天一
【与魔界修士在东海一战受创,一路返回时伤口虽已痊愈,但那魔界修士的魔气却一丝也没有消掉,反而愈演愈烈,心底的疑惑越来越深。照理来说堕入魔道的功法过于霸道,与正派沉稳守元的功法互为相斥,每日循环几个大周天便可消除,否则停滞过久内功混杂,功法消退。】
【在屋内想了许久,方觉察脑子已然空空,记忆又没了。翻了翻乾坤袋,掏出数颗幻珠,一一读取,也没有什么别的线索,倒是读到一颗全是孩提时的记忆,整日黏着师姐,给念着俗人京城里那些什么书生的酸词,不禁莞尔。】
【原来和师姐在一起百十来年了,师姐说师父见到我的时候我才不到一岁,糯糯的像个团子,然后直接丢给了她,说让师姐好生教我本门功法,代为传教,自己就飘飘然然的出门美其名曰寻一只仙鹿就再也没见过了。后来我与师姐亦师徒亦姐妹,所有的功法都是她教的,但是我自幼神魂缺少一魄,装不住记忆,今天的事情第二日醒来便忘的一干二净,师姐为了这个,弄了一些幻珠代替我的记忆。】
【低头轻抚着这颗幻珠,虽还带着点鲛人的腥味,但依旧觉得香甜,不知不觉,我贪婪的读取每一颗幻珠的记忆,我知道我每天都读,但我每天都会忘记,我希望能有一天,我不需要这些东西,我能记住小时候,记住功法,记住师姐。】
【恍然简,灵台陡然间一震,天外有猩红的云层聚集在屋顶,似是天界的十万天兵天将下凡,一道白色的细雷从眉间引向红云,本来轰轰隆隆的云层瞬间没了声音,蓦的向四周散开,伴随着巨响。】
【良久,睁开了双眼,检查神府与各处经脉,有些慌了。卷上幻珠入袋,提上破云剑夺门而出,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师姐。
式微
【是夜。躺在榻上睡得极为不安稳,每隔一阵子就翻一次身,额上泌出细汗,手紧紧抓着被子,眼眉都要拧到一处去,大喊了声】天一!【从梦靥里惊醒过来,半支起身子,舒了口气】好在,好在是场梦。
【起身倒了盏冷茶饮尽,又拿出了帕子拭去汗珠,只看天色尚未明了,欲再眠几时。却是难以安眠的…一阖眼,我就想起了天一,想起她稚年时追着我求问的眼眸,亮晶晶的,想起她初识法术时的惊叹…纵然,她每日清晨都不会记得我。】
【深吸了口气,上次见到她,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吧。回忆尚未开始,已闻了千里传音的事,终究还是出了乱子啊。本欲只身而往的,末了却是一众。提气轻身,踩在剑上,直往她处。】
【灵气全贯在剑上,将剑抛掷出去,扰她修行,却是留了一线,惟恐入魔。镇定自若道】你如今功法大成,还需要我这个师姐吗?【逼近她几步,手上运转着灵力】况且,你现下的功法,没有哪个是我教的。
天一
【天外的红云散退,却也全然不干净,残留的痕迹被拉成丝丝长线,被捣乱的天顶,空隙间生了寒风。】
【那把熟悉的剑直指面门,夹带着灵元与香意,却与往日的温和不同。运气周旋,右手掌心旋聚灵元,红星点点,已然是堕魔之兆,向前一探,将剑吸握手中。】
【手心感受着那柄剑,是熟悉的纹络,而这上面灵元却是另一种感觉。目光缓缓对上。】
【我的师姐还是那般,我曾与她念叨了好些年酸词艳语,因为我觉得我的师姐是值得所有的赞美,她十分好看,我日夜都在想着她入睡,不知道梦里也有没有她。而眼前的师姐,似是与我隔着一层,就因为我堕魔?】
我虽成魔,还可挽回,断了我经脉毁我丹田挖我元神便是。
【剉骨扒皮于我都不算什么,我没得记忆,痛苦也应该会没有的。眼前的人,我百年相随,与之一路修行,至她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百年间,早就不是什么师门情谊,我知晓尘世里那些酸词,何尝不曾略过两阴春书,我以为我也晓得她的心思,可今日,我堕魔,她的反应令我不解,似一坨铁石压在心头,我痛。】
但心魔,师姐却不愿为此承担?
式微
【身后已有人叫嚣着“不必同魔女言说的”,我回过头去淡漠地看他一眼,却并未说话。有些抬头地看着她,原来不觉间,天一已比我高上许多了。一时失神,剑被她灵气牵引过去,连带着整个人身子向前一倾,回过神来却是想把剑抽出,可她紧握着,也就唯余僵持。】
【我冷眼看她,索性松了手,把剑全然送了过去。两手拍了拍,放柔了语气】师妹,这一切不过一场造化玄机。【将备好的法器置在了地上】你本已死,却轮回重活,赋你天下无双,可没了记忆。
【走开了几步,使了灵气让法器腾空,本是千年高铁铸成,即便有了灵识也仍是愚笨。我抬头和她对视,如果,你也是多好啊。】
【操控着铁锁至她身侧环绕】自你幼时,我替师门传授你功法,百十年来以幻珠为忆,【顿了顿,阖眼不忍看她】我不过是怜你,才领你修行。你的心魔太重,我渡不了你,你自己也难渡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