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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中校与少校 (正剧向 HE 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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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ammer_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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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士兵突击十年多了,袁哲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对男男cp,也始终是我的白月光。虽然圈子已经糊了,但是人还在,哪怕是只有一个同好读到我的文觉得喜欢我就很知足了。
这篇文首发在lofter(@滴滴打笛),微博(@我是滴滴打笛的小号)上也在发,发到贴吧来也算是最方便易看的一种存档模式。


  • Sammer_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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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铁路
铁路今年三十五了,比袁朗大五岁,军衔也比他大一级,当年袁朗当南瓜的时候就是他当中队长亲自削的,他很了解自己手下最得意的大将。
所以在评估会上,听到吴哲慢条斯理地列举袁朗罪状的时候,他饶有兴趣地转头看了看袁朗,期待他摆出臭脸的样子。没想到,袁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而眼睛里似乎还压着一丝兴奋的情绪——铁路失算了。
于是铁路又正回头去看眼前的年轻人,青春、挺拔,身形虽瘦却充满力量,肩上的两毛一对于一个刚刚24岁的青年来说显得过分耀眼。
铁路回想起第一次看到吴哲档案的时候,他跟袁朗对着抽烟,一份一份地审阅要挖来的南瓜们的资料。吴哲那份是铁路先看到的,他眼睛一亮,把档案推到袁朗面前,“你看看北海舰队的这个吴哲,军事外语双学士、光电硕士,家里面背景也好。”袁朗接过来瞄了一眼,哦了一声,“档案是不错,但是之前来的几个国防生出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事儿多还娇气,这大硕士从海上过来,我怕他干死。”
铁路白了袁朗一眼,“你对他稍微手松点,我们也正在搞信息化改革,很需要他这样的人才。”袁朗似是而非地哼了一声,把手里的烟屁股掐灭在了烟灰缸里。
现在,铁路看着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吴哲的袁朗心里暗乐——当初看资料的时候不怎么上心,现在打脸了吧。铁路虽然没有亲自参与削南瓜,不过对他们的成绩一直都有过问,尤其是有一天开完会走过操场,正碰上南瓜们从375峰顶拉练完回来,看到吴哲吐的七晕八素的,却强撑着小身板不让人扶。袁朗坐在车里悠然地抽着烟盯着吴哲看,铁路知道袁朗又在装大尾巴狼了,于是没理他就直接走了过去。不过他确实留意到了袁朗看向正在吐的吴哲时脸上略微满意的表情,看来这位高材生坚持得还不错。
袁朗的“手机”铁路当然也知道,每年都有南瓜上当,有一年,一个愣头青甚至直接当场上去抢了袁朗的手机下来,才发现是个商场里用来展示的手机模型,当场就被齐桓扣了十分,最终的考核也没有通过,灰溜溜地走了。
“有些人,很习惯去评论别人,但是对着镜子又看不到自己。”铁路的思绪正飞着,突然被吴哲的这句话拉了回来,他看着侃侃而谈的少校愣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面前的这位年轻人真的不一般。铁路知道袁朗没成长起来之前是什么样子,当时他以侦察比赛第一的成绩从老虎团被挖过来,没有成才那么油滑,但是目标性太强,又因为那份狙击手的专心而忽视了很多别的东西。铁路看准了袁朗做指挥官的潜质,花了大心血才把他打磨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满意地看到袁朗出徒,但是也意识到这位中校在A大队缺少了一面镜子。
而现在,这面镜子来了,他就站在会议室的正中央,保持着标准的跨立姿势,目光平视,不卑不亢地跟一屋子比自己军衔高的人陈述自己的想法。
“吴哲同志,你这不是异议,你这是指控,明白吗?”铁路扬起下巴问,他是故意选了“指控”这个有些严重的词,要看看袁朗有什么反应,果不其然,袁朗的嘴角藏不住笑意。
然后袁朗就挖了个坑把吴哲埋了,铁路搓着手听着袁朗对吴哲说要给他“加点沉重的东西”,看来吴哲这小子还是嫩了点,距离做袁朗的镜子,还真的有那么一步之遥。
不过铁路也没有想到袁朗会把钥匙扔给吴哲,他知道袁朗的办公室里绝对查不出来什么违禁品,那里除了公共财产就是各种品牌的香烟。本来还想回去要找袁朗谈谈怎么培养这面镜子的事情,现在看来不用了,袁朗自己心里很有数。
于是吴哲走后,铁路趁着袁朗说“我要定他了”的话头,装不明白地问袁朗干嘛要给自己挑这么难管的兵,没想到袁朗的回复非常直白:
“我喜欢他。坚持自己的原则,充满希望和乐观,重要的是,他能跟许三多这样的兵交朋友,这一点,就不会毁于他很容易产生的优越感。”
铁路哂笑一下说:“我怎么觉得你在夸你自己?不过你现在明白我当年挑你的时候你有多难管了吧。”
袁朗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大队长A了,“在这儿等着我呢铁队,姜还是老的辣啊。”


2025-06-01 20:5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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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ammer_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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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齐桓
没被选中去参加Slient演习,说齐桓一点不郁闷那是假的。
不过他没有怨恨谁,只不过没想到成才这位不速之客会把自己顶掉——怎么不顶娘们唧唧的吴哲呢?吴哲虽然是技术兵,不过毕竟身体素质比他们都要差一些,这么多阶段的演习,万一出什么岔子怎么办。
袁朗喜欢许三多,齐桓一点也不意外,他知道成才这样的人最招袁朗讨厌,而许三多正是成才的反义词。但是为什么会也这么喜欢吴哲呢?吴哲的背景拿到A大队全队来看都太与众不同了:五岁上小学,四年级跳级,上的是青岛最好的初中最好的高中,从中国海洋大学国防生毕业的时候还不到二十,专业第一的成绩直接进了青岛北海舰队,当然能把他弄到青岛而不是什么山沟沟里也是因为他的父亲就是青岛北海舰队的军官,军衔比铁队还大。因为从小接触部队的缘故,吴哲没有像其他国防生一样到了部队到之后感到巨大的落差,而是很快地适应,还接着读了硕士。
在二十四岁之前吴哲没离开过大海,就像袁朗在当兵之前也没离开过北疆。袁朗的家庭非常普通,父母都是克拉玛依油田上的职工,袁朗高中毕业后就参了军,因为表现出色被推荐去了军校,军校学习结束后不久就被老A当时的大队长华俊挖来。老A里的兵大部分都走的是这个路线,都是从基层连队混起来的。像拓永刚这样的地方上的军校生转进的部队往往都心高气傲,很难通过考核,吴哲这样的国防生一向更被人看作是花拳绣腿。在战场上,还是许三多和齐桓这样的人更容易生存下来。
齐桓走进袁朗的办公室的时候正赶上吴哲在查岗,所有的抽屉都被吴哲打开了——有些抽屉的钥匙并不在袁朗给吴哲的钥匙串上,看来A大队“锁神”还真是名不虚传。齐桓注意到袁朗的烟灰缸里有一截才刚抽了两口就被掐灭了的烟,又看看正拿着两条烟瞪着袁朗的吴哲,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队长,我有点事要跟你汇报”,齐桓犹豫着张了嘴。
袁朗看到齐桓来了,露出了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看着吴哲的眼神里写满了“求求你走吧但是请把我的烟放下”。吴哲反而把烟揣到怀里,耀武扬威地说:“那请队长恕小生带走战利品了,也请您停止慢性自杀。”袁朗挥挥手,“滚蛋”一词还憋在嘴里没来得及说,吴哲就一溜烟地跑了。
“说吧,什么事?”袁朗还是盯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门口。
“这次演习的人员就这么定下来了?”
