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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7-06-16 13:03回复
    陆兽族。
    时至正午,阳光却更加惨淡,风突然大了起来,无数片石楠红叶被狂风席卷,零零落落,散在碎石,沙砾之间,如同凝结的血。
    一条披覆着厚重黑幔的身影由苍冥上迅疾纵掠,矮身降落,像是暗夜幽魂现身在人间。
    足尖落上地面,她站定了身子,布幔骤收,拖在地上。
    她转首四顾,仔细的扫望,只看见松林戟立,听到风声阵阵,却没有一个人影。这时日光又黯淡了一些,好像有烟雾氤氲,让四周的一切迷迷蒙蒙,看不真切。
    她有些疑惑。那点魔翎彩芒闪烁显示的地点,正是这里没错啊!
    她紧咬口唇,终于忍不住叫道:“你……你在哪里?!”强抑着心中的汹涌的惊涛骇浪,转了个身冷冷的喝道:“唤我来又不现身是什么意思?!”
    林风波涛一般,呜呜低鸣,没有人答她。
    她的心底冰冷一片,绝望和愤懑像高空上的云层,将仅余的日光也遮掩住了。
    刚刚站定的时候,脑海中竟然还愚蠢的浮现出他等在这里,向她道歉赔罪的情景,原来都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
    ——是唤她来是消遣的吗?
    蠢啊,真是蠢到家了!!
    一阵冷意袭来,她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寒噤,突然一阵异样的感觉涌了上来,仿佛是不祥的预兆——她猛的抬起头,她看见,远处林中有一条白影惊鸿般闪过!
    是他!
    心中仅存的柔软突然瓦片般四分五裂,她攥紧了双手,紧紧盯着那道素白身影逝去的方向,明明传唤我来却又躲避不见!作弄我吗?!
    “还我魔目翎!!”没有这么作践人的!把魔目翎还回来,把我们之间的一切都了结了!!
    怒意与愤恨击溃了一切疑虑,她顿足点地,身形飘纵飞起,追了过去。
    雪松林中,阴冷晦暗,风声如同低咽。松枝交错,空间低矮,降天不能纵飞,只能踏在地上。但方甫踏进松林,那被恨怒冲淡了的不详感陡然强烈起来!
    为时已晚!
    锁链撞击的嗦啷声猝然响起,震得人耳膜刺痛!
    降天心下一沉,狠狠咬牙,身子飞快的向后撤退,可是林中枝桠交错,灌木丛生,空间狭小纷乱,跟她任意纵飞的广袤高空截然不同。
    数条紫晶混金索闪电一样窜出,毒蛇般缠上她的身子,哐啷脆响中,降天被捆得象粽子一样。
    她挣扎着,向旁睃了一眼,只这一眼,心便像掉进了冰窖中。
    紫晶混金索——天鹅宗族的独门攻击武器,可以一条分作数条,从四面八方,击向上身体各个命门。她又惊又怒,声色俱厉。
    “——落紫云!出来!!”
    尖锐的冷笑由远及近,刺得耳膜生疼。
    枯叶四散飘舞,一道白色身影飘飘然落到降天面前,降天禁不住张大了眼睛——那是寒霄长穿的衣衫!
    来人素手轻扬,扯掉罩在身上的白色外衣,露出紫色纱裳,她的一张面孔清丽脱俗,高贵典雅,这时却布满了隐晦冷厉。
    ——禽族叛逆落紫云。


    2楼2017-06-16 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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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中了这叛逆的埋伏!关心则乱,该死!!
      降天又惊又恨,但甫一开口却是:“我给他的魔目翎怎会到了你的手里?!——你……你把他怎么样了?!”惊急之下,以至于声音都颤抖了。
      落紫云微微一怔,她没想到她一张口关心的竟然还是他的安危!
      一点酸涩在胸口涨了上来,落紫云一时竟难以明了这情绪从何而来。她冷哼道:“你以为我把他给害了是吗?我怎么舍得?!”她语带嘲讽,冷得如同三九霜雪:“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力气管他?!”
      降天无瑕理会她的尖刻:“你没把他怎么样……为什么你会有魔目翎?!”
      落紫云忽然冷笑起来:“这支魔目翎是他瞧不上眼,随手丢了,我捡起来的……”
      “你……胡说!”降天狠狠咬牙,随着她的挣扎凝晶铁链哗啦作响:“我只问你……他在哪里?!”
      “他……”落紫云的嘴角浮上怪异的笑容:“他不愿意见你,躲起来了!”
      降天一怔,真的是这样么……他见都不愿见她,他把她象征着身家性命,一心想佑他平安的的魔目翎给扔了?!
      ——看来是的。
      他对她有的一向只是厌憎烦恶,他将那根魔目翎扔了也在常理之中。
      降天的的眼眶蓦地红了,一颗心像是被一把钝刀捅着,来回的搅。
      落紫云看着她瞬间的失神落寞,眸中露出的绝望和萧索,心下了然——原来,传闻都是真的!
      原本还以为她用尽手段只是为了拔掉眼中钉,肉中刺,但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她为了寒霄不惜一切,甚至赌上自己的命……
      一个冷酷残忍的魔王,竟然用情到了如此之深的地步……
      那些不明意味的酸涩再次涨了上来,但几乎同时,巨大的快意充斥了满了胸腑,将那酸涩的感觉冲击的无影无踪——凰王降天,你这目空一切,将他人性命视作蝼蚁的魔王,竟然也有了软肋!
