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荣光吧 关注:179贴子:1,081

回复:【 百年荣光 】:     Dabo tibi coronam vitae ;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 第三场: 034.Furfur & 036.Stolas & 050.Furcas 」
-
他问也不问这战况,脸孔带着一些天生的快乐样子,嘴唇好笑地翘起,神情中不少些泰然,仿佛已经得知一切的结局。
他跟着钢铁怪物与医生,一面跳进机甲行径过的坑洞中,嘴里一面念念有词,
“我记得……那许多城门洞开,护城河的水一刻也不停。我记得云团在风中流动,阳光大方地照进直格子窗,白色的孔雀张开尾巴,商人牵着骆驼去向城外的沙漠,那些驼峰里藏着黄金……”
他们分明乘暴雨而来,一切阻隔都为其坍塌,铁门倒下发出巨大的声响,暗处的鬼卒不禁发抖。脚步声前前后后响起,从容,从容。他们的模样像是带去救赎一般。
门中人早已跪拜在地。他跳过去,样子快活,仿佛已经看到男人的死状。
那只窄小的手攥着一根细手杖,满不在意地向下一掷,钉死在这个人的手上。他轻巧地跳上男人的肚子,灰眼睛下撇,看着那张因苦痛而肌肉抽搐的脸,他咧开嘴笑了,露出两颗豁牙。接着伸出同样窄小的左脚,踩在男人的脸上,光亮的皮鞋辗进须髯丛生的嘴中,他借光打量自己的手,娇生惯养的白色,又故意的,把那个本就因发育迟缓的声线压的更黏腻,像变质黄油,恶心得要命。
他说:“这双手用来折磨你可一点也不算小呢,将军阁下。”
他于是取来一把小匕首,连花纹也没有,光影闪动,他挑下将军的肩章穿上刀刃,直刺向他的眼睛,然后把刀柄当作摇杆搅动了一下。
惨嚎啊。
他高兴得跺脚,感觉尝到了甜头。
暗红色的血流进将军的鬓角,和那破手已经干硬的血渍一起把军装染色,仿佛岩流袭身,哈迪斯在他面前将死讯公诸于众。将军病狗般沉重地喘息,甚至另一只眼睛也顷刻间亡灭希望因此失去神采,那眼眶好像只装着一颗石子。
他一刀刀划烂将军的上身,伤口的深度恰好兜住他的指头。暗红色铺满地面而血液在他眼中并没有什么不同。他的口中嗫嚅不止,
“我记得,她坐在镶着流苏的软垫上……手边是那只孔雀,我记得她堂皇地站起来,绻发挡着了三分之二的脸。她的裙子是猩红色。我记得她睁开眼睛,倏地睁开……那双成为一切负面一切情绪化的经文里的血腥故事的眼珠啊……”
他削掉了将军的右耳,眯起眼看窗外的月亮。光线涌进狼藉的空间,月亮盯着他施暴。他动动瘦长的手指,匕首刺破将军苍白的头皮——
他说,
“以那脏污的眼睛翻动,那双手阅览,那双唇亲听,那双耳陈述。那最最沉迷于心的黑暗诅咒,是密不可分的众生芸芸,她的朝右边的耳朵讲出那个冗长的故事,恰好是嘴巴亲听的咒文。”
他问将军你明白了吗,将军张大了嘴,那条幸存的舌头不经意上挑。他为踩紧这条器官而用力把他的下巴踩得脱臼。这之后他支着嘴角微笑,也许他方才是踩下了钢琴的踏板。
“将军阁下……我将你剔成一百三十段,填满一百三十段枕木,赠给一百三十个城市,垫在他们的铁轨下。这样你明白了吗?”
他的声音发着笑,仿佛是用一种全新的感觉诵读那些描述爱情与坚强的桃色诗歌。
“那铁轨上载着火车,在无尽的冰冷与火焰之中穿梭……你明白了吗?”
“那些天灾,无法避免而成为具具横陈的尸体的人们……你明白了吗?”
“那些跪服在勋章下,像你一样的走狗,却正被我这怪种折磨。”
“你们绝不会赢!你明白了吗!”
他把脚从将军嘴里拿出,便于用力跌这男人身上的伤口,血液溅开,粘上他白色的袜子,他的小腿,他僵白的双颊,他的灰眼睛渐渐变得凶毒。男人的痛苦被空气中冷却的人血味道和尘埃埋没。
“荣光!荣光!”
他的盛怒毫不掩饰,他踩着这个人,恨意却要弥漫整片天幕,然后终于毁灭所有腥臊。
“你们?!”
“你们这些人猪也配妄议英雄吗?”
最后一下。我留你一口气怀念这星河。
“联邦!!”


18楼2017-08-01 19:52
回复
    「 第三场: 034.Furfur & 036.Stolas & 050.Furcas 」
    -
    天空总是沉默又灰暗的。
    他在地球上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作为一个飞船在联邦的驻扎代表,或者说,作为一个震慑者。他的存在是向国家所有高层的一个宣告,宣告飞船对于联邦依然有着不可抗的统治力与威信。不过今天是最后一天了,飞船给他下达了限期内的最后一项任务,届时他就可以跟同伴一起回到小飞船,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
    他对这儿并没有什么好感。
    身旁的同伴是一个年轻人,岁月还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刻印,他步履矫健身姿轻盈,眼中总是燃着熊熊的烈火,这是年轻人特有的活力与生气。
    目的地到达的很快,同时远方缓缓移动过来一个金灿灿的庞然大物,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暴发户的气息,它的拥有者对此振振有词:“这看起来会凸显得我很有钱。”它朝着这儿直线奔来,沿途的一切障碍都被打碎,有些人愤怒地跑到街上企图向它抗议——然而这只是螳臂当车,那巨物并不会因为某些人无用的抗议而停下脚步,正如联邦的车轮,会无情的碾过所有企图与它为战的人与事。
    巨大的激光柱切割着铁门,将那门撕碎,他听到门里将军高昂的怒骂和斥责,而在一个月前,同样的声音曾当着他的面嚣张地说,英雄的时代已经过去。在可预想的未来中,这位将军怕是会不太好过:他已收到了死神的委任,将这位将军带往他应去的地方,他的旁边还有着一个愤怒的年轻人,坐在机甲里头的那位,估计着脸色也不大好看。
    Federation的成员可都是疯子,永远别企图跟疯子讲理。
    机甲里的那位走下来,长时间的驾驶让他的姿势有些僵硬,但他仍然一脚踹开了那个铁门,铁门发出一声巨响,天花板簌簌地往下掉了一阵的粉尘。身旁的年轻人抽出一把匕首向那可怜的将军走去,像一头走向猎物的豹子。
    他转过身掏出一个小小的磨甲刀开始磨指甲,身后的将军发出比之前的怒骂还要高昂了多的哀嚎,一声声在屋子里回荡着,听着瘆人又恐怖。他细细地端详着自己的手,那双白皙的,手背上血管都清晰可见的手。他委实不大喜好出门,整日泡在研究所养出来的皮肤白净透亮,他的手柔软干燥,指腹处生着薄茧,纤细又骨节分明。他是想手刃了那个将军的,那个满脑肥肠只想寻欢作乐的猪猡,他知道怎样让那个将军死得久一点,慢一点,知道怎样让将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剖开,肥厚的脂肪被掏出来放到托盘上,那些内脏和血肉在医生面前开出艳丽的花。
    旁边的人靠过来与他攀谈搭话,讲些无厘头的事情,讲些过去几年他缺席了的事,讲他们经常在小飞船上吃火锅,Maxime会做世界上做好吃的火锅底料和蘸酱,他们往往会因为到底是在火锅里加甘蔗还是加香蕉这个问题争论很久,讲飞船上有人爱上了一只鸟,那只鸟成日蹲在那人头上,闲暇时会在飞船里一直唧唧喳喳的叫,总有人威胁着要把那只鸟要炖了吃。
    月亮要落了,将军早已出气多进气少,躺在地上虚弱的呻吟着。
    他摸出一小管晶蓝色的液体,捏着瓶口塞进与他搭话的同伴的手里,对上那人疑惑的黑眸,他暧昧的眨眨眼。
    “大概能让这烂人多活个五分钟。去吧,给他个痛快,也给你一个痛快。”
    将军低哑下去的呻吟又大了起来,他号叫,怒骂着,诅咒着,喉咙里像有个破烂的风箱,发出呼哧呼哧的粗喘,将军嘶吼着说,英雄的时代早已过去。
    他轻轻的哼着歌望向窗外,黎明划破黑暗,太阳在冉冉升起,光洒向人间大地,又有谁会知道这间黑暗的小屋子里曾发生过什么。
