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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转载】真实与谎言(沙穆)by泪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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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只有两种,好与不好。不可否认,沙加属于后者。每天上班,开会,应酬,下班,睡觉。偶尔唱歌,洗头,按摩。招妓只有一回,米罗亲自把关,选了一个眉目如山水的漂亮男孩,大概是看沙加心累,帮他发泄。从前戏到高潮只有二十分钟,米罗问他感觉如何,沙加皱眉,他没有再叫,说明效果不佳。其实,不仅招妓如此,全部生活都可以用四个字形容:索然无味。
穆说:只要你活着,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没错,只要活着,无论斗志昂扬,或如行尸走肉,时间都会一丝不苟的推着你往前走。
于是,又到了一年一度踏青。
沙加翻出年辈也不用一回的相机,他才想起里面有穆的照片,五十三张。老早他就想洗出来,总是忘!看来他的确不解风情,一年多没送过礼物,甚至想不到把照片洗出来讨好爱人。沙加一张张翻开,有些笑得灿烂,有些笑得矜持,但眼里都含着幸福。穆真会照相,情态与背景融得浑然天成。‘他还说从来没照过相,小骗子。’沙加骂他,一边骂,又止不住思念。
最后一张是穆熟睡的情形。沙加记得那天,他偷偷掀开被角,看到穆的腿,然后发誓要照顾他一生一世。
誓言果然不可靠。
米罗说过,穆这样的人要想出头,那就必须是卓尔不群的优秀。沙加想:‘穆是被压制太久,才拼命想抓住每个机会。可他为什么不等等,我也能给他机会,更多的机会。’
还是不信任,和父亲相比,沙加并不足以被信任。
穆的生活只能更糟,沙加可以用工作麻醉自己,穆只有无聊。每天开着电视,玩那串珠链,将珠子上的手指痕擦干净,然后继续玩,继续擦,直到突然有电话打来或是弟弟路尼回家,无休止的循环才得以终结。
门铃。
外面的人挤进来,让穆小吃一惊,但他很快想到,路尼应该把这儿的地址告诉他了。
来人叫撒加,也就是吉他学长。
“果真有人专为爱情而生,你正是那一卦。”撒加手搭在穆肩膀上,他说:“你比上次见面时憔悴多了。”
“少在这儿跟我贫。”
穆推开他,坐到一旁。路尼果然只是喇叭,什么都说。
上次见面是去年夏末,也是路尼那浑小子把穆骗到这里,然后才说带他去见撒加。穆以为他开玩笑,那时撒加杳无音信都三年了。穆过去之前稍微打扮一下,可以理解,谁都想在昔日情人面前挣个面子。况且那时穆真是幸福得荣光焕发,现在无论穿多有型有款的衣服,也盖不住一脸颓废相。
“要不我给你弹首歌?”撒加摘下墙上的吉他,他属于随时随地都能载歌载舞的人。
“别吵,我看电视呢。”
“这多无聊,给你看点有好东西。”撒加放下吉他,就去鼓弄电脑。穆的电脑和电视连着,正看韩剧,他懒得理撒加,继续玩手链。
“看我新拍MV的小样,有点味道吧。”
画面唯美。清风,煦日,杨柳,少年;一人骑车,一人坐在后面,双手张开做飞行状……车子拐进青石板铺就的古街,停稳。骑车的少年走到后座前,微蹲下身。坐车的少年摇摇头,用手撑着车座站起来,骑车的少年赶紧转身扶着他,坐车的少年努力朝前迈了一步,两人相视一笑……
穆啪的关掉电视,瞪了撒加一眼。“你有病吧。”
“我这是见缝插针,看看我这张旧船票还能不能登上你的破船啊。”
穆再次不屑的瞪了撒加一眼。他身边不缺情人,男女都不缺。这点穆清楚,再说他对撒加已经完全是朋友的感情。
认识沙加后,穆就找到了他想要的细腻温和的阳光。从前的撒加只是太阳,光芒万丈,永远需要追随。
“你趁早死心。我老了,不追星。”穆回答说。
撒加被他逗乐了,笑声爽朗,却又透着点无奈。
“就是一MV的小样,给你看看,要是哪天真派上用场了,你可别说我侵权啊,那里边也有我,咱共同所有。”他解释道。
“得了吧,这种东西你也敢往外播。”
撒加撇撇嘴,笑穆外行,他说如今这影视圈,男女上床都是家常便饭,什么禁忌爱,断袖癖才能拿奖,真TMD邪性。
撒加现在是挺有名的经纪人,他最终没当成歌手,给歌手当了管家,赚得盆满钵盈。
撒加突然问:“你恨我吧?”
“不恨。”
“你恨我。”撒加肯定的重复。
“不恨,真不恨,恨你干嘛?你有什么让我恨的地方吗?”
“那干嘛把我的新年礼物退回来?”
“好好的你给我十万块支票,谁敢要啊。”
“那是我欠你的,我得还啊。你忘了?”撒加疑惑的看着穆,他真的忘了?
“你就来问这事儿的啊,算了,你给我存着吧,我现在不缺钱,有用时再管你要,没事了吧,没事你走吧。”
穆突然有点烦撒加,好好的让人看什么破MV,还在那没完没了钱不钱的。他起身回卧室,关门上床,也不管客人走不走。
钱的事他没忘,一辈子也忘不了。他们认识九年,师生两年,恋人四年,分别三年。那笔钱,是他们相恋的最后一年,撒加签约唱片公司,穆帮他交的五万块保证金。不久,两人的感情接近崩溃,经济公司强迫他们分手,朋友全部向他们施压,每天就是吵架吵架。最后,撒加留书告别,他说他要专心事业,转战东南亚,那笔保证金算他借的,日后加倍奉还。
当时穆就没太伤心,他只是想,撒加终于累了,自己也累了。没什么好责怪,撒加曾为他离家出走,为他抛弃无数红颜知己,够了。他抓住最后一次成名的机会,真没什么好责怪,人生就是这样,不该全为己,也不能全为人。
茶轩。冷清,安静,是个谈话的地方。
服务生把穆引到事先定好的位子,说昂先生少顷就到。穆紧张,手心汗涔涔,紧张可以理解,可他还有点兴奋,为什么?这个老狐狸一样的商人,有什么值得他期待呢?
史昂进门。穆要起身问好,被他拦住,说他们爷俩之间不拘礼,放松一点好。
穆微微一笑,他搞不懂干嘛笑,难道老头子佯装和蔼的模样,让他感觉温暖?
“不来点什么?”史昂问。
“还是开门见山吧。昂老,我和沙加分手了,想必您已经知道。这是我的辞职信,请转交给他。”穆说,他绷起脸,声音同样没有感情。
史昂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却卖乖道:“其实你不用这样,我说了,孩子的事儿我不管。” 他端详穆,古人说一朝堪白发,颇嫌夸张。但憔悴是真的,却硬撑着一脸的平常态,自己辛苦,看的人亦感疲惫。
“我知道,与您无关,是我自己的意思。”
“好,我替他收下。这袋子里是机票、存折和学校的邀请函,约个时间,我让人陪你去办护照。”
“不必了。您拿回去吧。”
“什么?”这回轮到史昂不知所措。
“我已经离开宏远,也就没资格参加公司的培优计划,再说,我并没做好留学的准备。”
“不再考虑一下吗?你既然帮了我,而且帮这么彻底,你为什么?”