袁朗把视线转回齐桓的脸,一脸了然,“我只是想多让他们几个锻炼一下,而且你是没看到许三多那天为了成才的事在我这儿有多烦,五进五出来来回回好几次……”
“我是说吴哲,他那小身板能行?这次对抗的强度太大了,我有点担心他吃不消。我觉得再削一阵子也不迟。”
袁朗眯了眯眼睛,问齐桓:“吴哲在三中队的身体素质评估怎么样?”
“基本垫底,这正是我担心的原因。”
“那他的体能考核的分数呢?”
“嗯……还不错,能保持到中游。”齐桓说完这话就后悔了,他掉进了袁朗挖的坑里。
袁朗假笑起来,“你总是揪着吴哲身上那点小资产阶级调调说人家娘们唧唧的,跟我们比他是书生了点,但是书生有书生的风骨。我也是想凭着这次演习看看他的韧性到底能有多大。”
齐桓看到袁朗又从书架里小心翼翼地摸出几根烟点上,突然笑了起来:“看来他韧性是不小,把你都治得服服帖帖的,抽个烟跟做贼一样。”
袁朗听到齐桓又开起了玩笑,知道已经没什么事了,抄起桌子上的空矿水瓶子就砸过去,“哪那么多废话,看我明天训练不削死他。”
“啧啧啧,真削死我怕你心碎!”齐桓一手接住矿泉水瓶子,笑嘻嘻地走了。
袁朗没接这茬,他愣了一会儿,直到被燃尽的香烟烫了一下手。


  • Sammer_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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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高城
高城没想到袁朗还真的开着车来接他吃饭了,车上当然还坐着许三多和成才,不过还有高城不太熟的吴哲。
高城知道吴哲,在Slient演习的后面几个阶段,高城没再跟死老A们碰上,不过他违规去医院看过一次许三多,许三多跟他絮叨了很多有的没的,其中吴哲的出镜率挺高。不过上次人脸上都绿了吧唧的,根本看不清吴哲什么样子,高城对他印象也不是很深。
当兵的不管什么喝酒的套路,只要一上来荤菜这酒就喝开了,高城上脸快,没喝几口脸就全红了。袁朗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而此时已经喝过了二两了——这桌子上其实没人知道袁朗的酒量到底多大,他说二两就真二两吗?这个A人成性的家伙嘴里没有一句话是能信的。吴哲坚持喝啤酒,说自己不怎么喝白的,而且青岛啤酒能想起大海的味道。小宁笑着说看来老 A喝酒还真是没有老步强啊。高城大着舌头说,“没事儿,啤酒也是喝,不过袁朗你可得陪我喝到底,报销我们那么多兵这仇得报啊”。袁朗也不退让,又是一杯下肚,“也对,说不定下次还要从你营里摘南瓜呢。”高城气结,又给袁朗满上了。
高城的一斤是实实在在的一斤,喝到一斤二两的时候就真的喝不动了,他有点反胃,冲到卫生间吐的时候正好碰上喝了太多啤酒来放水的吴哲。高城已经有些迷糊了,他看到吴哲之后分外热情,话匣子根本打不住:“诶大硕士,这次十…十分钟就把我们密码破了,挺厉…厉害啊,下次技术交流我一定把你挖到我们营里来讲…讲讲课。”
吴哲赶紧扶住高城,“好的高营长,我下次肯定……”
结果高城根本没有在听吴哲说什么,他自顾自地接着说:“你们那个队长,真行啊……你们是不是都……特别喜欢他啊。”
然后高城感到扶着自己的手明显僵了一下,然后吴哲的声音传来,“您被他骗了,那个烂人饭桌上说的叫一个好听,平日里都快把我们训成人干了,而且每次演练的时候他都光盯着我,每次都是第一个把我干掉。”
“哈哈…这你就不懂了吧……看来你们队长还挺偏心你的……”高城心里想着,自己当年也是对史今和六一特别地苛刻,“我也是带兵的人……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
“高营长别说笑了……”
“我说真……真的,你知道在战场上,指挥官最希望什么吗?不是打胜仗,而是希望自己的兵都囫囵着。他这么练你,是怕……怕你死。”
吴哲愣住了,他喃喃地嘟囔出一句话:“他费尽心血,却不敢妄谈胜利。他只想他的部下能在战场上少死几个。”
“诶,你在哪听的这句话?”高城虽然醉的厉害,但是耳朵还是好使的,因为这句话不是别人说的,正是钢七连创连的第一位连长说的,高城小时候跟着父亲见过他,不过老人家已经去世十几年了。
吴哲回过神来:“是我们评估会上,袁朗跟我说的。”
高城眼睛一亮,脸上的红晕居然褪去了一点:“冲……冲着他这句话,我得再……再回去跟他喝两杯,快、扶我回去……”
不过高城并没能如愿,等他们回去的时候,饭桌上的袁朗已经呼呼地睡着了。


  • Sammer_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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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许三多
许三多是个笨人,他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做错事,但是从钢七连到老A都这么受照顾。
20万的债务,他也不清楚自己要还多少年。成才回来之后偷偷帮他把除了三中队和铁路以外的人的债都给还了,零零碎碎加起来也有三万多,说这是自己爸爸的心意。不过许三多认为成才的举动没有意义,“只不过是把债权从其他战友转到了成才一个人的身上”。听到这话成才都气笑了,许三多不懂,老A们怕他又想走,而成才觉得从小到大自己亏欠三多不少。
三多挺喜欢跟齐桓住一屋的,毕竟能听到不少A大队过去的事情。哦,许三多可不是什么八卦的人,他只是觉得这样有利于了解A大队的“战史”,而且听故事可以算有意义的事儿。