    “不,”他说,“英雄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19楼2017-08-01 19:54
    回复
      2025-06-16 08:25:44
      广告
      「 第三场: 034.Furfur & 036.Stolas & 050.Furcas 」
      -
      铁皮怪物往城内走。
      群众只一眼就断定来者不善:它走得很慢,每每触地都是深坑,一路留下刺耳的拖拉响声;来者的出场绚丽到浮夸,晌午的光落下来,打在它身上,于是再没人能正眼瞧它。
      比星辰璀璨,比落日耀眼,这家伙实在金得纯粹,好像一捆闪闪发亮的金条,明摆着告诉各位我很有钱。
      始作俑者说:“这是一种心理战术。能从根本上摧毁对手的战意。”
      诸位是敢怒不敢言,腌臜词儿在嘴边盘旋几圈,只得全权塞进腹中。阴翳把天空遮得严实,半点缝隙都没给你留,行坦途者本就寥寥无几,这位算一个,封顶七十二个。
      现在这洪水猛兽从某方来,栖身在十几平米的驾驶舱里,驱动的是无限快意,直将障碍都打碎。他约莫二十来岁,光线勾勒出青年人的轮廓,脸部看不真切,一双眼睛却有如雄鹰。他看着火炉里跳动的火焰,俨然瑰丽如宇宙。高温与金属相接,迸溅出滚烫的火花,将不大的空间照得绚丽又亮堂。窗外人头耸动,他显然没打算出声叱止,机甲陡然蹿出去老远,把喧嚣和沉默都落在后面。
      华灯初上,他停下来。他坐得太久了,起身时小腿传来一阵颤栗,有些血液在他的血管中沸腾,缓慢又僵硬地延续生命。他只看着前面,被牢牢上锁的铁门、贴满丑陋涂鸦的窗户,隐约可闻男人嘶哑的咒骂,他能想象到,门后究竟是怎样一张脸。
      恍惚间他拿出把刀,这会儿他的确有把刀。他不很习惯用刀,只雕琢兵器时使用,让铁屑和涂料开出一层一层花儿,粗糙的刀把让手指生出一层又一层茧。但不可否认这是把好刀,他手上从不留废品。那些微瑕的枪械在熔炉里沉睡,照射得他半张脸都扬起了光。
      他提刀,破门。
      他突然想起同样的晚上,影子在他脚底发烫。彼时他紧握这把刀,看着月光一缕缕跌下来,在他心上开花。现在他也这么做了,月亮点起灯笼,在地面上溅出丑陋的泥泞。他亦是沉默的旁观者,将军的哀嚎声不绝于耳,施暴者是十来岁的少年模样。而他满脸倦意,紧盯着将军吐出倒数第几口浊气。他向后退了半步,避免打扰到同伴的好兴致。他向医生寒暄起来,净扯些毫无营养的家长里短,目睹着孤魂的诞生。
      月亮落下来,将军的意气也落下来。
      他看见难平的恨意,他看见渐弱的求生欲望,他看见猪猡的眼睛瞪得极大,把整个房间都包裹进去。那对眼珠子用力地颤了,眼白露出得更多,却灰败得如同死亡。那张扭曲的脸上尽是丘壑,丘壑中有鲜血酝酿。
      他暴动了,惨白颜色从他的指节蔓延开来,渗出几缕细微的红。他的刀猛然下坠,刀锋把空气都撕碎,挥落在猪猡脑袋的一旁,相距不过半厘米。
      后来他抽回刀,目光拂过天花板上的吊灯,那里有星辰沉浮。亮光掩了将军的鼻息,他读着死神下来的通牒,将军将去赴宴,在黎明到来之前。
      而造物主这样审视着他们,他将回敬于造物主一切的一切,包括他的生命和意志,伴随联邦永生不灭,万古长存。


      20楼2017-08-01 19:56
      回复
        「 第四场: 040.Raum & 072.Andromalius 」
        -
        有轨电车疾驰着驶进了站,在锐鸣声中刹住。缓劲似的,轨道好些时候才从被碾压的酷刑中释放,哀鸣散去后,泄洪的闸门堪堪开启,有进有出,有条不紊。
        喧闹无比,又一片死寂。
        我投身这愚钝却不可小觑的洪流,化作他们当中的一粒。刚接触到新鲜空气不久,身后的人肉罐头很快又封死了,发车信号在人群上方响彻,又被聒噪的交谈声压了下去。根本没法想象在那种环境下再多待上一秒,接下来的后果会怎样,被挤成条状、再烘成肉干也说不定——虽说人满为患的扶梯上也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身处下界,这里的环境和马克西米利安号上完全没得比。
        我伸手将兜帽拉低了点。等待扶梯到达的过程有如等待游戏更新读条般漫长,周遭挤满了对着个人终端津津乐道的平民百姓,无一例外地、或许有我也没看见地,一块块的屏幕上影印着各式各样有关“联邦讨伐”的八卦新闻;有些已然以时事自居,但就现况而言,妄下定论真的有失妥当。扫视了一圈,如果不是时间紧迫,真想帮旁边这位对着同话题投票帖犹豫的阿姨票上一发,然后扬长而去……于是我便这么做了。
        虽说不会被追着打,但好歹干正事前找到了点乐子。
        众生百态无奇不有。在这些人看来,余光里翻出护栏溜走的无非是准备去哪个公园玩滑板的嘻哈少年,还提着有点违和的铝箱。
        滚轮轴承疾速转动着,公路板携自己穿过车流和人群。一路风驰电掣,街景人像都化作曳着残影的图形掠过;万象如同被一刀断开的水流,在与自己擦肩后,又接踵拥回当初那泥泞的一潭。果然一开始就不该选择那么麻烦的位移手段,如果不是飞船上的量子传输设备出了点问题,这趟行程会来得更轻松些;总而言之,下次、如果有下次的话,绝对不会再自告奋勇去挤什么公共交通工具了,“活动筋骨”、“体验社会”对于死宅来说真的太过遥远。迎面而来的风掀起帽檐,趁着视野开阔的功夫瞄了一眼腕表。离预计到达指定地点还剩半小时,本来应该留出两个小时的准备时间的,但是现在,计划中的准备工作得省掉不少了。
        好的那么,行程耗时一刻钟,组装器械约九分钟,设备调试一分钟,剩下的五分钟
        ——开罐汽水喝吧。
        如果有人喜欢盘踞在高处,晒着太阳吹高楼风……不,这个人绝对不是猫科动物变来的,我的意思是,他极有可能是某个有任务要做的清道夫。不占据有利地势的狙击手不是好黑客,虽说我也只是个半吊子,不过这好歹是相较于飞船上的超级电脑而言。拉默,乌鸦之魔神,既不报喜也不报悲,也无论如何都不会替召唤者吃白饭;讲白了,其实就是想快点做完这单活,再折回去吃红汤火锅。
        浪归浪,捅出的篓子还是要及时补的,以避免更大的篓子产生。
        电梯轿厢直升楼顶,厢门开合,气流乍起风澜。乌鸦少年跃出了巢,烈日下他的影子一晃,羽翼唰地张开——他褪下了他的深色罩衫,他要打磨他的利爪了。铝箱在停机坪的地面上摊开,乌鸦开始摆弄他收藏的这些金属零件。高处的视野广阔,人造天幕下的一切一览无余。街道纵横着从基部将地面割裂,其中涌出的轨道与楼宇,是数据化了的城市腐烂殆尽的脏器。风的流转渐缓,机械零部件相互嵌合、发出利落的脆响。乌鸦一脸漫不经心、又专注无比,像所有的男孩子对待他们的模型玩具一样,现在没有什么可以打扰他将他的藏品组装起来。枪管对接枪机组,上下机匣组装完毕,护木上手,再安好枪托握柄;加装光学瞄具后简单调试半分钟,拉开枪栓,
        一柄干预m200狙击步枪蓄势待发。
        少年取出自己的个人终端装上m200的战术导轨,开始了弹道计算。这次的组装稍微慢了一些,出发前由于不想让行李太重而选择了这把枪,但为了保证威力又对膛线作出了改动。好在还算顺利,这个时候他刚刚踩上点。
        下一秒,摇滚乐的鼓点骤停,播放器强制退出运行,耳机内紧接着传来近乎咆哮的喊话声——那是072,我这次任务的搭档。看样子他按照计划把目标勾引出来了,好家伙,如果不是今天让你丧命于此,今后你可没准就要背负战犯的罪名苟活于世了,感谢我吧弧光的老兄。数百米外的高架环道上撞入了那人漆黑的身影,安杜马里和他的坐骑:并非什么地狱大蛇,这台机车更像是骁勇的骏马,四蹄有力地奔踏,嘶鸣声仿若雷霆,将尾随而来的追兵甩开百里。目标确认完毕,现在就该直接打穿车窗玻璃取首级了。弹道电脑持续运作着,我伏在瞄具前收看那边的赛车实况,边摸来弹药盒,边沉声回应机车手:
        “我在给枪上膛,
