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你死我活的商战剧走向
这个猜测就比较现实难过了。
据悉，燕眉在去奥室之前，还去了白校长办公室——当然，大众还是不知道她去做了什么。但联想最近的“凤企危机”说，白校长很有可能做一个主动的ge新者！
而众所周知，南溟集团一直是震旦南校的最佳有利的合作伙伴。若是其总裁燕玄机听闻“凤企危机”，会不会趁虚而入，想要把南校变为股份制学校，而使南溟成为其大股东呢？如果确实如此，那么燕玄机和白校长的讨价还价在所难免。
与此同时，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解释，南溟公主燕眉为什么要去校长办公室，为什么要见皇秦太子了呢？哦，真是这样，那封信可是了不起的商业机密啊！
以上。
无论你信服哪种，或是有全新的创想，都可以向本报投稿，发表你自己的看法。（水光光）”
“不需要你对这篇哗众取宠的失实报道发表任何观点。”见燕眉看完，禹笑笑适时说。
于是燕眉撇撇嘴，颇有些不情愿地把吐槽憋回心里，想了想，又笑着说：“你没事了吗？等我一下好不好，我们一起去吃饭！”
“我……”禹笑笑正想回答问题，忽然反应过来，瞪了她一眼，“我可不是来找你吃饭的！”
“那就是想我啦。”燕眉信誓旦旦地说。
禹笑笑无言可对——当然，这位朋友拥有时常让她无语凝噎的本事。她摇摇头，只能缴械投降：“燕伯伯到时说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顿了顿，又道，“吃饭今天不行，我有约。”
燕眉打量了她一眼：“就打算这样去吗？”
禹笑笑一怔：“还要怎么打……”
“你要穿着校服去吗？”燕眉说。
“……哦。”
震旦南校的第一任校长支离邪是个标新立异的老头，他一直致力于各种名词的创新——比如教师叫道师、图书馆叫渊博馆、教室叫奥室。同时他也是个复古运动的ge新者——热衷于现代元素和古代文化完美的结合。所以，南校的校服是汉服唐装的古怪改良版，每当四校有互动，其他三校的学生总是笑说自己穿越了。
南校的学生离校时必然换下校服——除非你能一直忍受路人的目光。也不知今天太着急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总之，禹笑笑今天还穿着古风校服，叫路人看来，她一定是从哪个古装剧组里临时跑出来的。
“看样子只好由我这个仙女教母发挥作用啦。”燕眉笑说，拿起办公桌上的遥控器一按，背后的墙画徐徐洞开，露出一道暗门。
“欢迎光临‘无间小道’！”
“你是不是太夸张了点？”禹笑笑望着这个“别有洞天”，挑了挑眉。
“有吗？”燕眉不以为意，拉着禹笑笑走进。灯随之亮起，室内果然“别有洞天”，按照分区，依次有衣帽区、阅读区、休息区……不一而足。
“有的。”禹笑笑眼见为实，肯定道。
“是吗？上次莺莺姐来，还强烈建议要增设个美酒区呢！”燕眉环顾四周，“不过我会考虑精简的，我只是没改动惊虹姑姑的设计。”
禹笑笑点点头，隐约记得燕眉提过，燕玄机有个远方堂伯的女儿叫燕惊虹，她曾在燕氏集团学习交流过一段时日，想来这间办公室原是那位惊虹姑姑的。
“别管这些了，试试这件！”燕眉在衣帽间挑挑选选，拿过一件浅紫的碎花连衣裙，褶皱翻如波浪，好似散开的紫罗兰。

见禹笑笑依言换上，燕眉又注目她半晌，想了想，散开她的马尾又找来一条紫蕾丝，松松地挽了起来。
“然后再穿上水晶鞋就完美了！”燕眉点头，十分满意，她倒还记得承前“仙女教母”的梗。
禹笑笑顺着她的思路，打趣道：“我是不是得在午夜12点前回来？”
“当然！谁都知道现在‘王子’不可靠！”
禹笑笑不知道这姑娘又读了什么“新式童话”，无奈摇头：“放心，没有王子，也没有骑士，普通同学聚会。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就那个高我一年级的那个桓谭。他约了几个同学，朱明节后，我们准备结伴去无情海灵枢山玩儿，但那几个同学我都不认识，便想着先聚会认识一下。”
燕眉快速地搜寻了一遍现存的记忆，皱了皱眉说：“什么啊，那个贼眉鼠眼的家伙。不是好人！”
“什么‘贼眉鼠眼不是好人’？颜控别随意下定义。”禹笑笑哭笑不得。
“这倒还是有些根据的……”燕眉顿了顿，转口笑道，“好吧，是我错了！给我带伴手礼就好。”
禹笑笑更没好气：“365天，向我讨礼物倒真欢！”
燕眉一脸理所当然：“礼尚往来嘛，我逢年过节、出差旅游，也都是给笑笑带礼物的呀。再说了，除了笑笑，我可没向别人要过礼物！”
“谢谢，我可真荣幸……”
“不客气！”
“……”
禹笑笑深谙“燕眉法则”——与这姑娘“斗嘴”难免无语凝噎，幸好，让她无语凝噎的朋友也不多，就尽情“消受美人恩”便是。哦……倒还真有另一个……禹笑笑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斟酌说：“对了，一直没问你，你觉得……方非怎么样？”
燕眉回想了一下，微笑道：“只要是笑笑的朋友，我都觉得很好。”
这回答很亲近，也很得体，当然也是礼貌的拒绝。禹笑笑点点头——她本来也没有想当红娘的意思，如此这般也算尽到朋友的义务了。这姑娘看着笑面迎人，对生活充满着热忱和新奇，好像世间万物都值得她去冒险、去体验，但禹笑笑清楚得很，她家的小姑娘，自有自己的一套自我保护机制，划定了禁入区域，固然真诚、热烈，其实也礼貌、疏离，对众人总是交好不交心，要走进她的心灵禁区，未免太难了。她作为另一位的朋友，也委实不想方非执迷不悟，去碰这个软钉子。她看了看时间，说：“那我先走了。”