许三多最喜欢听齐桓讲A大队过去的一些战斗和战友,他听过几个战友牺牲的故事,眼泪把枕头都打湿了一片,不过这些催人泪下的故事也是齐桓听他的一个现在已经不在A大队的、和袁朗同批的前前室友讲的,而齐桓进队四年来的人员牺牲,他不是很愿意讲,许三多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
有一次三多随口问道:“那你跟你的那位室友还有联系吗?”齐桓的脸一下就冷了,他说,“他调去的是级别比我们还高的部队,我们没办法联系他。”许三多天真地哦了一下,但其实心里并没想明白齐桓为什么突然生气。
许三多觉得生活在老A很幸福,跟钢七连一样都给他家一样的感觉,虽然袁朗不像史今,齐桓也不像六一,而且袁朗和吴哲每天都会上演的日常斗嘴他在别的地方也没见过。
除了听齐桓讲故事以外,三多最爱看的就是队长和少校拌嘴了,不过他并不是每一句都能听懂。迟钝如许三多也发现了队长好像总是揪着吴哲的小辫子不放,每次演练的时候眼睛都死死地盯着吴哲找茬,每次都是第一个把吴哲干掉。许三多有点庆幸被队长盯着的不是自己,要不然自己又要出丑了。吴哲有次被袁朗抓回来之后,很不服气地冲他嚷嚷:“你就是公报私仇!下次你把烟藏到裤裆里我也得给你没收了。”袁朗也不抬眼,不动声色地说:“我裤裆里可不止有烟,我怕你拿错了。” 吴哲没过脑子就回嘴道:“有什么我拿什么!”说完他就后悔了,然后气结地接过袁朗一个玩味的眼神。
周围的战友笑得放肆,嘻嘻哈哈地说能说会道的大硕士又在队长这吃瘪了,许三多悄悄戳成才,“队长裤裆里还有什么啊?打火机?” 成才捂着肚子笑,说三呆子你可真是呆死了。
许三多才不呆,他觉得吴哲虽然老跟队长做对,队长也总是跟吴哲过不去,但是三多觉得他们两个关系其实特别好,跟他跟成才一样好。因为每次出任务的时候袁朗都把吴哲放在自己的小组,如果可能的话就寸步不离地守着吴哲,让他专心摆弄自己的仪器。有一次任务完成后收队路上,袁朗照例摘花插队友枪口上的时候,一脚踩空掉到了一个悬崖下去,吴哲喊得声嘶力竭,感觉嗓子都要哭出来了。结果大家冲到悬崖边上一看,这根本就是个假断崖,袁朗不但毫发未损,还躺在一片花海里笑,然后抓着一把杜鹃花就爬了上来,把花满满地插在每一支枪的枪口。战斗的时候两个天天斗嘴的人话不多,许三多经常看到他们两个交换一个眼神之后就开始行动。队长和吴哲可真厉害,三多想,他永远读不懂别人的眼神。
在开自己真正的第一枪的时候许三多还是给自己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他恍恍惚惚地听到吴哲在频道里说:“你救了很多人,三多,很多很多人,天文数字,杀掉他是为了能让更多人好好活,这是有意义的事,完毕。”三多感激地回头看看吴哲,想冲他咧嘴笑一下证明自己的没事,不过一回头却看到袁朗也在看着吴哲,鹰一样的双眼深陷在暗绿色的迷彩涂料里,眼神毫不遮掩地看着吴哲的脸,然后转头的一瞬间就把自己犀利的目光收了一下,温和地冲三多抛来一个鼓励的眼神。许三多突然觉得,有的眼神自己能看懂了。
“吴哲和队长可真好啊,”许三多想,他的感慨到此为止,因为他想不出来比好还要好的形容词了。
队里要出两个人去出个任务,队长袁朗必须去,再加上一个人跟他组队。上面没说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于是这个人是抓阄定出来的,许三多中了头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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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成才
长这么大,成才最羡慕的人就是吴哲。
袁朗只看到成才没拉住拓永刚,却没看到成才拉住了当时看到袁朗在“用手机打电话”的时候气血上涌的吴哲,如果当时不是成才在吴哲身边,可能吴哲也要成为第二个冲上去扒他手机的愣头青了。
吴哲就比成才大俩月,两人都被队友们戏称为A大队队花,不过无论是军衔出身还是眼界学识,吴哲都比成才高出一大截。但是吴哲从不以此自夸,他还经常说自己要是有成才的狙击能力和体能就好了;成才也不因此嫉妒,而是经常向吴哲讨教一些信息战的知识。
在老家的时候,成才不屑于说乡音,他喜欢一个人躺在草垛上看天,然后畅想自己的未来,他时常埋怨自己的出身,上网的时候看到大城市里的孩子晒自己吃喝玩乐的时候,他就想一定要让自己的孩子能过上这样的生活。成才入伍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在他爱上狙击枪之前,他都觉得当兵只会成为他转业的一个跳板。所以成才想不明白,为什么吴哲这种出身的人还会想背井离乡、隐姓埋名在这个地方。但他就是单纯地想向吴哲多学习一点,于是在他重新加入三中队的时候,他申请了和吴哲同一个宿舍。
不过现在,成才有点困惑了,他觉得这段时间的吴哲不是很正常。确切地说是在队长和三多走了之后的某一天。两个人走了有一个多星期了,除了铁头以外没人知道他们去出什么任务,也不知道要走多久——在特种部队这是常有的事。成才虽然也很担心,不过他不知道吴哲是否也是因为在担心这个而烦恼。成才跟吴哲说话时有一点包袱,毕竟对方是个少校,光环太耀眼了,他总觉得吴哲不会跟他掏心掏肺。
有一天成才睡得不是很沉,头顶头的吴哲说梦话把他吵醒了,梦话总是不连贯的,让人听不懂,不过成才还是能从那一串鸟语一样的连珠炮里分辨出了“烂人”这个词。第二天成才问吴哲:“你是不是梦见队长了?”