        盒盖打开,弹匣一排排码得整整齐齐,子弹严丝合缝地填充在内。一盒七块弹匣,一块弹匣七发子弹,一颗不漏,可是……糟糕,简直糟糕透了。
        ——……麻烦你在这里迂回一下了,Law. ”
        七七四十九发,所有带过来的子弹里,这回真的是无一例外地、每一颗子弹的弹尾都标了一圈绿,嘲讽似的对着自己:曳光弹,毫无杀伤力的曳光弹。
        这真的很糟糕,整个人仿佛当头捱了一棍子而大脑当机,不愿意承认自己带错弹药的事实,为了掩饰僵局强行冷静下来作出回应,随即扯下耳机拽过背包翻找起来。
        应该还有其他压包底的,哪怕只有一发,只要一发就行……
        ——战争为什么会爆发?战争不过是国家间的交涉手段,无论如何都想要得到的领土、资源、特权、思想、宗教以及…尊严,围绕着这些目的便会引发战争。所以只要实现目的,战争就会结束;再或者,战争损失大于所得利益的话,战争也会……等等,联邦可不是什么营利组织,这方面没得好谈
        ——而现在,我们会在开战之前让你闭上嘴。
        拉默倒空了一个弹匣,填入仅有的三枚穿甲弹:一枚来自背包,一枚来自口袋,还有一枚来自他自己的吊坠上。
        魍魉倾巢,鸦群聚集。这是葬礼,丧钟已经敲响了。这一刻万籁俱寂,天公不曾作一场雨,不曾奏一曲挽歌。狙击手也如是,他不去听人世的杂音,还有引擎的轰鸣;他耳旁只有风在舞踏,眼前的映画被逐帧切作碎片,滞动,定格,停止。
        时机到了。
        扳机扣下,第一枚高爆穿甲弹旋转着脱出,紧接着命中轮胎,目标车辆侧翻。
        没有任何迟疑,拉动枪栓,弹壳携尾烟咣当跌地,第二枚穿甲燃烧弹上膛,瞄准油箱。
        枪口焰明灭,爆炸几乎发生在同时。再次拉开枪栓退膛上膛,根据弹道电脑进行数据补正,等待目标人物进入视野。
        我看到他了。
        满弓架箭于此刻释放,无形的箭矢破空而出,利刃般劈开烟幕直往那人面门逼去,死到临头的砰响一落,脑浆飞溅。火焰再次卷了上来,化作恶兽,将散落一地的残骸吞噬。
        光与热似乎传到了百米开外的彼端,杀手在滚滚热浪中站起身来。火光映亮了少年神色淡然的面庞,他左眼睑处的纹样赫然醒目,那是三个数字
        ——“040”。
        任务完成。我轻轻舒了口气,收好枪时安杜马里正好骑着他那辆摩托飞上来接我。
        我五指圈成个环,套在了他送来的中指上。
        “走吧,这下可要吃个过瘾了。”
        那么,魔神,你觉得究竟——是魔还是神呢?


        21楼2017-08-01 19:57
        回复
          「 第五场:013.Beleth & 055.Orobas 」
          -
          她潜行在乌云里,泼墨般庞大的城市画卷尽数被笼罩在风起云涌之中。
          假如现在这座钢铁城市里还活着垂垂老矣的预言家,他准会用浑浊的双眼和颤抖的指尖,一同对准那万丈高空,用嘶哑的声音吐出对这个城市最后的警告,
          “巨龙将至。”
          不一会,巨大而明亮的闪光撕裂了这片隐晦的幕布,它吃力的抖动了几下,继而又愤怒无力地发出隆隆雷声,呼应似的,她登场了,冲破了最后的和平。
          灿金的虹膜映射出人间惨剧即将演变的模样,狡诈的眼眯了起来,露出一副饶有兴趣的狰狞面容,完全露出云层的那一刻,碉堡里的战士终于准确判断出之前检测到的不明飞行物——雷达无法模拟她奇怪的形状,不似任何战舰,不接受也搜索不到任何信号,他们面临的空袭,来自渡过了漫长纪元的生命体,龙。
          这种存在于被高度文明遗弃的故事书中的生物,在人们还未来得及接受的同时,便完完全全地、迫不及待地昂起了头颅,她在高空看起来瘦的好似尖刀的脖子在绷紧,随即伴随着超越雷声恐怖但却含糊不清的咆哮中,喷出的漫天火光如同进击的号角,宣布了这场战争的开始。
          她的背棘伴随着肌肉的收缩而颤动,双翅骤然大幅度旋转继而收缩,她黝黑而坚硬的鳞甲下面,隐隐露出宣布死亡的亮红光线,继而高速下降贴地飞行并沿途喷出绚烂的熔浆。
          这场战争的开头,联邦就以出乎意料的方式,为所有自高自大的人们秀了一场灭绝人性的表演。
          她残忍地咆哮着,这一刻,她记起很久以前,群龙掠过苍绿色的山脉,每一个振翅的存在,就像她现在这样掠过战场上人们绝望恐慌的目光,继而撞上她突起的鳞甲与翅膀,所到之处,蝼蚁尽除。
          她再一次咆哮起来,闪烁着光芒的背棘,和巨大的爪牙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占据在战场上,眯起眼睛接受集火的洗礼,她的尾巴长而蜿蜒,抽在钢铁边境线的城墙上,打破了人们所有的自信。
          这一刻,他们也记起了很久以前,在这片土地上,她只有猎物,从无敌手。
          她露出尖牙,狡诈的眼光瞄向尖刀一样插入敌群的人影,替他抵挡炮火,岿然不动的脊背骤然挺直,将狰狞的面目转向城墙,直视着前方。
          所有人都读懂了巨龙眼中的话语。
          “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
          恶龙咆哮,振翅发难。


          23楼2017-08-01 20:08
          回复
            「 第五场:013.Beleth & 055.Orobas 」
            -
            厚重乌云如浓稠的水泥般层叠累积,风云暗涌,黯淡黑寂的天空被咆哮着的巨雷闪电撕裂。万点星火从天幕顶端潮鸣电挚般坠落至临界点,伴随着星火陨石砸入地壳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地平线上迸发熊熊烈火。昔日富丽堂皇的高大建筑物轰然倒塌,废墟残骸在跃动的火海下隐约可见。坐落在远处锯齿般延绵的山麓下的教堂依稀传来飘邈的钟声,永烁星光之地①已是满目狼藉。
            战争已然爆发。百年和平于冲天火光之下宣告结束,百年荣光降临于蓄势待发的战士并鼓舞着他们勇往直前。
            “我曾说过,在我颠覆世界之前,记住我的名字。”
            硝烟四起弥漫视线,恶意如瘟疫般肆意蔓延,蛰伏于黑暗的危险与恐惧悄无声息地酝酿罪恶。痛苦的呻吟声和光剑碰撞所发出的嗡嗡声夹杂一起叩击耳膜,猩红血河如水蛇般蜿蜒游走。附骨之疽,过肉之虫,终将败死在曙光之前。
            “可惜……晚了”他挑眉轻笑。
            冰冷战甲于火光下收敛光芒,逆光在地面上勾勒斜长身影。银色金属手把紧握手中,剑身被某种以纯粹能量形式存在的物质所代替,被凝聚成双头剑刃②形状,金色耀眼亮光自剑身散发出来。脚边白骨骷髅堆积成片尸海,建筑物墙壁攀附沾染污浊血迹的藤本植物。沉郁死气缠绕于身,彻骨寒意拂过裸露皮肤。巨龙自万里高空急速冲向地面带起的旋风将一波不起眼的敌方士兵清离战场,嘴角弧度透着不加掩饰的嘲讽。轮廓分明的脸庞显露狠戾杀意,锐利眼神将黎明之光尽敛眼底。
            他沉溺于战争带来肆意的杀戮,享受锋利刀刃穿破胄甲切割皮肤刺入内脏的快感,欣赏敌军声音颤抖泣不成声跪地求饶的丑态。
            ——战争即和平。
