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兴旺的预兆？①
说服似乎是成功了。
草太两眼发光的等待着祖父说出林家的出资计划，但祖父突然一边笑一边站起来说
「并没有那种余裕」
这句话说完后，就好像被什么戳了一下似的，噗、咕咕咕，肩膀无法遏制的颤抖。理由虽然理解，但无法忍受怎么认真的谈话被当成笑话，草太正座着朝祖父膝行靠近，抓住了便装的下摆。
「大原基本没有什么值钱的产业！但是，土是一定有的」
「所以说，这个家里并没有造窑的钱，」
「爷爷！」
总算停止不笑下来，祖父一把抱住孙子抚摸着他的头和背部哄着他。
「···虽然没有钱，但有件不错的事情」
祖父有点开心的说道。
慌慌张张挣脱的草太有点怀疑的从下往上看着祖父的眼睛。能下定决心吐露出提案而非插科打诨，都是出于对孙子的亲情。
稍微整理了衣襟，祖父正面看着孙子的眼睛。
「还有许多关于林家的事你必须知道才行呀。明天的功课休息，跟着我去巡视」
「······」
那天，祖父没有透露更多。
也就是说是留给明天的惊喜。
* * *
翌日
在主屋门前待机的草太的面前，祖父的贞正清洗着带有家徽的裤裙。
贞正把手放在孙子的头上，蹲下来直视着草太。
「好。已经跟元吩咐过了，这个打扮也没什么问题。那么就出发吧。」
「请慢走」
夫人目送着祖父和草太的出行，二人在元的向导下离开了林家宅邸。长男手中挥舞的木刀顿时停下，太郎似乎并没有听说父亲今天要出行。
「父亲，您要去？」
面对发问，祖父回答到。
「根本的代官屋敷。留守就拜托你了」
由此明白的是出行的目的地。
根本的代官屋敷····也就是作为江户林家的当地行政据点而建造的屋子。
现在负责管理林家领的代官是坂崎大人。
坂崎源兵卫。拥有坂崎先代传下来的山林和田地的有力本地豪族。200年前江户林家管理这里的时候，因为家臣不足而招收了坂崎家吧。
虽然根据一直收集的情报知道自己迟早会作为林家的男子去拜访，但没有想到就是今天。草太焦虑的在脑内反复咀嚼已知的为数不多的情报。
（代官····只能想到不好的东西。哇啊啊啊，果然是超伟大的人吧？啊，但也只是旗本领地的代官，··誒？臣下之臣程度的伟大？）
说起来前世的客户里也是取名坂崎的人居多。印象中也就是它作为多治见里历史悠久的家系相当有钱。
「···坂崎大人是怎么样的一位人物呢？」
利用有限的时间尽可能收集情报。
孙子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也不知道届时会有怎样的发展，如果只是去打招呼，就得想办法通过对话让对方记住自己的名字和长相。
「很有骨气的人物」
说明只有这些。
再说点什么也可以吧、
「没必要让你产生先入观念。你就用自己的眼睛、耳朵和能力去判断」
原来如此，这是【试炼】系的活动，我明白了。
似乎在期待他在和代官初次见面之时搞些事情。而事实上，这个严谨的祖父为【林家的秘藏孙子】自豪的事情也在大原广为流传。看来这里得让代官发出吼吼的赞叹才行。
喂、难度太高了吧。
来往大原和根本乡之间，虽然自大原川下游的沿路河堤十分平坦，但普贤下林家和根本代官屋敷都处在靠近高社山的南侧，所以最短路线自然是在陡峭的杂木林中。
沙沙的走在枯叶堆积的路上，三人渐渐能看见地处的根本乡的田地了。
元兴奋地用手指着前面，那里长着郁郁葱葱的竹林，而瓦顶的气派房子就建在里面。
即使隔得很远铺满玉石的的洁白庭院也清晰可辨，就好像奉行所里的白州。the·武家屋敷的感觉。剩下的路程大约还有2町（200米）。
元先小跑过去通告对方。祖父则脚步轻快的走着，至于草太则因为要走着一倍的步数忙得不可开交。穿过林中，道路立刻变得平坦起来，是类似大原乡的田间小道。
