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爱酒吧吧 关注:18贴子:291

【同人】长岛冰茶 BY: Anubis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本文为转载,因为原文所在的网王情缘吧因为升级等缘故有说改动无法链接  作者也因为某些原因导致本大爷联系不上  所以只能暂时转载  本人保证不做任何商业盈利用途  绝对标明转载和原文作者 
---------------------------------------------------------- 
 


1楼2008-12-12 19:24回复
    2、死于昨日 

     越前记得,他有过非常惬意的日子,虽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他可以无忧无虑地上学、打球、睡觉,可以上课打盹,可以和他的卡鲁宾在院子里打闹。 

     年轻,宝贵的东西不会有第二次。 

     那个时候的越前龙马,根本不会在乎别人如何看待他,小孩子不用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他可以毫无愧疚地享受桃子前辈的专车接送,也可以心安理得地对那只大猫学长要求请客,还可以在憨厚的河村前辈的店里大快朵颐。 

     所以他天真地以为那个冰山一样的部长答应过他说打一场就一定会打一场,所以他幼稚地以为那个笑容宛如天使的前辈说过愿意帮他的忙就一定对自己有求必应。 

     那不过是小孩子的幻想罢了。 

     是的,当年的越前龙马就是一个小孩子没错,亚久津一干人等管他叫“小鬼”其实并不过分。小孩子难免就是有小孩子脾气的,更何况是越前这样别扭的小孩子。当然,越前自己是不会甘愿承认的。小孩子一个,什么都不懂,也没资格说什么喜欢或者爱。然而那一年,他却笃定自己真的喜欢上了那个人。 

     于是他对那个人说,前辈,我想我很喜欢你。 

     这个句子很简单,国中生不可能听不懂,这只有九个字的一句话,却让他反反复复练习了不知道多少次,犹犹豫豫不知道迟疑了多么久。 

     回答他的更加简单,只有一个微笑。然后便是转身离去的身影。 

     越前记得当时自己无法理解地站在原地,仿佛那个微笑有着莫大的魔力,让他就那样动弹不得。看着那个人不急不忙地离开,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落日的余晖里,越前没有追上去,也不敢。他非常害怕,怕如果追过去要他回答的话,那个人便从此连微笑都不肯给他。 

     第二天的中午,越前来到球场准备练习。在社部的外面,一向迟钝的越前阴差阳错地听见了屋子里面的对话。 

     “什么?你说小不点儿跟你说他喜欢你?” 

     “嗯,是啊。” 

     “哈?那你怎么回答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唉,总不能直接就说‘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你’吧?那样太伤害小孩子的感情了。有点搞不懂那个小东西在想什么……” 

     “嗯~~大概是你平时比较宠他吧,小不点儿很可能是把你当作一个哥哥那样来喜欢的,这也没什么嘛!你没问清楚?” 
    “没有,不用问也知道。或许他还搞不清各种各样的感情究竟有什么区别吧。”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等他自己明白啦。我觉得多说什么反而是伤害他。” 

     窗外的越前后背贴着墙壁,一点一点滑坐到地上。果然,这不是一个小孩子可以涉及的范畴呢……唉,原来自己是一个自作多情的小孩子啊……越前愣愣地笑了,他终于明白大家那样照顾他只是因为他还小,只是因为他是一个一年级的小学弟,只是因为他还太过幼稚,还有很多事情都不明白。 

     越前龙马,你太自以为是了……你太狂妄了……其实你,不过是……不过是一个只会自私地为自己想的小孩子而已。坐在地上,越前这样一遍一遍对自己说,帽沿压到最低,一动不动。直到又有人走过来了,奇怪地说哎越前你怎么坐在地上,越前才低着头站起来,小心地向对方微微鞠躬后转身走开。 

     从那以后,越前再也不敢抬头看那个人的脸,再也不敢跟他说话。他不得不承认他害怕,害怕他一旦走近,那个人就会用一种困扰的神情取代笑容,害怕那个人面对他时,那种看待不懂事的小孩子的表情。 

     一直一直就这样,直到越前高中毕业后的某一天,他在银座的街头再次看到了那个人。那一瞬间,越前猛然低下头。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那个人却走过来跟他打招呼: 

     “越前?很久没有见到你了呢,现在好吗?” 

     “……谢谢前辈,我很好。”越前侧过脸去,因为他发现现在的自己低下头刚好可以对上那个人的眼睛。 

     “这样啊……” 

     “前辈,请忘记当初我说的话吧,那个时候我太自私、太幼稚了,给前辈添麻烦了。”越前觉得自己在撕碎自己的心。 

     自私?幼稚?没错,当年的自己就是这样的,然而他到现在也还是难以抑制那样的感觉,他还是喜欢眼前的这个人,如果说小孩子的爱恋根本就是荒唐而不能相信的,那么现在呢…
     
    “呵呵,越前,不要这样责备自己。到现在你也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呢。”温软的话语,瞬间冰冻了听话人的神经。 

     现在,我也还是一个小孩子,是吗?哦,原来是这样的……我始终没有资格在你面前说起一个小孩子不该提起话题,是吧。越前忽然很想嘲笑自己,真是讽刺啊!然而生性不服输的他却仍旧不甘心,总有一天我会“长大”,难道那个时候也不行吗? 

     “前辈,你是不是认为我不可能长大了?”越前扯起了嘴角,淡淡地哼笑。 

     “长不大有什么不好?我觉得越前一直当小孩子也不错呀。”那个人的笑容丝毫没有改变,温柔的语气也未曾偏离原来的轨道。 

     也就是说,我一辈子都不能对你说“喜欢”,是吧?越前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好了,现在你还是会转身离开,然后消失在人海里,或许多少年以后我们又像这样偶遇,然后重复刚才的一切。转过视线的瞬间,越前在对面人那双宝石蓝色的眼中看到了清晰的困惑。 

     唉……原来自己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始终就是一个麻烦。越前愣了一秒,然后笑开了,既然你看到这样不懂事的幼稚的我就会觉得困惑,那么这一次换我消失掉。 

     “我先走了,前辈保重。”越前礼貌地倾身鞠躬,然后转身,走开。 

     原来转身就走是这么简单,可以不用管那个人的表情如何——反正也看不到了,可以不用担心自己脸上的表情被那个人看到。越前知道自己哭了,很丢脸地在大街上流泪了。 

     其实你是一个温柔的人,温柔地说着对我来说最残酷的话。没错,我是一个幼稚的小孩子,所以我们的世界是不一样的,我说“喜欢”也不过是小孩子懵懂的感情碎片。 

     “小孩子”这三个字,听起来带着宠爱的味道,却清清楚楚地把我们分进了不同的档次,我知道,我永远无法走进你的世界里。就是这样了,是吧,不二前辈…… 

     小孩子该做些什么呢?小孩子要听话,要乖,不能给大人们添麻烦,不要做小孩子不该做的事。越前站在熙来攘往的街头,眼前的一切俨然变成了幻影,像是小孩子的童话国度。好吧,如果还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那就是让你忘记我曾经的天真,忘记我的存在——这样,你眼中的困惑才会消失。 
    那一天他死了——身为一个小孩子的他,死了。 

     他站在自己心底的墓碑前为自己哀悼。越前龙马,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任性的小孩子,再见了。然而他并不是在为他的昨日哀悼,他哀悼的是所有的明天。


    3楼2008-12-12 19:31
    回复

       “今天有大阪公开赛的重播,那天去比赛了没看成,我要赶快回去看了。” 

       “听说这次越前也回来比赛了?真的假的?说起来他可是青学的‘老前辈’了呢!” 

       “当然是真的,比赛结果都出来了,奇怪的是他居然只拿到第二。不过这种小比赛对他来说不重要啦,我觉得他很可能是为了回家乡看看的。” 

       “哦……哎,等等我!” 

