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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推荐:《望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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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瓣评分:8.2
内容简介:
《望春风》是格非获茅盾文学奖后的首部长篇大作,亦是集其30年文学创作精华的成熟之作。《望春风》具有微缩中国乡村当代史的意义,在创作过程中备受文坛、媒体和读者瞩目。
对于每一个中国人来说,乡村是无可回避的精神源泉。《望春风》完成了一次几乎不可能的返乡之旅,以回到“过去”来看“当下”的观念,余韵悠长、值得咀嚼的历史片段,置于时代长河背景的“桃花源”气象,如“清明上河图”般娓娓道来的手卷写法,描绘乡土中国的活色生香,发见普通人的高贵品质,定格日常生活的瞬间永恒。
“江南三部曲”写江南,《望春风》则是对江南故事最为专注、集中和彻底的表达。相对于“江南三部曲”,《望春风》更接地气,更加沉稳,更有温度,更多地关注时代洪流下乡村的人情之美。在对历史的沉思中,用宏阔又精致的结构,以及极为老辣纯熟的文字,对半个世纪以来的中国乡村作了告别。同时,为读者打开一个小小的山口,“仿佛若有光”。
儒里赵村,江南一座简朴而风景如画的乡村,号称祖先是世代簪缨的高门望族。在这里,似乎天大的秘密都能守得住。浩劫岁月中维持完整,时代变迁中悄然离析。小说刻写家乡的村庄逐渐衍变的复杂过程,通过个人命运、家庭和村庄的遭际变化,描写江南乡村半个多世纪的历史运动,并展现它可能的未来。
作者简介:
格非,1964年生,江苏丹徒人,当代著名作家、学者,清华大学文学教授,第九届茅盾文学奖获得者。著有《迷舟》《相遇》等中短篇小说四十余篇,《欲望的旗帜》《人面桃花》《山河入梦》《春尽江南》等长篇小说六部,以及《小说艺术面面观》《小说叙事研究》《文学的邀约》《博尔赫斯的面孔》等论著和随笔集多部。


1楼2017-05-31 19:32回复
    格非曾以十数年的时间,尽数投入“江南三部曲”(《人面桃花》《山河入梦》《春尽江南》)中,在其间,“忠实描摹时代创伤,呈现伤口的隐隐作痛”,而这种痛,或让许多人有了某种切肤之感,不免觉出置身针毡的磨折,自然也包括作者。此种感觉可能触发了格非下笔去写一部新的小说——《望春风》,“我试图在弥合创伤上作一些努力”,这既是对上一阶段创作的补充,更是别立新章的一种尝试。
    杜甫有《秋兴》八首,前写沧桑寂寥,后忆昔时的富丽繁盛,两厢映衬,愈见深沉厚郁之貌。格非的《望春风》亦采此梦忆的结构,不过非《秋兴》逆反之序,而是前写乡村田园、古朴伦常,后写一切的美好崩塌在眼前,唯余老人的追忆而已。
    《望春风》的“胜境”,其时代背景略有些奇特,是五十年代末至七十年代末的那二十年。这一段时间,“大局”观之,或更近于乱世,而格非所塑造的“儒里赵村”处此乱世之中,虽不能如避秦之桃花源人,但竟也有奇异的独善之道,并不随世而漂移,内里的某些东西是不变的。
    儒里赵村,“儒”者,“赵”者,此命名,即深含意蕴,有着对古老传统的回眸。一个普通的乡村,有雅士,名赵孟舒,住在蕉雨山房,“藏有一床唐琴,乃绝世鸿宝,名为‘碧绮台’。这张琴制于唐代天宝年间,为落霞式,琴身镶有金徽,琴背龙池之上,刻有魏碑体的行楷三十六字,填以石绿,不知何人所题”。更有日常用来弹奏的古琴,一为“枕流”,一为“停云”。如此的雅士,有些难以让我们与似乎粗鄙的村野联系起来,但却是儒里赵村的本然。而曾做过“刀笔”的赵锡光,能随口说出这样的话语:“丧子之痛攻于内,狐妖之媚攻于外,血肉之躯,蕉萃殆尽,顿成土崩之事。”更有外来者唐文宽,不仅会给孩子们讲古,还会用一种古怪的话逗孩子笑,后来被来村子里的一位女知青听到,发现是流利的英语。一个村子里面,藏龙卧虎这许多人,儒里赵者,算是没有白叫。
    书中的叙述者“我”,曾描述过自己的梦境:
