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丝戏》
“阿绿,阿绿,你在哪……”
“阿绿,阿绿,你快出来!”
“阿绿,阿绿,我又发明了一个好东西,你快来看看……”
鱼日游走在天庭,四处找寻着四公主的身影,从北天门晃荡到南天门,从天河东岸寻到西岸,一路上除了花草林木,就是向他躬身行礼的仙女天兵,唯独没有他想见的身影。
鱼日皱了皱眉,有些焦虑——他们吵了一架,不过小事,阿绿却一气之下去了灵山听佛祖开坛授法,只是这法会都结束三五日了,她却依然未归,哦不,千里眼和顺风耳说她回来了,但他没看见啊!
“阿绿,阿绿,我错了,你出来吧!”
“阿绿,阿绿,你别让我着急啊!”
“阿绿,阿绿,你看这人偶,是我专门给你做的,你出来看看嘛!”
鱼日找遍整个天庭,却一直未见她的身影,天庭各处回响着他的呼唤,却自始至终没有应答。
很精致的牵线木偶,细线一提一放之间,木偶随之而动,舞出别样韵味,竟有几分四公主起舞时候的模样。
“阿绿,阿绿,你知道你跳舞的时候最美吗?”
“阿绿,阿绿,我多希望你能一直跳舞给我看……”
“阿绿,阿绿,你回来了,真好。”
鱼日痴痴看着眼前翩翩起舞的绿衣女子,他的阿绿,他苦苦找寻的阿绿,终于回来了。
找了几天?找了几月?还是找了几年?他早已不记得,只是现在她在他的面前,她在跳舞,她在笑,她应该不生他的气了吧?
鱼日看得痴迷。
她的身姿舞动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
自打她回来,鱼日发现她愈发喜爱舞蹈了。时常一早起来,身旁已无她的身影,推开门,却总能看到她起舞的身形。
可是他愿意看。
只要她喜欢,只要她不累,他愿意看她舞到地老天荒。
他和她过得很好。
直到一位不速之客到来。
“表哥,你醒醒吧,四姐她死了,她回不来了!”
表弟董永的一句话,仿若晴空霹雳,鱼日愣了愣,看向不远处依旧翩然起舞的女子,忽而微微一笑。
“表弟,你别开玩笑,你看,她不是在那儿吗?多美啊,多美的舞蹈,多美的她……”
女子似乎听到了鱼日的话,转过头,莞尔一笑。
“够了表哥!你还要自欺欺人多久?!”
董永不忍,却还是抬了抬手,一把扯断了半空中难以为人发现的透明细线。
不远处的女子突然倒地。
“表弟,你为什么,连最后的念想,也不让我留下?”
鱼日无措地看着手中紧紧攥着的细线一头,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四姐今天下葬,你若不去,她怎能安心?!”
是啊,她死了。
一月前,她和他赌气去了灵山,谁料法会上守山灵兽狂性大发,为了保护其他人,她第一个冲了上去,却被那**狠狠伤了——伤口洞穿她的身体。
她是回来了,千里眼顺风耳说的没错,他亲眼见着天兵天将迎回她的遗体,可他怎么愿意相信,那个安详得仿佛只是睡过去的女子,却永远离开了他?
牵线人偶,是他仿着她的模样所制,他为自己造了一个幻境,在这里,他们没有争吵,而她还在。
只是如今,幻境终究还是破了。
一月没见,她丝毫没有变化。
也是,她可是天庭四公主,她的父皇母后,她的姐妹们,还有那些侍女下仙,定会将她照理得好好的。
“表哥,这是四姐留给你的。”
紫儿双眼泛红,递过来一方手帕,鱼日不过瞥了一眼,不由又一次湿了眼眶,心中一阵酸楚。
鱼日,勿念。
短短四字,浸透了她的血,歪歪扭扭的字迹,显然是最后时刻草草写下。鱼日眼前有些模糊,透过朦朦胧胧的雾气,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女子用尽全力写下这几字时候的神情……
她爱他至死,他又何尝不是?
绿衣飘飘,她在舞,他在笑。
阿绿,你要我如何不念你?
鱼日轻笑,手指微微一动,不远处的女子随之翩然起舞,舞出他的天地,舞出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