放眼望去，根本乡的田园风景映入眼中。
因为临近冬天，所以在田中劳作的声音并不多，而不论何时都充满活力的孩子们则在附近玩耍，道路那边隐约能看见去造访友人的路人。草太正用习惯了的姿势四处张望的时候。
「啊，是父亲」
大约是从大原川方向来的，手缩在袖子里面，兴冲冲地走着。由于草太的提示，祖父自然也看见了。
「那个笨蛋····」
不出所料的，父亲的声音慌慌张张的往屋子的方向消失了。
应该是最近交往的女方的家吧。
看见了不想看见的东西，草太把这份记忆消除掉后朝着父亲所在的方向叹了口气。临近寒冬，吐出来的气化作了白雾。
「老爷、少爷！可以和坂崎大人会面了！」
元挥着手。
在根本代官所里，看见了一副乌黑而粗糙的威容

抱歉前几天实在太忙了，这几天会补上的

21
代官、坂崎源兵卫
他扁平的脸上浮现出了温度很低的笑容。
年龄看起来是二十多岁的样子。面对来访的大原乡村长并没有盯着看，应该说相反的眼神游离着。然后浮现出仿佛看穿世间一切的笑容。
初次见面，给人留下了自负青年的印象。
当事人本人说不定并没有自觉。之所以感觉很伟大，说不定是因为他坐在屋子里高一个台阶的地方向下俯视的缘故。
「····房重大人也已经相当适应代官应有的举止了。···那之后两年，光阴似箭，把正在岩村的藩校--知新馆里游学的大人紧急召回，被逼着继承坂崎家称号的重房大人那时的情况想起来都辣眼睛。（原文如此，房重、重房、傻傻分不清楚）」
「真是的，讨厌的回忆都出来了····靠着佐藤先生（佐藤一斋：知新馆出身，佐久间象山、渡边华山的老师）好不容易要进入江户的时候，却被叫了回来」
坂崎大人把手腕搭在扶手上支撑着整个身体，评价似的观察着大原乡村长的孙子。这个时候草太的第一感觉是监狱的探照灯。
「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奢望过父亲还在的日子，孩提的时候我也就知道自己迟早要接替代官的职位，而求学之路也早已放弃了」
「重房大人您确确实实的努力过了····这两年领内的政务完全没有滞缓，根本、大原乡的居民也都安居乐业，江户那边迟早也会看中您的才能传唤您的」
「不会不会，我也还不过是个晚辈，一直给周围的人添麻烦」
坂崎想必具备着一般人以上的知性。似乎在那个有名的知新馆游学过，为了求学还准备前往江户也由此得到了幕末志士的中意。
因为上面的人已经给出了许可，他也常常观察着代官的情况吧。炫耀学历的年轻人、没有学问的人的冷漠这些一点点的把他叫了回来。
突然之间发生了村长要求见面的事情，目光不停的打量着。尤其是对于同行的五岁小儿有许多的疑问。
「···差不多说正事了吧，我也没有多少闲余时间」
「正如您高见····草太」
在催促下，草太恭敬的说道
「感谢您为我等腾出您宝贵的时间。我是林丹波守胜正公的后裔、林太郎左卫门贞正家的三男——三男左卫门的儿子草太。虽然才疏学浅，即便粉身碎骨也会完成应做的事」
跪拜。总算是没有咬到舌头的说完了。
然后····
草太屏息以待。
「·····？」
但迟迟没有反应
没有顾虑的悄悄瞅了代官一眼，代官仿佛看见了什么稀奇玩意一样睁大了眼睛。为了祖父希冀的冲击性认真的选词造句了，看来效果很充分。
看着祖父那边，就算装作一副认真的表情也忍不住内心的欢喜。肩膀微微地抖动着，这是让资历丰富的人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这是我的孙子。仅仅只有六岁（虚岁），虽然是在您面前的自吹自擂，但他相当的聪慧，与其让他在狭小的世界中自负起来，不如让他去广阔的世界中历练历练，这是我的愚见。因此····」
祖父的视线让代官大人有些慌张。
「那个《窑》的工作，能不能让我的孙子去呢」
那个窑？
再说什么？