      但只是片刻,降天的双掌紧紧攥起,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将情绪从痛楚中抽离。
      这叛逆还在眼前,怎么能叫她把自己的脆弱给看了去?!
      她压下心中剧痛,昂起头,目光阴厉,像是要把眼前的人生生钉穿。
      “是谁给你的胆子!忤逆犯上,你不想活了么?!”
      用魔目翎将自己骗了来,还设下埋伏,竟敢这样对待自己,她感情是疯了吗?
      落紫云的一张俏脸慢慢变了颜色,忽然尖声叫道:“我这么着,都是被你逼的!我反正已经在阴阳两界跨了好几次,生死半点也不放在心上!但现在你已经在我的手上——”
      她跨前一步,厉声道:“你实话告诉我,澜风呢?!你曾经许诺,只要我按照你说的做,你就把他放了,让他跟我团聚!如今,寒霄在陆兽族已经身败名裂,成了人人怨憎的叛逆,可是,你却没有实现你的允诺——”
      降天怒道:“叛逆!先把锁链给我拿开!!”
      “澜风呢,见到他的人,我自会放了你!”
      降天强压着怒气,咬牙道:“澜风……我已经下令将他释放……”
      落紫云声音陡地尖锐起来:“你胡说!我几次赶去禽族,跪在殿外求见你,从日出等到暮落,等了不知多少个时辰,可是……你却连面都不露,禽族那干小人,都幸灾乐祸的看着我跪在那里……”
      降天眉头大皱,她的确已经下令将澜风送出禽族,就在她得到密报,落紫云离间计成功之后。
      难道说又出了什么纰漏?
      她去禽族求见我?我怎么不知道?应该就是在寒霄被戕的那段时间,全部心思都放在救治他上,哪里还有心思去见人?许是禽卫遵从了她的命令给挡下了也说不定。
      落紫云见她沉默不语,忽然间想到一种可能,蓦地脸色煞白,她抬手戳指着降天,颤着唇道:“你……你这魔王……不会是已经将他……杀……”
      降天看着她这面如死灰的模样,一阵快意忽然涌了上来。
      “四亲侯落紫云,我倒是有句话想问你,你说寒霄他救你护你,对你情深义重,那么你对他呢?你这副样子……”她用力挣了一下,锁链哗啦作响,“你是不是自始至终,心里有的只是那个风流男子澜风,跟寒霄只是虚与委蛇……”
      降天努力站稳,紧紧盯着落紫云的眼睛:“今天我就是想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喜欢过寒霄……”
      “你这个魔头,闭嘴!!”
      落紫云已经掉进自己所设的巨大疑惑中,哪里还有心思答她,只痛的心猛的抽了起来,喝道:“你食言而肥……你跟你祖母那老魔头都是视信义如无物的小人!小人!!”
      她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清丽的面庞已经失去往日淡淡沉静与端方,满布阴晦的神色:“彩凰王降天!你的罪行擢发难数,你把我天鹅一族赶尽杀绝,残忍的将我年仅十二岁的弟弟施以锤刑……现在又一再的骗我……”
      降天咬牙冷笑:“你还有没有点新鲜的……”
      落紫云听了她这半揶揄半讽刺的话,一时气结:“新鲜的是吗?我要手刃你,为他跟我家人报仇!就是现在!——我隐忍了八年,这一刻,我已经等的太久!就是因为澜风还在你们手上,我才不得不委曲求全!!”
      纤手骤伸,一柄水弧般的鹅羽剑现于在掌心,手腕翻转,鹅羽剑划过一道紫弧,挟着凛凛阴寒气息,刺向降天的咽喉。
      降天见她眼中杀气渐浓,知道她要暴起,足下用力,竭力撤身后退。凝神聚意间,周身玄光如墨,陡然曝射,无数道光弧层层绽放,将紫晶索冲击的绞纽回旋,激荡摇摆,几乎要松散开来。
      落紫云吃了一惊。
      她知道降天异神力强沛无伦,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人能及的上她,一旦给她有了还手之机,自己必死无疑!一刻也不敢停歇,紫芒纵横,手掣鹅毛羽剑向降天疾攻过去。
      降天连忙闪身躲避,紫晶索哐啷乱响,又将降天牢牢的捆紧了。
      这天鹅宗族特有的兵器,还有一样特异之处就是能像跗骨之蛆一样附着人体,一旦异神力有所松懈,便会再度缠绕上去。
      降天恨的直咬牙。
      放在从前,这落魄仓惶的禽族罪逆哪是她的对手,她所谓的宗族独有利器也不值一提!可是现在……
      落紫云心里也是暗暗奇怪。这位禽主性子强悍狠厉,向来只进不退,谁若欺她三分,她一定会讨回十分!可是这时她竟然一退再退,连一条紫晶索都解不开。
      ——难道是诡计?可是也不像。
      她却不知道降天为了替寒霄牵魂引魄,已经耗掉了十之八九的异神力,而且这时身上的伤口再次撕裂,鲜血已经濡湿了衣襟,能够招架,也是已经尽了全力。
      一步步后退着,降天已经被逼进雪松林深处,突然她的眼角瞥见,落紫云唇角逸出一丝古怪的微笑……
      她心下一凛,暗叫了一声不好,但已经晚了,忽然脚下咔嚓一声脆响,金属关扣撞击声连迭而起,一只巨大的玄铁利夹猝然从土中翻出,将降天的右脚踝狠狠夹住!