“晚宴愉快！”燕眉扬眉一笑。
禹笑笑挥挥手，在走出门的那一刻，余光落到了案头的梅花胸针上，它挂在水晶架上，微微晃动出炫目的光彩。禹笑笑迟疑了一下，然而她什么也没说，又招了招手，转身出了门。
“心照不宣么？”燕眉喃喃道，轻轻碰了碰胸针，茫然地看着它晃动的幅度。
【第七章 完】

南校回合结束，下一章四校混战（不是）四校校花二次聚会有

第八章穆王何必要重来
“往右边，对，就这儿。放下。”
“这个放那边，西边！”
“不好！换一个！”
柳莺莺觉得自己现在是个陀螺，一直不停歇地旋转——哦，指挥着。
没办法，“瑶池金品”开张在即，作为老板的她，自然要身先士卒鞍前马后地忙。柳莺莺本来就爱逃课，这回更有了明目张胆的理由。她似乎应该担心下期末会出现的“满堂红”，可是她豪情万丈不拘小节，挂科的事不在她的考虑范围——至少目前不是。
她现在只想好好拾掇她的酒馆。
“莺莺姐，这个这个！”圆脸少女快步跑来。
“急什么？”柳莺莺研究着翠鸟递来的菜单，头也不抬。她本身是个急性子，却还要说别人着急。
“哦，”少女低声应了一句，“那个黑马奶酒应该算好了，你尝尝？”
柳莺莺听得“酒”字，刷地抬头，果然看到少女端了个酒盅走近来，酒色青碧，浓香扑鼻。
柳莺莺拧了一把少女的薄脸，笑嘻嘻地说：“小妮子厉害！”说着抢过酒盅，一饮而尽。
“行了吗？”少女眼巴巴地瞧着。
柳莺莺翘指赞道：“没有一般马奶酒的膻味了，雪雁可真有你的！怎么做的？”雪雁得了夸赞，不由满面红光：“反复搅动七八天，将酒中奶质全部滤去就好了。”
“搅动七八天，那可是大功夫。”有人接口道。
柳莺莺循声看去，男人咧着嘴挤出一丝微笑，他硬朗的脸上划开一道口子，下巴残留着零星胡渣，衬衣也穿得邋邋遢遢的，俨然是饱经风霜的流浪汉。
柳莺莺默不作声地皱了皱眉。雪雁看了看她的脸色，拿不住主意要不要轰走这个不速之客。
“喝酒吗？”柳莺莺淡淡说。
男人一点头，在她身边坐下。
“雪雁，再去倒杯黑马奶酒来。”柳莺莺又说。
雪雁立刻小跑去了，又一溜小跑地回来，倒好酒后，光速地逃离了现场。
“我很可怕吗？”男人摸了摸胡渣，微微苦笑。
“那孩子认生，”柳莺莺说着又瞪了一眼男人，“就你现在这样，自个儿照照镜子去！”
男人又摸了摸脸，苦笑道：“跟云殊那小子打了一架。”
柳莺莺脸色微微一变：“这么大了还干这种蠢事！”
男人一双星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缓缓地说：“为了你蠢有什么关系？”
柳莺莺眉心微微一跳，强行压抑住忽然有些躁动的心。她扫了扫四周，清楚地感受到员工们都在竖着耳朵听话。
“喂喂，下班吧，今天！立刻！马上！“柳莺莺拍拍手，虎视眈眈地命令道。
员工们交换着眼神，不情不愿地收拾着走掉了。
男人看着众人离开，忽然笑了笑：“他们好像不怎么怕你。老板娘当得够失败哦。”
“是老板！”柳莺莺纠正道。
“是是，”男人抱拳，“大老板，女强人。”
“女强人这词就是对女性的不平等。强人便强人，干嘛非加个女字？”柳莺莺冷冷地说。
男人就不说话了，默默地饮了口酒。
好一阵子沉默。

“梁萧。”柳莺莺终于开口，似乎说出这个名字需要极长的酝酿。
梁萧微微一颤，隐隐觉得口气的微妙。
“我们已经分手了，相见不如不见。”
“你不该来的。”
“如果……那晓霜怎么办？”
“你能放下她吗？”
“就算你能，我也不能。她只有你一个人，我……我不同的。”
柳莺莺斟酌着用词，用着极度平淡的口气说着。真是奇怪，她明明对语法课讨厌的要命，此时却说得这么从容淡定，连她自己都暗自惊讶。
梁萧一仰脖将黑马奶酒喝尽了，才轻轻地说：“我只是想来祝贺下你……”
“收到！”柳莺莺说。
梁萧看着眼前的女人，眉眼俏丽，神采逼人，总是骄傲而强大，好像生活的风尘从来不会侵扰她。虽然一早明白，可他心中还是一阵莫名的失落。
“我知道了。”梁萧站起身来，淡淡地说，然后背过身去，准备离开。
他推开门，抬眸间阳光刺痛：“或许云殊是对的……是我配不上你。”
“对你个屁。”柳莺莺恶狠狠地低吼道，可纵目所至，早无人影。然后她终于松弛身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现在还差一点，未来，会好的。她可以肯定。
现在嘛，“瑶池金品”更重要。她要忙的事儿还多着呢！列个计划表先！
*** ***
燕眉走进“瑶池金品”的时候，一个年轻人正好擦肩而过。
她下意识地回头，正巧看到年轻人含笑点头，很随意的，好似相识已久。
燕眉也冲他笑了笑，走了进去。
“来啦。”柳莺莺大喇喇得坐在沙发上，茶几上还叠着数堆空碗，一副“大战三百合”的样子。
事实上，她确实应该“大战了三百回合”，她的美目流盼妩媚入骨，而秀脸如醉颜酡，媚骨桃腮，艳如桃花。
“哦，”燕眉忍不住皱了皱眉，“你约我还喝酒？”
柳莺莺摆摆手：“酒馆不喝酒算什么事，我没醉！”
燕眉想这可真没说服力，不过她不打算在这方面跟她斗口——醉鬼从不承认自己喝醉的不是吗？
“你跟刚才那人喝的酒？”似乎单纯出于直觉，燕眉随口问了问。
