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要让老师失望了。我哪里都不会去的，其实阿城哥也曾经想把我送出国，我没有答应。我一定不会离开上海的。”
“锦瑟，重庆那边虽然知道你和毒蛇的关系但却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就是想来个双向制衡。他们需要毒蛇在上海获取情报，而你将会是以后他们制衡毒蛇的最后筹码。所以如果你想和毒蛇在一起就一定要离开上海。那天晚上接风宴上你也看到了，毒蛇做事一向谨慎，可是当晚却有点冲动。”
于曼丽想起那晚的情形，浑身打了一个冷战，的确如叶泽霖所说，真正会让明楼陷入危机的是自己。
“如果你不愿意留下来帮我，就离开上海。你不用担心毒蛇，我会在完成任务的同时保护好他的安危，等抗战结束，我会让他第一时间去找你。我相信这也是天风想要看到的。”
叶泽霖拍了拍于曼丽的肩膀，绕过她大步流星的离开，几步之后他停下脚步：“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在窦乐安路咖啡馆等你。你的选择不管是对我还是对毒蛇都很重要。”
于曼丽猛然转身：“如果我走了你的任务怎么办？还能完成吗？”
“放心，为了天风我会尽力而为的。横竖都是死，既然已经知道了结果还有什么好怕的。”
看着叶泽霖坚定不移的脚步和洒脱的身影，于曼丽仿佛看到了另一个王天风。心中一腔热血为的只有一个目的：抗战必胜！只是到了今日于曼丽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而复生，这一切都是老师王天风用生命换来的。或许老师知道大哥一定会拼命去救明台，而他却孤身犯险去和戴笠谈条件。所以最后死间计划活下来的人除了要明确保护的大哥明楼剩下的就只有明台和自己。

于曼丽有点失魂落魄的回到家，打发了阮阮去影楼陪银清寒，自己开始忙活起来。她想给明楼最后做一次晚餐，或许这是她最后能给明楼的。
“大哥，黎叔登报要见我，或许是香港那边有消息了。”
“你赶快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自从那天接风宴上见了尾上针我心里总有些不安。”
“那待会儿下班……”
“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了这个。我是不认识回家的路吗？”
阿城点了点头离开了办公室。他们必须赶快弄清楚于曼丽去香港到底见了什么人，才能应付接下来发生的事。
明楼下了班不慌不忙的出了新政府大楼，看着夕阳斜下叫了车子前往密丹公寓，今天难得没有阿城跟着，明楼心里似乎期待着什么。
两声门铃过后，曼丽看到一脸笑容的明楼站在门前：“你怎么来了？我正想要不要给你打个电话呢，阿城哥没来吗？”
“这么说我们两个是心有灵犀了？阿城有事要办，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明楼进了门看到餐桌上的红酒和西餐，再看看身边带着围裙的曼丽，突然有一种回家的温暖。不管在外面有多辛苦，回到家能看到自己最爱的女人，闻到饭菜的香味，就像是最普通的夫妻一样。曼丽知道明楼心思缜密，战乱使得他有很高的警觉性，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不引起他的怀疑。
“怎么样？看着还不错吧？我学了很久呢，快坐下来尝尝。”
曼丽帮明楼脱下大衣和西装外套，拉着他座下，一脸得意洋洋的说：“我是不是很能干？”
明楼看了看桌上的美味佳肴，又看了看曼丽，脑子里闪过上一次在明家的那天早上，心中的温暖瞬间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
“曼丽，你实话告诉我，这顿饭我敢吃吗？”
“怎么不敢吃？怕我下毒吗？”
“若是能死在你手里我也认了，就怕这是又一次鸿门宴。”
曼丽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很快消失。可毕竟她在百乐门待过那么长时间，逢场作戏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只是这次要用来对付明楼，心中有些不忍，日后明楼知道了真相怕是要恨她一辈子。
“我说明大少爷，请你吃个饭就那么难吗？还鸿门宴呢！不吃拉倒，我打电话让阿城哥来吃。”
曼丽嘟起小嘴，装作很生气的样子正要拿起电话，明楼一把抢过曼丽手中的电话放下：“好好好，别生气嘛。曼丽，我不是多心，我怕你像上一次在明公馆一样，再次一声不响的离开。”
明楼眼中的神情一览无余，看的曼丽心里一紧，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却还要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我逃得出你的手心吗？上海到处都是你的人，别人不知道你的本事，我可是清楚得很。明长官一句话，还怕有人不为你做事？”
“丫头，我怎么听着这话有点不对劲儿，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不服咱们两打一架。”