      落紫云目露狰狞,这下,你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
      降天忽然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剧痛从脚踝传来,痛的彻心裂肺,她禁不住闷哼一声!
      一阵厉风紧接着迎面刺到,降天下意识的抬臂格挡,只听“嗤”的轻响,双臂又是一阵锥骨的刺疼。伤上加伤,两臂鲜血顿时涌的象泉子一样。
      落紫云桀桀尖笑,咬牙喝道:“你不是能耐大吗?还不是中了我的埋伏?!你倒试试我这利器叠加,索夹齐下的味道——有本事你脱身啊!”
      骇骨彻心的剧痛让降天一阵栗抖,她紧紧咬住下唇,告诉自己撑住别倒下。
      ——绝不能在这个女人面前倒下!
      机会来了!
      落紫云望着摇摇欲坠的大禽之主,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为什么她会手无缚鸡之力,会被她这样轻易的抓住连脱身之力都没有。她的胸膛充斥着就要得手的狂喜,这让她几乎癫狂!她往昔湖水般的眸子已化作滔天巨浪,怨毒与仇恨的火焰疯狂跳动——
      大仇就要得报,连同母亲的、姨母的、聪慧伶俐四姐妹的,以及最心爱的弟弟司雩的……
      ——还有他的……
      她忍不住要纵声狂笑,等了六年了啊,我要多谢你,寒霄!


      3楼2017-06-16 1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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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那抹紫色消失良久,寒霄忽然记起,还有人被重重锁链捆缚没有解脱……猝然转首,却只看到地上散落着紫晶混金索和玄铁夹,四处扫视,只是不见那道黑色身影。
        她……去哪里了?!目光下移,看见石砺尘土上,一道殷红的血迹斑斑点点,向西面绵延不断,并伴有重重的拖痕。
        寒霄左掌凝起淡绿灵力,按上胸前伤口,循着血迹寻去。
        斑驳的血迹一直延伸到——
        前方,已没有去路。那是一道陡峭纵深,峥嵘嶙峋的的悬崖峭壁!
        一抹黑影,拄着一根树枝,拖着伤腿,还在艰难的向前移动,她就要踏上那峭壁!
        降天全身发冷,似乎已经麻木,只是机械的向前挪着。她的双手已是血肉模糊,刚才,是她自己挣开了锁链,又凭着异乎常人的狠厉和悍勇,撬开了铁夹……她的双臂鲜血淋漓,脚踝痛彻入骨,可是身体的伤,怎比得上心中的痛?!
        “你干什么!站住……”
        她充耳不闻,身体已立在了嶙峋危耸的峭壁上,他飞身纵追上去,衣袂簌簌乱舞。
        仿佛突然惊醒,她蓦地转身,望着那个冷彻若冰的白衣男子已经逼近,她的身子忽然颤抖起来,歇斯底里的叫道:“你走开,我不想看见你!走——”
        寒霄讶异的发现,她的声音再度恢复到了两人初见时的嘶哑难听,直刺得他耳膜生疼。
        ——既然不能爱,那就恨个痛快吧!
        怨怼如同飓风席卷,掀起高高风浪,委屈、愤懑、痛楚在她的胸口急剧燃烧,她嘶声叫道:
        “我恨你!”
        我恨你——
        凄厉的叫声在山谷中激起一片回音,她拖着伤腿趋前一步,纵身跳了下去!
        “你!”
        性子竟然如此刚烈乖戾,简直不可理喻!!
        寒霄飞身踏至崖边,伸手探去,却只抓住一片幔角,脚下土石松动,身形前倾,竟也摔了下去!
        一片雪色身影掠过她的眼角,衣袂飞扬飘纵,堕向崖底。
        降天瞳孔蓦地张大——他怎么也摔下来了?!
        她又惊又急,嘶声厉喊:“你……干什么……不要命了!”根本来不及多想,尖叫一声:“原身现!”
        刹那间,七彩绚光蓬然四射,流离旋舞,一圈又一圈的霞光彩晕层层波荡绽放,涟漪回旋。眩彩光芒的中央,一只七彩凤凰陡然现身!
        目碧如湖,喙若琥珀;额头长翎彩络流苏般华美绮丽;羽翎光滑似锦,艳丽无双;尾羽彩色缎帛般飘逸,波浪般随风起伏摆舞,直美得光彩夺目,撼人心魄!