“好眼力!”柳莺莺翘起大拇指，眨了眨眼，“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燕眉不明所以，“要问长相自己不会看吗？”话虽如此，想起刚才年轻人洒然微笑的样子，心中还真的有点微微一动。就好像广袤的星空突然绽放了一朵烟花，瞬息感到惊喜。说实话，他并没有精致到雕刻家叹为观止的五官，只是如山间溪流、岸边微风，舒适得恰到好处罢了。
“是喝酒的本事啦！”柳莺莺一拍茶几，震得空碗微微发响，“这小子是姐姐我这几天的酒友！”
燕眉看了看空碗，眉毛抽搐了一下：“这些都是你们喝的？”
“嗯哼。”柳莺莺挑眉，面露得色。
“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不知不觉就这样了。我想今天要谈正事，本来要喝少点的，”柳莺莺摊手，作无奈状，“可是那小子……唉，太会说话。不喝都对不起……”

燕眉点头：“不喝都对不起酒馆本酒。”
她这么说，柳莺莺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讪讪一笑，接过雪雁送来的醒酒汤，咕咚咕咚地喝了一通，又说：“我内功深厚，醒酒快，等着啊。”
燕眉想抚额。
“真别说，那小子讲话真漂亮，不比云帮主差。”柳莺莺还在絮絮叨叨——她酒一喝多要么呼呼大睡要么就成话唠。
“那小子那小子，人家没名字吗？”燕眉说。
“名字……我想想。”柳莺莺端着醒酒汤陷入沉思。
“你不会喝了这么多天酒就用‘那小子’称呼吧？”
“怎么会？……有了，梁、梁思禽！”柳莺莺拍了拍脑瓜。
“姓梁？”燕眉挑起眉梢。这么说起来，梁思禽隐隐约约与某人有几分眉眼恰似，然而气质却大不相同。
柳莺莺知道她的意思，不由收了欢容，难得摆出了一副深沉严肃的样子，“天下姓梁的那么多，只是碰巧好么？你看见了，完全不同风格的两个人！我说过跟梁萧没关系了，就不会自找麻烦。而且，梁思禽比梁萧那个大**要好好多倍！”说到最后甚至有些信誓旦旦的意思。
喜欢和好是两码事啊。燕眉只能在心里说。
“好吧。我觉得你还可以再坐个半小时，”燕眉看看时间，不介意拨冗听朋友讲故事，“你还有时间好好讲‘那小子’的事儿。”
于是柳莺莺想起了某个黄昏，夕阳向晚，透过珠帘斜斜地射入屋内。而年轻人就在那当口漫步进来，阳光也跟着落在他的肩上，载着一席余晖，宛若入世的神祇。
“喂喂，打烊了！”柳莺莺头也不抬，指指门前的告示牌。按道理，酒馆什么的不该这么早关门，可柳大老板做事但求随心所欲，那天她心情不好，就轰走“天山十二禽”关门喝闷酒。
“一人独饮不如二人畅饮。”来人却这么说，很淡的语气，却用了很笃定的态度。
于是柳莺莺眯起眼睛打量着来人，他站在余晖中，面上光影交错，看不分明，可一恍惚，却是该死的熟悉。
“走吧走吧。”柳莺莺摆了摆手，她可不想陷入某个难以脱身的漩涡。
那人笑了笑，看了看相对的胭脂马塑像，转身：“今夜无酒——‘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
“等等！”柳莺莺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有一天会因为最厌烦的诗词叫人留步。但她确实被他勾起了好奇。
“你说故事，我请你喝酒。”柳莺莺见他留步，补充道。
年轻人也不客套，微一颔首，洒然进来。
“爽快！”柳莺莺赞道。这人很对她的脾性，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
柳莺莺给他倒酒，年轻人端杯虚敬，随之一饮而尽。嘿，真巧，喝酒的方式竟也如出一辙！
“周穆王和西王母的故事吗？”年轻人一杯过后，问道。
柳莺莺不答，反问道：“你为何要念这句诗？”
年轻人微微一笑：“自然而然，有何为何？”
这句倒有几分禅意，可惜柳莺莺野马性子，没有兴趣研究冗长枯燥的哲学问题，于是一摆手：“还是说故事吧。”
于是故事换酒，年轻人从穆王金母说起，再至鬼怪神话，不一而足，信手捏来。
那晚似乎听了很多故事，反正喝到酒坛已空、醉意七分，才同年轻人作别。

临了了，柳莺莺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你不会一开始就是蹭酒喝的吧？”否则哪来的这么的故事，且没一句客套！
年轻人只是笑了笑：“顺其自然罢了。”
又是微言大义。不过这句柳莺莺能够明了，因为这时候，她心中忽然掠过一个影子，跟面前这人重合却又分离开来。可奇怪的是，这时候她一点也不焦躁，只觉得意外的平静。就好像想起这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作为人生的过客。是因为“顺其自然”了吗？
于是柳莺莺也学着他的样子，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哪天‘顺其自然’的时候，再来喝酒畅谈吧。”
年轻人微一颔首，离开。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既非熟识，也无关风月，只是在某日偶一想起，年轻人途径此处时，载着余晖或月光进来，然后点头微笑、对酒畅谈。
应该说梁思禽满足了她全部的幻想。他洒然利落，喝得千杯不醉，有狂放如骏马驰骋，亦有婉转若细水长流。即便是文绉绉叫人听之生厌的诗歌典籍，叫他说来，也能变得诙谐有趣。他们是如此的意气相投，总是不谋而合，从不见分歧争吵，可偏偏……
柳莺莺皱眉摇头：“算了。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知出于什么，她最终还是抛出了这句话。