       …… 

       少年的声音渐渐远去,越前依旧没有回头,只是不停地向前走。他把心葬在了那里,他不忍心回头去看。路的尽头是一间寺院,被越前领来的几个人很是诧异,纷纷问他怎么住在这里。 

       不是住在这里,但是那个曾经挂着“越前”名牌的家,在他们举家搬回美国之后早已经易主,能找到的“家”不过就是这家寺院了。除去这里,越前不知道这个城市里哪里还有他曾经的痕迹。老住持看到越前的时候吓了一跳,哎?龙马你在上高中吗?我怎么听说你已经变成比你爸爸还强的世界冠军了? 

       越前笑笑,原来二十多岁的自己,看起来还是像个高中生,一身制服就能把人骗住。然后他去看那个网球场。木桩做的网架已经被拆掉了,球网当然也就不复存在,地上长出了杂草,只有一点深深浅浅的白线痕迹,证明这里曾经是个球场。球场里的一幕一幕,早就远离了越前的记忆,随着当年的自己一起死去。 

       夕阳收起余晖的时候,越前和几个队友决定回饭店。一个队友问哪里的蛋糕好吃,越前捉摸了十分钟,说走吧,我们住的地方就有。没错,那里有一家全东京乃至全日本都名气响亮的西点店。原本这东西并不在越前的记忆范畴之内,然而那家西点店的名字给了越前一个无法忘却的理由。 

       银座的不二家,超级豪华的名气能砸死人。 

       队友开心地拿着外带包装盒说终于有收获了。是啊,他们原本指望能看到传闻已久的日本歌舞伎的表演,或者能看到些标准的成人享受,结果这个“导游”的孩子气葬送了他们的幻想。于是蛋糕成了他们唯一的收获。越前正在接受队友们的讽刺,就听见了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越前?是你吗?” 

       越前循声回头。暗淡的暮色下,深褐色的墨镜把眼前的一切过滤成尘封的色调,仿佛他眼前的一切都是记忆的一部分,灰黄暗淡的颜色仿佛褪色的照片一样。 

       那个人被过滤成浅浅的茶色,长款的风衣和长长的围巾呵护着那个略显单薄的人。深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惊讶。 

       越前愣了愣,扬起嘴角:不二前辈。 

       “啊,真的是你!”不二带着不变的笑容,语气多少有点惊讶的成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到你,你们这是……?呵呵,你把大家都打扮成小孩子?” 

       又是“小孩子”……越前麻木了,双手揣在裤兜里:“呵……像不像一群不良少年?!领队说我们可以出来闲逛,我们就出来了,现在要回去。” 

       “饭店吗?怎么会跑来银座?”今天的不二似乎格外健谈,完全没有结束对话的意思。 
       
       越前伸出左手指着不二身后的方向:“就住在那里。” 

       不二不回头也知道那是哪里了:“呵呵,那里一晚上的房价够我一年的房租呀。” 

       “哼……反正不是我们出钱。”越前无所谓地笑笑。然后他转身向几个迷惑的队友介绍,schoolmate一个单词了事,没说什么前辈,也没说什么队友,更没说起什么网球。没错,现在他能想起的所有关于眼前这个人的事情,就只剩下校友罢了。真的忘了,还是刻意遗弃记忆?都不是。 

       关于他的记忆,和小孩子的爱恋,一起死去了。 

       然后转身鞠躬、再见、走开。越前知道,自己和不二之间也就剩下这些了,寒暄、鞠躬、再见……这一次却听见不二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越前,什么时候回国?” 

       “后天。”越前没有回头,他还是不想看双眼睛,那双他期待和怀念了太久以至于就快要淡忘的眼睛。 

       “明天可以逃出来吗?我把大家都叫出来,我们聚一聚吧?” 

       “不知道。”说完,越前便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有必要么?!还有什么聚会的必要啊!留我一个人清静不是很好么,我一个小孩子,不会扫你们的兴致吗?留我一个人就够了,让我一个人去数我的明天究竟还有多少个,也好让我知道我还要再哀悼多久才可以离开这个成年人的世界。 

       放过我吧! 

       然而越前知道,始终不肯放过他的,就是他自己。这样胡思乱想纯粹是小孩子自作多情,没道理的任性!越前龙马,你还差远了!!越前就这样一遍一遍狠狠地骂自己。白痴!任性!自作多情的变态!然而再多的辱骂,也换不会他的转身,换不会他的微笑,换不会他的爱。 

       既然这样,就让我一个人去凭吊吧,凭吊从今以后的每一个日子。我不要重生……


      5楼2008-12-12 19:32
      回复
        4、谋杀重生 

         说归说,越前到底还是一个听话的小孩子,第二天他真的逃了出来,去见那些曾经的前辈们。果然是成年人了,那些人说去酒吧,就把越前也带去一个偏僻的小酒吧。 

         除去出国进修的手冢和定居北海道的海堂,剩下的人悉数到齐。桃城嚷着要和菊丸拼扎啤,菊丸就非得拉上小不点儿才肯罢休。 

         “小不点儿也有21岁了呀!可以喝酒的!”菊丸无法挂在比自己还高的越前的肩上,只好拉着他的胳膊拼命摇晃。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了将近半个头的人,菊丸还是改不了口,一口一个小不点儿。 

         “不了前辈。俱乐部有规定的,我不可以喝酒。”越前淡淡地一笑,摆出了一个不能反驳的理由。 

         “不要这么没诚意嘛!越前,一起来一起来!”桃城马上跟着起哄。 

         “我真的不行,本来也就不会喝酒。”越前皱起了眉。 

         “越前,就喝一点意思一下而已,不是让你喝很多。”不二笑着劝,海蓝色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抗拒。 

         “……”越前看着那张脸愣了2秒,转而提起一边的嘴角,“我是小孩子,不能喝酒的。不过既然前辈这么说了,我喝低度饮料代替吧。” 

         “呵呵,这才对。”不二眯起了眼睛,扬起手叫服务生。 

         然而越前抢先一步来到吧台旁边,坐上高脚凳的同时极其自然地朝着调酒师打了个响指:“我要长岛冰茶,Gin and Brandy Added,no sugar pleas。” 

         “哈?越前你喝什么?……冰茶?”菊丸第一个反应过来,然后开始抗议,“怎么可以要饮料?” 

         “前辈,里面掺了野霉香甜酒,算是酒精饮料,就是度数低。”说着他转向调酒师,“是吧?” 

         “……啊。”调酒师是个年轻人,看了越前2秒,点头称是,同时开始按照越前的附加要求调酒。Shake壶也响了起来,哗啦哗啦的声音让越前想起了长岛的雨,还有雨中熄灭的香烟。那是冰块的撞击,清亮悦耳,也清冽冷酷。 

         不二看着调酒师往杯子里倒可乐,不禁坐在越前身边打趣:“这么大人了还是喝这种碳酸饮料吗?” 

         “没办法,这里能给小孩子喝的东西不多。”越前毫不介意地甩甩头,“也就是这种碳酸饮料还对我的胃口,呵……” 

         “越前……你……不愿意长大吗?”不二忽然这样问。 

         越前一愣,不愿长大?是我吗?我拒绝进入你们的世界?我不想成为和你们一样的“成年人”?开什么玩笑!如果我可以,不,如果你们肯把我当作和你们一样的成年人,我何必……!! 

         我怎么不想?!我怎么不愿意?!!那样的话,我就有理由说,我确实是喜欢你的。不是小孩子的童话,不是小孩子的懵懂,不是小孩子的游戏,不是,不是,不是!! 