            视线紧锁敌人身影双唇抿成一线,金属剑柄收于腰侧金色剑身藏匿在黑暗之中。猛地蓄力跃起,侧踢狠狠踹人腹部,对方吃不住力不禁往旁跌了半步,长驱直入,趁人弯腰捂腹之际微侧身臂肘横击脖颈,一脚蹬地顺势转身,脚尖踢在对方膝盖窝间,力道足以让他双膝跪地。打出一连串动作而气势不减半分,堪堪可窥他身体素质强硬。剑柄在手,启动光剑,剑身于敌我之间显现原型。后撤半步微蹲手臂上挑,剑身自下而上迅速穿透对方身体划出完弧线,最终他手臂横于胸前。随之对方五脏六腑自身体躯壳散落布满尘埃的地面。他几乎是单膝跪地的姿势,不等反应过来,敌方又一名将领腾空跃起扑向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剑柄稍微用力将其折叠两半。向后弯腰同时双臂向身体两侧划去保持平衡。对方扑了个空顺势在地上翻滚几圈站起,再次跑来。他以一脚为中心另一腿伸直画弧,扫过向他迎面跑来的人的脚踝。对方踉跄几步稳住身体,双手握紧刀剑举过头顶后重重砸向自己。他迅速抬臂交叉两支光剑抵挡落下的兵器利刃,刀锋一点点逼近额角,兀然发力上抬光剑手腕反压打掉对方武器,一剑刺入对方腿骨。站直身子,抹去脸庞上温热液体。敌方瘫坐于地面恐惧之情逐渐显露于表。步步紧逼,再次挥剑,直取头颅。敌人应声倒地。
            狠狠朝尸体啐了口,抬腕擦去被溅至脸上的温热液体。双眸微眯薄唇翕动富有磁性的声线溢出一声冷哼,眸底阴鸷更加凸显几分戾气。捡起被搁地上的狙击枪抗肩上,招呼队友清扫战场。
            “与我为敌,死亡是你唯一的结局。”
            刀光剑影之下,勇士势不可挡。向远处的黑暗挑目望去迎接远方的……你。
            ①永烁星光之地:弧光联盟陆地上的一个城市名称。
            ②双头剑刃:一个光剑变体,其特征从两端发出的剑刃。有着更长的剑柄和更短的光刃。这种特殊光剑可以像双截棍那样折叠携带。


            24楼2017-08-01 20:09
            回复
              「 第六场:067.Amdusias & 070.Seere 」
              -
              067.Amdusias
              在没事儿干的时候,六十七号最常干的事就是陷在椅子里刷新闻。
              在这个星球上,国家与国家之间、或者国家内部地区之间的互相割据与四分五裂并没有成为阻碍信息交流的屏障,相反,借助有史以来最发达的科技水平,任何有成为轰动性新闻潜质的消息都能以电信号的形式光速向四面八方传播:从激进学生群体的权利交还游行到醉酒将领的口出狂言,再到前些天弧光联盟向联邦的正式宣战,一经报道,便立刻登上星球新闻网的头条。——有人说,倘若人类再不把自身的注意力由内部斗争转向为生存而搏,这摇摇欲坠的文明距离爆发全面战争乃至毁灭就不远了。
              然而六十七号并不担心这些过度悲观的预言,不然作为位于新闻与战争焦点的组织Federation的一员,他也不至于表现得这么百无聊赖。
              正拿着终端看新闻的六十七号已经把今天的飞船维护工作干完了。不错,他想,今天的飞船和往常的没有什么不同,没有额外的活等他去做。六十七号将食指移向终端右侧,打算点击下一条新闻,正当他的手指恰巧按在“第二页”按钮上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警报突然响起。有一瞬间,六十七号以为他是不是错点了这台被他工作娱乐混用的终端上的什么不该乱点的东西,还好他及时抬起了头,看到监视器上移动的三个小红点之后松了口气:警报并不是因为他的失误触发的。更重要的是,在其他大部分成员都开着机甲享受以绝对科技优势碾压弧光军队的快感的时候,留守在飞船的六十七号也终于可以有点事做了。
              善良的六十七号决定把这个打发时间的好机会分享给同伴,他先是不紧不慢地呼叫了070的号码,发现无人接听后才挂断终端离开监控室往七十号所在的档案室那儿走去。
              六十七号马上就该去对付那些身份不明的入侵者了,而此刻甚至没法确定同伴在不在的他手里什么都没拿。
              六十七号解开档案室的第一档锁。
              “刚才的呼叫怎么没接?你还在吗?”
              六十七号解开档案室的第二档锁。
              “那我进门了,七十——”六十七号解开档案
              室最后一道锁,眼前的景象让他一时僵在门口。在愣了一会儿后,最后那个字终于蹦了出来,“号。”
              -
              070.Seere
              “幽暗的月色下,巍峨城邦消失在遥远的雪地边际,小狐狸的皮毛是像油水一般的光滑。”
              慢条斯理地拿着新入手的羽毛笔,蘸着墨水流畅地在羊皮纸上写着最新出炉的童话。将未完成的手稿摞成一叠,070慎重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将这个故事编入自己“超越时空贯穿宇宙精美绝伦史无前例”的童话作品集。看看吧,Fedration的文职工作日复一日,多么轻松。手边平滑的蓝光屏幕严谨地运行着程序,不断闪烁的运行消息往往显示良好,联邦飞船各项机能指标维持在健康数据范围内,综合面板上显示正常运转。“看起来,这一切并不需要我忧虑了。”他想,转过身去。
              070习惯将身后的大屏电视播放着但是从来不看,对于070来说,屏幕于他就如同金梳子于瓦利,他宁愿换成个收音机。“那样还节约能量。”此时各个频道都被弧光联盟向联邦看似极其正义的宣战所占据,各大政界要员发表演说激情高昂的声音接连响起,不用看也能够想象得到,那群光说不练的政治家们狂妄无知的模样。皱着眉很是轻蔑地笑:“和蠢猪相比,大概只有会开口说人话的差别了。”飞船四周包裹数据电缆线的蜂巢型结构的电子屏幕飞速闪烁着,只是有一尾来自飞船后翼的线断了。不过湮没在无数幽蓝如海的光点里,任谁也看不出来。
              070无聊地盘腿坐在椅子上,一脚蹬着透明屏幕组成的机械桌案,椅子骨碌碌地往后滑去,轻快地转到档案柜前取出其中一本装订精美十分厚重的书,娴熟地探出手往柜子伸出一按——暗格缓缓打开了,在黑暗之下他竟然摸索出了一台扁平的机械,看起来就像一块缩小的金属电合盾。
              不过,在数千年前,人类称之为“电磁炉”。
              雀跃着站起身来,优雅从容地端着这块通体光滑的机械,将它十分老旧的插头推入粗糙简易泛着幽蓝光芒的能量转换口中。这台机械是他在ginnungagap星际城的古玩市场里淘来的,并独具匠心地制作了仿造古老能量转换口的模型。用指腹试探着触摸开关,片刻后——“滴”
              居然真的开了?!抑制不住兴奋地倒入热水和星际购物淘来的全宇宙最热门火锅底料,拿了双银筷在热气中搅动,果然日复一日无趣至极的生活,就是需要一点刺激。
              特地屯着的洛斯特精品土豆,深海虾滑和肥牛卷终于派上了绝妙的用场。他窝在自己最心爱的椅子里,两只脚交叠搁在精密屏幕构成的工作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撩几筷子,爽滑鲜嫩的虾滑入水就迅速饱满成熟,蘸了蘸秘制海鲜酱料,食物美味至极的气息扑鼻而来,堪比维纳斯的诱惑,这令宫廷淑女都无法保持端坐。同爽脆的菜肴一起在唇齿间舞蹈,华尔兹的美妙亦或是拉丁的热烈,酥软绵香的口感和麻辣酱料同时刺激大脑。整个档案室都充斥满了雾气,然而在外面看来却是毫无变化,甚至连一丝气味道都闻不到——真要得益于优秀的联邦飞船设计师和建筑师。
              陶醉于食物的070将时时刻刻监管飞船运转状况和录入系统信息的职责抛之脑后,轻微的爆破声被悦耳的歌曲掩盖,档案室三档指纹密码锁被打开也并未影响到他继续放虾滑的动作,毕竟火锅水开的咕噜声实在太响了。直到——“七十……号!”,直到六十七号闯入最终的门后,070还将双腿交叠搁在工作台上。
              “嗨——六十七号!”听到声响,他机械地缓缓转过脑袋,朝067露出标准灿烂的笑容。似乎觉得自己端着碗有些不妥,但此时再放下却又显得做作,扬扬筷子开口道:“啊……你想来尝尝吗?”