燕眉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尽管她忽然有些惋惜——即便作为局外人。
“那谈谈正事吧！”燕眉说，“加盟方面，我已经同惊虹姑姑说了，她颇有意向，哪天得闲我带你去见见她！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她那庄园做的生意主要面向上流社会，未必瞧得上你的！如果她不行，我倒还有一个人选，是谷笑儿那边的人脉，‘寡妇清’苏媚烟。这些我待会儿跟你细说。品质方面，我建议你多招几个酒友，听听大家的意见，比如找灵苏她们试试……”
“靠谱！”不等燕眉说完，柳莺莺就翘指点赞。
“……”
*** ***
柳莺莺她站在两匹马中间——她在天山的爱马胭脂的塑像，像个迎宾小姐似的傻傻地站着。
“瑶池金品”倒没有寒碜到要大老板亲自迎宾，而是她光速采用了燕眉建议，站等死党们大驾光临，为她家即将开业的酒馆提出建设性意见。
“该死。”柳莺莺点亮手机看看时间，低声骂了句，“一定是燕丫头去接她们拖累得集体迟到！”
话音才落，就听得引擎声由远及近地传来，过得片刻，一辆铁灰的雷克萨斯稳稳地停在面前。
柳莺莺瞪大眼睛，喃喃道：“不科学！”
“什么不科学？”姚晴从驾驶座上走出来。
“现在科学了。”柳莺莺点点头，拍了拍心口，表示自己的世界观没有轰塌。
姚晴咧嘴一笑，笑容中带了份戏谑，回身说：“燕眉，看到了吗？”身后燕眉和云灵苏一左一右地从车子里钻出来。
“我车技很好的。”燕眉不服气。
“对，”姚晴一点头，将车钥匙丢还给她，“赛车手的水平！”
“普通人无法消受。”云灵苏不咸不淡地补刀。
燕眉笑嘻嘻地眨了眨眼：“难道你们算普通人？”
“在这件事上，我情愿。”云灵苏说。
姚晴点头：“我和她立场一样。”要不然她就不会这么光速地考驾照了！

“喂……”燕眉还想说什么，被柳莺莺拍手打断，“姐妹们，考虑下姐姐我站了这么久，能不能有话进来说！”
燕眉吐了吐舌头：“好吧。”柳大老板一马当先，众人跟着进店。
云灵苏举步迟迟，若有所思地望着门前相对的胭脂塑像。
“怎么？”柳莺莺回头问。
“看这匾额和塑像，忍不住想起一个典故。”云灵苏淡淡地笑了笑。
柳莺莺挑眉：“该不会是穆王八骏那什么的吧？”
云灵苏微一颔首，姚晴揶揄道：“不错，有长进啊。”
柳莺莺哼哼唧唧：“那是，姐姐我之前上过课——”顿了顿，又说，“要我说，什么‘重来不重来’的，王母娘娘在天上地位数一数二，盯着一个凡夫俗子悲春伤秋的无不无聊，人有志气的神仙早去解救苍生了！”
燕眉点头笑道：“有志气的瑶池金母会把瑶池金品做大做强。”
云灵苏附和道：“是啊，王母大人凤仪万千，快开蟠桃宴会吧。”说这种调侃十足的话，她还是一脸的正经和矜持。
柳莺莺咧嘴一笑：“得咧，看在说话这么中听的份上！”
说话间进了店。
这是一间古朴之极的酒馆，似乎踏入店面的那刻起，你就跌入了时间的漩涡，瞬间倒流了数百年。
墙面泼墨写意，酒字纵横。壁灯是昏黄的，恰好地晕染着水墨，泛出岁月般的光泽。随处可见的叠罗汉式的泥封酒坛，星罗散布的桌椅，甚至递过来的菜单也是线装的账簿。
姚晴看着来回穿梭衣袂翻飞的侍者，不由耸了耸肩：“确定你没有被南校支离邪那老头儿附身？”
燕眉托腮扫视着四周，笑容好好：“我觉得挺好的！”
“那你是被同化了！而且你什么时候觉得不好过？”姚晴白了一眼，“每次去你们学校，我都要怀疑自己有没有穿越！什么渊博馆啊，逐日大草原啊，如意馆啊……同一个意思不同名词累不累啊！”
柳莺莺抱来一坛酒，“砰”地放在桌上：“这复古风是当年我师傅师姑创业设计的，尊重下长辈，就没改！我个人中立！”
姚晴于是看向默不作声的云灵苏：“你说呢？”
最后，总是需要永远可靠的云灵苏一锤定音。
云灵苏说：“不随波逐流，有自己的风格，很好。”
“说得好！”柳莺莺赞道，拍开泥封，给她们逐一倒酒，“来，小白鼠们，这是姐姐我独家秘方研制的‘雪莲酒’，先来体验一把！”
“我能不喝吗？”燕眉端着酒爵，眼巴巴地望着柳莺莺。
“不行，”柳莺莺断然拒绝，“之前逃了多少回自己数数——谁要你主动帮禹笑笑挡酒的？”
云灵苏抿了一口，对燕眉说：“酒味不重。”
燕眉摊摊手：“好吧。”端爵一饮。
柳莺莺笑眯眯地看着她：“这才乖嘛。来，各位喝完说感受！”
“果然是小白鼠么，”姚晴一耸眉，“甘甜清香吧。”
云灵苏淡淡点头：“挺好的。醇厚丰满，诸味协调，棉甜爽净，内蕴非凡。配方除了通常的小麦、玉米、高粱、雪莲，还加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柳莺莺摸摸额头：“我有没有说过，我很讨厌学霸这种生物？加了冰糖！”
“我也是。“姚晴慢悠悠地说。

柳莺莺拍了姚晴一下：“去！堂堂奥赛金奖得主，真看不出你压力在哪！……喂，回来！”她说完姚晴，又叫住准备偷偷溜下位置的燕眉。
“我去要杯饮料！”燕眉一脸无辜。
“这里是酒馆！”柳莺莺强调，“先说感受吧！”
“很好啊。”燕眉微笑。
“我必须说我也很讨厌‘一切皆好’的bug级阳光大使！”柳莺莺捂脸，挥挥手，“去吧去吧！”她叹气地又揉了揉鬓发：“我叫你们来是当小白鼠的，不是来听吐槽的呀！”
“再揉就不是女神了。”姚晴不咸不淡地补刀。
“她也没在乎过形象，”云灵苏说，“你忘了某人和那个叫什么六如的酒肉和尚当街拼酒，喝得那个畅快淋漓、家喻户晓，醉了就就地一躺？”云灵苏有神奇的技能，永远能一脸淡定地说着调侃的话。
