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依旧平稳地刮着,看不见摸不着也听不到,却实实在在地冰凉刺骨。手扶垛口俯视,甲戈嘶鸣的声音仿佛在耳际回旋,四周静谧无声,留下一串似无休止的休止符。轻抚着那粗粝的砖石,是一种无可名状的悲戚,在无情的岁月镌刻出的皱纹里,却不知蕴含了历史多少的悲哀?
冷,一种深彻入骨的冰冷。可抬眼四望时,心却猛然炽烈地燃烧起来。这长城,这万古的雄关,在这某年某月某日的入暮时分,竟如此的深刻而鲜明!我被盈溢心底的股股涌动裹挟得不能自已,冲动地想为它当场颂歌一篇以解心头之快。于是许多断章残句涌到口边,试图去准确地描述眼前这豪壮的美,却没有任何词句恰如其分。我喟然长叹:于我来说,这庄严的华美,一辈子也不可能有足够的修养和才力来形容。我绝望于自己的捕捉词语的能力和记忆,不再强求,只有双手合十,虔诚地感谢历史折戟沉沙之后仍留存下这份慷慨悲歌的诱惑。
天空,困了似的,渐渐收起了它的亮色。抬头,就见一条柔白的曲线,渐渐变粗,变亮,是山的光影。那光影的中间,露出一钩细细的月牙,迅猛地增大着,越来越亮。我定定地看着它冉冉升起的过程——弦月、半圆、残月。终于,一轮圆月喷薄而出,高悬在一条银白的巨龙之上。拾级而上,脚下青色的石条,已被千百年来的岁月磨出了点点坑洼。愈高愈陡,愈陡愈高,越向上走,脚下的石阶,仿佛是越来越长。
雪花缓缓飘下,一片一片,一层一层。远处,亮起了灯,在白皑皑的雪上笼了一层淡淡的晕黄。触目之下,想起了一首歌,一首已经离自己好远好远,似乎再也无法吟唱的歌······
回去了,带着丝缕惆怅。回首远望,这个雪藏千年的经典,就是这样,始终不肯用世俗的目光来流露淡淡的忧伤和隐隐的伤痛,依然雄姿挺拔矗立着,注视着远方......
(文章摘自《延庆,延庆》 作者:林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