“明楼不敢！”
“哼！就知道你打不过我……”
“是是是，我的曼丽最厉害！”
明楼在于曼丽的鼻尖上点了一下，含情脉脉的看着曼丽，黑色的眸子中充满的宠溺。
“那快尝尝看，我废了很多功夫的。”
“好，我来尝尝我们家小丫头的手艺。”
当醇厚的红酒遇到温柔的眼神，今夜的一切，就像是一道伤疤，深深的刻在了曼丽的心上。想到明天就会是另一番情景，想到眼前的这个男人从此会于自己毫无关系，这种感觉甚至比死更难受。可是她必须忍，至少现在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柔和的音乐缓缓流淌在密丹公寓，明楼拥着曼丽站在阳台上看着天空中皎洁的月亮，今晚的夜空满天星斗，像无数银珠，密密麻麻镶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潮气在空气中漫漫地浸润，扩散出一种感伤的氛围。两人都沉浸在这难得的宁静祥和中。
“明楼，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你现在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曼丽的声音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如果没有战争，我想我应该在法国巴黎的某一所学校教书，大姐一直希望我能做一个真正的学者。所以她才替我接手了明氏企业。说起来我还真是对不起大姐。”
“那你应该很早就结婚了吧？说不定现在都有孩子了。那我是不是就不能遇到你了？”
“傻孩子，你相信命运吗？即使没有战争我相信我们会以另一种方式相遇，相爱，最后相伴到老。”
“真的吗？那个时候你还会选择爱上我吗？”
“当然，曼丽，你要相信我们的缘分是上天注定的。不管有没有这场战争，我明楼此生唯一爱的女人只有你，唯一想娶的女人也只有你。”
于曼丽转过身，看着明楼认真的样子，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拉下明楼的脖子，感觉到明楼的鼻息暖暖得喷到了她的脸上，然后是两片薄薄的唇带着咸咸的泪水就那么覆盖上去。 明楼右手掌猛地托住曼丽的后脑，左手紧紧拦住曼丽纤细的腰身，让她更贴近自己。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时间仿佛静止一般，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
明楼抱起曼丽走向房间，轻轻把她放在床上，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坏了她。明楼的手撑在曼丽头的两侧，压住了她的发丝，眼眸深幽却不动作，明楼的身子渐渐压下来，深深地吻着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狂放肆意，好像终于忍无可忍地抛开了所有的顾忌。曼丽被吻得喘不过起来，只能完全随着他的节奏吞咽呼吸。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被明楼被扯了下来，然后身下传来一阵痛楚，曼丽用力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明楼的唇舌随之而上，撬开她的唇纠缠不止……空气里越来越热，曼丽轻吟出声，幽帘漫纱，月光如影，掩映两具曼妙的身影，独留下满室的美好……
一整晚曼丽借着月光看着身边沉睡中的明楼，想到他知道真相后的情景，眼泪再一次模糊了双眼。轻轻拨去明楼额前的发丝，手指游走在他精致的五官上，曼丽想永远记住明楼的样子，生生世世记在心里。

第二天送走了明楼，曼丽才赶往窦乐安路咖啡馆，透过玻璃曼丽看到叶泽霖已经在等她。
“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关系，看来你昨晚睡得不太好。”
看着曼丽解开围巾正准备取下，叶泽霖唇边泛起一抹奇怪的微笑：“今天天气挺冷的，围巾就不要摘了吧。”
于曼丽有些疑惑的看着叶泽霖，只见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再次嘴角上扬。曼丽瞬间明白了什么，红着脸将围巾重新带上。
“不好意思，是我大意了。”
“你没有必要道歉，只是想不到他对你倒是真的动了情，不容易呀！锦瑟，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叶……” 话刚出口曼丽就停了下来，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继续说到：“陈司令，我答应你。”
“真的？” 叶泽霖似乎有些惊讶，他以为于曼丽最后的选择会是明楼。
“陈司令会追女孩子吗？锦瑟可不是那么好追到手的，恐怕陈司令要费一番功夫了。”
“你不后悔吗？走出这一步你或许就永远没有退路了。”
“你说的对，我不能辜负了老师的一片苦心，更不能让我成为别人威胁他的筹码，所以这是我最好的选择。”