“是九如！”柳莺莺哼了一声。
那时她刚随师傅师姑下天山不久，对大城市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她独自在街上闲逛，正巧碰上一个酒肉和尚在当街买酒喝。那和尚是有些功夫在身的，一面端坛喝酒，一面耍把戏，活似在拍武侠片，引得众人围观称奇。和尚又请众人喝酒，围观虽众，无人敢应，唯她排众而出，洒然入座，与之喝酒划拳，谈天说地，不亦乐乎。后来嘛，这和尚自然引她为女中英豪，而柳大女侠也完全不知这酒后劲十足，酒尽阑珊后，就地酣眠，还得梁萧一路背她回家。回家的这一路更如打开了武侠主角的剧本，经历可谓是精彩纷呈，好容易到了家，酒虽醒了大半，但师傅见她如此狼狈，连她带梁萧一并狠狠批了一顿……
但是，直到今天，柳莺莺也觉得这段记忆是美好的——无论后来如何。但也，仅此而已。
“我觉得可以多一些像雪莲酒这样的花酿酒。”云灵苏轻声说。
“哦、哦。”柳莺莺立刻意识到自己走神了，匆匆应道。超级学霸云灵苏的无所不能真好，她总是观察入微，而能不着痕迹地避过你的尴尬。
“然后呢？”姚晴问。
“几乎每种花都有花语，客人就可以选择自己感兴趣的花酿酒，顺便读读花语，增加点趣味吧。”云灵苏一边屈指轻叩，一边斟酌着字句。
柳莺莺眼神一亮：“有意思！我们一人说一种花！”
“牡丹！”姚晴毫不犹豫地说。
柳莺莺眉一扬：“富贵花？”
“花中之王，艳冠群芳，很搭。”云灵苏看了一眼姚晴，评价道。
燕眉呷了一口从吧台拿来的马奶，笑道：“姚晴姐也是爱上了那个典故吗？”云灵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姚晴叹气：“不要读我心思。”
“也不要打哑谜！”柳莺莺瞪眼说。
“洛阳牡丹城！牡丹不听武皇帝令而贬谪洛阳。”燕眉说。
“懂了，”柳莺莺一点头，“你呢？”
燕眉随口道：“那我就梅花，反正《震旦校报》里都分配了！”
“……”
前文提过，《震旦校报》票选四校校花女神的时候，给几位姑娘集过四时花令，柳莺莺是冬之雪莲，云灵苏是秋之芙蓉，姚晴是夏之牡丹，燕眉则是春之红梅，这也可以说是她们结识的原因。这种坊间杂议，当事人说来多少有点尴尬，偏燕眉不以为意，还大大方方地摆到台面上来。倒也是，若她知道“避讳”为何物，就不会每年给朋友们共享皇秦的“挑战书”了，燕眉名理论：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别人的尴尬都不是我的尴尬。

众人相顾无语，还是柳莺莺先“嗤”地一声，笑出声来：“对，不说还想不起，姚妹妹可不就是牡丹么！我的是雪莲，灵苏是芙蓉，哦对，那什么鉴赏家楚先生还专门给灵苏写了本《天下无花》，我们灵苏，堂堂天妒女神，那可是，天下无花可配！”而这位，显然是有人拱火就唯恐天下不乱的。
于是云灵苏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柳莺莺。
“北校指挥使”威慑力十足，柳莺莺打了个哈哈，识趣地进入下一个话题，“嗯，牡丹和梅花可以做酒。唔，然后桂花、菊花、荷花、山茶等等都行。酿酒的事儿有雪雁，现在的问题，姐姐我得研究下去哪里长期要鲜花。”
“惊虹姑姑的庄园常年可供鲜花，不过就像我之前跟你说的，到时带你见她，若谈成加盟便可一条龙，”燕眉说，“若是不成，也可以问问谷笑儿，他……”
燕眉还未说完，姚晴就哼了一声：“何必给臭狐狸这个好处！”她二人龃龉已惯，谷大少爷一对上姚大美人，活似火星撞地球，不搅得众人奔走回避，誓不罢休。
话音甫落，一串清脆的铃声从姚晴的手机里响起，她扫视了一下屏幕显示的名字，正是“曹操”——“臭狐狸”。无事不登三宝殿，姚晴不禁秀眉一扬。
柳莺莺一挥手：“请便！”
姚晴随即划开接听键，开门见山，毫不客气：“臭狐狸，干嘛？”
“陆渐请你吃海鲜。”
姚晴可以想象谷缜嘻皮笑脸十分讨打的模样，没好气地：“然后呢？”
“然后你决定咯。”
谷缜的狡猾之处总在于不着痕迹地将球丢还给对方。
“哦。”姚晴只能说。
“哦是什么意思？”电话那头的谷缜不依不饶，姚晴完全可以想象那厮咧嘴直笑的模样，她简直恨不得钻过电话线，一拳头过去揍歪他的鼻梁。
“不回答就当答应咯？一、二、三！bingo！喂，陆渐，她答应了！”谷缜语速极快地说着。
“死狐……”
“时间地点传你简讯！”谷缜截断道。
“喂！”耳边一阵忙音，姚晴恨恨地丢开手机，短信铃响却也没有搭理。抬头见柳莺莺似笑非笑，不由怒瞪了一眼：“笑什么笑？”
“我笑了吗？”柳莺莺转头问燕眉。
“唔……”燕眉静默半晌，一脸真诚地看向姚晴，“你不看下短信吗？”
柳莺莺立刻露出了一脸“你真没意思”的神情。
“不看就先输了。”云灵苏淡淡地说。
姚晴听得“输”字，不情不愿地点亮屏幕，翻了翻，皱眉沉思了一下，将手机丢在一边。
“如果要赶场子，也请便！”柳莺莺又说，似笑非笑，“姐姐我宽宏大量，不介意你提前离席！”
姚晴哼了一声：“不是今天，是也不去。”
“你确定？”柳莺莺眨了眨眼，揶揄，“我们话不能说得太满！”
云灵苏怕爱闹的柳莺莺真把姚晴拱出火来，适时岔开，提前灭火：“刚才你说的鲜花直供，我倒觉得姚晴有兴趣的话，可以帮忙加盟两不误——你不是在地部实验园勤工俭学吗？花卉种植管理应该很有经验了吧。实验园本来就要外销花卉，开始你可以做个牵线人，后来做得好，便可自己创业了。”