吴哲的眼神躲闪了一下:“没有吧?我也不记得了,我做的梦我都不太记得。”
成才不是不会读眼神的许三多,他一眼就看出来吴哲在说谎,难道吴哲真的是因为担心队长这几天才这么低落?成才也很担心许三多,但是他觉得吴哲这样云淡风轻的平常心青年不应该这么管理不好自己的情绪,于是他开始暗暗观察吴哲。
A大队吃饭的时候没有固定座位,大家都有坐习惯了的位置。成才每次都和许三多、吴哲和 C3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旁边桌子是袁朗和齐桓。袁朗和吴哲是隔了过道的对面,这个位置十分微妙,不远不近,不在一张桌子上但是也方便斗嘴。不过现在袁朗和许三多都不在,齐桓就坐到了成才他们桌聊天,旁边的桌子空着。吴哲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大家说着话,不过眼神却飘在袁朗的空位置上。
成才当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他找准机会,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齐桓:“菜刀,三多和队长什么时候能回来呀,危不危险啊?”
吴哲果不其然地把头转了回来,没说话,但是热切地看着齐桓。
“我也不知道啊,不该问的别问!”齐桓抬眼瞄瞄面前的两位,塞了一筷子肉在嘴里。
吴哲的眼神立刻就黯淡下去了,他低下头扒拉米饭。
成才一直用余光观察吴哲,他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晚上洗漱完的一小会儿自由支配时间,吴哲往往会捧着kindle看书,但是成才看到他半天都没往后翻一页了。于是成才就好像自言自语地说:“三多和队长怎么还不回来啊,齐桓也不知道,到底什么任务啊。我都有点想那个三呆子了。”
吴哲听闻成才这么说,一下子抬起头来,“哈哈我也有点想三多了,没他追着我问些傻问题我还真不习惯。”
“我还有点想队长呢,他临走前两天刚给我布置了一些军事学方面的参考书目要读,现在都不回来验收。”
吴哲嗓子里哼了一声,“他不在才好呢,小生这几天耳根难得清净,而且也不用去他办公室给他写文件还要吸二手烟了。”
“你就承认了吧吴哲,你今天吃饭的时候都快把队长的空桌子望穿个窟窿了,是不是也是找不到人斗嘴了嘴痒痒啊。”
吴哲把kindle的保护盖合上,正视成才的眼睛,突然一脸认真地问:“那成才,你想三多是什么感觉呢?”
成才一愣,没想到吴哲会突然问这么个问题,把球踢给了自己,他挠挠头,有点不确定地说道:“其实就是很担心他的安危,想早点看到他安然无恙地回来,觉得旁边没这个呆子有点不习惯。大概就是这样?”
吴哲笑笑说:“我跟你感觉不太一样,果然是我并没有在想那个烂人。”
成才沉思了一会儿,没接话;这天晚上吴哲也没有再说梦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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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妻妾
青青是一朵蔷薇的名字,确切地说是一株蔷薇的名字,但是开在最上面、花瓣最舒展的那一朵觉得青青就是特指她自己的。在吴哲的小小花圃里,这株蔷薇是最被吴哲偏爱的,因为她是吴哲从北海舰队到老A来之前,吴妈妈特地从海洋大学的校园里挖的幼苗。吴哲从小就喜欢去海大的操场上打球,大学又在那里上的,给这株花命名为青青,也是为了纪念自己的家乡。吴哲一进A大队就在正式开始训练前找机会把她先种了起来。
蔷薇生性强健,硬是在没人照顾的情况下和吴哲一样撑过了三个月的训练期。
训练期一过,吴哲就蹲在花圃上,一边种着别的花一边跟青青抱怨,“青青啊,你知道那个烂人有多恶吗?四十二个新兵就给我们剩了九个!我就差两分就被他扣光了,我还以为我要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鬼地方自己打道回府呢。这个烂人变着花样整我们,口口声声说什么严兵严将,自己居然公然在基地用手机打电话!等我找到机会一定要把这件事向大队长通报。”
过了一个月,青青又听到吴哲对他说:“那个烂人可算是回来了,居然一个月不见踪影就想着怎么骗我们了。幸好你相公我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来是场骗局。但是我没想到这个烂人这么会辩论啊?而且还把钥匙给我查岗,让我在评测会上吃了个瘪,我倒看他这个月还能不能抽上烟!”