         我爱你。 

         “没有,习惯任性了。”终于,越前找回了冷静,眯起眼睛看着吧台的里面,“我就算长大了,也还是小孩子脾气。” 

         细长的玻璃杯从吧台的一头滑到这一头,流畅的路线和干脆的声音,没有一点犹豫。杯子里是大半的冰块,充盈的淡红色液体里涌出一些泡泡,杯口有一片柠檬。看起来,真的很像餐厅里提供的儿童饮料,红茶一样的颜色和味道。 

         越前对调酒师点点头,意思是谢谢。然后举起杯子一口一口地喝。很快便下去半杯,越前眯着眼,对着吧台里面不知什么地方微笑。 

         “越前……饮料也不要喝这么快嘛……”不二在旁边皱皱眉。 

         “呵,前辈,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越前转过脸,笑容冷得像玻璃杯上凝结的水珠,“反正我也不喝酒,那一边比较热闹,前辈不去吗?” 

         “……”不二看了看越前苍白的脸,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没说出口,之后笑着跳下高脚凳,加入了另外一边的喧闹。 
         
         看着几步之遥的另外一边,越前冷冷地笑。他在笑自己。没错,那边更热闹,更适合成年人的游戏,那不是小孩子可以加入的。几步的距离就把自己和他们分隔开来,越前觉得很好笑。那边是大杯的啤酒和漫溢的泡沫,不像他这里,只有淡淡的红茶一样的凉水。 

         小孩子的游戏,而已。


        13楼2008-12-12 19:36
        回复
          “要加吗?”年轻的调酒师毫无语气地问。 
          “Thanks.”越前把玻璃杯沿着刚才的轨迹送了回去,同样的流畅路线,同样的干脆声音,只是杯子里的东西只剩下很少的一点。 

           “Which kind ?All of them ?”调酒师看了一眼越前的所在,不同于语气的平淡,眼神里透出了了然。 

           “Vodka、Gin and Brandy.Thanks!”越前简简单单回答,同时提了提嘴角。 

           于是在一阵哗啦哗啦的脆响过后,杯子里重新填满淡红色的液体,玻璃杯的外面凝着满满的水珠,偶尔一两滴会滑下来,在杯子上写出一条清晰的红色痕迹。玻璃杯又沿着同一轨道回来了,同样的干脆声音。就像他和他的相遇,从今以后都是一样的——寒暄、鞠躬、再见。 

           那一天就是这样结束——寒暄、鞠躬、再见。 

           越前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一个人走向回程。果然不应该喝那东西的,现在头都有点晕,还好明天就走了。其实他早就习惯了那种饮料,今天的晕眩应该另有原因。越前收起衣领,很想嘲笑自己。 

           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更加小孩子气了,越前无奈地阴沉下脸。没错,现在的他完全变了样子,香烟和长岛冰茶,还有玩世不恭的态度语气,旧识都惊异他的变化。至于这样的原因,难道是因为不二?就是因为不二那一个微笑一个转身?这个理由太过单薄。 

           越前龙马,不是别人,他是越前,是那个拽天拽地、不知道什么叫做“畏惧”的越前。所以他才不可能为了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恋丢失自己,更不会为了一个前辈的拒绝葬送自己。然而那个越前,的确已经不在了,那么,究竟是谁,是谁让那个骄傲的王子凭空消失? 

           现在的越前不知道,也不肯去想。另外的一边也有人在关心着他,只不过他不知道罢了。 

           “不二……你觉不觉得小不点儿变了很多?”菊丸摇了摇有点晕的头,勉强撑起精神问旁边扶着他的不二。 

           “呵呵,表面上而已。”不二简简单单回答,他知道菊丸有点醉了,他怕说的含糊了对方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表面上?那么你的意思……是?”菊丸一愣,随即马上追问。很明显,越前是淡漠没错,是不喜欢说话没错,对前辈没什么尊敬可言也不是怪事,但那种冰冷冷的讽刺和明显的玩世消极,绝对不是越前的本色。 

           菊丸印象里的小不点儿,就算嘟着嘴赌气也是可爱到阳光万里,那种死宁死宁的个性也让人忍俊不禁。现在的越前……究竟是怎么了? 

           “越前他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那种别扭的个性也是不会变的。当初我说他是小孩子气,现在看来那就是他的个性而已。他根本就没变,只不过……他把那种任性用在了别的地方……”不二努力组织自己的语言,希望能够让菊丸明白他的意思。 

           不二知道越前现在这个样子并不是在闹小孩子脾气,那不过是他别扭的个性使然。不二总觉得应该有人非常了解越前知道他最缺乏的是什么,能够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帮助他,然而不二更加清楚——这个人不是他自己。 

           想起越前说“喜欢”,那个时候的不二把那句话归结为小孩子的懵懂。现在想想,不二多少有点想笑,其实那个时候得自己何尝不是一个小孩子?!说来说去他不二周助也只比那个小家伙大了两岁罢了,两年之间能有什么差距?! 

           喜欢。不二想了又想,他喜欢曾经那个用球拍指着他的脸说“まだまだだね”的孩子,对——喜欢。不是爱。现在也是一样,他觉得用“可爱”来形容一个男孩子有点失礼,但他就是觉得那个别扭的家伙很“可爱”。不二是个和气的人,当年的学弟学妹们都清楚这一点,因为不二的体贴就是一个温柔的学长的关怀,仿佛他就是在告诉你,不需要我的时候就不用理我,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在你身边。 
           
           
           不二的体贴是无差别的,对所有朋友。更何况是那个让他觉得有点“可爱”的学弟。不二知道现在他帮不上越前的忙,他为此而遗憾。但还能怎么样?不二承认,天才不是全才,这种过于复杂的问题不是他的守备范围。 

           当年不知道是谁让越前摆脱了对父亲网球的桎梏,但起码那个人了解越前的个性和想法。不二甩了甩头,他知道这件事不能再多想,因为如今的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他就算多管闲事地想去帮越前也是无奈。 
          不二扶着迷迷糊糊的菊丸,对着暮色渐浓的天空叹气:越前,如果能让曾经的你回来,就不要跟你自己闹别扭了……


          14楼2008-12-12 19:37
          回复
            5、回到过去 

             回到了饭店,越前被几个队友扯着领子问“消失”到哪里去了,越前撇撇嘴说去见朋友。没想到几个人咧着嘴嘲笑他说:不是女朋友吧?越前斜着眼睛瞪了回去,一句“まだまだだね”,心说这些人怎么这么无聊! 

             可惜这几个人听不懂日语,但那种不屑的闲散语气还是国际通行的,于是几个人跟他开玩笑:越前今天好精神呀,平时不是都不跟我们顶嘴的么? 

             此语立刻招来越前的怒目相向:“打球吗?输了的人自己想办法回国去!” 

             几个人顿时哑口无言,不是没有赢的自信,而是这个时候的越前,眼睛里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怒气和霸气。这个人,绝对不是看起来得那么天真……几个人有点抽筋,紧接着摊摊手说开玩笑,美式化地缓和气氛。越前也不是不依不饶的人,看着队友并无恶意,也就消了气去准备回程的行李。 

             平时都不顶嘴…… 

             越前想起了这句话。也就是说,平时的他在队友们面前是很顺从的,起码也是很平和的,不惹事,不闯祸。这个……真的是自己吗?记得很久以前的时候,嘴巴毒得一塌糊涂,到处生事也是他的本领之一,那是属于越前龙马的嚣张和狂放。 

             一直以来,越前都不去想那样的自己会不会给别人带来困扰,因为那就是真实的他,纵使别人看不惯,就算能让人气炸,那也还是他。 

             现在呢?现在又如何? 

             晚上,越前在盥洗室里对着洗手台上那面硕大的镜子发呆。深沉的墨色半长发,刘海快要遮住左边的眼睛,五官的比例不再是小孩子的天真和稚气,那种冷色调的表情仿佛连他自己都要拒之千里,单薄的T恤勾勒出瘦削的肩线,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 

             眼神,那不是一个活着的人、充实的人应该有的眼神。寒冷的深渊一般,像是冻结了的阳光——没有金色的光辉耀眼,只剩下纯粹金属般的无机制。 

             越前举起简易剃须刀,刀口对准了镜子里的咽喉,右上方到左下方,一次、两次、三次…… 

             你……究竟是谁? 