于是柳莺莺瞥了一眼云灵苏，就差把“你真无趣”的吐槽写在她脸上。可人云灵苏既把话题强行拗正，又提出了建设性意见，柳莺莺只好当做没事发生，去问姚晴：“怎样？有兴趣吗？只要你愿意，分成上，姐姐我不会亏待你的！”

柳莺莺虽然随性，看上去不很靠谱，为人却极大方仗义。云灵苏的借箸代筹也恰到好处，姚晴确实很缺钱，也想要长远发展，她没有不心动的理由。只不过她素来骄傲自持，闻言只含糊道：“我考虑考虑。”
众人心知这是姚晴同意的信号，相视一笑，默契地进入下个话题。
云灵苏翻看桌上的账簿版的菜单，又说：“既然走古风，完全可以竖排行楷，纸张可用毛边纸。”
柳莺莺一翘大拇指：“身边有靠谱的人真是太好了！”
燕眉以手支颐：“既然这样，还不如手写印刷。”
云灵苏想了想，微一点头：“虽然麻烦了点，但更特色。”
“那么手写体就拜托了。”柳莺莺一脸托孤般凝重地拍拍云灵苏的肩膀。
“……”
“还有你，”柳莺莺笑眯眯地看着一脸无辜的燕眉，“知道十项全能的下场吗？跟云帮主一起干吧！放心，工钱是没有的！但灵苏可以随意开价！”
燕眉不由瞠目：“只有我白干活？”
“你开个店是折腾大家的吧？”云灵苏说。
“闯荡江湖，义气为重嘛。”柳莺莺眉飞色舞，又对燕眉唉声叹气道，“不是姐姐我舍不得工钱，而是我们‘燕少主’实在‘前科’满满。我可不想发了工钱，又被‘少主’以别的理由送还十倍价值的礼物。”
燕眉砸吧着柳莺莺话外音：“怪我咯？”
“我同意！”姚晴接口道，“燕丫头少跟臭狐狸厮混！奥赛的事儿，他有没有撺掇你干什么勾当？”
哦，这“挑战”旧账在这儿等着她呢。燕眉暗暗吸了口气，又觉哪里不对：“皇秦不是去参赛了吗？”
姚晴也是一怔：“关皇太子什么事儿？”又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你们对皇秦做了什么？”
“无事发生！”燕眉举手告饶，“我们就给皇太子送了道‘挑战’选择题，他通过了，也去参赛了，姚晴姐你是凭自己实力捧得的金奖，所以，没有任何影响。”
“还有这事儿？哼，臭狐狸！”姚晴想了想，自动将账全算在谷缜身上，顿了顿，又说，“我本来想说，奥赛的奖金比之前传言的要多很多，我查了赞助商，是你们南溟集团最亲密的合作伙伴之一——羽山企业，我记得羽企的五公子还是你的保镖吧？”
“这我真不知道！”燕眉连忙撇清，“南五公子明面上是我的保镖，其实我可分派不动！”
姚晴察言观色，知她没有撒谎，也懒得追究他们公子千金的事儿，便点了点头：“你没有就好。反正我不想白得这么多好处。”
“当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姚晴姐这次绝对是逆风翻盘，一口气打败四校这么多数学高手，完全是凭实力赚的钱。”燕眉应道，心中却泛起一丝涟漪，羽企么……
燕眉这么说，姚晴倒有些不好意思，不情不愿补充道：“那这事倒也要感谢臭狐狸，是他请的辅导老师好，数学水平真的一流！”她俩就是这样，时而水火不容，时而又互相说项，众人倒也习惯。
“哦，什么大神？我也想补数学，不挂科的那种！”柳莺莺一面慢悠悠喝酒，一面随口问道。
“梁思禽！”姚晴想了想，说。
“噗！”柳莺莺一口酒直接喷出来，世界，要不要这么小？！
【第八章 完】

第九章 独家记忆
姚晴对着谷缜给的地址想了一天。直到日头西垂，最终还是云灵苏“不看就先输了”的淡然神情在脑中定格，她不由恨恨道：“去就去，谁怕谁？”也不知在和谁较劲。
她按照地址，转了几路车，又走了段路，总算到了目的地。所以当她发现忽然被大量无关人士围观的时候，积攒的怒气值终于饱和了。
“大美人，来来来，喝水消气！”谷缜笑嘻嘻地走过来，递过早已准备好的水。
姚晴顺手接过，看了眼站在不远处闷不吭声的施妙妙，才强忍住将水浇到谷缜脸上的冲动。她喝了口水，感觉顺了点气，然后压低声音冷冷道：“这是怎么回事？”
谷缜遥手一指，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很难理解吗？大海、沙滩、灯光、夜景……一看就是配合海鲜大餐的画风。”
姚晴几乎要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谁问你这个？”
“哦？”谷缜眨了眨眼，“那是哪个？”
“妙妙！”姚晴高声叫道。
谷缜脸色立刻一变，却见施妙妙转过脸来，向这边望了一眼，她明显犹豫了一下，才婷婷袅袅地走过来。
“你来啦？”施妙妙背对着谷缜，对姚晴淡淡一笑，眉眼中的愁意如墨染般晕开。
姚晴微一点头：“这是什么情况？”
施妙妙不及回答，谷缜冷冷说：“施小姐，我们说好的。”
施妙妙脸色霎然发白，心中一阵茫然：“他叫我施小姐……”
姚晴瞪向谷缜：“臭狐狸，你有完没完？！”说着便拉着施妙妙走向海边，两人沿着海岸线慢慢溜达着。
谷缜话一出口早已后悔，待瞧见施妙妙泫然欲泣的样子，更觉得心肝脾胃疼。他瞪着二人的背影发了一阵呆，忽地破空一响，夜空中绽放出一朵红霞也似的烟花。
谷缜回过神，扯了扯嘴角，对自己说：“嘿，差点忘了正事——大哥给点力啊！”
天上的烟火越绽越多，红的，白的，黄的，紫的……此起彼伏间，绚烂了半片天空。抬头望的人越来越多了，烟火却久久不歇。
待得满天尽是星星般的光泽，四周忽然静了下来。当人们以为这场烟雨已然谢幕的时候，忽然“呲”得一声长响，一点星火直冲天际，似到得了最高点，才“砰”一声巨响，绽出一朵红艳欲滴的牡丹。然后这朵硕大的牡丹如入写意画轴，慢慢晕染开来，缓缓地散成满天星火，终于整片夜空静谧下来，归于最初的调和色调。