              25楼2017-08-01 20:12
              回复
                「 第六场:067.Amdusias & 070.Seere 」
                -
                067.Amdusias
                六十七号嵌在门框里,能明显感觉到档案室的热量比以往要高得多。新鲜蔬菜、肉类和海鲜的气味混着蒸汽在空中漂浮,它们的源头是档案室工作台上的一口铜锅,铜锅下面垫着一块厚厚的金属板。如今的人们早已抛弃了这种落后的烹饪方式,已经没有人会因为随着烹饪方法不同而更换不同的厨具了。种种的一切表明这是第二纪元(或是仿造第二纪元)的科技产物,六十七号对此并不十分陌生,就在前几天聚餐的时候,他还享用过这种食物……叫什么来着,火锅?
                六十七号想得太入迷,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身后逼近的脚步声。
                都怪设计师。六十七号继续想着,如果飞船的隔离系统没有被设计得那么完美,他应该能提前闻到空气中飘散的香味,这样也不至于在打开最后一道门的时候如此震惊了。
                七十号就在档案室里,没有被入侵者袭击,此刻不仅安然无恙还一副享受的姿态;他没接电话的原因是在煮火锅。而现在,七十号正端着碗 邀请六十七号一同加入晚餐。并且六十七号也有理由相信,七十号的邀请举动大概是一时兴起——为了让自己偷食被发现的举动显得不那么尴尬。
                ……也就是说,七十号压根没有和自己分享食物的打算。
                正准备和七十号分享打发时间的好机会的六十七号此刻心中不由得燃起了一丝不满的小火苗,他本打算义正言辞地拒绝七十号的邀请,然而火锅香气的持续轰炸让他败下阵来,于是六十七号的“不用”到了唇边便鬼使神差地变成了“当然”,本来伸出去要做摆手拒绝状的右手也变成了拿筷子的手势,那么那句“请问这里还有筷子吗?”替代的大概是原本要接着“不用”说的“谢谢”了。
                鲜美的香味像女妖的歌声一样拽着六十七号向铜锅走去,这个时候,他正好躲过一颗擦着门框飞来的子弹。
                -
                070.Seere
                夹起金黄酥脆的炸鸡和虾球,软香浓郁的土豆牛肉还在汤汁里翻滚,来不及捞出只见067身形诡异地一扭,直觉告诉他应该做出预判动作,单手撑住桌案翻转侧伏在工作台上,矮身攀住头顶电子屏幕。回头砰的一声,档案柜前的反弹装置已被穿透,最后的底线是钢化玻璃,上方嵌入着一颗银亮的子弹。很显然,这是弧光联盟最新研发为了针对联邦高度机械化和运用信息工程进行武装防御特点的武器。
                迅速按下工作台中心黑匣子,指纹识别解锁后准确旋动红色警报——“一级警戒”。刺耳高频的警报声打破空间静谧的氛围,火药味瞬间弥漫在整个档案室内,不忘将火锅盖严实地盖好,蹬足扑向椅子顺势滑开。
                手中抄起枪械朝门口处连发射击,火光点燃昏暗船舱中久违的好战因子,亮蓝的光芒若不是戴着侦察镜片几乎肉眼难见,子弹被高硬度钢门弹开划过的刺耳剐蹭声令070心里很是不舒服。
                “该死,我的火锅要煮糊了!”
                低声骂了一句,军靴点地借助惯性冲旋椅子滑回门口。就地翻滚拉过宽大黑皮的椅背作掩护,朝门口一面射击一面不断推进。摸上腰侧闪光弹,提腕晃臂,动作弧度顺畅如流水般打开保险栓,并将它以教科书式的抛物线抛出。唔,这么做可能杀伤力不一定最强,但070一定是最“高贵至尊绅士大方潇洒迷人的宇宙童话畅销作家兼联邦飞船护卫杀手”。
                他调整了一下侦察镜片,将飞船运行情况逐步进行数据分析比对,右后翼出了问题。那里的雷达被小范围精确炸毁,数据已经断了,而目前显示的还是半小时前的情况与监控画面。他竟然让弧光联盟的杂碎们闯入了联邦飞船的安保范围内半个小时——不,绝不允许。
                直接从档案柜后架出榴弹炮,借着掩护椅子一脚踹出门口,嘭得撞上走廊上的金属护栏装弹扛在肩头轰出一发。震耳欲聋的轰鸣回荡,脑门连带着耳朵生疼,晃着脑袋聚神不让这小可怜出现幻听。眼前的画面仿佛静止,冲击波笃定缓慢地推开,摧毁了飞船坚固的构造。弹片炸碎飞溅,火光寒芒霎时迸裂,固若金汤的器械已化为残骸,滚滚硝烟怒吼着弥漫。尽头源源不断地涌入弧光联盟的空军,密密麻麻地开始在小飞船尾翼登陆。070半跪在走廊处,面容很凝重地吹去肩上的尘埃,转过头看着067。半晌,不发一语。
                “我们什么时候能去吃火锅?”


                26楼2017-08-01 20:13
                回复
                  2025-06-16 08:19:44
                  广告
                  「 第六场:067.Amdusias & 070.Seere 」
                  -
                  067.Amdusias
                  “看来现在不行。”
                  金属熔断发出的滋滋碎响与远处重物坠向飞船甲板的低沉声音汇入耳蜗,六十七号目之所及之处已经被刚才那阵短暂的交火轰得满目疮痍,没有一块金属墙或地面可以称得上完整——除开放火锅的工作台和火锅本身外。他抬眼看向监视器,最初的三个小红点已经在刚才七十号那一连串的攻击之下失去生命活动,随之而来的是更多铺天盖地的红点自尾翼涌向飞船内部,直接把档案室内色调映成赤红。
                  “我想——把这帮小**都解决了——再享用美食也不迟!”
                  空气从甲板上被掀开的一个豁口源源不断流向外太空,六十七号已经以他的最大分贝叫喊,但他还是没法确定七十号是否能听得到,只得小声嘟囔一句:“算了,没听见更好,我还是别乱给自己立什么旗了。”
                  正好处于工作台中心的六十七号顺手把火力调成小以免火锅煮糊,右手端起电磁炉,左手以单手为支撑飞身越过工作台,将电磁炉连同火锅在安全的地方放好。他由工作台下取出一件备用给氧头盔扣上脑袋,将所能拿到的几乎所有子弹补给与另一件头盔迅速打包扔给七十号,自己则只留下一把武器。
                  ……我是Federation第六十八号成员,一年前加入飞船的时候舍弃了原本的名字;
                  六十八号将支援枪在工作台上架稳,瞄准系统展开后依据当前环境自动调整风向与风力。其实在这把枪——或者说炮更为合适——质量与速度大得可怕的子弹面前,风向与风力几乎对射击精准度起不到什么影响了。红外线测距与目标距离三百五十七米。
                  ……现在我是飞船维修工程师,最擅长用扳手干爆入侵小**们的脑袋,不过用枪也一样可以;
                  六十八号打开枪膛,威力巨大的弹头需要双手一起抬才能填入膛内。指纹解锁为全组织成员通用,食指按在验证区域之时蓝光浮现,自纹路蔓延至整个枪体,标志保险已被打开。红外线测距与目标距离二百八十二米。
                  ……代号安度西亚,将为Federation而战。
                  瞄准敌人,扣动扳机。
                  -
                  070.Seere
                  067抬出了一架锃亮硕大的枪炮,极其熟悉的流线型设计在遥远的上一度战役中几乎成为联邦的标志,这也遵循了Fedration机械师的意志。“美感和危险成正比。”抵住后坐力勉强单手撑地,喘了口气在黑暗里凝望远处。肩胛渗出的血迹被随手抹在墙壁上,罪恶豺狼的碧眼敏锐地嗅到这一切,枪林弹雨愈发紧密交织。炮弹烈火在飞船里狞笑着攀爬,企图逮到机会就狠狠扑上脚踝撕咬吞噬。肉体消亡的未来可以预见,但死亡却并不意味着逝去——也可能是永恒。
                  缺口在敌军入侵之下开始诡谲地扩大,似乎像一个黑洞大张着嘴,獠牙似刀戈般密布。回头看见067已经备好了武器和给氧头盔,他的身影在黑暗深邃的宇宙衬托之下显得渺小却又可靠,接过扔来的子弹枪械迅速戴好给氧头盔,070看见他嘴翕动着,声音像扔进深海里的棉花,已经听不见了。
                  前进,前进……只有前进的意识,借过枪先打碎顶上的自动感应照明灯,整条走廊幽暗闭塞,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那是他们前进的脚步声。”自动追踪的子弹闪着蓝色的光,在漆黑的飞船走廊里肆意飞出,联邦成员的侦察眼镜的夜视功能可不是说说而已。只是不晓得弧光联盟的武器科技研发到了第几纪元的程度,将自己隐蔽在椅背后,侧首的067坚毅笃定的神情让他在恍惚间觉得很是俊朗迷人,来不及遗憾平时为什么没有多揩油,他回头看了一眼档案室。
                  记录整个联邦资料的档案室,绝不是这些杂碎能践踏的地方。
                  逐渐推进出了档案室走廊的第三道门,眉间神色飞扬,笑着大声道:“亲爱的六十七号,我想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抽出腰上别着的蓝光屏幕,娴熟地完成指纹识别解锁,点开从未使用过的红色图标,是一个锁的形状。跟前就是第三道金属门,深吸了口气,佯作轻松着往前跨出一步,随后双击图标——“门一旦锁定,非暴力拆卸将无法开启,是否确定。”
                  耳麦中电脑机械女声一如既往的柔和,以往嫌他单调无奇的语句实在无趣,此时倒有些眷恋起来。架起冲锋枪,朝耳麦低语一声:“确定。”
                  金属门缓慢地在身后逐渐合拢,随手将那片蓝光屏幕——简略的控制系统扔进门后,笃定地持枪站立,扯着嘴在头盔里大笑:
                  “绝不屈服!”