“没什么。人贵有自知之明吧,昂老,辜负您的提挈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以后你有什么要帮忙,尽管开口,要不这样,今晚我们一起吃顿饭,好吗?”史昂的笑容笼罩着穆,穆不得不再一次提醒自己,他是个虚伪的老狐狸。
“不用了。谢谢您。”穆说。
“那好,我送你到门口。”
司机帮他叫了出租。两人握手,互道珍重。史昂目送车子绝尘而去,伫立良久才返回茶座。辞职信躺在桌上,史昂肯定要看的——拆开,研读。然而只有略略两行:“本人于2002年5月在宏远任职,合同期三年,现因身体原因请辞,望批准为盼。”落款签名,年月日。横看竖看,都只是一封普通的辞职信。A4纸上大片空白,貌似在嘲笑史昂的疑心病。本来嘛,还能有藏头诗?聪明人都知道,这封信到不了沙加手里。
穆如果收了好处,史昂会心安理得,并慢慢忘记他。但穆没收,这让商人史昂惴惴不安,不是愧疚,只是单纯的不安。怕他另有阴谋。如果穆不是阴谋家,那他就是个奇男子。
史昂错了,穆不是阴谋家,也不是奇男子。他只是无奈,帮史潇撒谎是无奈,拒绝史昂也是无奈。若不然,他就真成了帮凶,成了出卖人格屈从富贵的人。不可以,生就的高贵不允许他这样。
米罗曾说,他们这样地位悬殊的爱情,对弱势一方根本毫无公平可言。诚然如此,穆还以为他危言耸听。
车子进入小区,穆猛然想起撒加,他和自己同去,怎么给忘了。他想打电话,可手机没带。还好,撒加的车已经停在楼下。


19楼2017-07-06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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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手链呢?穆在次日下午两点陡然清醒,手链呢?他扭开床头灯,哦,在那儿。穆敲敲脑袋,睡得半边头都麻了。想起昨晚的事儿,穆不禁苦笑,到底还是崩溃了!
    吃过晚饭,他们先到穆的出租屋收拾东西,一进去沙加的心就狠狠抽了一下。这房间狭窄阴潮,‘整洁’得一贫如洗。穆还说家是他最后的港湾,一定要舒适。可他竟在这样的地方住了半年多?!真是心灰意冷,对任何事都毫无兴趣了吗?
    “好了,可以走啦。”穆收拾出一个手提箱交给沙加。
    “你干吗虐待自己,不懂事。”沙加最后扫了这破房子一眼。
    “在学校附近租到这样的房子就不错了。再说就是回来睡觉,没关系。”
    回到滨河,看他俩过年时精挑细的新家具都用白色单子盖着,沙加那颗还未舒展开的心又抽了一下。他走过去,从后面环住穆的腰,耳语道:“我一定补偿你。”
    穆低下头,嘟囔着说:“少废话,快帮忙收拾。”
    第二天沙加没上班,他们一直躺到日上三竿,没完没了地憧憬着即将来到的美好生活。正巧有人敲门。是吉他学长!
    “我看你两天都没上班,就过来看看。”学长说。
    “没事。我今晚打算去呢。”穆答道。
    一旁的沙加表情尴尬。其实他不需要尴尬,可不知怎的,来者那种霸气和优越感,让他不自觉就尴尬起来。
    “那个,这位就是吉他学长!这位是沙加。”穆也有点尴尬,说话都没平时那么爽快,当然,他主要是怕沙加不高兴。
    握手。
    沙加总觉这个男人面熟,在哪儿见过?撒加这名字也熟,撒加,撒加…………
    “噢,你叫撒加!那个,你以前是F大的吧!飞扬乐队队长!”沙加终于想起来了,怪不得听着耳熟,他们上学那会儿,飞扬乐队正经红过一阵!
    “见笑见笑!亏您还记着,现在发福都不成样了。”撒加谦虚道。他现在是胖了,且就算中年男子的风度,还不至于不成样。
    “你也知道飞扬?”穆问沙加。
    “当年F大有几个不知道飞扬的。”
    话音未落,三人相视一笑,还是校友呢!为此,撒加做东请两人吃了一顿大餐,谁让他年纪最长呢。
    沙加拿了穆在玉祝峰的照片给他看。他说这半年,他就靠着照片过日子。
    穆一张张端详。 “我是挺会照相的哈。真的,我好久不照相,照得多自然啊。”
    “说你胖你还喘了上,好久不照相,你是不是天天对着镜子练造型?”
    “那是路尼,天天练还练不好呢,每次视镜都被刷下来。”
    “是吗?我觉得那小子型不错,下次准备请他当代言。”
    “别,千万别给我面子,别搭理他,省得耽误事儿。”
    “干嘛呀干嘛呀,有你这么拆台的嘛。”
    “怕什么,反正又不是我亲弟弟。”
    “他不是你亲弟弟,这种事情可不能开玩笑,你说真的?”这问题引起沙加极大的好奇。他知道穆以前说的‘母亲卧病,弟弟求学’都是假的,突然又冒出这么一句,还真叫人拿不准!
    穆垂下眼睛,看来自己真是说谎说多了,以后说什么人家都得反问一句‘你说真的?’早晚沙加会累,会厌倦的。
    “我从小就被寄养在路尼他们家,外公出钱。”穆说完,赶紧又补充一句:“都是真的,沙加,以后我不骗你。”
    这一句搞得沙加也不自在!说好不怀疑,不追问,可就是好奇,真没辙。“不是,我就随便一问。其实,其实我也是老头子领养的。”
    “噢,那你也骗人了,你一直瞒着我。”
    沙加抓过穆的手腕。“那,你手上戴的,这就是我亲生父母留下的。”
    “这你也拿出来送人?”穆一脸惊讶。
    “怕什么?又没给外人,就当公婆的见面礼。”
    穆没反驳,把手链摘下来擦了又擦,说这东西太贵重不适合天天带,得着宝贝起来,一代一代往下传。沙加听了这话忍不住笑,穆也点想到自己说得是欠考虑!他边笑边拿出一个杂物盒,这盒子沙加见过,穆几乎走到哪带到哪。他凑过去看,里面有本影集,几封信,还有些零七八碎的东西。那影集是老式的,得用胶水粘那种,和现代的磨砂质数码相纸极不相称。
    “甭往上弄了,明天我给你买一新。”沙加拿过翻看,果真就二十来张照片,大部分是生日的,最后一张许愿照,蛋糕上写着十五。
    “后面的呢?”
    “后来腿坏了,就再没照。……没关系,现在又有了这么多,明天卖个新相册吧。”
    沙加继续很不礼貌的翻看盒子里的东西,自己都觉得自己无药可救。“这是什么?”他从最底下掏出一个三厘米见方的小袋儿,质地就像过去的红领巾,年头久了,以前的鲜红色已经变得很暗。
    “我父亲留下给我的。”穆答。
    “可以打开看吗?”沙加问话时已经把手指头伸了进去,他想自己早晚会被好奇心害死!“怎么是一块钱,还少了半边?”
    “那你的为什么是手链?”穆反问。“我们要知道为什么,就不是弃儿了。”
    沙加语塞,突然生出几分‘同时天涯沦落人’的伤感。看来这二十年,他在史家过得还不错,至少没为自己是‘弃儿’而自卑。
    “要不你再给我说说被F大勒令退学的事,不是跟吉他学长有关吧?”沙加得寸进尺的问。
    “如果我说没关,你信吗?”