草太仔细斟酌刚才的话语，即使检索前世的记忆，大原、根本地区应该没有窑厂才对，作为这个时代的人到处乱跑的他也没有看见过类似的东西的印象。
（窑····有窑吗·····？）
放着被新的事实震惊流出了急汗陷入思考的他不管，祖父和代官的对话轻快地进行着。
「···就算把六岁小儿混进去又能做到什么呢。只会碍手碍脚吧」
「不会不会，这小子已经进出多治见窑厂多次自己展开了研究。···那个小助在有田的窑里为了再现陶器不是费了不少心思嘛，想必他多少还是能排上些用场的。」
「我听说制作那个的土还没有配好」
「在多治见都已经有了数个连房式的窑了，还有什么理由在耽搁下去呢？或者说您是怀疑先代发掘出来的小助的能力和他的努力，既然为那边 事情发愁，不如干脆注入些新事物进去也是一种办法。虽然是孩童，但也是实际见习过窑厂工作的人，说不定会提出有用的方案」
「····但是才六岁呀」
「如果排不上用场当即赶回来就是。那对于这个孩子来说也是一种经验」
「小助那家伙可是相当倔强呀」
小助似乎就是中心人物了。
当然只听名字的话完全没有印象。
茫然地看着祖父和代官你来我往的草太，突然间记忆受到了刺激。
（··啊，说起来在根本和大原之间的山里有窑的遗迹）
模糊的记忆。
说道遗迹，一般会想到原始时代的东西，但窑的遗迹也意外的多，从古代奈良一直到近代的江户，都有发掘出但是废弃填埋的窑。
多治见周边的遗迹较多，也因此不怎么关心，也自然不是太清楚。
也不敢断定想起来的遗迹的记忆就是正确的。只会显得更加玄乎。
「草太，得到了许可了」
祖父点了点头，深深地跪拜。
草太慌慌张张的效仿他，像青蛙一样额头在榻榻米上摩擦。
至于代官大人着呼唤来了以为佣人下达了一些指示。草太对那位佣人有印象。
（年贡的时候来检查的年轻侍卫）
记得名字叫做若尾。
待代官离开后，年轻侍卫朝着这边
「我来带路」
没有残存到现代的林家的窑。
同时也是历史中埋没的窑，现在正以进行时存活着。
在某种预感下，草太发出了武者震。

22 兴盛的预兆？其三
带路的年轻侍卫据说是流亡此地的若尾氏的后裔。
若尾氏原本是信州的豪族，在武田氏进入东美浓之前就已经入住了当地。
那正好是信长公和武田信玄相争的时候。
要说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抛出若尾氏由来的话题的话，年轻的侍卫红着脸（激动的样子）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过去在高社山顶的砦（zhài同「寨」）（根本砦）的城主就是若尾氏。
也就是说，在德川时代以前就已经是当地的领主了。
当时，没有加入关原之战和大坂之战东军的大名和豪族们遭到了家康公的厌弃，坐上了冷板凳，也只能说是祖先们没有先见之明。
「这里是先祖、若尾元昌开基的寺庙，也是我们一族的菩提寺」
「若尾氏的森长可公也是数一数二的名族。草太，你应该知道长可公的吧」
「《鬼武藏》的长可公对吧。我曾经读过仓库里的《甫庵信长记》」
《甫庵信长记》是在江户时代发行的信长时代的历史读物。林家的藏书早已经**太读完了。
森长可因是有名的森兰丸的哥哥而出名。
先祖得到了表扬侍卫心情很愉快的样子。缺乏血气的面颊泛起了潮红，年轻的侍卫激动地说起了若尾氏的历史，但心已经飞到了《根本窑》的草太是半点也没有听进去。
（既然被带到了这边，也就是说附近应该有窑才对···但来的路上完全没有看见，似乎也没有类似的地方。【元昌寺】是一个非常宏伟的寺庙。
当时是作为殿下隐居用的宅邸而翻修的，庭院等地方也保持着当时的气派样子。
背面是一个被树木覆盖的称不上是山的土堤。上面落下了许多墓碑的影子。
在那里看不见窑的话，草太把视线放到了更远的地方。