    “我梦见自己走入了一个山中小院。山间苍翠秀寂,小溪淙淙,屋宇修洁。门前桃杏繁丽,杂以细柳和天竺。野鸟格磔其中。我的母亲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一刻不停地跟我说着话,始终在笑。但奇怪的是,不论是笑,还是说话,我怎么也无法听见她的声音。仿佛她说的每句话,刚一出口,就让四月的熏风给吹得没影了。”
    这些描写虽是梦境,但值得细心留意,因其桃源般的美好特征,与其随时可能消逝的虚幻不可测。通过尚是孩童的“我”去叙述这样一个“胜境”,几乎就是某种隐喻,对实地的儒里赵村的隐喻。现实中的儒里赵村,虽也有鸡零狗碎的琐事,邻里的勾心斗角,乡村政治的博弈,人心的某些暗黑面,但整个村庄似总笼罩着超乎泥沼般现实的成分,如僻静村子偏有浓郁的文化因子,还有如残酷政治威压下村民“不合时宜”的表现:地主赵孟舒要到镇上被批斗,村里让人推着独轮车接送,还要派人专门捧着绿豆汤陪着,以防中暑,此一情景,不禁让路人开玩笑:“你们这哪里是去批斗地主啊,分明是给劳模颁奖嘛!你们怎么不在他胸前别一朵大红花?”如此这般的事情不止一桩,可看出村民的宅心仁厚,即使有外界的“革命”大潮流冲刷,亦未失掉本色,不亏儒里赵村之名。
    格非曾作过废名研究,也作过《金瓶梅》研究,我感觉其学术研究与文学创作存在着某些隐秘的联系。如《望春风》前半部的类田园村野写法,不仅有来自古典文学传统的浸润,且不乏废名的影子,那种乡村的朴野,那种民风的醇厚,事实上是一种价值观的体现,在现代文学史上由废名、沈从文、汪曾祺等一脉相传,如今已不多见,而格非却是难得的有此心之人,如《人面桃花》,如《望春风》,作了韵味悠长、意味繁复的书写。格非曾这样表述,“没有对时间的沉思,没有对意义的思考,所有的空间性的事物,不过是一堆绚丽的虚无,一堆绚丽的荒芜。如果我们不能够重新回到时间的河流当中去,我们过度地迷恋这些空间的碎片,我们每一个人也会成为这个河流中偶然性的风景,成为一个匆匆的过客”。此乃夫子自道,于阐释这部作品极为恰切。
    《金瓶梅》研究的影响,集中于一个重要角色赵礼平身上,聚焦《望春风》下半部。赵礼平在前面的故事中已然头角初现峥嵘,其阴狠让周围的人小有领教,而进入新时代,适逢其会,暴发户当仁不让地出炉,俨然成为“现代化”之代表人物,或曰象征。这是一个西门庆式的人物,暴发户特征,政商通吃,对女性的占有不知餍足,乃儒里赵村的异类,也是新时代的开山怪。这样的角色,充当了古老村庄的摧毁者,时间河流的截断者。
    被摧毁的村庄是何模样?通过“我”的眼睛直接见出:
    “你甚至都不能称它为废墟——犹如一头巨大的动物死后所留下的骸骨,被虫蚁蛀食一空,化为齑粉,让封吹散,仅剩下一片可疑的印记。最后,连这片印记也为荒草和荆棘掩盖,什么都看不见。这片废墟,远离市声,惟有死一般的寂静。”
    如此的描写,固然可以指儒里赵村,但在我看来,已然带有如许的“虚幻”特征,所谓寓言之意。巨大动物死后的骸骨、虫蚁蛀食、湮没于荒烟蔓草间等等,起点于现实,却又超脱之,一个更广大的范畴、更广大的乡土社会隐现其间。格非化用《诗经•小雅》中 “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骋”句,奔走四望,赤子之心豁然,悲凉满腹,却从不放弃冀望。
    ——齐物秋水


    2楼2017-05-31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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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难说《望春风》是不是格非最好的小说,但一定是迄今最好读的。
      “腊月二十九,是个晴天,刮着北风。我跟父亲去半塘走差。”
      多么清朗的江湖气。
      对格非这个名字的印象最初来自少年时家里书柜里的盗版书,封面是阴沉歪斜的宅门,倒是与后来《褐色鸟群》之类带来的惊心阅读过程契合。那时对先锋拉美意识流博尔赫斯之类文青必备口语词汇没什么概念,只感觉这人像是发烧过了头,飘在空中俯瞰着大家说胡话。
      无论承认与否,他对探索文字排列奥义的执念远远大于讲好一个故事。