姚晴沉默地望着早已宁静的夜空，她的心中似乎还在勾勒着那朵名花倾城的牡丹，一笔一画，华美而雍容。在一片落幕繁华中，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直拙舞剑的人，一片景，
一片寻常的落日海景，但那是她不肯示人，甚至不愿昭己的久远的独家记忆。
谷缜不知道什么走到了她身边，而施妙妙自然而然地退进了人群里。
不过谷缜这回没有回头望哀怨的银衫少女，而是微微带笑着看着姚晴，又露出了孩子般顽皮而干净的笑容：“女主角，不想见见男主角吗？”
姚晴还未回应，人群如沸水般鼓噪起来，然后褐衣少年带着羞赧的笑，有些尴尬地被众人推了出来。他的脸上、手上还带着星点的煤灰，想是不小心被这场绚烂烟雨点染到了——不过这一点都不影响此时的氛围，或者说，这些小局促、不完美，反而添了份莫名的温馨。
“你弄的？”姚晴愣了半晌，说。
少年挠了挠头，小声说：“我只是负责放，烟花不是我买的……”甫一说完，众人不自禁地发出善意的笑声。
谷缜低声咒骂了句“笨蛋”。姚晴却轻声一笑：“谅你也买不起。”

少年十分诚实：“嗯，我是买不起……”
谷缜轻咳一声，只得出言提醒：“大哥，你不是还有东西……？”
陆渐猛可醒悟，“哦哦”了几声，快手地摸了摸口袋，掏出一个手工雕刻的木盒，轻手打开，一串手工打磨的贝壳项链赫然出现在眼前。贝壳显然经过精心挑选，形状不一，而颗颗珠光玉润，有着各自的韵味。
姚晴一挑眉，凝眸望向陆渐，眸里漆黑如夜，看不清情绪。
陆渐心中一跳。
陆渐觉得形容不好，他对于文学课的修辞学向来没有自信。他只觉姚晴的目光望过来，让他觉得心头痒痒的，脑中瞬间掠过无数疯狂的想法，然后心中七上八下地来回折腾，口中磕磕绊绊地说：“只有、只有这个是我做的、做给你的……”
姚晴没有说话。
陆渐心中一急，说道：“你不要也没关系，反正、反正不值钱……”
姚晴脱口道：“谁说不值钱？它比冷冰冰的真金钻石好得多。”话一出口，又觉得后悔，匆匆扫了扫围观的众人，直恨得想钻到地底下去。
陆渐瞪大眼睛：“那么、那么你、你……”
“别你啊你啊的，听得啰哩啰唆，”一个雷霆之声打断道，从人群中走出一条剑眉虎目的汉子，他笑嘻嘻地搭上陆渐的肩膀，“陆老弟，恭喜恭喜！”他缩在人群中太久，实在闷得慌，一听得陆渐磕磕绊绊的说话，更是老大个不耐烦。
姚晴脸色微微一僵。
“哈哈虞兄，”谷缜赶紧说，“我们一边喝酒去！”
虞照一听得一个“酒”字，登时眉飞色舞：“好呀，天大的喜事，更要不醉不归！”
“少来，尽找借口！”有人脆生生打断道。
虞照浓眉一皱，低声骂道：“娘们老来败坏酒兴。”话音才落，一张面罩寒霜的俏脸便摆在他面前，俏脸的主人声音也是冷冰冰的：“你再说一遍？”
虞照摆摆手，赶紧向谷缜眨眼求救。
谷缜笑嘻嘻地说：“仙碧女士，看在陆渐的份上……”仙碧望了满脸都是囧的陆渐，迟疑着难说话。
姚晴脸上彻底挂不住了，低声骂了句“笨蛋”，转身便走。
“阿……”
“阿什么阿？快追！”谷缜一扯陆渐，后者迟疑了一下，拿着木盒项链跟了上去。
“我说虞兄，你也太着急了吧，”谷缜转过脸对虞照叹气，“又不是你对仙碧女士告白。”
虞照听得前半句，还呵呵直笑，一听到后半句，登时浓眉倒竖、虎目生威：“混小子不要胡说八道！”
谷缜嘻皮笑脸道：“怎么？难道没有？区区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仙碧啐了一口：“你再胡说，我打你个老大个耳刮子！”
谷缜拱了拱手：“不敢不敢。”说着看了看四周，快步地朝一个方向去了。
虞照急着大喊：“喝酒呢？喝酒！”
仙碧冷冷说：“你还要喝酒？嗯？”
虞照急躁地搓了搓手，咕囔道：“这么大的好事，不可不喝。谷老弟不是在论坛上发帖说围观群众酒水畅饮吗？”
*** ***
“你来干什么？”施妙妙头也不回，但听着脚步声分明是谷缜。
于是谷缜转到能正面她的角度，笑嘻嘻地说：“言出必行的施妙妙也想反悔吗？”
施妙妙来不及对他的称呼感到难过，就直接怒瞪他道：“我反悔什么了？”

谷缜掰着手指，慢悠悠地说：“我们说好，在撮合陆渐姚晴的今天，暂时和好的——今天过了吗？”
施妙妙瞪着他，似乎无言以对，但她温婉的眸里分明在瞬间流过千万种情绪。
“很好，”谷缜满意地点点头，“走吧。”
“去哪？”施妙妙脱口道，跟着在心中骂自己个百转千回。
“‘围观群众酒水畅饮海鲜海吃’，我也不想反悔——看你这样就一丁点都没吃，这不是砸老子招牌吗？万一你要是在论坛里留帖说谷缜说话不算话，我怎么办？商人无信不立！”谷缜说。
“谁像你这样无耻！”
“那就去吃饭吧！”谷缜笑容好好地对着施妙妙的怒容。
“你不动的话，我是拉你好还是抱你好？”谷缜神情严肃地说。
施妙妙总是拿他没办法，暗暗咬了咬牙：“带路。”
于是谷少爷轻车熟路，带着施妙妙到一家名叫“风烟记”的小店坐下。“来往常的！”谷缜按响服务铃，说道。
“你经常来？”施妙妙望望那些穿梭在走道中穿着性感的女服务员，一脸狐疑地盯着谷缜。
谷缜心里咯噔一下，不由暗暗叫苦：“傻鱼儿在这方面偏偏是只狐狸。”他干脆就摆出一副自鸣得意的模样，小声指点说，“是呀，我认识这里每个服务员，还有跟她们的合照。”
他这样说施妙妙反而不信了。施妙妙又重新恢复到漠然模样。
不一会儿，菜式已然上齐。
施妙妙望着满桌菜肴，其实没什么胃口，但被谷缜似挑衅似调笑的目光盯着，觉得还不如吃饭的好。