然后，终于在树林中找到了半隐着的带斜面的屋顶。是保护登窑不受雨水侵害的屋顶。
「看见了嘛。那就是天领窑」
天领窑···原来如此，名义上是幕府所有的。
正因为领主是大身旗本才有可能的伟业。以为了上面制造的为由提出申请，才得以脱离窑株独立获得许可。
天领窑····
草太至今为止都不知道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
这个窑不管怎么看都是被「藏」起来了。
虽然在现代这一带已经被相当的开发了，但这个时代还残留着大量的杂木林。在相当内部的地方沿着斜面有两处简易的棚屋以及覆盖着窑的屋顶。
理所当然的草太加快了步伐。
以着导游已经无所谓的气势。
沿着寺庙旁边细小的道路往窑的方向走，渐渐走上了新建的辙道。夏天的话很快就会被杂草覆盖的吧，说起来已经快到师走（腊月）了，草也变得枯黄了。
「什么人！」
在赶过去的草太面前，锐利的长枪架了起来。
路口建立得有门柱，卫兵守在那里。
「臭小子来这里干什么！这里可不是玩耍的地方！赶紧回去！」
草太被突然出现的长枪吓了一跳踩了个空。没注意到这里是不能随意进入的地方，胡子卫兵一下子把脸贴了上来。
「没见过的小子呢····根本乡的小孩的话应该会知道这里是不能来的，你小子不是这里的人吧」
「喂！等等！」
年轻侍卫赶了上来。
卫兵们当然已经很熟悉代官的近卫了。
「这不是若尾大人嘛」画风一转地说道。
「辛苦了，辛苦了」祖父的贞正挨个打招呼。
「这位是大原乡的村长，林太郎左卫门贞正殿下。已经得到了代官的许可，今后村长的孙子草太殿下在这里出入不得过问。
「明、明白了」
得到经过许可后，草太提心吊胆的通过了门柱，又仿佛是在和门卫确认似的回头看。然后确定已经没有人会阻止他了以后，用光速朝面前的登窑出发。
「真是，精力充沛呀·····」
祖父在后面叹道，当然并没有阻止他。
建窑的时候砍伐这里的树木了吧，可以看见许多看法后留下的残根。然后看往前方的简易棚屋，「啊啊，是为了搭建那个呀」如此理解了。
用粗壮的木当柱子或墙壁，细小的则切段焚烧作为新材。
走进现场看见了2、3人影。
「你是谁？」
很快被发现，一下子被揪住了后脖子。
因为是干力气活的人吧，吧草太像拎便当盒一样轻而易举的提起。
虽然已经是冬天了，但依旧晒得乌黑的面庞看往了道路那边的门卫，门卫用身体动作示意了【许可】，也就是用身体摆出了一个【o】
「小助桑！进来了个奇怪的家伙」
哦哦，说起来窑的监督就叫【小助】来着。转会简易小屋那边，在那里登窑终于登场了。草太的胸腔里心脏止不住的跳动。
（好棒！登窑登场喽~哟~！）
窑的数目合计6房。
主场的有田窑是数十米级，也有10房以上的大窑（前世的记忆中），这个也就是中等规模吧。
窑的侧面口那边出来了一个男人。
穿着日式秋裤，类似时代剧中的木匠打扮的矮个子，用手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后，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孩子。
「···谁？」
「我也不知道」
这个叫做小助的男人带着眼镜，而且镜片非常厚。瞥了一眼以后小助对草太失去了兴趣。
「扔在那边吧」
如此说道。
听见的一瞬间，草太奋力从男子手中挣扎而出，开始朝小助使出dropkick。
「噢噢噢噢！」发出显而易见的声音接近过去，而小助似乎是相当迟钝的人，踢击正面击中了。
咦。
「哇」一边发出声音，这个男人一头扎进了旁边的土丘，就像漫画一样。
话说不是发笑的场合。
草太慌慌张张去帮忙，但已经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