      时隔多年后他在教学实践中把探索当成了职业,发表的各种文论倒是清晰可爱,起码从不闲拉碎扯,而是横卧在文本之上,用心揣摩着创作者们的心思。
      既是万里挑一的明白人,《望春风》上半阕的风格自然是格非主动的选择。
      流动的乡野风景,流畅的布局与人设,悬念鼓动的情节,沉落密实的语言风格下轻盈侧写的风格有意避免向大时代“偷光”的尴尬,一切都向着一部传统经典攀爬着。
      然而后半部突然卸下了平淡的伪装,以摆脱平庸的姿态赤膊上阵,打碎常规布局,用一种类似POV的模式揭起伏线,同时把情节引向了不可知的方向,顺便,也放弃了简单易读一气呵成的机会。从叙事的角度看,收束的结果何其糟糕,让人不得不喟叹作者大爱的《红楼梦》永久缺失和《金瓶梅》决绝终了的高明。
      望春风,望春风,这次回归传统的尝试终究因为本性难移而非常不彻底地偏向了,真正是“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骋”。
      相声里有个老包袱,说是“保证你能活到死”。《望春风》就在弹唱着这种调子,是高等生物在半梦半醒的懵懂间面对生死无常的感觉。
      这种无常感外化为消失与告别,具体到书中1958到2007这五十年间,全是乡野风景、道德传统和人际关系的崩坏。
      这种转变并非自然而然,而是一种断裂,时间被划分为时代是种断裂,农村舒缓节奏与高速城市化进程构成断裂,有限资源分配与无限信息虚像促成断裂。在这种急促的裂变中,原本拥有鲜明性格和独特生活轨迹的人们被挤扁或甩脱,成了无人在意的渣滓。
      因此《望春风》这种前后断裂式的故事呈现方式应该也源自对主题的照应。后半部分本拟揭起条条伏线,照应前文,顺便形成如今已不再新鲜的回环叙事,但由于缺乏调和,东西方风格杂糅得太过明显,每个读者都能强烈地体会到虎头蛇尾的断裂感。
      这种断裂在创作上也许是在深度突破《红楼梦》和《金瓶梅》那种惊心动魄土崩瓦解的崩坏传统,但观感终究不佳。
      格非始终不承认自己的作品“落入俗套”,可如今的读者已经不同于几十年前,根本不再需要什么套套。
      《望春风》的情节纵有种种古怪难解之处,但主旨一望可知。
      传统消失了。政权更迭的折磨、乡土传承的失落、贫穷带来的肉体和精神沦陷,这一切都不不如资本驱动力和城市化进程威力巨大。那种碾碎一切(包括明净山水)的气势被拆分开来,揉进了琐碎的情节。
      故事的结尾注定会有争议。
      格非动用了作者特权硬生生地拓出了一块桃花源或曰乌托邦,却并未给出明朗的未来。故事其实折返回了原点,用一种平静、缓和的节奏,展示了踱步面向死亡的姿态。这姿态粘合了支离破碎的情节,也消解了如何在有限篇幅中及时收手的难题。从这个层面看去,创作者和书中人面临的问题是一样的,如何在有限空间和单向时间中不断作出唯一的选择,然后依靠虚幻的记忆回溯塑造出完整的生命轨迹。这个难题的答案并非回归传统,而是给经历以合理的修正与解释。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好了,其实吐槽这么多不是放弃阅读的理由,读罢按捺不住说话的冲动反倒让这本书真正值得一读。
      我在这边望了望,你那边就吹起了春风,或迟或早。
      ——小米


      3楼2017-05-31 1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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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匆匆翻完了格非2016年的长篇新作《望春风》考研的时候看过一些关于中国当代文学的论文,张清华老师常常提到先锋已死的问题,读完望春风我也很自然地想起这个议题,格非的新书的确显示出昔日先锋文学日益萧条的前景,曾经还算得上是先锋的实验的笔法如今看来已成带着学术气的俗套炫技,又不情愿于老老实实的写实叙述,呈现出这样一种捉襟见肘的格局也是无法避免。