“你要如何说服他？他的脾气我是了解的，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放心吧！会有人说服他的。”
“真的不后悔？”
于曼丽把咖啡杯放在唇边，一饮而尽：“陈司令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打动我的芳心吧。”
“谢谢你！锦瑟，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保护你。”
“那就从今天开始吧！陈司令，这杯咖啡你请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叶泽霖看着于曼丽转身出门，匆匆把钱放在桌子上跟了上去。
“去哪儿？我送你去。”
“陈司令不怕上明天的报纸头条？”
“那正好，让全上海的人都知道我陈昔昀要追求百乐门第一交际花锦瑟。”
于曼丽看着叶泽霖有点孩子气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阳光下这个一笑倾城的女子身上有一种让叶泽霖安心的感觉。
“送我去明公馆吧！”
“没问题，锦瑟小姐，请上车。”
“今天你怎么亲自开车，叶陌呢？他不是一天24小时跟着你的吗？”
“佳人有约怎能让他在旁边坏了兴致。再说能当锦瑟小姐的司机是我的荣幸。”
于曼丽突然发现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叶泽霖骨子里却是这般油嘴滑舌，有点玩世不恭的样子。车子一路开向明公馆，于曼丽在接近明公馆的路口下了车，她知道这个时间明镜应该在家，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谁能说服明楼，那个人只有明镜。

“曼丽？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好久都没见到你了。”
“大姐，我们上楼好吗？我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你。”
“好，我们上去说。”
明镜拉着于曼丽上楼进了房间，刚关上房门，只见曼丽“扑通”一声给明镜跪了下来。明镜顿时慌了神，连忙上去想扶起曼丽：“傻丫头，你这是干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大姐，您先答应我一件事，我再起来。”
“你都没说出了什么事，我怎么答应你？万一我做不到呢？”
“这件事只有您能做到。”
“曼丽，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吗？”
“对不起，大姐。我一直向您隐瞒了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我是一名军统特工，我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为了保证他的安全，我现在必须离开，而大姐您是唯一可以说服他的人。”
“你说的人是明楼对吗？”
于曼丽惊讶的看着明镜平静的脸色，她以为明镜会说这个人是阿城哥。
“你不用这么惊讶的看着我，我十七岁接管明氏企业，见到的人不比你们少，察言观色是每个生意人必备的本领，你们这些小心思又怎么瞒得了我。”
“大姐，对不起。”
“傻丫头，道什么歉。明楼是明家长子，我一直希望他能早日结婚生子，为我们明家留下一条血脉，可他却走上一条不归路，如今有了你，我也就看到了希望。”
“可是如今这个希望我恐怕是要辜负大姐了。”
“曼丽？你……”
“大姐，如果我继续在大哥身边，很有可能成为别人威胁他的筹码。有些事大哥不告诉您是为了保护您，您知道的越少对您越安全。我和大哥都是军人，必须服从命令，但我怕大哥会因为冲动做出不该做的事，所以我只有来拜托大姐。大哥是您一手带出来的，最听您的话，我希望您能帮我劝住大哥。”
“明楼的脾气我是最清楚的，有些事一旦触碰了他的底线，谁劝都没有用。曼丽，你的意思是你会离开明楼吗？”
“我必须离开，才能保证大哥的安全。大姐，就像大哥想尽一切办法送走明台是一个道理。”
明镜将跪在地上的曼丽轻轻扶起，看着眼前女子挂满了泪痕的脸，心中不忍。这个姑娘已经不是第一次选择用自己的命去救明家的人，她不过二十几岁的孩子，是什么样的信念让她一次又一次那么奋不顾身的牺牲自己。
“傻孩子，你已经用自己的命救下了明台，难不成如今你又要牺牲自己去救明楼和阿城吗？我们明家欠你的该如何还？”
“大姐，我不要你们还，我只要你们平安无事。您是明家的一家之主，只有您才能劝得住大哥和阿城哥。一来是为了他们的安全，二来也是为了更好的帮大哥完成他抗战必胜的心愿。有我在他们身边，他们不但要绞尽脑汁去对抗敌人，还要花费时间去保护我。那我岂不是成了他们的负担。”
“那你能告诉大姐，你接下来会怎么做吗？我也好知道怎么劝明楼。”
“我会嫁给新任保安局司令陈昔昀。”
明镜一脸震惊的看着于曼丽，结婚？那就意味着她和明楼此生无缘。
“傻孩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要离开明楼我无话可说，一定要用这种方法吗？赔上自己的后半生？”