        只是这传说中的神鸟,双翼被鲜血洇染,濡湿了大片翎羽;黄玉般的右脚爪,碎裂断折……
        它好像对巨大的伤痛毫无知觉,奋力将彩色长翼舒展开来,挥舞拍动,纵飞到寒霄下方,将他
        稳稳托住。
        这一番用力,两翼、右脚爪上的伤口迸裂的更大,鲜血滴滴答答顺着翎羽、腿杆流下。
        它双翼上的剑伤极深,已经无力上飞,但还可以滑翔。风声在耳边簌簌作响,山石草木电一般倒掠,七彩凤凰载着寒霄,瞬间已到崖底。
        一个漂亮的回旋,那美丽无伦的神鸟俯冲降落,托着寒霄平安着陆。
        方一落地,彩光闪烁明灭,绚芒回收敛聚,降天化回人身,扑倒在地。寒霄来不及起身,重重压在她的身上。
        降天闷哼一声,疼的眼前一黑,几乎晕过去。
        寒霄连忙撑起双臂,一个翻身,滚落到旁边。
        这下,她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寒霄望着她,见她半晌都不能动上一动,知道她这次是真的伤得重了。他单膝立在她的身畔,眼中的情绪复杂莫名。稍微犹豫了片刻,伸手想将她扶起。
        “……走开……别碰我!”
        她哑声厉喝,身体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说不清是因为疼痛还是愤怒。
        寒霄的眸光向她身上一一扫视。
        双臂只是被羽剑斩伤,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是……视线移到她的脚踝上,她的右脚已是血肉模糊。
        那巨大的铁夹狠狠夹上,脚骨断裂的可能性极大,如果是这样,不及时接合就会错过最佳机会,一旦错位,就再也难以恢复到从前。
        忽然心轻轻一颤,难以遏制的升起了一丝愧疚。
        就算是她残忍暴戾,嗜血好战,杀人无数……但今天,她是为了他来的,也是为了他受的伤,而
        他,却一直在跟那个紫衣女子爱恨纠缠,烦扰轇葛……
        必须立即愈伤。
        寒霄俯下身去,抓住她的肩头,降天疼的浑身打颤,但她立即忍住已到嘴边的痛呼,厉声叫道:“你走!……你我已经没有任何干系……拿开手啊!!”
        寒霄的手被她一下搡开,听着她歇斯底里的乱骂,他的心里忽然涌上一股难言的烦乱,一语不发的看着她,突然,他蓦地生出一股蛮横之意,手臂一伸,将她强行抓起,用力按坐在旁边一块青石上。
        她痛得几乎昏过去,惊恨之下狠话那以遏制的出口。
        “你……找死……我要杀了你!!”
        哪知这威胁没有半点作用,寒霄理都不理,伸手抓住她披覆的黑幔,稍一用力,“嗤”的一声,布幔顿时被撕作两半,他臂膀一扬,她那几乎从不离身的幔幕被抛落在了地上。
        她目瞪口呆,这下连骂都不会了。
        虽然知道她伤得不轻,但撞入他眼帘的情形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双臂、两手、腿足无处不是伤、没有一处不流血。臂上除了被落紫云的鹅羽剑斩过的地方,尚有两处伤口,原本已愈合,这时又绽裂开来,狰狞的反卷着;双手血肉模糊,几乎能够看见隐隐白骨。她黑幔下的暗烟色里裙,已全部被血浸透。寒霄心中一颤,那缕愧疚陡然加重,她哪来的这么多伤?!
        寒霄俯下身子,单膝及地,轻轻抓起她的右脚。
        降天身子巨颤,猛的从怔忡中转醒,咬着牙抬起左足就踢,却被寒霄一把抓住。
        降天一声不吭,但是却竭力挣扎,哪里肯配合?寒霄眉心一皱,指尖轻弹,寒光闪烁,四道立僵冰符倏倏射出,瞬间没入她四肢穴位。
        感觉到四肢在慢慢僵硬,她又惊又怒,喝道:“你……你……”气恨到了极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淡绿色莹芒流转,指尖触摸的一瞬间,寒霄已经探明她的伤势。
        脚踝处筋脉尽断,踝骨碎裂成片。
        心下再次惊讶。
        伤得这样重,竟然还能拖着断足走出那么远,这人的强硬彪悍,真是世间罕有!
        轻轻拿住她的小腿,要脱下她的鞋袜。
        一阵慌乱,她连声叫:“不,不……”想将双脚向后缩,可是双腿银白霜花泛起蔓延,已经僵硬,哪里能动的了半分?
        寒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她的脚踝上碎布已经与血肉糊在一起,必须先将布料揭下。
        等等——她的小腿怎么会这样硌手?
        停顿了一下,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开始脱脚上的鞋子,再慢慢剥糊在血肉里的丝袜。
        虽然已经被冰冻的有些麻木,但那骸骨的痛依旧是那么清晰,她紧紧咬着牙,齿间发出格格的声音,她却一声不吭,额上的冷汗涔涔流下,将面罩紧紧黏在脸上。
        一切,慢慢的曝露在淡淡的日光下。
        血迹斑斑下,她的腿脚已经是角鳞遍覆,骨刺纵生,墨绿鳞片顺着小腿一直蔓延向上!