    “……我当然信。”
    “其实真的没关。是身体原因。”
    提到身体,穆的神采黯淡起来,沙加赶紧岔开话题,夸他小时候可爱,像洋娃娃。穆勉强笑笑,说小时候再可爱也是小时候,现在……后半句还没说完,就被沙加的吻拦了回去。
    沙加央求穆把网管的工作辞掉。他说两人这样一早一晚见面,搞得好像天人永隔,不吉利。好不容易休息两天,还可能碰上他有应酬。穆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把网管改成自由职业,想去就去看看。可穆又不愿意闲着,沙加让他回宏远。穆摇头,大伙都以为他去研修两年,中途跑出来多奇怪。上次碰到司机老李,穆吓得离老远就躲了起来。
    沙加仔细斟酌一下,决定找米罗。
    米罗有大半年没见过穆,再见时,两人都有点不自在。从前穆和米罗还是上下级关系,他和沙加的事似乎还有层纸档着,这回全捅破,一时无法适应。
    沙加先开口,他说:“米罗,穆不想把业务荒废掉,他的能力你也了解。我想让他回宏远,但眼下有点困难,他突然出现就等于打老头子的脸,所以,就当你们A组请个外援,参加下一个项目,其他的事儿我从中协调。”
    米罗边听边看着穆,他可真多变,在沙加身旁温和得就像一只小绵羊。沙加去抓他的手,他立刻红了脸,乖乖把手放在沙加手里。
    “沙加,你都快成二十四孝了!”
    “你就说行不行吧。”
    “行,你是老板,你说行那还有什么不行的啊!反正我们的外援也不是一个。没事,穆你放心,A组人都不错,知道你回来也不会到处乱说。”
    “你同意了!”穆莞尔。他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
    米罗故意板起脸:“你俩爱不爱的我不管,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还是那规矩,完不成任务我翻脸!”
    “行了,你和穆又不是第一次搭班,来,咱以茶代酒,先干一个。”
    三人碰过杯,沙加伸过头和穆咬耳朵。“我说他会同意,你非说他讨厌你,输了吧,输了回去怎么办?”
    穆边听边躲:“耳边吹气痒死了,起了一后背鸡皮疙瘩。”
    旁边的米罗不住咳嗽,提醒他们别太目无旁人。


    22楼2017-07-07 0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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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头子这一病,怎么说也是因为‘寻亲事件’给闹的,沙加只得常回家看看,省得老头子骂他狼心狗肺。这么一来,陪穆的时间又少了!穆不抱怨,想他就上网聊两句,或是发短讯,沙加一周尽量回来一两次,距离产生美,俩人更有说不完的话。说累了就抱,抱累了再聊,春宵苦短,秋末的夜晚似乎更短。
      父亲真没管俩人的事儿,让穆和沙加窃笑不已。转眼穆‘研修’期满又回宏远上班。沙加本来舍不得,只许他每周去开一次组会。穆却坚持不要搞特殊,免得惹人闲话。至于他们的关系,朋友圈内完全公开,在公司也无刻意隐瞒,别人见他们落落大方的相爱,反倒没兴趣再议论什么。
      这年初冬的流感特严重,穆属于抵抗力差那一伙的,自然不能幸免。老头子的病犯得快,去得也快,穆的流感却异常烦人,一连几星期都低烧咳嗽不断。按卡妙的说法,就是缺乏营养和锻炼。
      春夏秋三季,沙加还能逼着穆出去散步,可一飘雪,穆整个人都懒起来,也不怪他懒,摔一跤可不是闹着玩。不运动又怕增肥,只好在吃上克扣自己,左一筷子右一勺,沙加若是不来,穆几天都不正经吃饭。
      这一病沙加就不敢大意,天天往他这儿跑,还特意定做了残障人士专用的锻炼器,每天看着穆锻炼半小时。
      反倒穆对感冒毫不在意,还嘲笑沙加严重小题大做乱花钱。他白天该工作就工作,晚上给云雨就云雨,有时兴奋劲上来,还一边流着鼻涕一边爬到顶楼去弹吉他唱歌。虽然每次都挨批,但穆乐此不疲。他的花样挺多,每每搞得沙加又惊又喜。就这样,流感竟也好了,不知是该好了,还是锻炼起了作用。
      年终盘点。这一年,宏远大事小情都是沙加做主,收益额比老头子在时稍有下降,还不至于太惨。史昂夸儿子是绩优股,明年继续关注。沙加自己也挺满意,毕竟很多第一年接手家族产业的少爷都是亏本买教训!他决定给员工放二十天长假,适当放松精神才能更好的工作。
      雪越积越厚,米罗约朋友去鲁町度假。穆有点犹豫,最终禁不住诱惑跟着去了。他是南方人,对雪本来就好奇。沙加没说的,只要穆能玩好,他甘愿当保镖兼保姆。
      鲁町很美,绵白绵白的雪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出慑人心魄的纯洁与妖娆。一群坐惯了写字楼的年轻金领白领,乍来到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自然景区,全部疯起来,狂奔的,拥抱的,学狼嚎的,打雪仗的,无奇不有。
      欢叫的人群反衬得穆尤为安静。他不能跑,甚至连坐下来都得小心翼翼的。穆把雪捧在手里,这儿的雪特别粘,很快就滚出一个球。他从包里掏出两颗梅子帖在雪球上,做成外星人的脸。
      “真好玩。”穆自言自语。
      沙加一旁看着,他不看那雪球,只看穆,看他被滑雪服衬托的越显小巧的脸庞,看他脸上闪动的雪花般轻盈的微笑,还有微笑背后隐藏得失落与渴望。此时的穆,就像被巫婆幽禁的精灵,安静得让人心疼。
      穆发现沙加正在看他,就有些不好意思。“以前没玩过雪,没想到还真能滚成球。对了,一会儿你也跟他们去滑吧。”
      “我不会滑雪。”沙加说。
      “你去学啊,滑雪多带劲!”
      正说着,导游一声哨响,大伙赶紧聚拢过去。虽然全团就十几个人,但空地不拢音,导游还是举起大喇叭。
      “实在抱歉,为确保安全,工作人员正在检查雪道,还要一小时。这会儿大家可以玩‘二人三足’的游戏,旅行社提供奖品。”
      沙加使劲瞪导游,什么‘二人三足’这不当着瘸子说短话嘛!但导游没留意,继续解释:“所谓‘二人三足’,就是俩人一伙……”
      米罗大声喊:“不玩不玩,什么破玩意。”
      导游跟米罗挺熟,刺儿他说:“您年年都来玩,这不还有没玩过的朋友嘛,是吧,奖品丰厚,没事的就玩一会儿,这雪地摔一跟头也不疼。”
      大伙被忽悠起来,纷纷跑去拿绳子,导游才过到米罗这边,说:“怎么着了,每年你不都玩挺乐呵的嘛……”他还没说完,就被穆的手杖晃了一下眼睛,赶紧改口道:“不过这玩意玩过了就没劲了,我给你们找副扑克,你几个打升级。”
      “没事,我们也去玩吧。”穆说,他把大伙都说愣了,以为他说得是反话,只好跟着嘿嘿的乐。
      “我说真的,导游先生,我俩去玩,赢了也给奖吧?”穆继续问。
      “您要玩?”
      “算我绑右腿。”
      “没问题,给奖,您真要赢了给特别奖,双份的。”
      “那你亏大了。”穆呵呵笑着,拉了沙加往起跑线去。“走啊,咱也去玩,难得有我拿手的运动。”
      “穆。”沙加拉住他。看来穆被导游的话激到了,心里不痛快,逞强,偏要玩,不怕摔,不怕丢丑,自己难受,让别人看着也难受。
      “来玩吧。”
      沙加拗不过,只要低下头捆绑腿。
      “再紧一点,一定要紧。”穆叮嘱他:“你就当我的拐杖,我压过去时你迈右腿,松开时你迈左腿带着我,步子别太大。”
      “好,不行你说话,咱就停下来。”沙加说。
      “赢不赢都走到终点,有点运动精神。”
      比赛开始!最外面的那组起步停车,两大小伙子摔在一起,一往左一往右,怎么也爬不起来,全场爆笑。走出五十米,沙加和穆前面有一对,后面有两对。穆说:“稍快一点,我们追上去。”沙加不想追,他只求别摔了,穆自尊心重,摔倒了被全场笑,心里肯定不好受。“你快点啊,我跟得上。”穆催促他,并故意迈大步子。沙加跟紧跟上,就要超过去了!前面那对也紧张,一慌神,反而摔倒。最后二十米,后面一对女子追得很猛,一度并肩而行。沙加故意压着步子,输就输吧,能走到终点就成。最后五米,那对女孩子突然不追了。不知是有意放弃还是没了力气。
      他们第一个冲过终点。沙加几乎听得到自己的心跳!赢了,没摔,赢了!好胜的小狐狸该高兴了!