        望春风首先在整体格局和细部安排上就没有任何协调可言,全书主要人物多到令人发指,注意这里是说“主要人物”,本来人物多并不能构成一种威胁,但是主要人物多就不一定了,除非有红楼梦一样圈定的活动空间,有百年孤独一样的命运重叠。按理说,就作者在小说中隐约流露出的一些意图来看,最主要的人物应该是父亲这一形象,但是作者分散的叙述和对事件在时间维度上的整合使得这个人物被打乱了,在前半部分,父亲浑身都是秘密,而父亲的真正气质就藏在这些秘密中,然而到了后半部分开始解开这些秘密的时候,叙述的情感中心却倒向了章珠和春琴,父亲的事情的交代反倒成了累赘。而除了父亲之外,还有一众其他主要人物,而且这些人物都是开辟单章来讲述的,导致叙述中心东倒西歪,不成系统,某个人总是毫无征兆地被拎到聚光灯底下,然后“被交代”。显然这里面是有作者对于结构的一些积极的用心,但是我还是觉得,在结构上下功夫之前必须有一个坚实的内核在,这个内核可以是某个人,可以是某种感情,甚至,可以是某种形式实验热情。但是,望春风中,这个内核没有被成功塑造起来就滑入了作者熟悉的结构迷宫编织之中。
        除却结构和人物问题,格非在这本书中的一些语言也让我觉得费解,读到一些句子的时候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在看郭敬明。其实对于中国现代白话,我越来越不知道该如何欣赏,以何标准。我只是一厢情愿地以为,语言就像一锅粥,如果谷粉都溶解在粥中才是好的粥,如果总是有一个个的面疙瘩搅不开化不掉就是一锅坏的粥。这也就是为什么《望春风》中有些段落让我有种不适感。“到了那个时候,大地复苏,万物各得其所。到了那个时候,所有活着和死去的人,都将重返时间的怀抱,各安其分。到了那个时候,我的母亲将会突然出现在明丽的春光里,沿着风渠岸边的千年古道,远远地向我走来。”这是全书最后一段,前面作者还化用了艾略特《荒原》中花园尸首的那句诗。整个结尾都像是一种拙劣的情怀表演,大地复苏,千年古道这种词语就像一个个面疙瘩让喝粥的人硬生生地咬开它去品尝包裹在里面未熟透的粉末,那种味道可想而知。不得不说最后所写的场景真的是古风盎然,颇能够解释格非近些年来对传统叙事的回归,但这真的是回归吗?回归所要求的意义对接完成了吗?何为古典?为何古典?我很怀疑。
        读完望春风,我思考的问题很快偏离单单针对格非的意见,2016年的望春风实则是前代先锋们在当下时代话语中的又一次文学脱轨,望春风的故事背景是文革十年,虽然格非在书中淡化了文革叙事,情怀当先,历史靠边,但是除了显示作者本人的某种趣味偏好之外,看不到任何锋芒。发表在名作欣赏上的韩松刚的一篇关于《望春风》的批评文章,说到格非前后期小说的对比“格非早期小说虽然格局并不开阔,但是依托于他天才般的语感和先锋气质,始终能够带给我们一种叙述的快感和阅读的享受;相反,后期的小说虽然在结构上具备了一种不凡的气势,却又输在气象上。”说到底,先锋气质的褪去,让先锋小说家的一些形式外衣穿不住了,而先锋气质的褪去又不是作者的主动放弃,而是与时代语境之间不断拉大的距离让那些原本能够介入的语言变成自言自语。这就是先锋总不能避免的命运,毕竟任何的姿态都需要有观众。
        诚意亦是寥寥无几。这不是一句批评,却是中国文学的一个“特色”,不知何故,八十年代之后的小说在醉饮西方现代主义美酒的时候好像单单过滤掉了“灵魂”的维度,中国小说家热衷于表现那种与历史背景搅合在一起的情绪,那种广大的虚浮的气息,即便是余华早期的现代主义风格浓烈的短篇小说,我们也能感觉到那残酷的笔触每每游离于真正的主体性之外的步伐。如果真的要寻找当代先锋小说与古典文学之间的联系,我想这一点才是最本质的——在主体性缺失的缺氧环境中去晕开一种实体化的气氛。现代文学中是有灵魂维度的,但是先锋又没有了,又开始写“整个”的东西,也许这不失为一种回归。
        桃花依旧笑春风。你看依旧二字透漏了多少疲惫。介入总是那么难,自我又往往是注定失落的桃花源。
        ——Yakamori


        4楼2017-05-31 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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