        寒霄指尖停止了动作,沉默下来。
        但只是片刻,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他修长的指间绿芒放射出柔和的晕波,丝缕缠绕,流萤般环缭飞舞,轻轻抚在她的小腿上。
        动作竟是前所未有过的温柔。
        羞愤、难堪、痛楚、委屈无数种滋味交集在一起,她全身颤抖着,咬着牙说:“寒……寒霄,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
        忽然一滴水,啪的轻响,滴在寒霄手背上,凉凉的,又顺着手腕滑了下去。
        寒霄的手蓦地一颤。
        他微微抬眸,看见她面罩下有晶莹的液体慢慢渗出,在下颌汇成一处。
        又是一滴。
        寒霄的动作,刹那间有些僵硬。
        碎骨咯咯连迭轻响,一一归附原位。银芒茧丝般穿梭折回,不断碰撞,足腕周圈竟激起点点银星,迸射爆绽。
        断骨接好,寒霄轻轻揭下包裹在她胳膊、双手上的,已经被血浸透的布带,依次止血愈伤。
        鲜血止住,皮肉愈合,寒霄的额头已满布细密的汗珠。
        手掌张开,银芒氤氲,修长如竹的手指伸曲间,四片剔透冰符倒飞而出,收回他的掌心。
        “好了……但是你暂时不能动……”
        “嗤”的轻响,挟着森冷杀气,凰喙索尖锐的索刃闪着寒芒,已经抵上他的喉间。
        “你这样对我……我……”
        寒霄颈项间已经有血渗了出来,那抹赤红,连同他胸口被落紫云刺的伤口,刺得她一阵眩晕。一时间,她竟然觉得手足无力,一个拿捏不住,凰喙索“叮当”一声摔落在地。
        她将下唇咬得出血。
        ——还是……狠不下心……
        降天闭了闭眼,不去看他,拼力站起。
        既然下不去手,那就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纠缠……
        哪知刚刚起身,便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痛得浑身打颤。
        寒霄脸都青了。
        断骨刚刚愈合,动都不能动,必须老老实实的静养,可她竟敢这样胡来!他莫名的心焦着,一把扣住她的肩头,喝道:“你这个女人,蛮横乖戾,不可理喻!”
        她腾的炸了,厉声还口:“是!我蛮横!我乖戾!我不可理喻!在你眼里当然只有她最好!但好笑的是,你爱惨她了,她却挂着另一个男人……”
        寒霄一怔,手指骤然松了,他眉宇紧皱,立起身来。
        降天心里一抖,立即住了口。
        似乎刚才还喧闹嘈杂,这会却一下子没了声息,静的连空气都好像凝滞住了。
        降天用眼角瞥向他,只见他面色苍白,冷眸氤上一层难言的伤郁,
        “那好。”
        他没再多说一个字,也没再看她一眼,默默的转身离去。
        “你——”竟然就这样走了!
        那好是什么意思?!
        这样欺负我,还不让我说几句发泄发泄了?!
        降天又是生气又是委屈,还夹着隐隐的悔意。刚才情绪就像喷薄的火山,根本难以控制,她一气之下话就冲口而出,根本没想那么多。这时眼睁睁看着那道素白身影渐渐没入灌丛,怒火就像被冷水兜头浇下,一下子冷静下来。心中有千万句话,却是如鲠在喉,一句说不出口,叫不出声。
        ——真的走了,连头也不回!!
        难以言表的滋味冲上胸口,激的鼻端一阵酸痛,差点又落下来泪。
        走就走,本来就想跟他再无瓜葛,从此路桥两归!
        一口气憋在胸口,几乎让她呼吸憋窒,难以喘息。


        5楼2017-06-16 1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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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冬未到风先冷,兽族地处北部,昼夜温差极大。
          暮色微垂,松涛低鸣,灌林簌簌,凄风吹来,降天不禁打了个寒噤,双手紧紧环住身子,好冷啊!
          她方才又试了试,手臂虽上的伤虽然已经愈合,但被落紫云斩断的筋脉还没接牢,稍微一动就疼的直冒冷汗,根本不能飞行。可是,要是呆在这里等着完全恢复再走,只怕还没等到,便被冻死了!
          心里更恨那人了,不禁咬着牙,手上做着狠抓用力攥起的动作。
          “刚才,就应该一把掐死你……阿……阿嚏!”
          轻微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但被风声遮掩,她竟没有察觉。一件衣衫突然落下,轻轻罩在她的身上,清冷凉沁的声音在她上方响起:“喝点水吧。”
          她的身子一僵,心跳几乎在这一刻停止。片刻,蓦然转头。
          寒霄提着一竹筒泉水,雪衣摆舞,清俊的面庞没有一丝表情,立在她身后。
          他寒冰般的清眸淡淡的望着她,看不出哪怕半点喜怒。
          她心中的委屈和愤懑被狂喜瞬间席卷,几乎铺天盖地,将她淹没。
          ——他没走!
          那么一刻,仿佛怕他过一会又会跑掉般,她的双眸紧紧的盯住他,眨也不眨。
          在这样的注视下,他有些不自然,避开她的目光,矮下身来举起竹筒。她的面罩尚遮住口鼻,他示意道:“摘下。”
          激烈打斗了这么许久,又受了伤,当然很渴。但是,他那命令的口气,让她实在难以忍受——她一向颐指气使,谁敢命令过她来?!还有,最重要的是,她现在的脸……
          “不摘!你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干什么?我的死活与你有什么关系?!你走!走啊!!”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口唇好像更干了。
          他一语不发,俯下身,向她靠近。
          她的心不受控制的砰砰跳了起来,他要干嘛?!