      “我就说能第一,你还怕。”穆昂着头,有些骄傲。
      坐上雪耙犁,穆撕开刚才赢的零食,自己吃两片,往沙加嘴里送一片。
      “赢的东西真好吃。”穆说。
      “我真怕你摔坏了。”沙加边赶车边回味刚才的激动,别说,当时还真有股兴奋劲满胸口的乱撞。
      “怕什么。……不过,刚才谢谢你。”穆突然郑重起来。
      “谢我什么?”沙加回过头,正看见穆把手伸进滑雪镜里揉眼睛。
      “你是董事长,面子大,怕丢人,得下多大决心才能陪我玩啊。”穆又换了开玩笑的口气。但沙加明白他要谢什么。他笑了笑,看来刚才没白玩。
      二人三足有什么?只能同心,二人三足也可以走得很好。


      24楼2017-07-07 0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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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从雪地回来,沙加说让卡妙给穆作一次按摩。穆勉强同意。卡妙出于关心和好奇,想看看有没有办法帮穆治疗一下。但穆裸体躺在按摩床上时,他便觉得蹊跷,周身如玉的皮肤,别说疤痕,真真连一点瑕疵都没有,难道这世上真有去疤不留痕的奇药?
        转眼东去春来。沙加和穆进入到他们爱情的最佳期。白天扎实工作,晚上忙里偷闲,做情人该做的事情。
        混世魔王史潇回来了!过了两年清苦留学生活的他,以为自己会得到帝王般的补偿。但没有,除了他母亲,父亲和哥哥都冷淡处之。特别是父亲,再不搭理他撒娇放嗲,严格立了规矩,零用钱报账,每天十点必须回家。看来他是听了沙加的话,要好好管教宠爱多年的儿子。
        更让史潇生气的是,害他被‘流放’两年的大哥不但拥有了宏远,还跟那个瘸子出双入对!他俩简直太逍遥了!而他呢,父亲终于要下了那个女生的孩子,天啊,他小小年纪也要做爸爸了,还要被逼着念书,真叫一个惨!
        五月中,穆大病了一场。
        那之前,史潇找到滨河小区闹过一次,沙加在穆离开以后才知道,至于他说了什么话,是否动手打人,却无从查证。穆只说家里进了强盗,不肯说是史潇,他是不想沙加跟家人闹翻。史潇同样为难过沙加,甚至经常要挟拿他的私生活向记者暴料。所以沙加就考虑把宏远迁离B城,彻底脱离史家。不过这是一项大工程,谈何容易!
        继续说穆的病,这病来得蹊跷。
        那天就是很平常的一天,俩人准备上班,穆去开门,突然就僵在那儿,一动不动。沙加从卧室出来,只顾整衣服,等到走到门口才发现穆的异样。
        “你怎么了?”他过去扶他,穆顺势倒在他怀里,倒了两分钟,才蓄足力气,转身向厕所跑去。
        看穆这样,沙加知道门上肯定有猫腻。他探头一看,好家伙,外面防盗门上都是血,正一滴一滴的往下流。沙加也恶心得够呛,差点把早饭吐出来。
        “你是不是惹着谁了?”穆问沙加。
        沙加想了半天,八成是史潇,其余同行都是文化人,就算报复也不会用这么恶劣的手段!
        当天晚上穆就病了,无名高烧,沙加连夜送他到市医院,医生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打了退烧针回家。没两天烧退了,穆的精神头却回不来。沙加说,他已经找人验过了,那也不是血,是油漆。沙加不是安慰他,其实第二天史潇就找到他,说,乳胶漆的滋味怎样啊?看你们如胶似漆的就送你们点乳胶漆,最合适了。
        穆说他知道,他没事。虽说没事,可看着就是没精神,眼睛都不聚光了。
        沙加说:“要不给你请个和尚道士的开坛做法。”
        穆无力的笑。“我真没事,刚退烧身子有点乏。”
        沙加看他还会笑,就没多想,穆在精神上一直强势,不会突然就弱不禁风了。他只顾着恨史潇,这个弟弟不成器就算了,还歪门邪道一大堆,好端端的害穆大病一场。
        沙加说:“我打算,把宏远搬离B城。”
        听到这,穆才突然来了点精神,问他搬到哪,为什么搬?
        “去珠海吧,那环境不错,对身体有好处。”
        “不搬行吗?”
        穆的说法又出乎沙加意料,以为他会拍手称快呢。
        “那你觉得哪好?”
        “这儿就最好。”穆严肃回答。
        沙加想,穆大概是不想他太忙,这个时候他正需要人陪。他便找好听的话安慰几句,还没说完,穆却睡着了。
        几天后沙加去珠海考察了一趟,回来时穆如约到机场接他,给他擀面条,炸他爱吃的肉末酱,沙加安慰自己,幸好没什么变故。可他还觉得哪里不对。到底哪不对呢?说不出具体的事儿,就是感觉不对。穆请假了,自从生病之后他就开始请假,一直恍恍惚惚的,有时沙加跟他说话,说好几遍他才反应过来。这有点反常,穆可是小狐狸、工作狂,怎么能昏头昏脑的。莫非真被吓到了!
        怪事不止这一件。
        有天晚上沙加起夜,看见阳台有一明一灭的烟火,再一看穆不在床上。连着几天,穆等他睡着了就爬起来到厨房,不知干什么,也不知啥时候回来。等第二天问他,穆却说一觉睡到天亮。沙加是认真的人,找一天,他故意装睡,等穆去了厨房,沙加也跟去,看他从碗柜下面掏出三个不同颜色的药瓶,各拿出一片吃了下去。
        “穆。”
        冷不防的,穆吓得一哆嗦。
        “你,你怎么起来了?”他问。
        “我天天起来,天天看你在这儿吃药。”沙加有点不高兴,吃药就吃药,干嘛瞒着他。
        “……我睡不着,吃点安眠药。”
        “你天天靠安眠药睡觉,那哪行啊。”
        “不,不,不是安眠药,就是有助睡眠的,你别多想,跟油漆的事没关系,是我最近身体不好。”
        提到油漆的事,沙加就底气不足,怎么说穆都是代他受过。他过去抱起穆,他最近瘦得厉害,刚认识那会儿,沙加还抱不动他呢。
        “睡不着难受吧。以后别总吃药,喊醒我陪你聊天。”
        “没事,我会好起来的。”穆自信的笑笑,然后搂住沙加的脖子猛亲,这样子还有点像小狐狸。
        第二天沙加想把药藏起来,却找不到,过两天再看,药又摆在那儿,好像没怎么动。


        25楼2017-07-07 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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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沙加和穆聊天,听起来都想谈话,谈生活,谈生病,谈生死。其实穆都听懂了,他总在关键时刻岔开话题。这次和以往不同,沙加知道穆的秘密,再看他的掩饰就觉得漏洞百出。但又不能揭穿。他们好像各自抱了一颗定时炸弹,却拼命安慰对方,说他们安全,而自己无时无刻不被爆炸后的惨状所折磨。
          这一次,沙加不怪穆说谎,反怪学长!没有谎言的遮盖,他再无法以对待平常心态对待穆。穆不再萎靡,恢复了昔日小狐狸的神采,可在沙加看来,那是拙劣的表演,强撑笑颜。和穆在一起的每一分钟,他都觉得压抑,战战兢兢的压抑,他想让穆说出实情,可又怕他说出来时,自己无法承受。
          沙加终于崩溃,他骗穆说要加班,然后跑到酒吧喝得烂醉。半夜,他习惯性的翻身去搂穆,但,空的!这必然而又突然的扑空把他惊醒,暗夜中,他冷汗涔涔的呆坐着问自己,穆呢?穆呢?我怎么把他丢了?