             越前对着镜中的影像,心底默默问着。然而他无法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白痴!你以为你是谁? 
            你以为你的存在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吗?少自恋了!谁会在乎你的存在?!他的世界里原本就没有你,你只不过是一个无足重轻的的闯入者罢了!对他来说,你和他周围的所有人都没有区别,和他周围的所有树、所有花、所有的猫、狗……完全没有区别!!你以为,你是谁啊?! 

             狠狠地把简易剃须刀摔在水池里,越前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心里的绞痛清晰无比,说什么不介意了,说什么忘记了,说什么不再是个小孩子了……全部都是假的!! 

             越前知道,现在的自己,不过也还是在犯小孩子脾气。你不是说我长不大吗?那好,我就不要长大;你说我是小孩子,我就一辈子做小孩子! 

             其实,何必?! 

             白天的“聚会”说明了所有。当年被他叫做“学长”的人们,还是“学长”的样子。即便他变成了这个样子,不二能给他的也不过还是那样——微笑,转身。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这样作践自己?他这样做,究竟是做给谁看?!真是可笑死了!!反正事情都不会有任何变化了。不二不喜欢从前的越前龙马——那个嚣张任性的小孩子;不二同样不喜欢现在的越前龙马——近乎消极颓废的小孩子。那么,回到从前的样子,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吧。 

             越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笑:越前龙马,回到从前的样子,起码你可以活得痛快一点。在这个忘记了你的世界里,在这个只关心你的光环的世界里,学着对自己好一点吧,不然,还有谁会来疼你…… 

             决定了什么一样,越前不再提着嘴角冷笑,这一次,真的拒绝那个执拗而任性的自己吧。 

             越前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灯光映进了眼中,却没有点亮他眼中的神采。也对,太阳不需要折射别人的光辉,他闪耀的就是自己光芒。 

             再一次站在自己的心底,现在才能真的说:那个只会别扭的小孩子,再见了。 
            于是第二天,同队的队友和领队通通傻了眼,他们不知道这个年轻的明星怎么会在一夜之间产生如此令人震惊的变化。 
            


            15楼2008-12-12 19:38
            回复

               “干吗?一个个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挑着眼角吊着眉梢,一脸嚣张不屑,整个人带着一种让人不敢冒犯的气息,金棕色的眼睛里闪耀着灼目的星光。 

               这个是……?几个人依旧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这个前一天还默然淡凉的家伙发生了什么化学变化,仿佛一夜之间换了一个人一样。没有了顺从,没有了暗淡,没有了那种恍若习惯的低头无表情……越前龙马,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 

               越前被看得不耐烦了,拿起行李往大巴士那里走:“切……怪人!”我先去占个好地方睡觉再说! 

               人总是被眼前的幻象迷惑,分不清哪一个是虚幻,哪一个才是真实。 

               再次飞越大洋的时候,越前没有眷恋舷窗之下的海蓝——看与不看,海都是一样的深蓝,那一抹静谧美丽的色彩毕竟不是为了他而存在,看过再多次又有什么意义?!越前安心地睡去,所以没有听见身后座位上那个队友的说话: 

               “喂!快看,云散了,是海!” 

               …… 

               回到俱乐部本部的训练基地后,第一次的友谊训练赛是对东海岸的纽约来客。经纪人和教练把越前找去,说是让他放弃第一盘,给对方一点面子,然后再扳回来。越前微微低着头,什么都没说。然而在赛场上,他给了所有人一个惊讶的答案: 

               6-0,6-0,6-0。半个小时直落三盘。 
               
               阳光下的年轻人甩甩被汗水濡湿的墨色半长发,金棕色的眼睛带出了凛凛的傲气,海蓝色的球拍缓缓抬起,一瞬间,完全属于胜者和霸者的威风裹挟着仿佛天生的倔强不屈,全然漫溢球场。 

               微风下,年轻人微微提起嘴角,小孩子一样笑了:“まだまだだね!” 

               他对自己说:我回来了。 

               傍晚的时候,越前逃离了经纪人和教练的责难,躲开了队友的讶异,拒绝了所有的闪光灯和麦克风,一个人驱车来到海岸的防浪堤上。 

               海风不是很冷,潮湿的空气中酝酿着一种让越前觉得分外熟悉的味道,说不清那是怎样一种感觉,慢慢地堵塞的鼻腔咽喉每一寸感官细胞。心跳随着海浪澎湃汹涌,在夜幕下撞击着防浪堤,仿佛被囚禁的野兽那种低沉的吼叫声一样。 

               那是一种积压太久的力量,冲出了禁锢的枷锁直冲云霄。 

               越前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那个打火机。12岁到21岁,数字颠倒了位置,9个年头的跟随,全部就此结束吧!ZIPPO,那一年只在东京发售的限量版,金属色银亮的机身上镌刻着浮世绘风格的图画—— 

               宛若画框一样点缀四周的樱花,正中窗景中的海浪,还有海浪后面的,富士山。 

               图画下面的铭文已经模糊,那是一遍又一遍摩挲的结果:Japan-Fuji 

               Fuji,这个词在古代日本虾夷族的语言中,意思是“火之山”,富士山的名字也就因此而来。说是“死”了的火山,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次涌出末日的艳红。 

               越前耸耸肩,最后一次伸出手指摩挲那排快要磨光的铭文。握着机身的左手高高地扬起,空过了两秒——恍若一个世纪的漫长。终于闭上眼,重重地挥出了手臂,最后一秒打开了手掌,任金属的触感转瞬脱离了掌心的温度。永别! 

               金属的闪光划出了一道清冷利索的弧线,流星一样,坠入夜幕下黑色的怒涛。


              16楼2008-12-12 19:38
              回复
                7、命运出走 

                 越前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会回去那个让他差点丢失自己的地方——他的故乡,日本。飞机上的越前依旧坐在舷窗旁边,多少次的跨海飞行,他都在睡眠中错过太平洋的海蓝,或者说,那根本就是一种躲避。 

                 趁着这个孩子安睡,我们把时间向前推移一下。 

                 那天半夜,越前接到经纪人打来的电话,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于是越前只好穿戴整齐跑到集体宿舍前面的会客室去见经纪人。 

                 “最近还想打球吗?想不想休息一段日子?”经纪人面无表情劈头盖脸就这样问了出来。 

                 越前一愣,休息?呵,难道你们赚钱赚够了,肯放过我了?他微微抬头,稍稍眯起眼睛看着经纪人严肃的脸:“这也是我‘事业’安排的一部分吗?” 

                 “如果你非要这样理解——是的。”经纪人说得非常镇静,就像平时跟他商量比赛程序什么的一样。 

                 “呵,我就知道。”越前笑着耸耸肩,既然都一样,有必要大半夜的把我叫起来吗?“说吧,这次又要我‘演’什么戏码?要不要‘排练’啊?” 