第一次缉毒任务后,吴哲又回来了,这次他没有怒气冲冲的,而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青青啊,为夫这次是第一次杀了人了,以后用这双手给你浇花你可别嫌弃,我救了天文数字的人呢。队长居然还挺担心我,但是我没什么可担心的,倒是许三多那个家伙遇到了点麻烦,好了不说了,我得回去跟家里凑点钱,正好能找机会给家里打个电话,你也想你婆婆了吧………”
青青每天满耳朵都是吴哲的碎碎念,吴哲有时候跟她念叨念叨过去在青岛的宜人气候和快活日子,但是有些固定节目是不会变的,比如“那个烂人又开始偷偷藏烟了,但是我总是能找出来”,又或者“烂人今天又A我,训练的时候为了抓我居然给C3放水!不过我这次比上次多耗了他半个小时呢,怎么样你老公厉害吧!”还有就是“又被他拉去帮他写报告了,不过我在的时候他一直没抽烟,装得倒是挺好,但是那一烟灰缸烟屁股别以为我看不见。”
青青看着吴哲越晒越黑,身体倒是更壮实了,心里为他高兴也为他担心。她喜欢听吴哲说这些,觉得自己是吴哲最最信任的花,虽然她没办法做出回应,但是她总是争取每天都给自己挂上露珠,保持花瓣始终滋润水灵的样子。每次吴哲出任务的时候青青都格外担心,她总是跟自己的其他姐妹花们说,“今天吴哲怎么还不回来呀,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我好想他啊,想他小鹿一样的眼睛,想念他温和的声音,想念他跟我碎碎念的时候垂下眼眸的样子,希望他不要出去一趟,又采了别的野花。”其他花儿们都扑哧一下笑了,一朵杜鹃说:“我还想他嘴里那个队长呢,我可是他采来插吴哲枪口上带回来的,诶,那个队长叫什么来着?烂人?”然后又是一阵哄笑。
青青不理她们,她知道她爱吴哲,吴哲也最爱她,叫她的名字的时候总是很轻柔,其他的花儿草儿,才不懂什么叫爱。
不过这几天,青青高兴不起来了,一是因为她的花期快要过了,已经禁不住风雨开始掉花瓣;二是因为吴哲总是忧心忡忡地来,然后沉默很久才跟自己说几句话:“青青啊,你说那个烂人怎么还不回来呢……都走了六天,也不知道到底出什么任务。”
“青青,你也不开心对不对,你只剩下一半花瓣了,他还没有回来,我今天路过他办公室,突然就有点想他抽烟时候吞云吐雾的样子,其实他那个样子挺帅的,但还是慢性自杀。”
“袁朗……………”
原来那个“烂人”叫袁朗啊,还挺好听的名字,青青想着,吴哲说出这句“袁朗”的声音甚至比叫自己名字的时候还要柔和,几乎是本能地吐出这两个音节。
我是不是失宠了?青青掉下一片花瓣,“那就希望在我凋谢的时候,那个叫袁朗的能回来吧。”


  • Sammer_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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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吴哲 (上)
吴哲跟成才和许三多有本质的区别,他不是为了当兵而当兵的。
尽管吴哲的父亲已经官至大校,但是吴哲的父母并不同意他读国防生,他的高考成绩完全可以去任何一个985大学读个热门专业,吴哲的高中同班同学在听说了班长居然要去读国防生的时候没有一个相信的,都以为他在开玩笑。
只有吴哲自己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只是想找一个答案,一个他无法依靠宗教、政治宣传或者是现成的教科书、学者们写的论文,而只能用自己的双眼和双脚去找出来的答案。
他能保持一颗平常心,面对比自己地位高者不卑,面对没有自己优秀的人不亢,平和友善地与每一个出生在自己生命里的人相处,也是因为他常常跳脱出来看这个世界。他是互联网时代的原住民,从小淹没在巨大信息瀑布里;他的好奇心生来就比别人更甚,看得多想得也多,时常觉得自己只是在浩浩汤汤的时代洪流中被裹挟的一粒尘埃,是时间的试验品,但是又常常感叹道人性的光芒有时却能照亮一个时代。
找一份好的工作,有几个朋友,有一份小财产,有一个私生活,再娶个老婆,从容平淡,或许是很多人的归宿,但那不会是吴哲的归宿,至少在他想清楚自己为什么而活着之前,他的青春是不能随随便便被挥霍的。
吴哲出生在这样一个看似平静祥和,实则暗潮汹涌的年代,这让他冥冥之中觉得,保卫自己的国家和同胞是一件不会错的事,更是一件能帮他找到生命意义的事。
很多人都在心里问过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但是当你把这个问题拿出来谈论的时候就显得可笑了。但是在老A不一样,他们每天都枕戈待旦、刀尖舐血,他们的枪口是超越法律的存在,手指一动就可以结束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这种情况下,每个人似乎都要给自己找到个信仰。
三多说:“有意义就是好好活,好好活就是做很多很多有意义的事。”
成才说:“通过瞄准镜,我能看一个羊粪蛋子看一下午。”
齐桓说:“手里拿着枪的时候还想那么多干嘛,娘们唧唧的。”
而袁朗说,没有功德圆满,没有一步登天。
袁朗说,必生者可杀,必死者可掳。*
袁朗说,我想在你这一步之遥上,加点沉重的东西。
少校到中校只有一步之遥,而吴哲离他的答案也只有一步之遥。
在吴哲第一次开枪杀人后,他知道自己扼杀了一个生命,也知道自己救了很多的人,在这两种对立的矛盾中他迷惘了一瞬间,吐了起来。吴哲不信教,但是他比任何一个宗教的教条所要求的都更热爱并敬畏生命的每一种形式。所以在结束了一个生命之后,巨大的空虚感把他包裹在了一片混沌之中。吴哲比许三多聪明得多,但是他也跟许三多一样傻,他一样没有从心理上完全接受作为一个军人,保卫生命就势必要结束另一些生命的事实。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像在盘古开天辟地之前,没有阴暗丛林里呼啸的风声,没有林荫间洒下的点点阳光,没有生命。
然而有什么东西刺破了他的黑暗,那是一双眼睛,一双交织着骄傲、担忧、紧张、安抚、肯定多种情绪,耀眼夺目如璀璨星辰的眼睛。吴哲觉得除了这双眼睛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了,天地之间也只有这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那是袁朗的眼睛。
袁朗曾经扣过多少次板机?杀过多少人?又救过多少人?
吴哲突然想起他第一次戴上老A臂章的那一天,袁朗的眼睛也是这样燃烧着炬火,他说:“杀掉悍不畏死的人,俘虏苟且偷生的人。真正可怕,或者说真正可贵的,是那些酷爱生命并一往无前的人。”**
袁朗就是那个可怕又可贵的人,他同自己一样,甚至比自己更热爱生命,也正因如此,袁朗在结束那些不敬畏生命的人之后,明明洞悉了这世间最大的恶,却依然抱着对生命最大的善意,走向未知的未来。
打仗的目的不是让人去死,而是让更多的人去生。***
——“十匹马的粉能害多少人?”