          凌晨,沙加等不到天亮,他驱车赶回,仿佛迟一刻就再无法见到穆。
          穆听到钥匙声就起身,强忍着晕眩感冲出卧室。
          “是你吗沙加?”
          “哦。”
          “快抱我回去,睡迷糊了。”
          “头晕吗?”
          “没事,不晕。”
          小骗子,你又说谎。背负着谎言生活不累吗?二十五年,难道你已然习惯?
          迷雾,在仲夏的一场暴风雨后突然散去。
          沙加这才发觉,他说他厌倦了谎言,他说他烦透了伪装,但在猝不及防的、惨烈无比的事实面前,他又是如此的惊慌失措,不堪一击。
          在之后无数的日子里,沙加不止一次的回想那些用纯白的谎言点缀着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对一切毫无所知的自己又是多么无忧,即便是知道了一点真相的自己,也可以再谎言的掩盖下苟且的快乐着。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活在谎言中,永远不要接受现实。
          暴雨瓢泼的一天,史潇落汤鸡似的闯进宏远,毫不在意全体员工的注目礼,直奔楼上。
          “哥,给我点钱。”所有人都听得见他的话。
          “没有。卡和存折都在家,帐面上的钱不能动。”
          “哥,给我点钱。”他继续咆哮。
          “没有。”沙加边说边拨警卫室的电话,叫人把他请出去。
          “****,你还算我哥。”
          警卫没对史潇动粗,他们只需要站在门口作一个狠狠地请的手势,就足够吓跑一般的地痞无赖。论打架,史潇还不如地痞无赖。
          “别忘了,今晚老头子叫咱回去!”
          沙加没忘,他有一个月没回家了,不是往常那样带回不回,而是完完整整的三十天没进家门。沙加陪着穆,他适应了带着谎言生活,或者说学会得过且过,他陪着穆,顺从穆,穆说要回来上班,穆说到顶楼弹吉它,他都同意。
          沙加跟老头子摊牌,他说他就算结婚了,分家单过,不是过年过节不回来。
          儿子说得特别决绝。史昂伤感,外面暴雨连天本来就让人伤感,他说,沙加,你到底不是亲生的。
          沙加笑了。他想老头子还会吃醋,真是老小孩。“爸,亲不亲生都一样,年节我都来看您,可能还把穆也带来,我给您挣了一儿子,您应该高兴。”
          史昂也笑了,但笑得很鄙视。他说:“我还指着你给我挣一孙子呢,现在是没望了。”
          “爸,我还想跟您说一事儿。”
          “说吧。”
          “我拿宏远跟您抵点现款,您看成吗?”
          借钱的事是后话,但沙加先把他说出来,他怕哪天穆真病倒了,他筹不到足够的医疗费。听卡妙说,脑部手术很容易伤神经,必须做两到三年的康复训练,得不少钱。穆已经失去一条腿,不能让他再落下任何伤残。
          “什么?”钱的话题敏感。老狐狸商人尤为重视这个钱字。“宏远亏了?”
          “没有,亏了我就跟你直说。是穆,穆需要点钱。”沙加还是说了,他郁闷,又不能跟穆说,米罗和卡妙恐怕也听烦了。他和老头子从前还算无话不谈,他打算照实说了。
          “你可真行,我说儿子,你就那么喜欢她。。”
          “嗯,他病了。我得帮他。”
          “那就是套在你身上的包袱了,你觉得值?”
          “值!我不能不管他。”沙加这句话说得尤为热血,甚至超过学长当年。“因为这个病,他三番两次受挫,亲爹都不要他。我不能。”
          史昂比沙加更先警觉,听到病这个字是他就浑身不自在。什么病……先天性的……随时可能发病的……脑瘤?史昂一激灵。
          “他,从小就有这个病吗?”史昂小心翼翼的问。
          “先天性的脑瘤。”沙加说完,也突然明白了点什么。哦,哦,难怪当时听学长讲完,总觉得他这故事似曾相识。真的,父亲醉酒那天也说过,他抛弃一个先天不足的儿子!
          “爸。”沙加叫了一声,他想说点什么,但电话铃突然响了。穆的手机,却是史潇的声音。
          “你快回来,穆在我手里!”史潇说。
          “爸,我得走了,钱的事咱再说。”
          “去哪,谁的电话。”
          “史潇跑我家闹去了。”
          “等等,我也去。”
          史昂猛起身,心脉牵着前胸后背一块儿疼,他顾不得。穆是驿县人,他先天不足,医生说过,这个病很罕见,一亿人中也就两三例。他要亲自问问穆,那一块钱的信物到底什么意思?!
          一个巧合,可以说无巧不成书;二个巧合,可以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三个巧合,如果你再找借口,那就是自欺欺人。
          穆被绑在床腿上。史潇正用刀抵着他下颚,刀尖已经把皮肤划破了,有血顺着刀背划下来。
          “你疯了!你赶紧放人,不然我报警!”沙加狂吼,史潇没疯,他先疯了。
          穆挣扎着想说点什么,还没出声,又被史潇甩了一巴掌。
          “就拿这点屁钱打发我,呸,我要五百万!给爷五百万,爷混出个样给丫们看看!”
          史潇一手掐着穆,一手扬着存折。那是穆的存折,当时沙加说钱都在家是哄他的,这家里根本没钱。
          沙加低头一看,穆的‘宝贝盒’被打翻,零碎东西散了一地。他的手链也被扯断了,几颗珠子不知去向。
          “我给你钱,你先放人。”史昂沉着脸从外屋走进来。老头子在紧急关头尤为冷静。
          史潇没想到哥会把父亲搬来,他吓了一跳,手上的刀掉下去差点扎了自己的脚。
          “不放!拿不到钱我不放!”
          “给你钱!”
          “我要五百万!现金,现金!”
          “五百万没有,先给你五十万!。”
          手提包里不可能有那么多钱,沙加瞄了一眼,顶多五万。但老头子有办法,他十张十张的往外撒,让人觉得他口袋里的钞票源源不断。史潇能跑来绑架,就说明他的理智已经降到最低点,现在,又有红乎乎的百元大钞刺激着,史潇终于疯狂了,他想拽着穆去捡钞票,但穆被绑在床上,他只好放弃,奔着红呼呼的百元大钞去了。
          史昂抢先一步给穆揭开绳子,还小心地用手背擦他嘴角的血。穆有点不自在,向后躲了躲,史昂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失态,仍直勾勾的瞅着他的脸,就差把穆抱到怀里亲了。
          “听说,你有个一块钱的护身符,在哪儿呢,在哪儿?”