                  火光四溅照亮幽黑的走廊,这一切令我想起奥汀举着永恒之枪驰骋神马的英勇。血雾喷溅的刺痛使稀薄氧气导致的眩晕减轻许多,打起精神借助掩体继续射击,借助对地形的熟悉灵活转移,腰间手榴弹只剩最后一颗。所幸弧光联盟的突击军队指挥官不再选择愚蠢的前进,进攻节奏逐渐放缓。
                  心爱的机甲Bowwow也许会永远在飞船腹部的仓库里封尘,再没有炮火鲜血为它加冕,它会同我一样吗?同我一样地永堕入尸骨堆砌的渊薮中,恨意徒劳束缚一切,血色纯粹只增添了可怖。侧身拔出光剑在手,纵身挥臂斩落角落狙击手首级,抬腿一踹借助他尸体动静掩护,冲上前覆压上士兵手起刀落,肘击连接翻滚避开扫射,将手榴弹填入弧光联盟的临时火力点——瞬间模糊的视线告知我此时身体正在空中翻转,血腥味充斥满了鼻腔喉头,失去知觉的四肢如同棉花。低头见到的,是信仰。
                  胸前别着的Federation金色徽章此时不像往常那样熠熠闪光,飞船破口处宇宙漆黑如渊,缓慢旋转。我想于此时,每个兄弟的心情必然同我一样激昂澎湃,即使是作为一个联邦小文职,内心也有当一回英雄的梦想。这是无法用死亡阻挡的步伐。
                  握紧徽章,我,070Seere
                  为了Federation的尊严,不容亵渎的至高荣耀——
                  “必以鲜血复你百年荣光。”
                  “用生命为之加冕。”


                  27楼2017-08-01 20:15
                  回复
                    「 第七场:011.Gusion 」
                    -
                    #这里,不存在英雄#
                    反叛的战火星星点点,似要在整个弧光联盟掀起燎原之势。
                    “弧光和联邦从来就不是共生关系。”
                    “这个时代,不需要英雄了。”
                    蓦然睁眼,视野内光线昏暗,养生舱的厚重舱门阻隔了试图进一步探究的视线,沉默了许久,他无意识抬手向上方伸去,就好像要抓住什么一样,抓住什么呢?他不得而知,不知沉睡了多久的大脑失去了判断力,浑浑噩噩。
                    ‘你醒了。’
                    舱门被打开,陡然间的明亮让他忍不住闭了眼,光线刺痛了眼球,他皱眉,冰冷的机械合成音,诡异的熟悉感。
                    “毁灭与新生,一次次的轮回,这是宿命。”
                    “终点亦是起点,存在即是永恒。”
                    清醒以后,他似乎成了一个旁观者,他忘了所有,包括自己的存在。
                    战火终究在整个联盟蔓延,作为讨伐对象的联盟却无动于衷,像是沉稳的大家长,看着吵吵闹闹玩着过家家的熊孩子。
                    站在舷窗前,他的眼中便是浩瀚的星辰大海。
                    马克西米利安的虚拟影像出现在他身后,通过舷窗,他望向了映在其上的人的眼底,良久良久,他移开了视线却不知为何的难掩失望。
                    “英雄的时代大概已经过去了。”
                    “靠武力维持的和平假象也在权力的欲望下沦陷。”
                    他转身一步步走远,马克西米利安依旧站在原地,沉静的机械音却近在耳畔。
                    ‘这里,可能不存在英雄,但有的是伙伴。’
                    ‘你要不要试试火锅?虽然我没吃过,但味道一定不错。’


                    28楼2017-08-01 20:18
                    回复
                      「 第八场:029.Astaroth 」
                      -
                      瞧瞧他遇见了什么?
                      他从喉间发出阵阵笑意,紫灰的眸子里闪烁着锐利战意,雷火在瞬息间迸溅而出。他敲击着剑柄,思海中模模糊糊争辩着由银光落刃开启刀锋的微芒,还是拔刀斩来带起节奏来得的畅快,这争论没有尽头——剑芒顺着肌肤的文理汇聚于指缝,收指时指骨被力道捏得泛白,他兀自划出去一道剑影,足下踏出一方流光,一道剑影突兀地在敌方身后诞生——剑影步。带着森冷寒意的剑刃毫不留情地斩下,于空气中结出了细碎的霜花,却又在瞬息间摩擦着空气灼烧苍穹,他等待着掀起骇浪,仅是留下一串张狂笑声。
                      “请问。”
                      “谁给你们的胆量?”