——“很多很多,天文数字。”
吴哲的眼前豁然开朗,黑暗淡去,他看到袁朗不动声色的、温暖宽慰的笑容。
吴哲觉得,他找到他的答案了。
——“我救了天文数字的人吧。”
——“我替他们谢谢你。小心点,吴哲。”
人生是没有穷尽的,也就谈不上归宿。****但此时他在和袁朗一起并肩战斗,这就是他的答案。
*、**这两句台词在《士兵突击》正片中被删减,收录在了删减片段里。
***这句话是《记忆的证明》里,段奕宏饰演的周尚文的一句台词。
****这句话是吴哲后来开导许三多时的台词,也是我很喜欢的一段话。


2025-06-01 20:5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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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嘿嘿嘿,楼主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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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吴哲 (中)
在袁朗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吴哲得以把心绪好好捋一捋,自从缉毒任务之后,三中队经历了三多的心理危机、Silence演习和成才归队等一系列挑战,伴以大量的训练和培训准备——吴哲正肩负着为A大队选拔并培养一批和他一样能成为长腿的电脑的潜力股的额外任务。而且吴哲也不太敢放肆去想,他怕自己的情绪写在脸上,被袁朗看到。
是的,他想的都是关于袁朗的事。
没见到袁朗其人的时候,吴哲就很在意这个人,他从青岛临走前特地问父亲了不了解这个老A,而吴大校只是打着哈哈说他应该杀过人吧。在接触到袁朗之后,他觉得世界上没有比他更烂的人了,哪怕是被训练得没有力气也要用最后一点肾上腺素刺激一下自己,想出几句能跟袁朗顶嘴的话来。毒气演习之后的测评是他第一次听袁朗到正儿八经地讲话,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袁朗说他最珍视的就是他们的理想与希望。袁朗在说那句话的时候,吴哲仿佛能从袁朗的眼睛里直直地看到他的心里,那里有一面镜子,映出了幼稚的自己。
袁朗说,“我会让你们的每一天都过得不一样”。这话没有说错,每一天,吴哲都会比前一天更多地意识到袁朗有多么的强大。
吴哲回想起在Silence演习的最后一个阶段,他要背着几十斤重的仪器,让袁朗和成才一前一后地把他掩护起来,成才随口说了句:“吴哲,你现在是我们的重点保护对象了。”
吴哲想都没想就回头回了一句:“我不需要你们保护。” *
而当他把头再转回前方时,却看到袁朗毫不遮掩地直勾勾地盯着吴哲,他画满了迷彩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是吴哲莫名地觉得袁朗非常严肃。
“吴哲,”袁朗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但有力,“被我们保护不是一件丢人的事。在战场上,牺牲有时候也是一种自私。”
袁朗没有接着说什么,他们行进在红军指挥部的附近,要尽可能保持静默。吴哲的大脑当机了几秒,然后迅速地活跃起来。在三中队,他的身体素质最差,他知道大家都觉得他是技术兵,所以体能稍微差一些也情有可原。但是吴哲不想让自己成为战场上被保护的对象,他的自尊心一直支撑着他把自己的体能成绩保持在中游,让自己背着沉重的仪器也能和其他队员一样行动自如。他一直有种觉悟,不能让战友们为了保护自己这个拖油瓶而死,比如说如果他和袁朗只有一个人有生还机会,他一定会把这个机会让给袁朗。
但现在,聪明如吴哲并不需要袁朗更多的提示。是啊,在战场上,幸存下来的人往往要背负更多的痛苦,而吴哲只顾及到自己的良心是否安生,却没有把大局放在首位。作为指挥官,袁朗随时随地都可能做出牺牲队员或者自己的决定。在Silent小组中,袁朗的拟定的牺牲顺序是先许三多,后成才或袁朗,最后才是吴哲。这个顺序对于许三多来说很残酷,但其实对吴哲来说才是最残酷的,他将顶着失去战友的痛苦,背负着幸存者内疚完成最后的使命。
常相守是个考验,随时随地,一生。对于可能要提前离开的人来说,常相守是个考验,而对于被迫留下的人来说,常相守又何尝不是更痛苦的考验呢?在当南瓜的时候,他总是说他不愿意把自己交给这个践踏理想和希望的地方,而现在他深知,他的理想和希望都将在这里实现,以各种可能的惨痛的形式。
“不过为了不让你牺牲,回去还是再多给你加加餐吧。”袁朗突然又转头来了这么一句,脸上带着招牌的袁式假笑,把吴哲一下子从遐思中拉回了眼前的战场。
“……烂人”,吴哲条件反射地回了一句,但是袁朗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却让他说不出更多话来。
*此处梗来自《爱尔纳·突击》,兰晓龙的早期作品,《士兵突击》的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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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吴哲(下)
过分信任这种天赋不是人人都有的,反正具有怀疑精神的吴哲就没有, 然而吴哲越来越觉得,他开始过分信任袁朗了。在战场上,吴哲把自己的生命交给袁朗来保护;在训练场上,吴哲知道袁朗每次故意的针对是为了降低他在战场上牺牲的可能性。每次看到袁朗,吴哲都觉得自己在面对一个强大的灵魂,而这个强大的灵魂又是个烂人,抽起烟来不要命,还尽变着法儿A他们。
吴哲再也无法忽视袁朗在自己心中的位置。或许是在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为他驱逐黑暗的时候;或许是在Silent演习的最后,袁朗为了掩护他而主动暴露被红军击毙的时候;或许是演练里袁朗的狙击枪的激光点再一次打在吴哲心脏处时;又或许不是一个多么标志性的时刻,只是袁朗在抽一支烟、撇一次嘴、A一次人,或者吴哲临睡前还看到袁朗办公室的灯还亮着的时候,吴哲意识到,他对袁朗的感觉好像不那么单纯了。
就比如现在,袁朗走了半个月,杳无音信,生死未卜。吴哲问成才,想念一个战友该是什么感觉,但是成才的答案不是吴哲的心态。吴哲的想念早已超出了他的平常心,他想念袁朗狡黠的笑容,想念袁朗冷静的眼神;上一秒还顽劣地笑着,眼神张扬睥睨,眉梢都带着点玩世不恭,下一秒又忽然收起表情,用低沉撩人的声音说出几句能让人琢磨半天的话来。他甚至在脑海里描摹起袁朗的样子,眉骨凸出,棱角刚毅,鼻梁的弧度甚至可以用性感形容,唇线分明的嘴唇看起来很厚很柔软,格斗的时候小臂的线条十分完美,战斗的时候整个人像豹子一样蓄势待发,或许是个很招小姑娘喜欢的帅哥呢。
吴哲自己都被自己这种疯狂的思念吓到了,现在他盘腿坐在自己的床上,按照老习惯双手托书,试图怀着一颗平常心努力分析自己的想法。在大学里他接触过很多心理学方面的资料,主要是为了自己真正参军后可能产生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而早做准备。不过他同时也了解到在军队中,境遇性同性恋的情况不在少数,或许自己只是太久没接触过女孩而产生了错觉呢?但是吴哲很快推翻了这个推测,对于吴哲这样把密尔的《论自由》奉为圣经的人来说,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性别对于一个人来说,和民族、出生地、眼睛的颜色、头发是否卷曲一样,只是用来给人分类的标签而已。只不过这个社会还没有发展到所有人都能想通,一个人最根本的标签其实是在于自己的个性、自己的经历和自己所做的事情。所以吴哲从来没有把爱情与异性恋挂钩,也就不存在因为没有女孩才喜欢上袁朗的情况。
那或许只是单纯的战友情,只不过在吊桥效应的作用下,误以为战场上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就是心跳加速的爱情呢?似乎也不太成立,毕竟成才、许三多和齐桓在出任务的时候也常伴自己左右,为什么对他们没有这种感觉?