          “被史潇弄乱了,那个……哦,在这儿。”穆在床边捡起那旧不拉叽的小袋子,递给去。
          “这么宝贝的东西,可不能弄丢了,我看看。”
          史昂掏了掏,里面什么都没有。穆才想起刚才被史潇掏过,他以为里面有什么宝物呢,发现是一张旧钱,随手就给扔了。
          “这么多钱,这么多钱。”史潇喃喃念着,冷不妨被沙加从地下揪了起来。
          “这里边的东西呢,扔哪呢,啊?”他举着符袋,愤然道。
          史潇看着那块小红布,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推开哥哥,继续捡钱。
          “这里面的一块钱呢,那可是穆寻亲的信物,你扔哪儿了,快说。”
          史潇不理他,沙加又把他掀起来,朝胸口就是两拳。史潇被打懵了,捂着胸口嗷嗷怪叫。
          “快说,扔哪儿了。”沙加红了眼,揪着弟弟左一拳右一脚,好像他真知道什么似的。
          此时,老头子已经在床下捡到那半边儿的一块钱——旧版人民币,传过无数人的手,滑腻腻脏兮兮的,一股铜臭味,没什么特别。
          沙加却发疯似的打史潇,一边打一边喊:“你给我找去,找不到我废了你丫的!”
          “算了,算了!沙加,别打了!”穆上前去拉,但根本拉不住。
          “你松手,今儿他找不到我废了他。”
          “你听我说,好了,听我说,那不是什么信物,我骗你的,不是信物!那什么都不是。”
          “你甭管,甭替他圆,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学会绑架了,我叫你绑,叫你绑。”沙加杀红了眼,不停挥拳。
          “你这是干嘛!你冷静点,听我说,那就是普通的一块钱,我爸不要我了,给我一块钱让我去外公的店里买包子,后来还叫我外公给扯掉一半,真的,不是信物,他根本就不想要我!你别打他了,求你。”
          没人搭理穆。史昂听傻了,一块钱,外公、早点铺,这些词连在一起,不就是他的故事?而沙加早就疯了,不管什么理由,他就是要把这些天的抑郁撒在史潇头上!
          “昂老,你管管他们啊!”
          “穆,你外公叫什么?你快说,快说!你知道什么都跟我说,你外公很有钱对不对,光复南路那家很大的龙眼包子铺是他开的,城内的丝绸古玩店都是他的,是不是?”
          “我不知道,外公……叫周御臣。妈妈,我不知道……”
          “不,不是那样的,穆,是你外公,当年他嫌我穷,不同意把女儿嫁给我,后来我带着兰儿私奔了……”
          史昂好像丢了魂,喃喃叨念。但他的声音被史潇杀猪般的嚎叫声盖过。那是一个混乱得令人窒息的瞬间。
          穆懒得管他,那边儿的两兄弟扭打在一起,正他们用绳子缠住对方,使劲勒,史潇在嚎叫,沙加没出声,但他两眼血红,专注的寻找战机。
          沙加逐渐占了上风,他把绳套挂在史潇脖子上,而史潇不得已松开一只手去抓哥哥的手臂,他注定失败了!沙加会勒死他的!穆感到天旋地转,但他硬撑着走过去拽沙加的手臂,使不出力气,看不到东西,他只是死死的扯着沙加,感觉他靠着自己一起向后仰过去。
          史潇迅速从地下爬起来,扯掉身上的绳子,踉踉跄跄往门口跑。沙加把穆抱到床上,他满脸是血,还死扯着沙加不放手。
          “别闹了,会出人命的。”穆虚弱的说。
          的确快出人命了!穆脸上的血越来越多,沙加用手抹一把,抹不净,再抹,抹得两只手腕都是血。沙加找不到出血的源头,起先他以为是自己的血蹭到穆身上,就不停的帮他擦……
          救护车来了,史昂叫的。他看出穆不正常的流鼻血。


          27楼2017-07-07 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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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仍下雨。
            史昂推穆到雨檐边,他伸手接上面的水溜。
            “凉。”史昂说。
            穆笑了笑。他说不凉,他今年冬天还玩过雪团呢,沙加带他上鲁町时玩的。“我们还玩了‘二人三足’,爸,你知道怎么玩吧。”
            史昂笑笑。
            “希望我手术之后别变得更惨。”穆说。
            “不会的。”史昂说。
            “爸,你说我的亲生父亲会同意我去手术吗?”
            “当然会。哪有爸爸不让自己孩子治病呢?”
            “那他一定很心疼。”穆说。
            “不只心疼,还很矛盾。”史昂说。
            “……你也矛盾吗?”
            史昂不说话了,他确实矛盾。好容易找到儿子,却眼睁睁看他去冒险,可不然怎么办,不然等着他的就只有死亡。史昂恨不得能替他!他想,自己和兰儿的结合果真是个错误,如果他们不把穆带到这个世上,他就不用受这么苦。
            “爸,你要是我亲生父亲,我也会原谅你。我不怪你把我带到这个世上,我活得很快乐。”
            史昂咬着牙,没让自己哭出来,他知道穆为什么说这些,他是敏感的,就像他妈妈,不同的是,他坚强,他一定会活下去……
            (注:想看HE的筒子不要往下看,跳过A版的尾声,看B版就对了!)
            尾 声(A)
            三年后。
            逃婚的新郎坐在床上,双手抱着头。
            史昂站在窗边。
            又在下雨,仿佛三年前的雨一直下到今天都没有停。
            时钟和雨声一起滴滴答答的走,接近午夜,穆在两人心中的影子愈发浓重。
            “你怎么跟新娘说?”史昂问沙加。
            “给她笔钱叫她走吧,放心,我会处理好。不会闹得沸沸扬扬。”这三年沙加变化很大,他学会说谎,学会刻意保持名望,从前他不会。
            “那就好。你的事我不管。”
            “您回去休息吧。”
            雨真讨厌。
            史昂记得,穆就在这样淅淅沥沥的雨中对他说:“你要是我的亲生父我,我也会原谅你。”
            史昂服了一颗药丸,很快入睡。梦中,他听见慌乱的脚步和歇斯底里的敲门声。
            “爸,快醒醒,爸,爸,您开开门,你快开门。”史潇的叫声充满恐惧。
            三年来,史昂常在这样的梦中惊醒,他告诉自己,这是梦,这是梦。可梦怎么醒不了,拍门声那么急促,那么强烈,几乎要把门锁震掉,那个爱惹祸的史潇,那一晚,他就是这样拍掉了门锁闯进来。
            梦终于醒了,夜,万籁俱寂。只有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扑通扑通。史昂还动不了,每次从梦魇中挣扎着逃出来,他都动不了,只能等,等着身体的末梢神经逐渐恢复知觉,他才能爬起来给自己找药吃。史昂知道,他早晚要被自己的梦吓死。
            再躺下,就是有时光倒错的感觉,拍门声又响起来,似乎还伴着火气出站的鸣笛,那么刺耳!
            时光倒回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有雨的晚上,他随着史潇走到客厅。穆正躺在沙发了,安详而诡异。
            “他怎么了,怎么睡在这儿?”
            “爸,哥他……死了……”史潇说着便哭起来,他怕了,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经受死亡,昨天还能说能动的哥哥,突然就不会动了,静静地躺着,嘴角还挂了诡异的笑。
            “怎么会,我问你,他怎么到这儿的!”
            史潇瘫在地上,正对着穆微微侧过的脸庞。他惊叫着爬到离沙发最远的角落缩成一团。
            “我……我……没害他……我。我只想把他藏起来勒索沙加一点钱,我把他骗到车库,但……但……被他识破了,我给他灌安眠药,可没多久,他就,他就……
            史昂妄图跳出记忆,他每次跳出记忆时都很不优雅,像一个神经病人一样挥舞着双手在空中乱打:“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
            他叫喊着,喘息着,呼哧呼哧,肺好像要被撑破了。已经过去三年了不是吗?为什么那场景历历在目,穆走了,史潇也陪葬了?
            没错,就在穆死后的第二年,那时史潇已经变乖,哥哥的死给了他很大震撼,他变得沉默敏感,却开始懂事,二十岁时重新考入海大,攻读计算机,然而,就在史昂认为一切都结束时,史潇的车莫名爆炸,他宠溺二十年的小儿子,竟落得灰飞烟灭。而他,史昂,一个庞大集团的拥有者,终于无子送终……
            注定的命运!