          他右手手指捏上面罩的卡口。
          “干什么……你!!”她又惊又急,身子后仰,伸臂格挡,可是,他的态度更强硬,只一只手便轻轻巧巧的便捏住了她的胳膊,阻止了她的挣扎。随着他指尖拨揿旋动,啪的轻响,三道锁扣几乎同时弹开。
          根本不容她反抗,两根修长的手指捏住玄黑面罩边缘,轻轻一拽,面罩顿时脱下。
          她的面目再一次曝露在空气之中。
          她的脸,被墨紫色鳞片骨甲包裹,一眼望去,诡异又恐怖,如同鬼魅。
          急怒攻心,她差点晕过去。
          “你……你……”她拼尽力气挥起掌,却被他轻而易举的格开。
          “喝水。”
          他是上天专门派来克她的吗?
          他攥住她的还想打来的手,手上的骨刺刺进他的掌心,传过一阵疼痛。他清冽的冷眸望住她的眼睛,声音平淡的没有一丝感情。
          “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她一下子僵住,眼眶又酸又痛,涨得难受,她咬住下唇,一声不吭。僵持了良久,终于慢慢垂下了手。
          他将竹筒递到她的唇边,她被迫着喝了些泉水,用力推开他的手,只觉得那股气恨始终憋着发泄不出来,呕的胸口生疼。她死死盯住咬牙道:“你这样对我这样蛮横……我……我……”话还没说完,忽然身子一软,歪倒下去。
          寒霄吃了一惊,扔开竹筒,伸臂将她揽住。
          接触之下,发觉她身体的温度有些异样,手指轻轻按上她的脖颈、脊背,到处都滚烫……她在发热!
          寒霄双眉紧紧蹙起。
          南北温差极大,难道是她受了寒?又好像不是。这高热来的这样迅猛,看情形好像是创处受了感染,但她身上的伤口都已止血愈合……
          一阵冷风扑来,她的身子蜷缩起来,簌簌发抖。
          寒霄忍不住骂自己,他虽然性子冷淡,但对人待物一向谨慎有度,怎么到了她这里,就一再失去分寸……竟然“蛮横”的将两人中最厚的一件衣服,她覆身的布幔给撕了?简直不像他一贯的作风。
          四下扫视,却发现就近岩壁不少,却连处浅洞都没有,再仔细睃望了一遍,看见南面有一道矮坡,坡下横了一道沟壑可以勉强避风,于是俯身将她抱起,走了过去。
          下到壑里,才发现比想象的要好很多。背面地势较高,且壑上有土丘隆起,挡住了肆意刮来的北风。壑底堆积了厚厚的树枝枯叶,坐上去松软暖和,虽然比不得屋里,但也不错了。
          寒霄将她的幔幕捡回,连同自己的衣衫一起给她严严的包裹上。昏迷中的她身子抖着,无意识的向寒霄身边挤。寒霄将清凉的异神力分作小股,一丝一缕的在她体内游走,为她驱散热气。但一两个时辰过去,高热始终降了又升,升了又降。
          寒霄眉心又蹙了起来。
          应该不是受凉,而像是炎症未除引发的邪热。但她的全身都已经探视过了,没有未经处理的伤口,忽然,她低低的呻吟传来:“……难受……”她的手用力按上胸口,衣衫被她紧紧的攥了起来。她蜷缩在他的怀里,不住的栗抖:“……难受……疼……”
          刚才唯独这里没有探查——难道创处在这里?
          寒霄的眉头皱的更紧,这里……该如何动手愈伤?
          哦,对了,她全身覆满骨甲,这一处地方,应该也是。不再犹豫,两手轻轻分开她的衣襟。
          果然,和第一次为她输入木灵之力的时候一样,她的前胸布满骨甲,又硬又平,如同着了盔甲,没有半点女性的特征。
          不禁松了口气,仔细查看,果然见中央处一小片伤痕,只有小指肚大小,但已经溃烂,并且流出浅绿色的脓水。
          ——这是怎么伤的?
          看上去是被什么利器,不,不是利器,看伤口的形状很像是虫类的口器,而且沾染剧毒。但是现在看来毒已经被解了,只是还有极少的涎液残留在伤口中,导致伤口难以愈合。
          掌心木灵之力蓬然暴涨,寒霄将手轻轻抵上那道恐怖的创口。
          竟然这样深……
          收敛心神,微阖双眸,寒霄将全副注意力放在愈伤上。
          凝神中的他丝毫没有察觉,降天身上的七彩辉芒再度氤氲凝结,逐渐变强变盛,迸发出耀目的绚芒!那霓虹般的亮芒闪烁不停,比从前更加频繁强烈,更为美丽夺目!
          曝露在外面的腿脚、两臂、以及脸上的甲质鳞片和骨刺,再度松动脱落,一片片的坠落在地上。
          创口深达数寸,紧贴心肺刺了过去,虽然没有亲见她受伤的情景,但这时还是忍不住为她庆幸——好在没有刺上心脏,只差那么一点点!