自己没见过任何和袁朗很像的人,也就谈不上移情;吴哲更没有厄勒克特拉情结,袁朗也没有年龄大到能当吴哲的爹……或许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呢?毕竟被这烂人削成这样真的没比被绑架强多少了,这似乎是个解释得通的说法。
就在吴哲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自己可能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事实的时候,正在窗边举着镜子练眼睛对反光灵敏度的成才突然叫了起来:“吴哲!三多他们回来了!”
似乎未经大脑的指令,吴哲就已经一骨碌翻下床,书也顾不上收拾,直接冲向窗边。他看到那辆把许三多和袁朗带走的军用汽车停在操场边上,许三多正在跟亲自来接的铁队汇报着什么。
没有袁朗。
吴哲什么也没说,他跟成才都已经冲出了寝室。在以往的奔跑训练里吴哲的大脑也不曾停止过运转,总是做一些思考体操来帮自己多坚持一会儿,而现在,吴哲只想赶紧跑到那辆车前,看看袁朗是不是磨蹭着没有下来。成才也在全速奔跑,但是他惊奇地发现吴哲的速度甚至比自己还快,这是之前的任何一次训练都没有发生过的。
“三儿!”成才大喊。
许三多看到飞奔过来的成才和吴哲,原本哭丧的脸挤出一个不太合格的微笑。
“你没事儿吧,没受伤吧?”成才和吴哲已经跑到了许三多的跟前。
“我没事……就受了点皮外伤。不过队长他……”许三多突然梗住了。
吴哲的大脑瞬间空白,就像一台被一键格式化了的电脑。他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涌进了心脏,撕扯得生疼。
去***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在吴哲晕过去之前的最后一刻,他脑子里只回荡起一句话,“排除掉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看起来再不可思议,那也是真相。”*
——他爱上了袁朗。
*这句话出自《福尔摩斯探案集》,是福尔摩斯在《皮肤变白的军人》一案中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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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别是失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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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开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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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袁朗(上)
袁朗和许三多参加的任务,是前往临区的鹰隼大队协助打击一起有组织的跨境恐怖主义行为,鹰隼大队的保密级别比A大队还要高,所以他们的任务自然不会向A大队的其他人透露。之所以点着名要袁朗过去协助,是因为鹰隼大队的大队长,正是前任A大队大队长的华俊。当年华俊为了把刚刚军校毕业提了干的袁朗从老虎团挖走,前前后后给老虎团的团长亲自送过两次烟一次酒,而他临被调走去鹰隼大队前干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把袁朗提到三中队的中队长。这次行动所涉及的区域,正是A大队过去曾多次执行任务的区域;而且A大队从铁路上任之后就作为集团军的蓝军特种部队培养,作战模式有面对跨境组织时可以借鉴之处,所以华俊在部署任务的时候,就想到要把袁朗借调过来帮忙。
而且,他还有一份歉意,一直没有向袁朗好好地传达过。
“华队,”袁朗见到华俊后非常简洁地敬了个军礼,“别来无恙。”
“好啊袁朗,已经是中校了,我走的那会儿你还是少校呢,升的挺快。”华俊有些心虚地笑着说,“铁路怎么样?我们开会的时候见过几次,但是也都没什么机会私下沟通。”
“铁队挺好的,您走了之后他真是继承了您A人的一贯作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袁朗的表情放松了一些。
“你个小狐狸崽子,还说我跟铁路,我可是听说你现在A人可是名声在外,都被送外号叫’烂人’了。”华俊指指袁朗,然后转向在后面傻站着的许三多笑着说,“这位小兄弟不介绍一下吗?在那杵了好久了,你们新收的南瓜?”
然后华俊又前前后后向袁朗打听了不少A大队的事情,许三多插不上什么话,就默默听着。袁朗倒是答得很自如,毕竟是多亏了华俊的赏识,袁朗才能成为军衔升得最快的老A,更重要的是,自己曾经和成才类似的那份浮躁心境,也是在华俊和铁路联手打造的重重考验中沉淀下来的。
华俊和袁朗的闲聊没能持续多久,很快,会议室里就到齐了鹰隼大队的参谋长、四位中队长和一位信息组组长。袁朗和许三多主要负责的任务是为左翼的阿尔法中队提供向导服务,同时阿尔法中队也会有专门的战士掩护他们,最大程度保证他们的安全。
作战会议开完之后,几位队长纷纷回到各自的办公室准备详细的人员安排。袁朗和三多在跟华俊确定了一些额外的细节之后,也准备去战备部领取武器。
在袁朗临出会议室的门时,他突然听到华俊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声音不大,听起来甚至还有些心虚:“袁朗,顺子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袁朗一下子怔住,他缓缓地回头看向华俊,只看到华俊已经站起来了,他背对着袁朗看向窗外,头微微低着,用双手支撑着窗台。
袁朗没有说话,半晌,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知道,华队,如果我是你,或许我也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希望你心里也是真的这么想的,我不比你们好受,你知道的,你们那批里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跟顺子。”华俊依然没有转过头来。
“我非常明白。”袁朗简短地回复道,然后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顺子是谁?”等袁朗和三多差不多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三多终于按耐不住好奇问了起来。
“以前的一个战友,”袁朗皱起眉,一手扯扯自己的风纪扣,然后轻轻地拍了拍三多的肩,每次他不想回答三多问题了的时候都会这么做,“三多,任务完成要紧,故事回去再听。”
“是!”