            好了,好了,既然如此,也该一了百了!到底是谁还阴魂不散,夜夜把他抓入梦魇……
            沙加回宴客厅找他的新娘。
            餐桌和所有布置都被收走了,偌大的空场,有点诡森森的恐怖。沙加发现墙角有一点火光。“谁,是谁?”他问。
            “我。”那人从黑影里踱出来——米罗。
            “……你回来了?”沙加有点惊讶,米罗说,他不打算参加婚礼。
            “你结婚了,恭喜。”米罗给了沙加一颗烟,穆常用的牌子。
            沙加点了,但没抽。“不用恭喜。”他干笑两声,这样的婚礼,恭喜什么。
            “是啊,不该恭喜。”
            “你不够朋友,这三年跑哪去了。”沙加亲昵地拍了拍米罗。
            米罗神经质似的打了个寒战,他还没学会伪装,他说:“沙加,我有话跟你讲。”
            “如果是过去的事就不要说,你这小子,这两年跑道哪儿去了?”
            “沙加,我想问你,史潇……是怎么死的?”
            “汽车爆炸。”
            “我知道,可是,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米罗喝醉时跟沙加说过,那天史潇去过西郊别墅……但他不该说,他答应过昂叔叔不说的。
            “听说什么?你什么意思?不过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我还想问你,宏远扩展市场,你不打算回来工作吗?”
            “算了,我没兴趣。”
            送走米罗,沙加一个人回到西郊别墅。
            汽车入库,车库的最里面的角落里堆着几袋花生,当年,他就是在最里面的花生袋子中找到他送给穆的碧玺珠手链。可穆为什么要来车库……
            时间再次退回三年前,还是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沙加在S市接到穆的电话,穆说,他要一个人去面对手术。不要人陪。他赶回来,穆却上了飞机。有那么几个月,沙加都靠着穆两周一封的邮件活着,剩下的时间便是跟米罗喝酒,但米罗似乎开始疏远他,终于在那年十月提出辞职,从那以后再没回来,直到今天……
            谁编织了谎言?
            谁澄清了真相?
            史昂以为,沙加永远不会知道穆是怎么去世的。
            米罗以为,他并没有说出也永远不会说出史潇的秘密。
            而沙加以为,这世上没人知道史潇的车为什么会突然爆炸。


            29楼2017-07-07 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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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 声(B)
              三年后。
              又是雨天,仿佛三年前的雨一直都没有停。
              逃婚的沙加坐在床上,完全失去了刚才从宴会逃出来时的威风。他痛苦的撕扯头发,新郎发型已经蓬乱不堪。沙加觉得自己真是失败,为什么要逃回家,为什么不把门锁好还让父亲跟进来。
              沙加听见父亲说:“他和我们家并没关系。”他?他是谁?穆吗?可是,怎么会没关系?他不愿意跟父亲争吵,只想睡觉,睡觉时可以见到穆,穆撇开手杖扑进他怀里,他说,我想你。
              “爸,我不想结婚。”
              沙加赖在床上,就像小时候装病不想上学一样。
              儿子的话几乎把史昂击垮,无论史昂怎样劝,怎么样决绝地说穆和他们没关系,但沙加始终无法走出生命的阴影,为什么?儿子在惩罚他吗?还是上天的惩罚他?
              现在是九点三十分,华西宴会厅高朋满足,记者如云。新娘可能在路上,没塞车的话或许已经到了。还有十点十八分婚礼正式开始,可新郎还窝在床上,不停的揉他已经乱得不像样的鸡窝头。
              “现在是该打退堂鼓的时候吗?”史昂严厉的质问,但他的威严丝毫震慑不到沙加。
              “结婚不会有幸福的,爸,从前我们想得太幼稚了。”
              沙加试图说服父亲,太晚了吧,道理说得天花乱坠,眼下的婚礼怎么办?真是头脑发热了,闪电结婚,见鬼吧!
              事情还得从三年前说起。沙加刚到S市的第三天,接到穆电话,他说他要一个人面对手术,不想让沙加和父亲看他变得更难看的样子。沙加赶紧把电话打回家里,父亲说穆前天就留信离开,怕沙加担心一直没说。
              之后两个月穆一直有电话和邮件,跟沙加聊天,说治病的事儿,也说其他好玩的事。最后一封邮件,穆说他下礼拜就要进手术室了,最多等他一年,一年后没他的消息,就让沙加该干嘛干嘛去吧。
              沙加求米罗跟踪络代理,米罗只能把物理位置精确到温哥华,再就爱莫能助。沙加当即飞去温哥华,没人相信他能找到穆,沙加自己也不信,他把各大医院跑了遍,算是心理安慰。
              一年过去了,春天,沙加去玉祝峰,在每个景点照相,回家后用PS合成他跟穆的合照。冬天,沙加去做雪爬犁,寒风凛冽,刺得他不停流泪。
              两年过去了,沙加没等到穆的消息,却等到律师事务所的一封信,信的大意说是,穆先生委托他们把财产遗赠给沙加。沙加打电话过去,问事务所的人见到穆没有,他们说没有,他们是根据穆当年留下协议办事。
              即便这样沙加也没放弃,他相信穆的意志力,他肯定会好起来。卡妙说过,手术后需要两三年的康复训练,这小狐狸肯定躲起来做训练呢。等身体恢复了他就回来了。听说康复训练很辛苦……沙加不敢想太多,他害怕那些过程的东西,即使做梦,他都只梦到穆健康的回来了。
              沙加突然决定结婚是因为史潇的死,史潇真是个烂人,活着时候烂,死得也烂,他车子被人动了手脚,炸得稀巴烂。
              史潇的死对父亲触动很大,他一夜白发,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十多岁。
              穆和史潇的照片并排挂着正厅墙上,夜里父亲睡不着,就会到客厅对这照片流泪,嘴里喃喃念着:走了,都走了。
              史潇死后没多久,他母亲也去世了,接二连三的丧事击得父亲也大病一场,病好之后,他把公司的事全部撂给沙加,每天只窝在西郊看照片,叹气。
              可以说,沙加是为父亲才结婚,他想给家里添一点人气。城户小姐就在这个时候挺着她热辣的身材走进了沙加的视野,当然,这几年他们一直有联系,只是从前沙加并不把她放在心上。
              沙加和城户闪电结婚,从筹备到婚礼,只用了三个月。
              可就在结婚当天,沙加犹豫起来,真要跟一个近于与陌生的女人生活在一起吗?父亲会因此而快乐吗?
              以后的事儿他不知道,但眼下这个婚礼过不去,父亲肯定会气晕。
              “其实,我真不想结婚。”
              沙加说完这句话,电话铃就响了,肯定是宴会厅打来的,客人都等着呢。史昂让沙加接,沙加不接,他只好自己接。
              “喂。”
              电话里有三个声音,三个声音?确定是三个声音,所以,三个人都愣了一下。
              “请问是米罗先生吗?我是纱织。”有一个女声说。
              “啊,那个,嗯,是我。”米罗说。
              然后两个人都不说话,他们在等待第三个声音。
              沙加和史昂从卧室探出头,客厅没人,他们拿着电话往楼下走,一边走一边听电话里面两个人说话。
              城户说:“我在华西,他没了。”
              米罗说:“嗯,他跑回来了。”
              城户说:“跑回西郊了,那……见面了?”
              米罗说:“没呢,听到他们进来,我们一直没吭声。可刚才电话一响我就接了,好像他们在楼上也接了……那个……你想怎么办啊?”