谷缜达到目的，见好就收，看向门外，似乎在等着什么。
“哟，谷爷！”一个娇媚温软的声音遥遥叫道。
施妙妙不喜欢，立刻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走进来的女人穿着比这里的服务员还要暴露，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她穿成什么样，长成什么样，不羞涩也没刻意卖弄风骚。就那么款款走来，自信而美艳，全然无视众人望向她的目光。
“不要脸的女人。”施妙妙在心里下好定义。要不是这女人亲切地挽着一个硬朗高大的男人，施妙妙一定把桌上的海鲜汤全都灌在谷缜头上。
“哈，妙妙，我给你介绍，”谷缜感受到施妙妙凛然不可犯的目光，知道方正的姑娘又陷入了价值观的死胡同，他委实也来不及进行“女性穿着和个人品行毫无关系”的演讲，果断先寻求中规中矩的解释，“这是苏媚烟老板，别看苏姐姐年纪轻轻，这片海滩的海鲜店可全是她的名下。实在是商场中的‘寡妇清’，了不起得很。”
苏媚烟娇软地笑了笑：“哪里及得上‘东财神’谷爷。看，今个儿包场，可不是又照顾我们的生意了吗？”说着目光微微瞥了一眼神情冷漠的施妙妙，掩口笑道，“谷爷可是头一回带女孩子来哦，女朋友？眼光不错。”
这是一个会察言观色的聪明女人。
施妙妙对她的敌意下降了。
谷缜大喇喇地搂住施妙妙的肩膀，笑道：“是呀，我谷缜别的没什么，就挑女朋友的眼光高明！”说着咧嘴笑看施妙妙，“妙妙，是不是啊？”
施妙妙拿不住主意要不要让他在生意伙伴前难堪。
幸好谷缜放落了他的手，转而看向苏媚烟身边的男人：“这位就是你神秘的合伙人？”
男人扬了扬嘴角，伸出手：“久仰大名，我叫岳风。”

苏媚烟在一旁介绍：“岳风是苍龙中校的，你们算不算校友？”
谷缜同岳风握了握手，微笑：“同出一源？算是人生无处不相逢，怎能不合作？”
岳风侧脸对苏媚烟笑了笑，客气而疏离：“苏姐姐快别提了，中校倒闭前，我都辍学了，可不敢自称高校子弟。”
施妙妙似乎看到苏媚烟眼角一闪而逝的哀伤，她不禁想，他们不是情侣？随即又在心底对自己吐槽，是不是关我什么事？那坏东……哼，那坏东西也不关我的事！
如此想着，却不禁朝谷缜看了一眼。那坏东西也不知是不是有三只眼睛，她的目光一落在他身上，他就转过来对她挤眉弄眼地一笑。施妙妙只好气忿忿地低下头。
谷缜一直在跟他们讨论生意场的事，施妙妙觉得没意思，拿不住主意要不要离开。正自纠结间，一队墨镜男扛着摄影器材齐刷刷地闯进店来，那阵势活像打劫，施妙妙不负所望地吓了一跳。
谷缜随即握了握她的手，然后对站在排头的墨镜男说：“怎么样？”
“完成任务。”墨镜队长对谷缜微微鞠躬。
“好，”谷缜打了个响指，咧嘴一笑，“快发布到论坛上，然后把这个帖子刷热。”
“遵命。”墨镜队长再次鞠了躬，然后领着那队人又阵容夸张地退下了。
“你又干了什么缺德事？”施妙妙一脸狐疑。
“你男朋友我专门干好事。”谷缜一本正经地说。
施妙妙看看岳风和苏媚烟，不禁红了脸低下头去。
谷缜见好就收，对苏媚烟眨眼一笑：“苏老板有网吗？大家一起围观。”又转脸对岳风说道，“岳老板还留着论坛账号吗？一起看看。”
岳风笑说：“怎么没有？就算老得快死了也得留着账号刷八卦。”
凤企旗下的五大高校，有个校内联合论坛叫“凤坑神话”，分为“昆仑”、“沧海”、“灵飞”、“震旦”、“苍龙”五大版块。各校学生既可在本校版块刷帖读贴，也可光顾其他版块。而论坛内容一向丰富多彩，从校内作业探讨到花痴校花校草，乃至恐怖灵异事件、开贴悬赏实现愿望、深扒老师私生活……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论坛里提不到的，实在无愧为论坛“神话”之称。
苍龙中校虽然因各种原因被关闭，然而苍龙的旧生依旧活跃在论坛中，专属于中校的“苍龙”版块也并未被管理员剔除，反而因为中校生的怀旧情节愈见红火。
苏媚烟抬着玉指轻轻戳了戳谷缜的额头，掩口笑道：“你小子一定没什么好事——”说着高声叫道，“碧桃，拿笔记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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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神话论坛的“浮槎沧海”版块一条新帖如惊雷般在网上炸开了。短短数分钟，它的点击破万，而后帖子以惊人的速度被刷红，然后被管理员成功置顶，以傲人的姿态炫耀着它的“王冠”，随即类似主题的帖子也如雨后春笋般浮现在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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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外号外】知情人士深扒陆、姚相识过程！”
“【一“渐”钟“晴”】《震旦校报》又可以开校外专版了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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