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夏天。 

那个时候的外套是单芯的。  


十二月的夏天里遍满暖乎乎的咖啡香，还有老式煮奶壶的不安沸响。合奏一共却显得异常温情。  


是个天气不错的午后，小屋里有两位客人，享用了三分之一的提拉米苏及半份奶的英国红茶。最近天气转凉得很快，小屋的咖啡和红茶卖得特别好。连我自己都常常在某个松惬的无客时间倾出一杯热茶，颓蜜地蜷在小屋最角落的位置。  


挂在木架玻璃大门上的银色铃铛发出响声时，我正擦拭着印有摩洛花纹的瓷碟。  


推门而入的客人穿着深蓝色单芯外套，步子踏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吱呀”的尖锐招呼声。  


长相文静的客人正出神地看着冰展柜中的甜点，像遭遇迷途的爱丽丝。  


你好。我朝她笑。  


像是被我的字眼惊着，客人愣许。你，你好。  


招呼她坐在我平日偷懒的位置，端上一杯奶油热可可。  


客人白皙修长的手指尝试地碰了碰杯身揣测温度，随后两手环紧杯子，在暖烘烘的奶油香气中露出满意笑容。  


回到橱柜继续擦拭我的碟杯。  





接近冬至，小屋的日子过得依旧清淡。  


穿着蓝色单芯外套的客人每天光顾得很准时。有时候要一份芝士蛋糕，几块抹了草莓果酱的曲奇，或者一杯稠香的热可可。  


客人总会在需要品上齐时，发愣地看着落地玻璃外。  


我的小屋没有建在街道上，透着玻璃所能目色的，只有一棵梧桐树，一条红砖阶梯。  





冬至日。  


客人推开门，我正蹲在壁炉前为其添加柴火。客人说过很喜欢小屋的构造摆设，即使她最喜欢的是蓝色。  


午安。  


午安。  


拍拍手弄掉粘手的木屑，我走向橱柜开始为客人备午茶。客人从来未强调自己要享用什么，自然而然我已经习惯自己抓主意了。  


浓缩咖啡的颜色接近黑，往杯中倒了三分之二，加上四匙奶泡。  


味道很香，今天的是什么？  


马琪雅朵。  


马琪雅朵？  


嗯，噢。是咖啡。  


简单的制作过程，待我的客人回神，杯碟的底已经与铺在桌面上的蓝色桌布亲吻。这是我特地为客人换上的，她的衣着都是以蓝色为主。  


客人拿起金属匙子，挖下了一小角的奶泡塞进嘴。  


这个很甜。  


嗯，不然的话咖啡会太苦。  


哦，试一下。  


客人将奶泡与咖啡搅拌均匀，一阵咖啡色的旋涡被卷出了形状。我转身戴上手套，去取烤好的抹茶饼干。  


……好苦。  


意大利浓缩咖啡是这样的，受不了的话就加糖吧。  


不，这样也很好喝。  


我用镊子将饼干一块块取出，放进垫着吸油纸的草编篓里。  





今天是这个北方小镇步入冬天以来，最为寒冷的一天。铺天盖地下着雪。  


我向认识的朋友要了些淡蓝色的素色食料，加进了牛奶中。  


客人推开了门，但不忘站在门外，将外套上的雪拍干净。  


她今天裹上了厚厚的深蓝色围巾。  


果真冷了，天气。  


午安。  


午安。  


客人很习惯地坐到角落那铺着蓝色桌布的位置。  


与她坐下的同时，我已经将绘烙着蓝色花纹的咖啡杯放到桌上。  


咦？  


她道。  


奶泡是蓝色的？  


嗯，稍微下了些功夫。蓝色很适合你吧。  


谢谢，很精致啊，看起来舍不得喝。  


我笑了笑没有接话。踮起了脚，将橱柜上方的碟子取下，放进一个纸箱里。  


客人的咖啡快见底。  


你知道马琪雅朵吗？  


什么？  


简约。  


简约？  


纯洁的意思。  


哦……  





最后一只放进纸箱的辈子便是客人用过的。用黄色胶带上封，我紧了紧肩上的包包，推开小屋的木架玻璃门。  


门外的气温低得很残酷。  


我将营业牌转了过来，显示字样为“打烊”。随后从口袋里掏出黑色水性笔，开始降温的手指硬在营业牌上写下字。  


Happy Birthday,Air Ice。  


完工。  


塞回兜，确定护照机票在包包里，转身步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