              城户说:“我想想。”
              声音从一楼回廊尽头传来,那是穆曾经住过的房间,也是西郊别墅中唯一残留着穆的气息的地方。三年来,房间的摆设从未移动,穆留下的信,按照当时的样子摆在桌角,用碧玺珠链压着,还有床单和被子都是穆临走时亲手铺的,史昂每次进去甚至舍不得坐,怕坐皱了,没人再能把它抚平。
              米罗从那房间探出头,拿着电话尴尬的笑。
              “怎么回来了,不是结婚吗?”
              “不打算结婚了,你怎么在这儿,你不应该去接新娘子吗?
              “那个……”
              “你刚才说谁回来了,是穆吗?!是穆?!”
              沙加激动得心脏都要炸开,史昂也一样,天啊,老天对他不薄,把他的儿子还回来了!史昂抚着墙壁站稳了,帮腔似的问:“是穆吗?他回来了?”
              “叔叔,沙加,仪式马上开始了!你还是快回去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米罗边说边往外推。
              说到婚礼沙加就头大,他看看父亲,可父亲好像把这件事忘了,他只想见儿子,就在里面吗?史昂已经走过去,但他又停住手,有点怕,心跳的厉害,他干脆缩回手,继续扶着墙酝酿勇气。
              “昂叔叔,那个,婚礼……”
              “我不打算结婚了,米罗,穆是不是在里面,他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啊?”
              “沙加,啊,昂叔叔,先冷静一下,我想说婚礼……”
              “不结婚了。穆,我错了,我进去了给你道歉,你要原谅我……”
              沙加说着就要去开门,米罗一把扯住他。
              “你干嘛,不要跟我说婚礼!”
              “好,不说婚礼,沙加,你要进去是吗,还有昂叔叔,看来再瞒下去也不是办法了,好吧,事到如今我只有跟你们说,一周前穆联系到我,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其实,其实……穆已经全身瘫痪了,他不想拖累别人,只想偷偷看你们一眼就走……”米罗叹口气,他说不下去了。
              旱田惊雷!晴天霹雳!不过史昂才经历了丧子之痛,这对他来说……还好!沙加却有些撑不住,全身瘫痪……一动也不能动吗?……穆那么要强性格,怎么受得了,他的小狐狸,再不能爬到顶楼弹吉它,再不能抱着他的脖子猛亲了吗?
              推开门,穆就躺在床上,气色比想象中好一点。他看到沙加,急忙闭上眼睛,很难过吧,如果穆能动,他也许会躲起来,但他不能,他逃避的唯一方式就是闭上眼睛。
              “穆,你生气了?”
              沙加跪在床边。有一滴泪从穆眼睛留下来,护士赶紧帮他擦掉。穆仍闭着眼睛,表情中充满瑟缩和无奈——他残弱的身体,还是被看到了。
              “没关系的,你干嘛哭呢,这只是暂时的,你肯定能好起来。”沙加边说边看向护士,希望她说两句鼓励的话,但护士扭过头,沙加明白她的意思,穆已经被判‘死刑’了,那又怎么呢,还有奇迹嘛。
              “孩子……”史昂在沙发上呆坐了很久,终于蹒跚走到床边,他抓过穆的手,穆的唯一能动的手指在他手里动了动,表示他醒着。
              “抱你起来坐一会儿吧。”沙加说着便去抱他,护士赶紧帮忙扶住穆脖颈,靠在床头特制支架上。
              穆睁开眼睛。他想,他是不该回来的。但没办法,疾病把他变脆弱了。一千多个日夜,他没有一刻不想着沙加,还有爸爸。他的爱人,亲人都在这里,怎能不想,怎能不回来。他忍不住联系米罗,沙加要结婚了,没关系,他只看想看看他们,看看就走。他知道他们是想他的,这个房间,可以说明一切。
              “快去饭店吧,就快十点了。”穆对他们说。
              沙加惊喜,史昂同样惊喜,穆能说话,上天还让他可以说话。
              “不去了。”沙加说。
              “别这样。快去。”穆用手指轻轻推了沙加的手掌一下。
              “不去。”
              “快去。你应该结婚的。”
              “不去。我怕回来你又跑掉。”
              “爸,米罗,你们快把他拉过去。”穆又闭上眼睛,如果能动,他或许会转过头去。
              护士小姐果真帮他转了头。
              “你不去,我就真的走了。”穆对着墙说,可他能走到哪去呢。
              “爸,我不结婚了。”沙加看着史昂说。这不是商量的语气,就是告诉他,不结婚了。
              史昂不说话,他在思考。不结婚,满座宾朋怎么办?
              “爸。”沙加又叫了一声。
              史昂仍不说话。结婚,穆会伤心吧,他答应过让他们在一起的,不能反悔,不可以,不能伤害穆,这孩子受了太多苦了。
              “爸。”沙加叫第三次的时候,竟扑通跪下。“爸,对不起,我不结婚了。穆,你罚我吧,罚我照顾你一辈子。”
              穆挣扎着,却被米罗按住。
              “爸……”
              史昂扶起沙加,把他拉到穆的床边。“孩子,你同意他照顾你吗?”
              “不。”穆说低声说,听起来更像呻吟。
              “穆!!”
              “那么,我替沙加求你,孩子,以后就和我们一起生活吧。”
              “爸!”沙加和穆异口同声的叫他。
              穆说:“爸,别,我……只会拖累你们。”
              “沙加,去饭店。”
              “还要去?”
              “是啊,去跟客人解释一下,顺便把结账。”
              “爸,沙加,你们会后悔的。”穆又哭起来,护士小姐也在一旁,竟忘了帮他擦眼泪。
              史昂又坐下来,把穆的手和沙加的手抓在一起。他说:“孩子,我一生都在做后悔的事儿,多一次也不妨。”
              “爸……城户小姐?”


              30楼2017-07-07 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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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何时,城户纱织已含笑带泪的站在床边。
                “想不到,连昂叔叔您都倒戈了呢。”她边说,边小心翼翼的擦眼泪。“真是,妆都花了。”
                “这一次,算我对不起你。”沙加走过去抱了抱她。
                “没什么,愿赌服输。穆先生,您也可以起来了。”
                她这一句好像是什么咒语,穆听了,便推开脖子旁边的支架站起来。
                史昂和沙加对望,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是这样的,我和穆先生打了个赌。”纱织继续说:“昨天,米罗先生把你们的故事告诉我,他说你不是真的爱我,劝我取消婚礼。我不听,就跟穆先生打赌。本来是要你们在婚礼之后见面,穆先生装成全身瘫痪的样子,如果你选择他,那就让他和你一起生活一个月,如果你还选择他,那我就离开。可没想到,你干脆逃婚了,看来,我输得很彻底呢。”
                “什么,这么说穆没事了。小骗子,你骗人。”
                穆向沙加张开怀抱,沙加死死搂住他,不解气,顺便在肩上咬一口,使劲,使劲!可是,穆怎么都不叫。沙加紧忙松口,看他肩头深深的牙印。
                “怎么不疼吗?穆,你这里没知觉吗?怎么不叫?”
                “叫什么。”穆一边揉肩膀一边说:“让你咬一口解解气!”
                新郎新娘都跑了,婚礼怎么办?纱织说,他告诉记者,结婚只是噱头,她拉上沙加搞一次上流社会婚礼,是为了给婚纱店做代言,现在有几对模特在给记者拍照呢,但是,一会儿沙加和她也要去拍照!
                “还有哦,昂叔叔,米罗,还有穆,都要找排挡拍照哦!”
                什么?
                婚礼变婚纱秀?
                简直是闹剧!
                哎,人生本身就是闹剧!


                31楼2017-07-07 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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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情节不完整,有抽楼情况,想看完整版的请联系作者本人。


                  32楼2017-07-07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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