          伤口中残存的毒素也被消除干净,寒霄轻轻舒了口气,缓缓将木灵之力敛回掌中。突然,他感到自己的掌下一片滑腻柔软,心中一惊,陡然睁开了眼睛。
          降天衣衫大开,半边身子赤裸,她高高耸着的胸部,在迷蒙的月光下细腻光洁,莹白如玉,……
          他大惊,情急之下,几乎将她推在地上。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的脸,以及裸露在外面的所有地方,骨甲鳞片消失的无影无踪,长睫若扇,唇似花瓣,朦胧的星光氤笼在那眉目如画的面庞上,美丽的让人感觉不真实。
          简直直惊心动魄,魅人心神。
          为什么她的容貌会有这样反复的变化?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寒霄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想要给她穿好衣裳。可是解开容易,穿回去难。一层层,一件件的,越是心急便越是慌乱,往日那能够拆密锁,解机关的手指,这时竟然半点也不听使唤,前边还没着好,后背的衣衫忽然又掉了下来。
          寒霄扶着她的身子,额上渗出细汗,只觉得这比给她愈伤接骨还要难些。在拉她衣领的时候,忽然瞥见她的背部,手指一僵,心中再次吃了一惊!
          本应光洁细嫩,白皙美好的背部,却布满了深深浅浅,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疤痕,很难辨认是什么利器所致,层层叠加,触目惊心!
          虽然那些伤疤大部分颜色已经浅淡,变得有些模糊,但看起来还是十分狰狞可怖。
          是谁,让她受到这样的折磨?
          原本以为她钟鸣鼎食,养尊处优,旁人都得仰她鼻息,瞧着她的脸色行事,但看来好像不是这样,她,曾经经历过什么?!
          突然,他的注意力再次被吸引。
          她的后颈处,一轮怪异的图案慢慢浮现,散发着玄黑色的暗芒。虽然不是十分清晰,但寒霄也已看明,那是一只“眼睛”, 射着寒光,如同时随时刻监视着一切的“眼睛”!
          陡然与那“眼睛”的“瞳光”相撞,寒霄竟然抑制不住的打了个寒噤。
          这是……
          应该是……
          怨咒!
          她的身上竟然种有怨咒!
          忽然,她低低的呻 吟着往寒霄怀里靠,使劲缩着肩膀,像极了一只寻求温暖和庇护的小兽:“冷……”声音依旧沙哑,但显然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痛楚,甚至还透出一丝慵懒。
          寒霄有些慌乱的将她的衣衫拉上,掩好,就算凌乱着,他也不敢再细细的研究穿法了。扶起她的肩膀想让她躺下,哪知依旧不醒的她却条件反射般的抓住寒霄的衣衫,死死不松手。
          “别……别推我下去……我怕……我不敢再偷懒了……”
          听到后面,寒霄这才反应过来,这话不是对他说的。
          寒霄只好任她抱着,身体紧绷,僵的好像石塑一样,过了许久,他实在抵不住疲惫,最后缓缓倚上土壑,也闭上了眼睛。
          星辰隐没,天边泛白,漫卷的云层中射出道道霞光。
          风停了,温煦的阳光铺撒下来,竟然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忽然,地面传来一阵异样的震动,并伴有隆隆的闷响。
          似乎感受到了这异常的震动,降天纤长如羽的睫毛轻颤几下,缓缓张开了眼睛。光线刺目,她抬手遮挡,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揉揉眼睛,片刻才适应了,双眸波转,向四下环望,看到碧空高广,云层连绵。
          好像地动一样的震动已经消失了。
          她将心中的疑惑压下,发觉身上暖和松软,原来身下铺了厚厚干草,身上严严盖着自己的布幔和他的外衫。她心中一动,一点暖意柔柔淌过,似乎心脏也被浸泡的柔软了。
          双臂用力,撑坐起来,发觉不适的感觉消失的无影无踪,身体活络自如,有着说不出的惬意。
          可是……好像有什么不对……
          她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衣衫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领口半松,亵衣和中衣凌乱的裹着,这一动,竟然松松垮垮的掉了下去,露出的白皙光洁的胸口……
          胸前,竟然没有半点疤痕——那个伤口,被鬼眼蠹口器刺中的伤口怎么消失了?
          混账,这不是重点!
          他……他竟然……
          她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襟,胸口急剧起伏,她的脸刷的红了,而后就像是打翻了的颜料一样,青红白黑交替不停。
          忽然那道熟悉却清冷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你……醒了?吃点东西。”


          6楼2017-06-16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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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迅速整好衣物,猛的转身抬臂,抓住那角雪白的衣衫,恨然用力——猝不及防,他身形不稳的被带下沟壑,她忍着隐隐的痛,双手用上最大力气,将他推的后背抵上土壁。
            “我还从来没有被别人这样欺负过!今天,今天我……我……”
            他的目光没有直视她,而是侧向别处,极力的掩饰着眸中的那丝尴尬,他淡淡的道:“你的伤口已经溃烂,不能再拖延,我不是有意的。”
            两人离得这样近,他清冷出尘的脸庞就在眼前,她连他的根根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他身上那清若冰霜,有若极北冰原冷风般的气息传了过来,直透她的肺腑。她的心忽然一阵巨颤,像是被一只大手狠命的搅成一团,搅成了一团乱麻。
            为什么要遇见他?!
