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百无聊赖，不想出去也不想练武，只能躲在家里的花园的树上躺着磕起了瓜子，这桃树算是大，能让我安心的躺着不至于說是会被折断掉下去，手里的瓜子卡擦卡擦，把瓜子壳随手往下丢，也不管會不會扔在别人身上。】

【我以为，只有闲人才愿意来花园游逛，如我。因为有大把的时光可供虚耗，从来不用去担心那些让人不愉快的功名――它们会像蛇一样，频繁地吐着信，看着很热情，却是冷冰冰的。】
【有什么东西从桃树上掉下来了。】
【摒弃了桃花轻飘飘，敦煌飞仙一样的姿态，它急促地落，既不灵巧，也不优雅。】
【――是瓜子壳。】
【抬头望去，如果非要找什么去形容的话――她是压枝的狐，钟灵是她，毓秀是她，旭日清风，都要臣服在她的裙下。】
表妹，好生逍遥啊。

【即是闲停也别杏花，树上的花开的正好，落的我一身，陽光透过树丫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弄的我有些昏昏欲睡，忽而听的树下一声暖语，微动了动身子。】
“那是必须的，表哥要不要也上来玩玩？”
【我微微伸了个懒腰，落了一地落花，由躺着变成坐着，微探出头去看他，微挑了眉头。】
“可惜了今天没带酒，只有瓜子磕，不知表哥是否会嫌弃。”

【狐向我递出了邀请的软语，落在风里，似未完的诗。】
好。
【跃上树枝坐定，听她说起没酒，只有瓜子，这样的率真已经不多见了。我见过不少带着面具的人――在老陈的铺子里，一盅酒，一碟豆皮，一段不长不短的故事。】
不妨事，有瓜子也不错。
【伸手折一片叶把玩，如玉，又经脉分明，软而凉，它分明活着，却又已经死了，像人世间的许多人。】
表妹选着地方不错，居高临下。
【微微侧耳。】
鸟鸣都清晰了许多。

【家里都是好武的男儿，他步态轻盈而跃我看在眼里，眸光微敛，把挂在树上的瓜子盒推过去给他，盒子就如同荡秋千一般划着弧度过去，恰好卡在了他跟前的树丫子上。】
“只有站的高了，方能看的长远。也只有身临其境才能体会到此景的美。以前只是在树下仰望，觉得没什么特别的，但是一旦换了个角度去看的时候又觉得——原来我从小看到大的小院子其实也蛮好看。”
【說完憨厚一笑，很是悠闲的摘了朵花把玩，随后放它随风逐流。】
“平日里很少见着表哥，是不是偷偷去玩好玩的了？”

【她的笑是很动人的，毫无世故，毫不敷衍，我以为我一开始把她看做狐是错误的，她是天成的美和媚，并没有狐狸的故作姿态。】
【或许，她更加像――】
【像猫。】
【我记得，猫也喜欢晒太阳，也会爬树。猫的秉性和她的形容重叠在一处，又觉得更加符合了。】
【猫是能称一句蛮的，娇蛮可人。】
【并不曾客套，随意抓了两颗瓜子在手里。】
出去喝酒了，表妹要不怕被教坏，也可以来。
【若有似无的预警更加像是欲说还休的诱惑，这一个坏字，是很值得做一做文章的。坏了家风吗？那肯定是不至于的。但一个好酒的女子，总归不似正统的闺秀。】
【然而，我是极厌这些的。我厌那些拘束的目光，厌那些世俗的规条。男儿必当文韬武略，女儿必当相夫教子，阴阳相合从来都被当成了不可违背的。】
【不――】
【我以为不是这样的。结合是一件郑重的事，它应该是两个契合灵魂的彼此融通，而不应该单是男人对女人的包容，或者女人对男人的奉献。】