                 “这次,恐怕没那么轻松。”经纪人难得地说话有点打结,“当然,这次的事情比较特殊,我们要征求你的同意,你愿意的话才会让你去做,如果你拒绝,没有人会干涉你。” 

                 “哟!我什么时候这么‘受宠’了?!”越前丝毫不掩饰恶毒的语气,歪歪嘴角这样回敬。 

                 “越前,严肃一点。这件事没那么好玩儿。我不是要跟你说比赛,而是……” 

                 事情说起来就是那么简单,4年前,也就是21岁的时候回到日本参加大阪的公开赛,虽然当时并不是为了比赛而去的。当时的越前还是死气沉沉,经纪人和俱乐部安排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所以4年后的今天他差点就忘了,当年他究竟以什么样的理由被“发配”去参加那时的比赛。 

                 赛后的公益宣传和骨髓样本的保留。这就是答案。想起来的时候,还有些事情也一起复苏,当时他似乎还多多少少在安慰自己——也许有一天,真的有什么人用得上他的骨髓也说不定,那也是一种缘分吧。其实他并没有想到那种纯粹为了给他塑造慈善形象的活动会有多么大的影响力,也从来不知道那件事将成为影响他一生的转折。 
                其实人生原本就是这样深不可测,你永远不会知道人生中的下一个弯路在哪里出现,一旦你清楚地知道了,你的人生也就失去了原有的趣味和刺激,变得比白开水还要索然无味。 

                 4年后的今天,越前所在的俱乐部接到了洛杉矶红十字会的电话,说是从日本大阪红十字会那里接到救援的请求,请求他们帮助寻找一位4年前的骨髓样本保留者,现在有一位白血病的患者在骨髓测试中刚好和那个样本保留者的匹配,希望能够得到那位志愿者的骨髓捐赠帮助。 

                 这就是全部的事件。越前听完了经纪人的叙述,不由小小地吃了一惊,原来真的有人可以用他的骨髓啊。越前坐在沙发里,哈欠连天,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真是巧,世界上那么多的人,骨髓样本库里那么多的样本,偏偏就只有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原来,还是有人“需要”我的…… 

                 “越前,当初参与那个活动的时候我们并没有想到这么长远的事情,更何况骨髓匹配的概率非常低,谁都不知道真的有这样一天。当然,日本方面也只是希望我们能够帮忙,并不是一定要你去捐赠,这全凭你的自愿。”经纪人的语调多少有一点尴尬,这种事情确实是在计划之外的。 

                 “……那么,如果我说我愿意去,你们会阻止吗?”你们肯放过我?马上就是蒙特卡罗公开赛了,这么重要的比赛如果我说不去,你们难道不会骂我? 

                 “如果,你真的决定回去,我们不会拦着你。毕竟对方是你家乡的人。”经纪人美式化地耸肩,意思是无所谓。 

                 “这样啊,那么,我答应了。麻烦你帮我安排吧。”越前说完转身离开了会客室,回去集体宿舍的屋子里睡觉。他睡得很安稳,连梦都没有…… 

                 飞机上的补眠倒也惬意,越前踏踏实实地睡着,没人知道这个年轻人要到大洋的彼岸去,捐出自己的一段骨髓给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让对方可以分享他的生命,哪怕,只是一点点。 
                


                18楼2008-12-12 19:39
                回复

                   越前答应得很爽快,这让日方的红十字会感到惊讶万分。实际上,当初发现这个匹配者的名字是那个日裔超级球星时候,医院并不乐观。他们曾经奉劝家属放弃,虽然生命的面前没有贵贱轻重——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但是所谓的“明星”,即便留下了骨髓样本,还是可以用一千一万个理由来拒绝的吧。 

                   从来没想过一个为了树立慈善形象的大牌明星,参加这种活动后会真的记得,所以日方也就没有抱什么希望。所以当他们得知越前愿意成为捐赠者的时候,简直难以相信。这个大球星是不是生活经验异常缺乏?捐骨髓和献血可不一样,那可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事情。最终,日方的担心在越前提出的要求面前全部化解。 

                   越前通过经纪人和俱乐部表示,他愿意捐赠骨髓的条件有两个,只要日方答应,他就启程去日本配合抽取和治疗。这两个条件看起来理所当然却又有点奇怪:第一,他无论如何不要见到接受捐赠的患者和他的家属,也不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球星”的身份;第二,他之后的住院期间要完全保密,不能让任何人打扰他。 
                   
                   怪就怪在,如果真的是为了树立球星的慈善形象,那么现在正是好机会,可为什么越前却坚决避免了一切宣传口径?这样一来他的“初衷”不是完全无法实现了吗?而且干吗要回避病人和家属?越前根本不知道那是谁,连对方的名字都没见过…… 

                   算了,就算不理解,能救命就好了! 

                   “新田教授,那个明星真的会来捐赠吗?”东大附属医院免疫内科的主任医师黑泽诚惶诚恐地向上司询问,他是这次病例的直接责任人。 

                   “嗯,对方已经答应了。只要我们按照他的要求做好就没有问题。”院长新田郑重地点点头表示让下属放心。 

                   “可是,这还真的很难得呀!骨髓的匹配度很低的。” 

                   “没错,这也是一种缘分吧。不过说起来,患者的家属非常想知道对方的身份呢,你要想想办法搪塞过去,一定要跟他们说清楚这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让他们安心接受别人的恩惠就好了,不要总是想着报答的事情。”新田的声音有点威严的感觉,让跟在他身后黑泽不住地低头表示明白。 
                  “是,属下明白了。那么,属下先告退了。”黑泽鞠了一躬,转身离开。说起来,那个患者的家属还真是很执著,这么久了就是不肯放弃,一定要知道捐赠者的姓名。其实,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对方的身份和地位,根本用不着你一个小小的普通职员报答什么,人家根本不会在乎的!何苦这样自取烦恼呢?唉…… 

                   黑泽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边走边揉额角,这两天为了那例病人的会诊他很少睡觉,捐赠的事情已经确定了,只等着手术预案得到审批就可以了。他决定小小地休息一下,哪怕一小会儿…… 

                   “啊,黑泽主任医师,您辛苦了!”礼貌的微笑和微微倾身的鞠躬等在主任医师的办公室门口。 

                   一瞬间,黑泽真有一种上去打人的冲动!这个人,怎么就是不放弃呢?!!无奈地叹了口气,黑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啊……您也辛苦了,不二先生。又来陪护吗?” 

                   “是的。说起来很对不起各位医师和护士,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心地回去,真是给您添麻烦了!”礼貌的男子再次倾身鞠躬,表示自己的歉意。 

                   “哪里,这也是人之常情。家里人出了这样的事情,真的是非常让人心痛呐!”黑泽勉强维持着礼貌的表情,尽量把话题往别处带,“请您不要过度担心操劳,很快就要会诊了,借此机会,您也应该休息一下了,您都已经两、三天没有回家去了吧?” 

                   “没关系的……”不二微笑着摇头,瘦削的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疲惫,眼角带着淡淡的乌青,“那个,黑泽医师……” 

                   “啊!!我想起来了,我有东西忘在了神经外科那里,不好意思,我先告退了!请您保重!”匆忙打断了对方的话,黑泽转身就走,像是逃跑一样。不是“好像”,他确实在逃跑,这个韧性超强的家伙一定又要不死心地追问捐赠者的事情了。 

                   “黑泽医师!……”不二的声音没能挽留住医师的脚步,他只好阴郁地叹气。为什么呢?就算我知道了那个捐赠者是谁,我也不会去打扰人家,我只是想知道是谁给了我最重要的人一次重生的机会,哪怕只是个再普通、再陌生不过的名字,我也想铭记一辈子。起码,让我为那个人祈福…… 

                   站在医院的走廊里,27岁的不二一脸浓重的哀伤。 

                   站在饭店客房的落地窗前,25岁的越前面无表情地凝望着窗外的霓虹之海,点点绚烂的光芒让他微微眯起了眼,久违了啊,这片陌生的土地,看起来还是那么的——颓败。好像那些灯光组拼出一条通向死亡的路,风风火火地喧闹着一路前行——向着一个死亡的方向。 

                   这个城市,是不是正在享受着奔向死亡的乐趣?越前嘲笑自己的胡思乱想,然后猛然见发现,这个时候的他无法阻挡记忆的洪流,因为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想起了那个想要忘记的人,越前知道那根本是徒劳,他无法忘记。如果是从前,他会抽烟,然而现在他不能了。于是越前叫了客房服务。 

                   “'Long Ilands Iced Tea', lplease. Mach mor Gin and no cola.” 