“走,去看看鹰隼大队是怎么训练的,”袁朗恢复了惯常的笑容,“如果有什么比咱A大还狠的,我可要好好学习学习。”
袁朗在鹰隼大队光是作战会议就开了五天整,鹰隼不仅从A大找了袁朗,还从周边地区的其他战略特种部队找来几位中层干部共同商讨作战方案,袁朗明白这次的事态非常严重,说不定要打一场持久战。
袁朗和许三多又和阿尔法中队的战友们共同训练磨合了几天,等到真正开赴战场的时候,袁朗和三多离开老A基地已经十天了。
“紧张吗三多,”在野战车上,袁朗关切地问着正襟危坐的许三多,后者抱着武器就像抱着救命稻草。
“报告队长,不……不紧张。”
“不紧张个屁,不紧张才不对了”,袁朗敲了一下三多的头盔,“说实话我都有点紧张,你之前在A大队参与的几次任务充其量就是最低烈度的战斗,这次可要动真格的了。”
许三多一听,脸上果然立刻出现了慌张的神色,“那……队长,我能不能跟成才联系一下,让他把我的抚恤金……”
“行行行了,我就吓吓你,别说这丧气话。”袁朗赶紧打住了许三多的话头,因为车上的其他战友已经在斜眼看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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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袁朗(中)
袁朗并没有在吓许三多,敌方甚至比想象中的还要顽固,在接下来的两天里,袁朗三多与阿尔法中队一起和敌方持续地周旋着,却始终无法歼灭敌军的有生力量。
鹰隼有自己的外语技术人才,信息队长还是个中校博士,所以对方并没有要求袁朗要把吴哲带过来。袁朗私下问过齐桓的意思,毕竟上次Silent演习就没有带他,但是齐桓一听是来协同鹰隼作战,直接拍着桌子跟袁朗嚷嚷起来,“门都没有,老子不想再见那个华俊!” 于是袁朗对外说是抓阄决定,其实几个阄上写得都是许三多的名字,袁朗只想让心理还不太稳定的许三多多有几次实战磨练的机会,好尽快彻底融入这支特种部队。不过现在袁朗有点后悔了,这种心理强度的战斗与其直接让许三多上,他不如强行把老搭档齐桓带来。
其实带吴哲也可以啊,袁朗突然觉得没有了吴哲在频道里跟自己的顶嘴,还有些不习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能抽烟,所以犯了烟瘾的袁朗在行动的时候也很爱说话,碰上一紧张就话唠的吴哲,用C3的话说,两人在频道里的斗嘴录下来直接都能寄给德云社当相声素材。
袁朗想起刚开始的时候,自己对吴哲并不感兴趣,这个清秀得不像个兵的高材生第一次在队列里质疑他知不知道人的生理是有极限的时候,他甚至在心里给吴哲打了个叉号——又是个事儿多的国防生,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受不了退出,或者分被扣光走人。
让他们扛木头跑375的时候,他还特意为吴哲准备了救护车,他十分清楚所有兵的体检数据,他觉得吴哲一定撑不下来,虽然A大队有伤亡名额(还不算少),但是要是把一个少校给练残了送回老部队,老A以后就别想从北海舰队挖人了。
袁朗很少有看走眼的时候,但是这就是一次,他故意在吴哲吐的时候跟齐桓说要找几个老百姓来,没想到这话没有打垮吴哲,反而激起了吴哲的斗志,让他跑完了全程。在终点的时候袁朗看到已经完全虚脱,但是还是依靠着一口硬气站得笔直的吴哲,忽然心情大好,给全体都加了两分。*
后来他偶然听说吴哲管他叫“烂人”,趴在桌子上笑了好一会儿,然后对齐桓说,“放开了给吴哲找茬扣分,不过我送他那两分记得留着,这人太有意思了。”
像吴哲这样技术出色,有外语特长,体能也比较优秀的兵A大队不是没有,来自城市家境优越却也依然甘愿在这里吃苦的也不少,但是两者都占的兵真的凤毛麟角。吴哲是铁路都服的军中骄子,袁朗很是担心这样的军中骄子会无法和许三多这样的农村出身又没上过军校的人交朋友。
这是袁朗第二次看错吴哲,他没想到吴哲能发自内心地把许三多当自己的朋友。他以为吴哲能坚持下来是出于优越感,但是事实证明吴哲并没有什么优越感,他或许有股书生的傲气,但那并不针对别人,只用来鞭策自己。
吴哲是个热爱生命的人,他专门向铁路要了块地种花,还会向炊事班的战友要剩饭喂基地里的几只流浪猫。吴哲又是个容易多想的人,袁朗知道他经常捧着一些社会科学专著在读,说起话来不比大队指导员水平低。许三多是从来没想过实战的意义,而吴哲恐怕天天都在思考军人的意义,所以在第一次出毒贩任务的时候,袁朗对于许三多和吴哲同样担心。在吴哲抚摸那具沾满了血污的尸体时呕吐了之后,那一瞬间双眼无神的吴哲几乎失去了战斗力。袁朗马上为吴哲警戒起来,用余光观察着吴哲的表情。
“十匹马的粉能害多少人?”
“很多很多,天文数字。”袁朗有些愕然,他没想到吴哲这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
“我救了天文数字的人吧。” 吴哲抬起了头说,眼神恢复了清澈。
“我替他们谢谢你。”袁朗有些发呆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温柔地说,“小心点,吴哲。”
这是袁朗第三次看错吴哲,他知道,吴哲已经开始跨越那一步之遥。
*加分是小说里的情节,电视剧把加分删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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