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最近总是在下雨。
下雨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这天气让宇智波斑异常讨厌,他眼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充满苦痛的日子都是和这淅淅沥沥的雨联系起来的。于是他讨厌这柔软的雨,讨厌这懦弱降下的、只会做出徒劳的挽留的雨。
另外嘛……当然也还有其他的原因。说到这个,宇智波斑便颇为不爽地抬头看了看消沉缩在墙角的千手柱间,在又一次听到叹气声后随手抓起一个杯子就扔了过去。
杯子意料之中地被木遁挡下,墙角的人却仍不为所动,细细一看似乎还能惊奇地发现到那人身上冒着黑气的同时也长着蘑菇。
“喂,柱间,你到底是在消沉个什么啊。”
有话就问向来是宇智波斑行事的风格,听到他的问题。墙角的人终于摸摸索索地抬起他的脑袋,半低着的脸上似乎透露出一种无端的憔悴与大写的凄惨。
“斑,下雨了。”
“所以下雨了你就该长蘑菇了对么。”
宇智波斑冷笑一声,转过身不想再听千手柱间瞎扯。千手柱间也摸着墙磨磨蹭蹭地站起来,一边嘟囔着什么‘下雨了不能和斑出去逛了’之类的话,一边暗搓搓地绕到背对着他的宇智波斑跟前,一下子把脸凑得很近。
“哇!斑!你看我最近是不是变得年轻了?”
他这样问着宇智波斑,眼中带着一点点调侃的笑意。宇智波斑看着千手柱间这个样子就不想回答,被他扭着半天才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连连称是,其实暗地里逮住柱间的脸便止不住的瞄了很多眼,只不过最后才很是恩赐性的说出赞赏。
“不错嘛,柱间,很有年轻时候的样子了。”
他说道,瞧着柱间越来越面嫩的模样,心里被搔得痒痒的,自个儿琢磨着寻个时间同他打一架。
千手柱间突然感受到背后传来的一阵凉意,鸡皮疙瘩泛起,他皱着眉头狐疑地打量几眼宇智波斑,在感受到那逐渐蓬勃起来的战意之后,打着哈哈就摸着墙根一路躲进屋子里去。
宇智波斑眼睁睁看他耍着无赖遁走,藏在身后的手才终于忍不住摸上自己眼角生出的细纹。外面还下着雨,没有人出来闲逛,街上很静,雨丝飘着,连着,漫无目的散着,连成块遮挡世界的幕,他望着这被水淹没的梦境般的世界,百无聊赖般发出一声悠悠的感叹。
“年轻真好啊。”
他说,又补充了一句,像是装作和哪个看不见的人物交谈一般。
“别再下雨了吧,我还得找时间和柱间活动活动呢。”
呜呜的,屋里屋外只有风声雨声。
没人理他,雨仍在下。
——
时间就在这雨声中一点一滴向下滑落。平静的日子就这样继续了很久,如果不是柱间越来越年轻的脸实在使人心中端倪,宇智波斑暗地里维持的安宁可能还的确就会这样延续下去。
最先发现两人身体出了问题的是宇智波斑。衰老总是来得如此突然,而为了隐瞒自己的变化,他又不得不在日常起居上多花了些功夫;他的头发不复从前的乌黑光亮,一天一天变得灰白斑驳,于是他得早起对自己新生的白发进行处理;他的身体所带有的旺盛生命力和荷尔蒙气息一天一天被淡去,他也必须开始学会忍受用过于浓郁的熏香来掩饰自己身上腐朽的老人臭味。凭借这些手段他很好的蒙骗了千手柱间,毕竟,在做出隐瞒的这件事上,他宇智波斑一向如此在行。
但是没有用的。无论怎么去掩饰,他和千手柱间就如同是那倾斜的沙漏两端。弧度越大,时间的细沙便流逝得越迅速。宇智波斑衰老得越快,越虚弱,千手柱间就年轻得越快,越有活力。
他能感受到的。强行剥夺一人的时间给予另外一人,莫名其妙又不公平,可这偏偏却又让宇智波斑升不起怨恨的念头。
什么都好,怎样都好,这大概就是他欠千手柱间的。又或许谈不上谁欠谁,他们彼此早已各自心知肚明,打从一开始相遇,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之间,就只剩下一盘烂账。
——
千手柱间难得享受了一把年轻享乐的时光,但直到某天醒来时终于注意到自己迅速缩水的身高,平时未曾注意的细节便逐渐在脑海里细化分明,过往疑惑浮出水面。
他迟疑着打开了门。
宇智波斑背对着他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坐着,头发灰白斑驳,背影是掩饰不住的憔悴与衰弱。这让千手柱间的心里猛然一颤。
“……斑?”
他的声线带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颤抖,椅子上的身影好像突然被定住,僵硬了几秒,随即才若无其事一般转了过来。
千手柱间看清了那人的脸,那是一张印象中从未出现过的,陌生却异样熟悉的脸,和记忆中宇智波田岛的面容微妙地重合,却更加俊美,高傲,与不近人情。
他像是一下子卡住了,半张个嘴定定盯着宇智波斑,老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斑?斑!你怎么……你怎么突然这么老了??”
千手柱间的声音有点大,显得无礼,又震得人耳朵发疼。碍事。宇智波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重新转过身去用花白的炸毛长发背对着他,说话声有些闷闷的。
“我没有老,我只是身体出了点问题。”
他说。千手柱间也不反驳,只是顺着他的话笑了两声,摆明了就是不相信这种鬼话。宇智波斑也不恼,眯着眼睛摊在椅子上晒太阳。院子外面有风吹进来,屋檐上挂着的铃铛响得哗啦哗啦。
咦……这个斑,脾气是不是变好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