                   这是我仅剩的……幻想……


                  19楼2008-12-12 19:39
                  回复
                    8、死神沙漏 

                     人是渺小的生物,尤其当他们面对的是生与死。 

                     人总是力图延长自己的生命,这种渴望由来已久,从古至今未曾发生改变。所以,与死神争夺时间、抢夺生命,是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医生就是这样“伟大”的存在。 

                     “手术准备怎么样了?灭活设备就绪没有?……还有,捐赠者的状态呢?”黑泽忙不迭地确认着一系列的事情,虽然这仅仅是“前期准备”,也就是先抽取捐赠者的骨髓,然后提取培养造血干细胞,但黑泽已经提前进入了紧张状态,细密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渗了出来,手术室里异常安静——除去器械碰撞发出的无机制脆响。 

                     “医生,我说医生。”冷不丁,一个沉沉的声音响了起来,顿时聚集了手术室里所有人的目光,“你这么紧张害得我都有点别扭,能不能请你镇定一点?要手术的是我又不是你。” 

                     “咳,那个,越前先生,我们要对您的手术负责,这也是对病患负责。作为一个医生,我不是非常冷静,请您原谅!我尽量调整状态,请您放心。”黑泽经常面对名人,他们多数人在接受手术前都紧张得要死,往往需要身为医生的他来安慰,然而眼前这个……是不是有点太放松了?黑泽心里直冒冷汗。 

                     “哦……我不是要给你添麻烦,但是你们这么紧张会不舒服的吧?不要给自己制造麻烦嘛……”躺着的越前依旧一副拽到天上的样子,似乎一段骨髓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一样。 

                     “是的,您说的是。”黑泽连忙附和,这个年轻人的无畏让他觉得有点惊讶,“越前先生,您确定不要见患者和家属?他们很想当面谢谢您,至少也想要知道您的姓名,他们只是很普通的人,没什么恶意……” 

                     “麻烦。我没有别的意思,能救人不就行了?反正当初留下样本也是为了这个吧!所以,能帮上谁,我完全不介意也不感兴趣。”越前一脸淡然,“再说,我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这样算是公平吧。不要再劝我了,医生。” 

                     “是的,实在对不起,这个时候还要打搅您……”黑泽的嘴角微微抽搐,这个年轻人似乎根本不在乎生命的形式,他那双泛着淡淡的苍凉的琥珀色眼眸中,似乎只有毫无差别的生命和死亡,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才能折射出这样通透明了的眼神——看穿了一切一样。 

                     这不是一个25岁的年轻人应该拥有的透彻——对于这个世界和人生。 

                     现在想来,那个执著的病患家属,似乎也有着类似的眼神呢,黑泽开始做最后的准备检查,那个人有一双美得不太现实的海蓝色的眼睛,眼中弥漫着浓浓的伤感和疑似悔恨的神色,同样给人一种苍凉的感觉。然而那又不太一样,在那个人的眼中,没有那种看了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了然,也没有对于生死的漠视。 

                     相似,却有完全不同的两双眼睛,面对着同样的问题。真的是,很有缘份啊!黑泽摇摇头,挥去了胡思乱想,眼中闪现出医生高度职业化的集中力,完全变了个一样,沉住气说了一声: 

                     “开始!” 

                     这声号令宣告了什么的开始?手术的时间还是……如果这时一场争夺生命的赛跑,那么这声“开始”就是起跑的号令,他们要一起去追逐那个正在流逝的生命,要留住他的脚步,他们要追上死神的脚步…… 

                     手术台的正上方,无影灯的灯光和几个人形的影子让越前觉得视野里一片虚幻。恍惚之间,半麻醉的他开始产生了梦境一样幻想。人们说,死神的手里有一个沙漏,它把沙漏来回颠倒,人们的生命就和细细的白沙一起流淌。那是生命的倒计时。 

                     越前好像真的看到了那个小小的沙漏,黑色的支架和透明的玻璃,里面是白骨一样的白色的沙。一只手把沙漏上下颠倒了一下,那白色的沙开始缓缓下漏,一缕清晰的白色不慌不忙地流泻。恍然间,越前忽然觉得那白色的沙就是他的生命,一点一点,流淌着、流淌着……总有一天会只剩下最后一粒,然后从容地——流逝。 

                     既然如此,在那之前,把所剩不多的生命分给别人一些不是很好?至少能够让他重新拥有生命的阳光,至少能够让他的家人停止哭泣,至少能够让他重新看到重要的人对他微笑,至少…… 
                    


                    20楼2008-12-12 19:39
                    回复
                      越前挣扎着坐起身,定了定神,眼前的一切有点恍惚,视线也不是很稳定。然而他还是干脆利索地伸手扯掉了输液的针管,手背上立刻绽出一个小小的红色珍珠。空无一人的屋子里静得不得了,越前无法从周围的光线中分辨出具体的时间,只是知道现在还是白昼。 

                       没有犹豫,越前翻身下床。不论怎样告诫自己一切都不会有什么改变,但还是发疯地想要去求证。一瞬间,越前终于明白了,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是愚蠢的…… 

                       从特护病房所在的7楼下到普通病房的5楼并不是什么艰难的事情,然而越前发现自己绝好的体力现在根本派不上用场,等到了5楼的楼梯口,那种感觉好像在7、8月的时候打一场艰难的拉锯战,此刻正是汗水淋漓的第三盘赛末点。 

                       这家医院性质有点特殊,因此住院区的人也不多。越前在一片白茫茫的走廊里寻找那个房门号码。安静的时候听自己的心跳,多少有一点恐怖的感觉,那种恐怖来自于强烈的不安。猛然间,越前又想起了幻觉中那个死神手中的沙漏。 

                       白色的细沙流淌着,流淌着,跟着他的脚步流淌着…… 
                       
                       513号。门上有鲜红色的号码,门边有汉字名牌:不二。呵,和这个姓氏还真是有缘,越前提起嘴角笑笑。原以为自己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越前有点敬佩自己的强悍神经。没想到“迟钝”有时候也是一种优点。 

                       还是说……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在他的记忆里。越前清楚地知道答案,他不可能会忘记。 

                       犹豫着伸出手,他发现自己没有任何敲门的理由。然而他还是敲了敲,他希望没有人应门。好像真的没有人在,敲了几下后都没有人应声。越前如释重负一样叹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开。 

                       “请进。”在越前转身的瞬间,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们里面穿了出来,声音里带着疲惫和明显的虚弱,听起来不是很真实。 

                       原本打算就这样离开,却还是鬼使神差地伸手推开了门。 

                       “对不起,我有点迷路了,请问……?”越前发现现在的自己已然变成了说谎的高手,他拼尽仅剩的力气,用一个带着歉意的微笑掩饰自己的唐突和尴尬。 

                       “啊,没关系的。”声音还是那样虚弱疲惫,然而坐在那里的人还是带着非常漂亮的微笑,“你也是这里的病人吗?” 

                       一个陌生的女孩子。 

                       越前有点愣神,他的记忆中,姓氏是“不二”的女孩子只有那个人的姐姐,剩下的是空白。那么恐怕跟他认识的那个“不二”没什么关系了。“啊……抱歉打扰你休息了。”越前微微点头。 

                       “没什么的,我在这里躺得都快要发霉了,呵呵。”女孩子笑得非常灿烂,明媚的表情和她那惨白的脸色没有任何交集。一瞬间,越前觉得那张脸上写满了故事,而且不是幸福的故事。 

                       “呃,请问……北边的楼要怎么过去?”越前安心地转移话题,顺手拨开额前的碎发。 

                       “那要下到一楼,穿过中庭才能过去。那是……”女孩子的话说到一半,看着越前的脸一惊,紧接着就瞪大眼睛捂住了嘴,“你……你是……!!” 