                      指腹蹭过嘴角的淤青,他唇边闪过恶劣的笑意,眸光扫过重新聚拢,黑压压一片围在身边的牛鬼蛇神。他轻点足尖高高跃起,一个剑花滑出去一个破空式,剑刃风暴接得干脆利落。这其中的确鱼龙混杂,他收刃期间上挑的间隙略微闪神,最为出色的家伙,甚至不能够同他的老伙计最不起眼的傀儡相比较。他不由得产生了些许厌烦情绪,失去了玩闹的兴致,随后剑起——风残草尽。寒凛的剑意在周身掠出一道剑圈,剑光挥洒于几数倒下的尸体。
                      他踢开压在皮靴上的上臂,随意地将剑刃插入混杂着冰雪的泥土当中,些微的冰渣溅射在他的脸上。
                      “以蜉蝣之躯围攻雄狮。”
                      收剑。


                      29楼2017-08-01 20:20
                      回复
                        「 第九场:032.Asmodeus 」
                        -
                        一声杯盘相撞称得上清脆,再多碰撞就属于群魔乱舞型的刺耳,而在充满生活气息的酒馆里,这些都能得到完美诠释。自认人多口杂的地方往往贴近旧人类的生活,也更易藏匿黑暗肮脏的臆想,因此特意挑选了这家酒馆。为保持仿复古的装修风格,店面选择了类似风格装饰,整体还算符合喜好。联邦每片地区都有新人类的监视,这里也不例外,更何况如此好混入眼线的地区又怎会缺少弧光联盟的小跟班。选中这里来喝场无谓的酒,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落座最接近调酒师的吧台前,那看着破烂的吊灯落下星点光晕,似侍卫般游弋着巡视四周。最普通的酒液两杯下腹,和身边人打开了话匣子,势头向“意外”投机发展,又以一副不经意的模样透露出“Federation”、“落单”、“抑制剂”之类不可细究的话音信息,在东扯西扯后提靴离去。
                        破落城堡暂且作为据地,做好安置机甲和必要的隐蔽工作。颇为惬意行走在浮尘乱飘的长廊里,此时人造天幕的黄昏模拟得恰如其分,余晖覆盖这座庞然大物,将它笼罩在一片金色光辉中,留下棱角分明的轮廓投出阴影,而随着极其真实的日落月升,又渐渐隐入缀满星火的夜幕下,只留星光同人作伴。但这一切对于独身的人,未免有些孤独了。
                        还好,我有Tony。
                        “你不应该吃的,你的腹肌已经要六块合体归一了。”
                        特意购买的快餐食品包装铺开,视线里钟爱的肉饼一如既往鲜嫩多汁,还未来得及咬上一口,便要被他责训一句。熟悉的电子声音荡在空气里,声波击打石壁再回传荡出渐弱回音。经过多次请教飞船上的专家同伴与努力调试,这版本搭载的AI声音机械感已经不像初号机那般令人难以忍受了,或者说,它几乎已经在闪烁的星光里销声匿迹了,但还是能从蛛丝马迹中寻出电子的迹象。“你知道的,对于我来说,每一次吃到垃圾食品简直是对我受创心灵的最大抚慰。”转念一想,臂抬屈指叩在金红相间的机甲外壳上,模仿敲门动作敲打精心养护的甲胄,一副不叫里面藏匿的啰嗦管家出来就不罢休的样子。
                        “嘿,Tony,你现在越来越像一个专门的生活AI管家了——嗯,虽然你确实有那个功能。”
                        铺天盖地的黑暗中只有随身携带的照明器这一光源,以及Tony胸甲上圆形标志发出的微弱淡蓝色光束。夜幕降临,思维疯狂波动,等待猎物的这段时间更适合想些有的没的。白天泄露的消息概括起来,基本上是“研究新型抑制剂的落单生物学家出现在附近”,经过初步调查,旧人类对抑制剂的依赖愈来愈大,但体内变异病毒的抗性也愈来愈强,原来的配方和剂量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们以往的需求高度。这次联邦人民武装反对飞船,我猜测也有人利用了这一点,不过这次“战争”并没有魔法纪元战役那般硝烟弥漫令人恐慌,因为更多的是科技间的交手。
                        “嗒、嗒。”
                        从Tony的臂甲跃下,落地轻盈,只留靴跟踩踏枯草的声音。感官敏锐捕捉到不属于自己的声音,陡然间头顶突然出现一束强而刺眼的高光,半眯双眼抬掌遮蔽光束,在眼前投下阴翳。本是导演兼编剧的二重身份,一切发生都遵循剧本轨迹。打太极似的几番问答过后,已经逐渐适应了明晃晃的光线,料定不敢贸然进攻,与其同时上空猛地传来一声孤鹰长唳,趁其怔忡与机甲相融。有关之前心中预想,已在结束的后一刻被证实。
                        察觉到对面人逡巡不前,掀起唇角露出一个意味难分的懒笑,身体被安全装置固定在驾驶位上,刻意发动引擎轰鸣,似英灵殿前武士朝敌人咆哮嘶吼。精巧打造的钢铁手臂斜下举抬,牢牢锁定右手掌心的刀刃垂下点地,接收各方光源又折射出独有的冰冷森寒的光。盯着一张白日里见过的熟悉面孔,从面甲后传出一声清脆口哨。
                        “嘿,让我猜猜,是谁……”
                        黑暗中金属机甲胸前闪着水蓝色的微光,仿佛死神温热的呼吸在向失败者靠拢。
                        历史上,胜利者的武器不会因为敌人是平民而妥协。
                        ——这不是屠杀,而是「清理」之道。


                        30楼2017-08-01 20:21
                        回复
                          「 第十场:037.Phenex 」
                          -
                          知更鸟濒死,春天就更加远了。
                          -
                          云朵仿佛就压在天幕边缘,硝烟将之呛成浓郁的黑,而我站在昔日神殿的大理石柱上,与头顶那轮弯月无声地对望。她的光辉透过了那层薄罩子,有着只能在第二纪元流传下来的油画里才可以见到的明亮。
                          “美丽的阿尔忒弥斯,”我是偷了贵族衣裳的诗人,来自于遥远的山川那头,从不属于这里。“战争开始了。在异种未曾停歇的猛攻下,人类却将炮火朝向了彼此。”
                          “英勇的阿尔忒弥斯,”断垣残壁皆被寂静笼罩,在模拟出酷热的天气后人造风也于夜晚送来了凉爽。这里是城郊仅剩的遗址之一,而最后的那棵月桂树就枯死在神像前。“弧光的意志早已被埃涅亚德所鲸吞替代,可这个能够做出完美判断的‘核心’现在却生出了自我意识。您能想象吗,那家伙的三分之一体竟然独自走上飞船,在下船后它便要来攻占联邦了。它难道不知道其实是Maximillien打开的舱门吗?”
                          人类竟然谨遵一台电脑的号令,提着枪炮的机械爪子已经运往前线,突如其来的宣战在全世界掀起了狂潮。这个星球还能遭受这种重创吗?我不敢细想,只能在讽刺歌中再添上两笔。我仿佛能看到异种也在爆炸声中抬起头,火光照进它们的眼睛,就像游蹿在天地间的恶灵寻到了归处。
                          这时候,我不由得想起了飞船上仍在继续的研究,那只红头发异种的眼睛听说正逐渐从翠绿色转变的更为深浓。Maximillien对它的监测从未停止,我期待着终有一天,它能够给我一个绅士的手吻。
                          -
                          合上怀中书籍,风琴手弹出第一声悠长叹息,娇笑声被打断——悲歌的前奏响起来了。我站在她们身前,就像站在许多个被蕾丝花边束成的大捧郁金香前那样,将天幕外“濒死的知更鸟”高声吟唱。
                          Dresden的贵妇们被保护得很好,她们抬头便能看到数据拟化出的猞猁在顶上徜徉信步。在此刻,她们将我当做贴心爱人,尤其爱我能够吟唱一切传奇的歌喉。她们对异种暴涨的身型格外好奇,甚至偷偷扫过我长袍下的身体,然后捂起嘴哧哧笑着。她们同样会在城市被倾覆的苦痛中呜咽,要我讲些不这么伤心的。
                          我自当满足这些单纯女人们对外界不可知的向往,可我同样得轻轻话语,鼓吹耳根软的诉说起她丈夫的经历和见闻。
                          安逸太久,久到她们错把机器模拟出的温暖惬意当成了春天。
                          那些未曾见的飞鸟游鱼都在星球彼端,在遥不可及的屏障外头。扶着剑鞘的俊郎骑士、海水育养出的古铜色肌肤,长刀厚盾所劈开的道路通向自由之都。可鲜血浸染的土地终究不适合裙摆,生不出一株草木的平原也没有鲜花给她们采摘。
                          白手套和艳色的软绸手帕拭着眼角,人造风带走了香粉奢靡浓郁的气味,而宇宙中难得见到的斑斓色彩都在这儿。第三纪元极简又冷硬的建筑风格到底逼疯了爱美的人们,尤其是这些游走在上流阶层聚光灯下的淑女们。她们贪寻着,书卷、终端机中记录的不够,便遣人穿过异种霸占的平原去往无人海岛上。一拳头就能洞穿山石的机甲巨人,在漫漫长途里沾着一身绿藓归来,士官清扫时从机械手臂的缝隙中拾出了鱼虾。而他们骁勇的将军却醉醺醺地出现在了面向全世界的直播里,他陡然间摘下帽子,肩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这位身份显赫的男人振臂高呼道——
                          “英雄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31楼2017-08-01 20:22
                          回复