“大姐，您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大哥结婚吗？如果不这么做，依大哥的性子他会死心吗？算我求您了，您就答应我吧。”
“女人的一辈子呀！曼丽，你让我怎么忍心？明楼要是知道了会怪我的。还有阿城，他是你的哥哥，他怎么允许你做出这么傻的事情。”
“大姐，眼下难道还有比大哥和阿城哥的性命更重要的吗？我的一辈子早就已经没有了，难道您就忍心看着他们有一天陷入两难的危险吗？”
“曼丽……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明台已经离开我们了，现在连你都要离开吗？”
明镜走上前抱住曼丽柔弱的身子，怀中女子开始小声的哽咽着。如今的明家却要这个单薄的女子来守护，在她幼小的肩膀上到底有多大的能量才可以担负起整个明家？

“放心吧！大姐，我会没事的。总有一天，战争会过去，明台和你们一定会一家团圆的。”
“胡说！什么你们，是我们。曼丽，你永远都是我们明家的一份子。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于曼丽眼中闪着泪光，看着明镜疼爱的眼神，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的顾虑。有明镜在，她的心里就放心多了。
“对不起！明楼，我再一次让你失望了。或许你会恨我，这样也好，至少你会更安全。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一定会告诉你全部的真相。”
于曼丽站在明公馆前久久不愿离开，直到叶泽霖出现在她的身后。明镜站在二楼看着大门前一个冷峻的男子扶着于曼丽离开，眼泪再次掉了下来。这个男人明镜在报纸上见过，他就是上海保安司令部新任司令陈昔昀。

第十七章
上海的斗争形式越来越严峻，内有国共两党相争，外有日军虎视眈眈。明争暗斗，使得这座城市人心惶惶。
新任保安司令部司令陈昔昀热烈追求百乐门第一交际花锦瑟的新闻传的沸沸扬扬，可是这段时间明楼和阿城忙着应付各界人士和国共两党的电报任务几乎已经是体力透支。所有的怨气一直被压着，终究会有爆发的一天。阿城倒是有些怀疑，最近一段时间重庆的电报任务中再也没有提起锦瑟，好像这个人完全不存在一样。
伊藤星野因为特高课被袭一案受到日本天皇的谴责，已经下了文件让他择日遣返日本进行深度受教。临走前在百乐门见了于曼丽最后一面。他知道，此次一别可能再无相见之日。
“锦瑟，如果不是因为战争，我们是不是有机会在一起？”
“对不起，星野君。我很感谢你对我的照顾，我和晴子一样把你当成哥哥，除了感激我不知道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再打仗，欢迎你到日本来，我会介绍我的母亲给你认识。她会喜欢你的。再见，我唯一的中国朋友。”
伊藤星野非常绅士的向于曼丽伸出右手，如君子般光明磊落。曼丽上前握住他的手，她发现伊藤星野的手很冷。
“你回去会受罚吗？他们会为难你和你的母亲吗？”
“放心，不会的。只是回去受教而已。锦瑟，你要好好保护自己。我看的出来，明长官很喜欢你，你们中国有句话叫千载难逢，不要错过了。”
“谢谢星野君，祝你一路顺风！”
“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再见，锦瑟。”
“再见！”
于曼丽看着伊藤星野离开的背影，感叹着世间的世事无常。伊藤星野虽然是日本人，在特高课期间却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中国人的事。他是一个追求和平的人，这一次完全是被自己连累了。
“怎么？还舍不得了？”
伊藤晴子突然从背后冒出来，让内疚中的于曼丽吓了一跳。
“你不跟着一起回去吗？”
“我又没犯错，为什么要回去？”
“那你一个留在这里，星野君放心吗？”
“他不放心又能怎么样？锦瑟，从明天起，我就正式入职特高课，成为藤原矢羽的秘书。”
于曼丽瞬间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可怕，伊藤星野一直以来那么努力的保护着她，不让自己唯一的妹妹沾染到血雨腥风的战争，可是此刻在伊藤晴子的脸上却有一抹胜利的微笑。
“晴子，你哥哥回国的事和你有关吗？”
“他不走我怎么进入特高课？再说，让他留下来看着你和别人结婚吗？”
于曼丽一直看不懂伊藤晴子，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柔弱的管家小姐，却有着七窍玲珑心。总是会在她最需要帮忙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站在她身旁。
“其实哥哥回国也是一件好事，不用留在这里左右为难。他既不能与你共结连理又不能背弃自己的国家，他这一走我倒是放心了。”
“是呀！这对星野君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晴子，我还有事先走了，预祝你在特高课一切顺利。”