                       “啊?”越前这才想起自己的另外一重身份,在这里他不仅仅是一个病患。一瞬间,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越前龙马?是你吗?”女孩子苍白的脸上开始浮现大片的红晕,暗淡的眼神中显出了快乐的因子,“真的是越前君吗?天啊!” 

                       “没想到……算了,请替我保守秘密吧,谢谢。”越前知道掩饰只能带来更大的麻烦,所以干脆承认,同时奉上一个绝对明星样的帅气笑容。 

                       “好……好的。”女孩子说话的声音开始颤抖,美丽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越前,还是不肯相信,“真是太幸运了,我是越前君的球迷呢!” 

                       球迷……吗?越前的心里有点踏实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之前那种莫名的伤感和妄想也可以平复了。 

                       “那么,我告辞了,抱歉打扰你休息了。请不要告诉别人我在这里好吗?”越前决定回去,心情舒畅地回去。 

                       “好的,我愿意当这是我们的秘密!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做不二,不二清美。请多指教!”女孩子笑着眨眨眼,眼神中流露着幸福的神色,那种幸福和床头病情卡片上“血液癌”这几个字,甚是不称。 
                      越前回过头笑笑,转身离开。 

                       背靠着关上的病房门,越前这才感觉自己有点虚脱的感觉,他觉得有点丢人。不过是简单的手术和少量的骨髓,居然这么……算了,如果这就是那个能够分享他生命的人,也不错。 

                       然而,死神的沙漏却不是这样简单的结构。命运的出轨已经预示了一个无人可知的方向,这个时候感叹幸福和平安的降临,未免太早……


                      22楼2008-12-12 19:39
                      回复
                        9、碾碎尘沙 

                         越前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病房里,这个时候他感觉好了很多,然而等他看清楚周围的情形之后,他又觉得不太好了…… 

                         “越前!你终于醒了!你之前是不是自己把输液吊针拔掉了?你怎么能……”经纪人满脸焦急地一通发问。问得越前有点迷糊。 

                         吊针拔掉了?啊……好像是……然后去了513号病房,认识了那个接受捐赠的人,那是一个姓不二的女孩子……然后……大概是自己回来了,然后就又睡着了…… 

                         看着越前有点愣神,周围的人立刻一起围了上来,除了经纪人之外,越前一个人都不认识。那些人说什么的都有,嘈杂一片。真是的,不过就是偷溜出去一趟,这些人真是夸张!越前多少有点烦闷,不过既然自己不是一个听话的病患,现在也没资格说三道四。 
                         
                         “越前……你能不能老实一下?你现在是‘住院’,不是在‘疗养’!”经纪人一脸严肃。 

                         “哦……”越前简简单单地念叨,他看不出那两者有什么不同,对于他来说,只要不是打球,就是在休息。 

                         “对了,越前,医生说如果你的状况稳定,半个月后就可以出院,不过还是要留在这里定期检查和保养。你要住在日本这边的俱乐部分站吗?还是另给你找地方?”经纪人开始筹划,多多少少算是职业病吧。 

                         “随便,你看怎么方便怎么办吧,我无所谓。”越前嘟嘟囔囔地说着,不过他也的确不想再给这个中年人添什么麻烦了,他可不想害得自己的经纪人因为精神衰弱而辞职,那样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么……”经纪人马上开始筹划,详细地念了一大串规划。只不过,越前根本没有在听。 

                         越前觉得这个世界很奇妙,像他这样活得没什么快乐也没什么痛苦可言的家伙,死了也无所谓;可是那时见到的那个女孩子,还有着强烈的生的欲望,没有任何死去的理由。那么,为什么她会患上那种致命的疾病?为什么差一点她就要跟着死神远离这个世界?为什么他自己可以活得健康快乐?为什么他可以有“多余”的生命分给别人?…… 

                         或许,从来不曾有人知道生和死的意义何在。生,不过是一个结束,而死,却仅仅是一个开始。 

                         当然这只是说肉体,并不代表别的。越前想起当初在卢浮宫里看到的两尊雕塑。对艺术并不敢冒的越前至今清楚地记得那组雕塑的样子和名字——活着的奴隶和死去的奴隶。 

                         一个浑身缠满铁镣的奴隶神色激昂,全身的肌肉紧紧地绷起,好像随时都能挣脱那铁的束缚,眼中的坚毅和不屈让人望而生畏。 

                         另一个奴隶的铁链掉落在脚边,身体轻松舒展,静静地靠在身边的岩壁上,安然地阖着眼帘,静谧踏实的表情看起来甚是满足。 

                         第一尊的名字是“死去的奴隶”,第二尊是“活着的奴隶”。越前记得,当时他怎么都觉得塑像的名牌摆错了位置,为什么那个全力挣扎的奴隶已经死去了?为什么那个身心放松的奴隶还活着?然而那个问题并没有困扰他很久,因为他实在是没那个心情理会艺术的表意方式。 

                         然而此刻,越前似乎已能够明白那两尊雕像隐藏的含义了。心未死时,即便生命已经消失,人还是会留在世界上;而一旦心死,那虚假的生命就完全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如今的自己,算是哪一种? 

                         果然如医生所说,术后的越前恢复很快,照他自己的话说,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于是他趁着医生查房结束后不会很快回来的当口,一个人偷偷跑到天台上去放风也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医院的天台大概都是这个样子的,一条条晾衣绳,牵起一排排彩色的衣服和床单,轻柔的布料随着过往的风轻轻摆动。这个时候不会有什么人上来晾衣服,天台上也就无声无息,越前一个人坐在地上,背靠着身后的铁网栏杆。这样的情景让他想起了国中时代学校的天台,午后的天台总是很安静,安静到没有人在。那个时候,那里就是他一个人的天下,他就可以背靠着铁网的栏杆打盹,偶尔在梦中,他会幻想那个人能和自己分享这片刻的安静,只要他一个人就可以。 
                        


                        23楼2008-12-12 20:07
                        回复
                          10、长岛冰茶(完结篇) 

                           原来,世界是可以这样干净的。越前从来没有觉得世界如此纯净,纯净到只剩下浅蓝色的天空和纯白色的云,那两种颜色的搭配,让人心意外地苍凉。 

                           仰望头顶上的天空,越前忽然很想像以前那样抽烟,拿出那个“Japan-Fuji”的打火机,点上一支烟,然后看着青烟袅袅上升,就好像所有与自己有关的从前,一点点蒸腾无踪。这就是他开始抽烟的理由,全部的理由,不为了什么摆脱小孩子的形象,不为了什么追求成年人的感觉,只是单纯地想看看过往的一切如何消散。 

                           然而那一年,他为自己结束了这一切。随着那流星一样的弧光,那个打火机永远沉睡在了太平洋的心底——和他的过去一起。所以现在就算再点起香烟,对于越前来说,也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越前抬手摸自己的脸,眼泪已经被风干了,25岁的人了,竟然还会落泪,这真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原来,那是他的夫人啊!不过看起来很不错啊,人很好,很善良又很开朗,聊天的时候总是把“我先生”挂在嘴边上,想来是非常地爱那个人吧?说到爱,自己也是爱他的,只是在他看来,比不上那位美丽的夫人就是了;或者,他的“爱”,那个人从来就没有承认过,更不用说拿去和一个深爱他的女人比较——他的爱,不过就是小孩子的胡闹,而已。 
                           
                           没错,他从一开始就说过了,他不过是一个“小孩子”。 

                           既然如此,小孩子的游戏,该退出了吧。越前更加确定了,所谓的“缘分”,并不总是指那些美丽而浪漫的相遇或者重逢,就算是,那也和自己无关。再美丽的童话,再经典的故事,不过是他人的剧本,与他无关! 