            自从遇见他,从前的强势高傲冷酷都在一瞬间荡然无存,像被攻掠的城池,倒塌沦陷溃不成军。任何人她都可以生杀予夺,毫不留情,唯独他……他对她再冷漠无情,千般忽视万般厌憎,她依旧硬不下心肠。
            她恨恨的放开手,咬着牙将头转向一边。
            良久,寒霄还是先开了口,声音少了些许冷意,但依旧平淡:“援手兽族是你的意思?”
            “我只会杀人占地,从不助人!”
            “寻奇药,拘四医,取虫草呢?”
            “……不是我,和我没关系!”
            “那么,你胸口尸蜈留口器下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她不得不惊诧他的消息灵通,博闻广记。但话说的这么直白,真不啻于将她的心思曝露于青天白日之下!她恨恨的转头,盯着他,气的眼眶都红了:“你……”
            他依旧避着她的目光:“还有,引魂草种入人体,需要用大量的强沛异神力做引……你方才连防守的余力都没有,体内已经亏空……”
            她突然用力捂住耳朵,拼命摇头:“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想救你……我后悔了!我后悔了!!”她语无伦次,说这些话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面孔涨红,急促喘息,烦乱纠葛让她胸口憋窒,有种透不上气来的感觉。
            忽然,两个字极低的传来,就在耳边,却又十分遥远,:“谢谢。”
            她的身体猛的一僵,怔了片刻,双手脱力般从双耳慢慢滑下。
            那清冷低沉的声音再度传来,这次清晰了许多。
            ——谢谢。
            她不可置信的抬头望向他,这次他的眼神没有再回避,清如冰泉的双眸无了往日冻死人的冷意,只是平静的,瞧不出喜怒的望着她。
            山林灌丛,轻风暖阳,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息。
            口鼻突然一阵酸涩,眼眶涨痛的厉害,她狠狠的将头扭了过去。眼眶中一股温热湿润就要涌出来,她咬牙将它憋了回去。
            他一语不发,伸手递过一样东西,她突然伸手,狠狠的向他的手拍下!
            他的反应向来敏捷迅疾,这一掌怎么会躲不开?下意识的肘臂便要后撤,但意识瞬息电转,生生将这念头截住。
            “啪!”
            声音无比清脆响亮,她一击命中,恨声叫道:“混账!你混账!全天下就你最混账!!”


            7楼2017-06-16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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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掌发狠的连续打下,毫不停歇。
              “混账!”
              “恨死你!”
              “就会对我蛮横……”
              委屈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在璀璨的阳光中跌落,如同水晶碎钻。她哽咽着,泣不成声,这些日子以来受的委屈,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完全的发泄,自从六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哭过的她,今天好像要将从前的眼泪都补回来……
              突然,她蓦地止住动作,望着那只修长的手掌——用尽全身力气的狠命击打下,他的手迅速变红,微微肿了起来。
              她猛的抬起头,盯着他叫道:“你干什么不躲?!为什么老是不躲?!”
              他前胸衣襟上的殷红血迹灼的她双眸生疼,是啊,为什么她刺过来的时候,你不挡也不躲,生生挨那个该死的女人一剑?!现在,你还是这样,你不知道这样会……疼吗?
              她白皙的近乎透明的脸上还挂着一颗泪珠,清澈剔透,更衬得她的脸美丽无双,迸发出一种逼人的夺目的光芒来。
              他微微垂眸,将目光别开,依旧沉默着将手掌缓缓打开。
              在他掌心,静静的卧着一颗白色的果子。
              她一把抓过了那颗果子。
              她的性子果决干脆,从不拖泥带水,在感情上也是一样,只要让她将委屈和愤懑发泄完,是不会再纠结缠磨的。再说几天来她都没有好好进过食,这会早就饿了。
              她张开嘴,用力咬下。
              “嘎嘣!”
              “啊——”
              她皱着眉,疼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这是什么?差点把牙硌掉!
              呈赭白色,有棱角,坚硬无比——这分明就是一颗果子形状的石头嘛!
              她大怒:“你……你是耍我吗?给我一块石头吃?!”手腕一扬,向他用力扔去。
              寒霄伸手轻轻接过,望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眸中有着微微的惊讶:“你……不会吃?”
              这是十族最常见的果子,有着十分强的适应力,几乎在任何气候任何土质都能生长,她难道没见过?
              修长的手指捏起那枚果子,耐心的示范道:“这样。”
              拇指掰去扇状的石质叶片,按住粗短的蒂柄,稍一用力,啪地轻响,蒂柄嵌下,果壳啪地从中间分开,一枚白色的果露了出来。
              “伸手。”
              降天连忙双掌并拢,向前伸出。白果划过一道小弧度的弧线,啪的落到她手中。
              一颗形状象鸡蛋的果子,在莹白如玉的纤秀手掌中,滴溜溜的转了几圈,慢慢停住。这果子颜色呈浅黄,有些半透明,表面分布了一些细小斑点,看上去十分圆滑可爱。
              寒霄看着她举着它,几乎贴到眼睛上,不禁再次疑惑的问:“这是石果,你真没见过?”
              降天捏着果子,狠狠咬了一口:“我当然见过!还吃过!……但是这个没剥皮,我又怎么认识!”
              寒霄几乎跌倒。
              又是一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家伙
              /p>


              8楼2017-06-16 1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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