于曼丽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至少最后她不会与伊藤星野为敌，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明楼终于忙完了一天的事务，看看天色：“阿城，昨天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已经约好了，晚上七点钟。天主堂街圣若瑟教堂见。”
“走吧！是该问清楚了。”
车子刚到圣若瑟教堂门口就听到钟声清纯亮丽地响了起来，悠远而肃穆，像是来自苍穹，铺天盖地，渐行渐远。阿城跟在明楼的身后走进大厅。叶泽霖笔直的站在十字架面前，旁边站着叶陌，两人像是在祈祷着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然那么守时，还是习惯分秒不差。”
叶泽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身看到曾经最急最熟悉的战友。
“明上校！”
“阿陌好像又长高了，人也越来越精神了。”
“多谢明上校夸奖。”
明楼点点头，把目光移向叶泽霖，这家伙这么多年竟然一点没变，总是一副欠揍的样子。阿城压着一肚子的火气，赌气似的不和他打招呼。
“真没想到你会来上海，如果我没猜错，你是为了毒蜂吧。”
“毒蛇就是毒蛇，洞察力和心思没人比得上。怎么？今天约我前来是要兴师问罪吗？”
“尾上针，我不管你来上海有什么任务，我们互不干涉，但是我警告你，不要打锦瑟的主意。否则兄弟都没得做。”
“呵！是吗？你别忘了，她是毒蜂一手培养出来的人。如果她不愿意，我的主意打的起来吗？”
“你说，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她？”
“毒蛇，你是军统上海情报组的组长，也是所有上海军统特工的支助，我希望你不要义气用事。你要知道你的身份和责任，一个堂堂上校难道要为了一个女人葬送掉所有兄弟的命吗？”
叶泽霖的话像一把刀刺进明楼的心里，他知道这么做确实不应该，可是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袖手旁观。那是自己最爱的女人，不能给她安稳的生活已经是最大的遗憾，难道还要看着她陷入危险吗？
“泽霖，你我还有天风曾经是最亲密的战友，一起同生共死，我现在以战友的身份拜托你，放过锦瑟。她吃的苦已经够多了，而且曾立下军功。战争本来就是我们男人的事，为什么要赔上一个女人的一生呢？”
“明楼，你爱她对吗？”
“没错！”
“你不应该爱上她。”
“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泽霖，你的任务我可以想办法替你去完成，再难我都不怕，但是请你放过锦瑟。”
有那么一瞬间叶泽霖几乎都要被明楼说动了，原本准备好骂醒他的话现在一句也说不出来。看着明楼眼中的真诚和期望，叶泽霖心中有些震撼。于曼丽，一名死囚，她究竟有什么值得自己最亲密的两个战友如此保护和宠爱。一个为她赔上了性命，一个为她奋不顾身。
“明楼，我……”
“大哥！”
一声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教堂中，四个人同时看向大门口，只见于曼丽身后还余留一点黄昏的痕迹，那一抹双眸中的清澈在她雪色的肤上，烙在了见者的心上。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松开，眼里有闪闪的亮光，瞬间，她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感人至深。
“曼丽！”
阿城连忙跑过去将她紧紧护在怀里，生怕别人抢了去似的。
“阿城哥，我没事的。你不要那么紧张。”
明楼一脸怒气的看着叶泽霖：“是你告诉她我们在这儿见面的？”
“很是不巧，阿城打电话的时候相约的时候锦瑟就在我办公室。”
明楼狠狠瞪了叶泽霖，怒气冲冲的走向阿城，拉起她于曼丽的手准备往教堂门口走去。忽然间曼丽挣脱开明楼的手，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真正虐心的来了

“曼丽，别闹了，快跟我和大哥回去。”
“阿城哥，大哥。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们走。你们不要再为难陈司令了。其实我已经和大姐商量过这件事，我已经决定嫁给陈司令。”
于曼丽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样，让在场的四个人震惊不已。撕扯的疼痛在明楼的整个身体蔓延，都被塞满有种要爆发的欲望。明楼深呼一口气，艰难的开口：“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曼丽，你疯了？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和他才认识多久？这件事你真的和大姐商量了？我不信，大姐不会同意的。”
阿城紧紧抓住于曼丽的手臂，激动的情绪使得曼丽的手臂被抓得生疼。