                           越前坐在天台的地上,脑中一片空白。 

                           与此同时,不二也在发愣,在病床前发愣。刚才,他看见了什么,看见了谁?越前说他在天台上看见了清美晕倒,然后把她抱下来,然后他道歉,然后他流着泪说告辞…… 

                           有四年没见了吧?那个“孩子”眼中的落寞和淡凉越发严重,曾经像琥珀一样的金棕色的大眼睛,已经几近黯淡无光。这些年,他究竟怎么了?他不是已经站在了世界的顶端吗?他还有什么遗憾呢?曾经属于他的骄傲和张扬,都到哪里去了? 

                           四年前的偶遇,让不二第一次发现了越前的些许变化,其实那也不过就是换了一种形式的小孩子气而已。可是这一次……越前,你的心是不是已经…… 

                           忽然发现自己异常心痛。不二楞楞地看着医生围着妻子忙碌,却发现心中蔓延的疼痛不是为了那个面色惨白的美丽女子。曾几何时,他曾经那样认真地看着自己说,前辈,我像我是喜欢你的,很喜欢。那双盈满了水光的眼睛,会对着自己笑,灿烂得一如阳光。 

                           当时的自己又是怎么样回答的呢?夕阳下,一个微笑,一个转身。或许,还应该算上之前的“小孩子”。 

                           所有的人都说不二是善良的,不二是温柔的,说他好像天使一样,说他不会在意自己的事情,说他永远把家人和朋友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不二从来不置可否,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他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看来是如何的。可是,如果真的像大家说的那样,他真的像大家说得那么完美,那么今天他就不会看到那个人满眼荒凉的惨淡…… 

                           起码,要好好地给他一个回答吧……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说什么都没用了。人总是在后悔,在补救,却从来都不会好好地想一想,怎么做才能在后悔之前扼杀日后后悔的可能。 

                           之后,不二试图打听越前住院的详细经过,院方根本不承认“越前龙马”这个人住在这家医院里,各种媒体也只是表示越前目前在修养中,再无其他。不二多少有点失落,之前对于那个捐赠者的好奇和执著,此刻全部转移到了越前的身上,却同样毫无进展。不二能做的,也只是在看望妻子的日子里,坐在病房外走廊的椅子上发愣,直到走廊里亮起灯。 

                           其实越前在遇到不二的当天就提出出院,医院当然不答应,这才几天?!何况这个不老实的球星动不动就会扯下吊针“失踪”,这样下去很容易感染,起码也是影响恢复。于是几经周折和“磋商”,最终院方作出了妥协,那就是越前必须留在东京,随便他去哪里找个清静的地方静养,医院每天派人“监控”他的状况。 
                          


                          29楼2008-12-12 20:09
                          回复
                            “你怎么……?”不二语塞,他无法确定自己究竟想要问什么,或者只是单纯地想要和他说话。 

                             “我?来酒吧当然是来喝酒,前辈不是一样嘛。”越前说着继续啜他的长岛冰茶,丝毫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不二愣了愣,随即莞尔,转向调酒师:“这样吧,我要和他一样的那种。” 

                             “你确定?!”调酒师瞪大眼睛看了看不二,“'Long Ilands Iced Tea'?” 

                             “是的。” 

                             “OK。”调酒师诡秘地笑笑,很快就推过来一杯几乎一模一样的酒。 
                             
                             不二从来没想过越前为什么要喝酒,又为什么只喝这一种。 

                             真的拿起来喝到嘴里的时候,那种感觉让不二铭记了一生。 

                             沾在唇边的是一点点甜酒的甘味,带着些许可乐的甜腻,然后就是浓烈的蔓延在口腔里的辛辣,到了喉头却又变得酸涩异常,最后,浓重的苦涩停留在心的位置,挥之不去。每喝一口,这样的感觉就重复一次,奇怪的是,唇边的甘甜不停消减,只有心头的苦涩慢慢堆积。 

                             长岛冰茶,就是这种东西没错。 

                             “前辈,你从来不喝这东西吧?表情也太丰富了……”越前扯起嘴角调侃,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还有,比起这个,前辈你怎么会在这种偏僻的地方?” 

                             “……清美出院了,说想回乡下的家里住段日子,我就陪她过来。”不二的声音变得有点小,说话的时候,他没有回过头去。 

                             “呵呵,前辈还是像从前一样体贴呀。”越前笑着把最后一点酒灌进肚子里。 

                             “Much more?”调酒师侧过头问了一句。 

                             “不,够了。”越前挥了挥手。 

                             “越前,我忽然想到一句非常愚蠢的话,可是明知道愚蠢,我还是想说——对不起……” 

                             “那么,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不二为自己的这句话想过很多种回答——越前可能做出的回答,骂他是白痴,说“已经晚了”,说他不是人……等等等等,或者干脆一句“まだまだだね”。然而,他的天才失败了,所有的推测全部落空。 

                             补偿吗?补偿什么?补偿他这些年的失落和淡凉?那要如何补偿? 

                             “喂!没想好的话就不要轻易说什么‘对不起’,真是的!”越前哼哼着说了一句,跳下高脚凳走到不二身边,“算啦算啦,开玩笑而已!真要说‘对不起’的话,前辈你结婚居然都不请我,这件事的确应该道歉,呵呵。我走了,前辈保重。”说着,越前伸手拍了拍不二的肩,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时候,不二也没有想出任何一种理由挽留,只是觉得长岛冰茶在他心头留下的苦涩愈发浓重。 

                             “喂,你们认识吧?认识的话……你劝劝他吧,我觉得……他哪里不对劲。”调酒师那张戏谑的脸孔不见了,昏暗的灯光下,表情显得有点凝重。 

                             “不对劲?他常来这里?”不二有点惊讶。 

                             “不,第一次见,也是第一个要求不在长岛冰茶里加甜酒和可乐的,这种酒本身就很烈,远不像看起来这么温和,像他这样连酒里仅剩的调和软饮料都拒绝的家伙,确实少见。顺便,客人您的酒是最标准的'Long Ilands Iced Tea',从甜到苦,每一种味道都有。他的那杯没有甜的,所以请原谅,我没有给您‘和他一样的’。”调酒师郑重地欠身鞠躬表示道歉。 

                             不二听完了调酒师的解释,半晌,微笑着问:“为什么?” 

                             “客人您的神情,不适合那种调制方式。请原谅,这是我的职业习惯。” 

                             职业习惯吗?一眼就看出什么人适合什么样的酒……除去了甜味,只剩下酸和苦,那究竟是怎样的味道?看着自己眼前的酒杯和里面残存的液体,不二恍然想起了妻子,想起了妻子清朗的笑容,想起了妻子美丽的琥珀色的眼睛,想起了妻子深色的长发,想起了妻子像个孩子一样说着:我想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想着,不二一只手扶着额头撑在桌子上,嘴角的笑容渐渐凝固。 

                             夜风中,越前驱车来到每天张望的那片湖边,夜幕下,白日里的蓝色变得阴郁,凝墨一样。他缓缓举起左手——刚才搭在不二肩上的那只手,越前笑了,这就是——我此生与他最近距离的接触……之所以爱上了没有甜酒的长岛冰茶,不过是因为,那也是一种“看起来温柔,其实不然”的东西,就如同沉睡中的富士山,就如同…… 

                             关于你的甜蜜,我注定没有资格拥有,那么至少,让我拥有关于你的酸涩与苦痛…… 
                             
                             我比所有不幸的人都要不幸,因为他们起码“不幸”过,我却永远无法知道这种感觉;然而我又比所有幸福的人都要幸福,因为他们的幸福迟早有一天要结束,而我的幸福,永远都不会开始…… 

                             酒吧里响起"Comme toi"的时候,不远处的湖边也能够听到同样的——哀伤与苍凉。 
                             
                             夜风卷起的过往,不过就是一杯,长岛冰茶。 


                            全文End.


                            31楼2008-12-12 20:09
                            回复
                              啊,SF,嘿嘿~~~~~
                              哎,这个,也是我的另一痛啊,望天


                              32楼2008-12-12 20:53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