【我曾幻想过自己与鸟同行，因为它自由，而且还能俯瞰大地，那才是真正的居高临下，然而事实告诉我，我并不能做到，我只能仰视着枝头，栖息于方方正正的院子中，行走在是似已经被安排好的道路上，我或许可以调皮些跑到路旁的花草丛中玩耍，却无法偏离已经设定好的路上，无论我如何逃离，最终还是会绕到那条被命定般的路，枯燥无味也只能默默前行。】
【我还幻想过与水同游，长长的河道任我随波逐流，不用费一丝力气就可以到达彼岸，可事实告诉我泡在水里只能被淹死，我也无法任由自己成为行尸走肉。】
【思及此闻其所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表哥是不大了解曦禾，我连土生金都逛过，逛酒楼都成家常便饭了，要说是坏啊，估摸着我早就坏透了。”
【言此我又拿了瓜子磕磕磕。】
“都说女子应遵从什么三从四德，应该房门不出大门不迈，学学琴棋书画礼仪女工，温柔贤惠还要笑不露齿，这样的大家闺秀才有人喜欢是不是真的？”

不是！
【她的话如同固囿的成见，沉闷地砸下来，激得只来得及喊一句反对，生怕以后再没有别人听见。】
【旋即又摇摇头，似给自己解惑一样。】
固然有人喜欢那些温柔婉约的大家闺秀，但我以为，如果为了讨别人一句赞誉，所有人都变得千篇一律那就太没有意思了。
【我以为，我一直在追求的不过一种让生命不再单调荒芜的趣味。】
【我看过北斗，看过新月，看过王右军的书，看过吴道子的画，也品过云南的茶，尝过桥头的酒。】
【我还未寻找到，令我魂牵梦萦念念不忘的趣味。】
【啪地磕开瓜子，里面有一粒灰白的，雀舌一样的仁，略显坚硬，带着微甜。】
【嗯，炒得不错。】
我就不喜欢太死板的娘子。

【一句不是不禁一愣，本欲塞入嘴里的瓜子如今却停在了唇边，圆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愣了片刻心里确是划过一抹暖流，这是第一次听到不嫌弃的话语，平日里都被说以后戚戚没人要啊，只能长成牵牛花成不了牡丹等等，而此时听到的确是与以往不同，足以让我开心许久了。】
【我把瓜子扔进嘴里，糯糯的声音带着鼻腔而出】
“表哥说的真是太对了~我也这么觉得……只是曦禾这样的，你看，谁家的娘子没事爬树玩？没事到處乱串还逛赌坊，这样的会有人喜欢么……”
【听他说不喜欢死板的，挑了挑眉头，眸光一闪】
“表哥喜欢什么样的？说说呗，要不要曦禾帮你留意留意？”

【我从她的语气中听出惊喜，如果有尾巴，她都能给翘到天上去。】
【在她说要给自己留意的时候哑然失笑，拍干净手中的瓜子壳，去揉了揉她的发顶。】
这却是不必了，我还想独处几年。我还未习惯可能会有个人给自己留意着寒暑，关心着冷热。
【我庆幸自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因为卑微，所以听从自己心里的想法变得容易。】
你呢？会因为一个喜欢的人而改变吗？
【我以为，喜欢是接纳，而不是改造。】

【被揉的哈着腰一副乖乖的模样，听他说起也是点点头，也是呢，习惯这个东西是很奇怪的，一旦习惯了一种生活模式之后就会很难去改变，而自己，也是如此。】
【他问的我微微一愣，为一個人而改变吗？我或许不会，也不可能微别人而去改变自己，改变了，那还是自己吗？】
“我不会，我不会为任何人而去改变自己，我或许会去接纳，但是要我因为他而改变自己太不值当了。”
【我相信，没有谁能真正的有那分量去值得我为他改变一切。感情这东西最不牢靠，自古以来哪一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他又何曾一心对过一人，一世携手白头？朝秦暮楚般的感情委实是让我喜欢不来。】

【这一个表妹很有趣，她的想法和一般的娘子不一样，很有一种——挑战性。我把这样的性格归为血脉的承继，我从母亲那里的到洒脱，她从苏家人的身上得到无畏。】
【很赞同一般。】
对，太不值得了。
【有时候，便是情愿，却未必心甘。总归是给未来留下了怨怼的伏笔，何必？】
【和她再闲聊一二，想起老陈那儿出了新酒，晚了怕是买不到，于是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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