“大哥！阿城哥！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很清醒。我已经和大姐商量过这件事，她也已经答应了。我不是小孩子，我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任。我的过去你们不是不知道，陈司令愿意娶我已经是天大的好事，我为什么不答应。”
“于曼丽！你住口！不要拿你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找借口，你明知道我和大哥都不会在乎这些，如果非要娶你才能让你放下过去，我和大哥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做到。这一点你根本不需要担心。”
“我不要你们因为可怜我才这么做，这样我反而更介意。阿城哥，你不是我，你没有经历过那些，你不会懂的。”
“那你也不能嫁给他，你知道他是谁吗？你……”
“我为什么不能嫁给他？阿城哥，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他是谁，我只知道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一定要嫁给他。”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落在于曼丽的脸上。
“阿城！” 明楼严厉的惊呼唤醒了阿城被愤怒冲昏了的头脑。
“锦瑟！” 叶泽霖迅速跑过去把曼丽拉入自己怀中，看着阿城有些颤抖的手眼中充满了杀气。
“阿城，你什么时候学会打女人了？跟着明楼你真还真是长本事。”
阿城一下慌了神，身子有些不稳，连着往后推了好几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动手打了她？他居然动手打了自己最疼爱的妹妹。
“对不起！对不起！曼丽……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不该动手打你……曼丽，对不起！”
已经痛的没有知觉的明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自认为足够冷静的他如今已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好像濒临死亡一样。他像是想了好久，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再次走到于曼丽面前。
“曼丽，如果你喜欢他，那我算什么？那天晚上又算什么？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你是我明楼今生唯一爱的女人，也是唯一想娶的女人。曼丽，告诉我实话。到底为什么？”

于曼丽心疼得好像心被挖去了一块，血液不断地滴落下来，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脑海里一片空白，几乎快要无法呼吸。她借着叶泽霖的力量，支撑着自己站在明楼面前，抬起头看着明楼近乎疯狂的眼睛：“对不起，大哥！我……”
“不要再让我听到这三个字，你我之间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三个字。曼丽，我明楼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牺牲，我有能力保护你。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我……”
“别再说了！大哥，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说这种话你怎么对得起为了保护你在死间计划中牺牲的战友？我真的看错你了，我认识的明楼不会这么感情用事。”
“曼丽，大哥不是这个意思，他是……”
“够了！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阿城哥，从今往后我的事情和你们不再有关系，一切后果有我自己承担。”
此时于曼丽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再说下去恐怕会让自己失去意识。她整个人都被叶泽霖撑住，脸色越来越苍白。
“陈司令，麻烦你带我离开好吗？”
叶泽霖看着曼丽痛苦的样子，向叶陌点了点头，示意他先去开车。曼丽在叶泽霖的搀扶下一步步艰难的走次向教堂门口。
“于曼丽，你会后悔的……”
当两人好不容易即将要迈出大门的时候，明楼沮丧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曼丽，你真的想好了吗？当你从这里迈出去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将过去，包括感情。你将要为你所做的事情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知道吗？”