                            「 第十一场:039.玛帕Malphas 」
                            -
                            “距帝都十里的第一基座被毁。”
                            漆黑的天幕上电流疯狂涌动,电流扭动汇集成星静默的观看人间的闹剧。金属残骸上光刃交接迸裂火花,无数异种嘶吼着用最野蛮的方式撕碎敌人。在众生的各各他上飞快掠过的小飞船掩映熠熠星光投下一团活火。那团火焰优雅的燃烧着落在第一基座的残骸上。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沉默了这场血色盛宴,仿佛是陷入了永无止境的死寂。视线汇集处火焰渐渐褪去并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形,暗红色的术士长袍密不透风的裹紧全身是第一纪元魔法师的装扮。她踏灭最后的火焰后用脚尖点了点脚下的残骸笑着开口。
                            “各位,小打小闹就算了。现在是谁给你们拆基座的资格了。”
                            绝对聪慧的美丽面庞被怒气笼罩,墨眸敛满轻蔑与怜悯。可怜的弧光士兵,他们遇见了在长久的抑制受限后苏醒的真正的怪物。挑衅的话语激怒弧光愚蠢的领导者,他们将尖端科技下各式见所未见的武器的炮口对准她。爬上神经的久违的压迫感让她想起那位熟悉的老人怨怼的诅咒与他死前最后挥动魔杖时熟悉而渐染陌生的身影。绝望的诅咒如一双沾满罪恶的黑手捏紧了她的喉头发不出一声尖叫,最后她瞪大的双眼里深刻的是联邦赐予她的救赎。那位熟悉的老人是她敬爱的老师,但他却不屑于她所崇拜的第一纪元最原始的力量。日积月累的意见冲突隔阂了他们并害死了心胸狭隘的他。许久未关注世事的她也知晓,现在联邦面临着相似的窘境。
                            不过马克西米利安不似她不善言谈,它能够解决内部无聊的冲突。现在她要遵循马克西米利安所赐予的伟大使命——歼灭全敌。砰砰砰的炮声夹杂着异种的嘶吼充斥在耳旁,耀眼的光芒扑面而来模糊视线。她握紧刻满颂文的木杖,阖上双眸虔诚召唤属于第一纪元的最原始的能量。暗红色的火焰烧红了基座,火舌挤破基座随着迸裂开的碎片碾碎弧光士兵对胜利的希冀。木杖轻点,战火随即喧腾着折断高扬的弧光战旗,侵蚀众生沉淀于骨的原罪。
                            火焰以异常快的速度膨胀,吞噬科技汲取异种身上的能量。芸芸众生的声声嘶吼难以遮蔽掠过头顶的恐惧,野蛮而有力的第一纪元的统治。
                            火焰将战争的天平倾向联邦,不计后果的全歼仇敌。她收拢手指熄灭凶残的火焰,抬头看看天幕上诡异闪烁的群星无奈的转身踏着烧得焦黑的残骸离开战场。
                            “没得雪花看了。”


                            32楼2017-08-01 20:22
                            回复
                              2025-06-16 08:13:44
                              广告
                              「 第十二场:042.Vepar 」
                              -
                              奥汀群岛上方的天空蓝得惊人,如同凝结的蓝水晶使人心旌动摇。海天一色,唯有金色的阳光捧起粼粼波光摔碎在相接处,泛滥成涌动的光河。一抹火红色如游鱼般摆动着尾猝然撕开宁谧如镜的苍穹,悄无声息地降临在岛屿上。
                              她谨慎地操纵着机甲避开青黑色的礁石停泊在白沙上,——奥汀岛是新旧大陆间的荒凉岛屿——她可不想Cortana被海浪裹挟着一同被拍碎。她推开舱门跃下那团焰火,筋骨柔软地弯身缓冲,而后踏向绵长的海岸线。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无半点花哨多余,是同她的脸庞毫不相称的果决。她骄矜地扬起头颅,启唇吟唱起来。
                              长风破浪,揉碎碧波万顷。
                              潮水涌动,似是叹惋,蓝鲸宽阔的脊梁在海面浮沉,大洋深处有人以歌声相和,声声低沉婉转如情人的密语。她凝神望向海面,那是触及她灵魂的鼓噪。阳光落进她的瞳孔,燃起翠绿色的火焰。海水上涨漫过她的靴尖,她丝毫没有退却,束在脑后的长发猎猎飘扬,在空中散成栗色的网。浪潮之间裂开一罅,水波中有剪影随之轻漾。来“人”的金发湿漉漉地贴在颊边,在潋滟的水中迤逦开。它冶艳的脸上嵌了双氤氲着雾气的媚长双眼,黑鸦鸦的睫毛簇拥着一片晴空般的蓝色——那是双蕴藏了海洋的眼睛。上扬的眼尾处闪烁着微光,如蝶翼在眼尾张扬,一圈圈铺陈开的细密的鳞片是人鱼的“年轮”,数十年未见又增了一圈。它撑起身斜倚在一块礁石上,包裹着前肢的鳞片褪去,露出白珍珠般泛光泽的柔软的皮肤。她半跪在人鱼的身侧,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又凝滞在半空中缩了回去。人鱼绮丽的眼睛望向她,眼神温和而充斥着浓厚的悲悯,于两人而言答案早已昭然。
                              “Cortana……”她低声呢喃着人鱼的名字,眼神有一瞬间是空茫的,如笼着雾霭的旷野,不久后她便要身负上古魔神Vepar的力量踽踽独行了。与弧光联盟开战在即,她摒弃一切只身赴此,见而今尚还剩奄奄气息的最后一条人鱼的最后一面。它的长发此刻是枯黄的海藻蔓延,不再享有曙光的馈赠;它的唇瓣是褪色的蔷薇,失去了晨露与和风的恩泽。它化不出双腿,连长尾上的鳞片都在缓慢脱落。鳞片落入水中,泛着蓝紫色的光晕,似星光坠入。卡提娜轻轻拍了拍她,无声的慰藉。
                              它覆着淡蓝色半透明薄膜的鱼尾拍打着海水,激起的涟漪拉回了她逸散开去的精神。“别为我难过,”卡提娜笑了笑,吸了口温润而有些许咸腥的海风,“我既生于海洋,便属于海洋,最终也将归于海洋。死亡不过是另一种永恒。”她孩子气地鼓起脸颊,梦呓般低喃:“可我不想你死……”魔神赋予了她非常人可比拟的能力,也让她成了常人眼里的异端。科学的时代里,人们拔除安琪儿的羽翅,把妖精赶出尘世,魔法时代的荣光已经隐没了。于是除却卡提娜,其余人的形象也不是作为一系列熟悉的幻象出现的,不过是仅有几个明亮的片断,仿佛一个偶然的来访者,穿过长廊隐没在黑夜里。?她停止对人类的求爱,循它指引聆听大海的吟咏,学习古旧晦涩的海洋的语言。那双如梦的眼有海洋的包容一切的广阔,流转间诡秘多情却有亘古不变的温柔,如悬于头顶的启明星指引她跋涉在深渊里。卡提娜有一瞬怔忡,“原谅我……”未尽话语里载满了叹惋。
                              她抱着卡提娜的手臂蜷缩成一团,如同婴儿在羊水里。“卡提娜,拜伽(一头鲸鱼)说陆地上永恒的生命本就是不可企望的。每一次溯洄都是一次死亡,因为人鱼本就不该待在陆上生活在人群里。?”她声音低落,有认清事实后的无力。“……它是对的。选择岸上的人鱼每隔数十年都要在初秋回到海洋,洄游到人类传说中的极北之地,再花上十多年的时间蛰伏在海底,再度蜕变。”卡提娜的语气漫不经心,濒死之际再看往日所承受的苦难都不过是蒙宠愈多的其苦愈盛。她仰起脸,像孩童时期那般追问不休。“那又为什么要用海里永恒的生命来换陆上的一千年呢?”卡提娜支棱起的花瓣似的耳鳍抖了抖。它最终选择了缄默,抬手织出了一个幻境:集市上摆着琳琅满目商品,白色的烟云缭绕在钟塔的尖顶上。叫卖声驼铃声夹杂着祝祷一同飘荡在晚风里。一切都平和美好,生活是葡萄酒般醉人的芬芳。片刻后幻象崩塌碎裂落在转为金黄的海面上,被海浪迅疾地卷走,卡提娜呼吸急促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白沙,“也许向往陆地是我的天性。”
                              接下来的时刻谁都没有说话,唯有海浪翻涌低吟。
                              天边红霞如血,如戛然而止的断篇残章。她抱着双膝靠在礁石上,脊背佝偻,长发从肩头落下。她的心里盈满了对将逝之人的哀惋。
                              等到太阳完全落下,天幕转为深海的靛蓝时,皓月升起,银光流淌进海中,卡提娜的脸上却展露出不详的红晕。它款款摆动在水中绽开的长尾,和着涛声的节奏哼唱着妙音仙乐,天籁婆娑。
                              ‘人鱼死后还有泡沫
                              月缺之后还有月圆
                              ……
                              我的灵魂属于大海
                              我的生命属于自由’?
                              鸦群惊飞如殉葬的车列,割裂黑夜。她起身,亲吻张开的手掌再贴于心脏处,又分三次以指尖触碰额头和双眼。——这是人鱼对亡者的致礼。
                              鲸群伴升腾起的玫瑰色泡沫向溯洄之地逆流而上,回到往昔岁月。
                              海洋乃归尽之所,她却在已尽的诗篇里读出了新的伊始。
                              埃德蒙德港上空响彻战歌,英雄的时代从未落幕。


                              33楼2017-08-01 20:24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