曼丽紧紧咬住下唇，忍受着再一次袭遍全身的痛苦，像是有人一刀一刀的凌迟着自己的心脏。唇边的丝丝血迹让叶泽霖看的触目惊心，滚烫的泪水一滴滴掉落。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叶泽霖把于曼丽扶上车，回头看了一眼明楼的背影，突然觉得很无奈。这场战争究竟要毁了多少人的幸福才能结束。教堂内的两个人听着外面车子离去的声音，都像雕塑一样无能为力的站着。
过了很久，明楼的身子终于撑不下去，眼看就要倒下，阿城赶快上前扶着他慢慢的座下。看着强忍泪水的大哥，阿城也是百感交集。
“大哥，我们回去找大姐问清楚，大姐一定不会同意她这么胡闹的。”
“阿城……” 明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没有了往日的自信。
“你刚才不该打曼丽，你应该了解她，她不是无理取闹的女孩子。”
“我知道，我当时真的是气急了。大哥，我刚才真的太冲动了。”
明楼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让自己从椅子上起来，剧烈的头痛让他狠狠摇了摇头：“回去吧！大姐还在等我们。”
上车后一直沉默的于曼丽让叶泽霖很是担心，如果她能嚎啕大哭还能发泄出来，可是这一路除了不停滴落的泪水，叶泽霖从于曼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锦瑟，如果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再说，明楼会有办法保护你的。”
“锦瑟，我总觉得是我的错，不该把你卷进来。其实刚才如果你不来我或许就把实情告诉毒蛇了。”
“锦瑟，你说句话好吗？不然你打我一顿出出气也行。这样憋着会得内伤的。”
没有听到于曼丽的回答，倒是从前面传来叶陌的声音：“霖哥，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明上校。在我心里他简直就是完美的化身，感情真的会让人失去理智吗？”
“臭小子，闭上你的嘴。好好开你的车。”
“其实叶陌说的没错。” 叶泽霖终于听到了于曼丽飘渺的声音，总算松了口气。
“你总算开口了，你再不说话我就急得跳车了。”
“自古红颜多祸水，刚才的事情足以证明了我的决定没错。我知道明楼有能力保护我，但是我却会害了他。只要我在他身边，他随时都有可能被威胁，我知道他不怕，但是我怕。”
“哪有女人自己说自己是祸水的？谁敢说你是祸水，我一枪毙了他。”
叶泽霖夸张的样子让于曼丽终于露出了一点点的笑容，她知道叶泽霖是故意在逗她。让她不至于再次陷入沉默。
“锦瑟，你真的决定了吗？如果你现在后悔我一定第一时间把你送回那条毒蛇身边。”
“我已经回不去了。放心，我会努力配合你完成任务，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叶泽霖眼中露出欣赏的目光，或许他明白了为什么王天风和明楼会爱上这个女人。她像一株妖娆的彼岸花，默默的开在让人闻风丧胆的幽冥地狱，不仅独占鳌头还给过往的冤魂予以心灵的慰籍。只是没人知道，她的痛苦。花叶两不见，他和明楼从此真的就是花叶两不见了。

今夜的明公馆异常的安静，明楼从到家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至深夜，明镜终于忍不住拿了着宵夜第一次没有经过明楼的允许进了明楼的房间。
透过淡淡的月光，明镜看到明楼站在窗前，落寞的背影带着一抹绝尘隔世的孤寂，仿佛在世间已孤身行走了千年，令人心疼可又不敢接近。
“明楼，你和阿城一样，在怪我对吗？”
听到明镜说话的声音，明楼缓缓转过身，眼中的泪水刺痛了明镜的心，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不可一世的弟弟如此伤心颓废。在明镜眼中，明楼一直都是自信满满的孩子。
“明楼不敢！”
“这件事我确实不知道如何向你开口，曼丽是曾来找过我，她说要嫁给那个什么司令，我当时也是不同意的，可是你也知道那孩子的脾气，她决定的事情我又怎么阻止的了。”
“我知道，大姐。这件事不能怪你。阿城也是气急了，您别怪他。”
“阿城是我看着长大的，又怎么会怪他。曼丽虽然不是他亲妹妹，但是我们都看的出来他有多疼爱曼丽。发生这种事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放心吧！明天早上起来就没事了。大姐，早点回去休息吧。”
“明楼，既然曼丽选择了那样做肯定有她的理由，她不是小孩子，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们不能决定别人该走什么样的路，我相信曼丽一定不希望看你这么难过。”
“我明白！您说的这些我都懂。我知道曼丽为什么第一时间先来找您，她认为能劝住我的只有大姐您。曼丽是个聪明的丫头，她知道我一定不敢违背大姐的意思。呵呵！她赢了……”
“明楼……”
“大姐，快回去休息吧。我没事，真的没事。”
看着明楼再次走到窗前继续站着，月光倾泻而下，在他身上镶嵌层层光晕，挺拔修长的背影让明镜心疼不已。无奈的摇摇头走出明楼的房间。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明楼的房间，玻璃映照内的明楼就这样站了整整一夜。这对于受过训练的明楼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内心的煎熬却无人知晓。
敲门声传来，明楼的声音有些沙哑：“进来。”
“大哥！” 阿城的脸色看起来也不是很好，看来他和明楼一样彻夜未眠。
“阿城，通知黎叔把我们派去香港的人撤回了吧。那些人查不到什么的。”
“知道了，我待会儿就去办。大哥，我昨晚想了一夜，你说曼丽上次去香港见到的人会不会是尾上针？曼丽之所以这么做是重庆给他下了任务？”
明楼转过身，通红的双眼让阿城猛然一惊。
“阿城，我一直奇怪疯子的死间计划中为什么偏偏只有曼丽活了下来，明台是我们一手策划好的，可曼丽却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如果不是有人故意谋划，她是绝对不可能在这个计划中生还的。”
“大哥是怀疑有人帮了曼丽？会是尾上针吗？”
“看来上海将要变得不平静了。阿城，吩咐下去，让我们所有的小组密切关注上海的一切动静，一旦发现什么立刻汇报。还有，给雪狐发报，让她一定要保护好曼丽的安全。伊藤星野已经回了日本，特高课现在是藤原矢羽的地盘，所以曼丽的处境将会更危险。这个傻丫头，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大哥，难道真的看着曼丽嫁给叶上校吗？”
明楼的心突然疼了一下，却还是摇了摇头：“你阻止的了她吗？我们明家欠曼丽的太多了。阿城，去财政部通知那些人，我今天不舒服，休息一天，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办公室门口等我。”
“我马上就去。大哥，我现下楼去给你拿早餐，你吃了再休息吧。”
“不用了，你去吧！我待会儿自己下楼吃。”
“好，大哥，那我先走了。”
“去吧！注意安全。”
阿城点点头退出明楼的房间，明楼重新回到了窗前，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很暖，可是心却逐渐冰冷。所有的事情在明楼的脑子中一点一滴的被串联起来，虽然还不知道叶泽霖真正的目的，至少他能理解曼丽的苦心。明楼坚信，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偶然，他现在要做的只有全力保住曼丽的性命，其他的都不重要。

第十八章
叶泽霖和于曼丽的婚礼轰动了整个上海，几乎所有人都诧异这个刚刚上任的陈昔昀司令是用了什么方法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内把上海第一交际花锦瑟小姐娶到手。
婚礼上的于曼丽美的光芒万丈，雪白的婚纱披落在她纤细的身躯，点缀的蕾丝花边，雪纺纱裙的优雅，细腻的皮肤与婚纱的完美搭配。乌黑的秀发衬托着她的白色婚纱，纤柔的微笑，一切都那样完美动人。
阿城将车停在酒店门口却不愿下车，明楼摇下车窗看着门口摆设的婚纱照眉头紧锁，原本红润的脸色突然如同见到洪水猛兽一样血色尽退，苍白的像白纸一般。眼睛死死的盯住照片中穿着婚纱的女子，嘴唇有些颤抖，可以看的出来此时的明楼强忍着所有的情绪。
“明长官？”
站在门口迎接来宾的阮若暄看到车内明楼痛苦的样子，忍不住上前问候。
“明长官，你还好吗？”
“没事，麻烦你把这个交给你们家小姐，谢谢！”
“请明长官不要责怪小姐，她有她的苦衷。”
“这些都不重要了。麻烦你以后好好照顾你们就小姐。”
“阮阮一定不辜负明长官的嘱托。”
“替我给你们家小姐带句话：新婚快乐！”
明楼摇上车窗，车子从阮若暄身边缓缓离开，直至消失阮若暄回身看到一袭婚纱的于曼丽就这么呆呆的站在那儿，眼睛里含着泪水。
“小姐！”
于曼丽的脸白得不成样子，闪亮的双眼已满含泪水，以致瑟瑟抖动的长睫毛像在水里浸泡了一样，紧紧咬着的嘴唇也已渗出一缕血痕。直到叶泽霖出现在于曼丽的面前，轻轻拭去她嘴角边的一丝血迹，眼中满是疼惜。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一逃，明天就又可以上报纸头条了。”
“呵……” 于曼丽被他都得破涕为笑，这个叶泽霖总有办法在她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给予缓解。
叶泽霖如绅士一般，后退一步，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摊开举在于曼丽面前：“如果不打算逃走，那就请我最美丽的新娘跟我进去吧！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于曼丽闪着泪光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叶泽霖伸过来的手又望了望车子离开的方向，最终还是把手放进了叶泽霖的手心里。
“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一定会让你活下来，只有活下来你才能去为自己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