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04 莱因哈德
莱因哈德透过轮宫的窗户望着伊隆卡的侧颜,不由得再次想起那个奇怪的梦境。
虽然自从见到伊隆卡之后,那个奇怪的梦境再也没有出现过,可是它至今依旧牢牢的印刻在莱因哈德的脑海里。
“这不是结束……吗?”“他们回来了……”莱因哈德低语着梦中的精灵女孩的话语。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什么不是结束?他们又是谁?
一头雾水的莱因哈德抢在自己陷入更多迷惑之前摇了摇头,并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一个梦罢了,就如同他曾经做过的其他愚蠢的梦一样。而为了一个荒唐的梦而寝食难安的自己更是愚不可及。
但是即便如此,在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力量在驱动莱因哈德的意志,使他去相信这个梦并非是空穴来风,而是一种预兆。每当莱因哈德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时,他就感受到好似有一个人在向他的意识嘶吼一般。虽然他的耳朵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但他却能分明地感受到这声音中的痛苦与不安,令他胸口躁动,烦躁难安。
“科奥斯先生……”一旁的伊隆卡显然是察觉到了莱因哈德的异样,“您有什么不适吗?“
“不……不,没有……”莱因哈德被拉回现实,他转过头,发现自己与伊隆卡视线相交。
她清澈的眼神让莱因哈德一瞬间觉得她就是自己梦中的那个精灵。确实,以人类的标准来说,伊隆卡实在是过于美丽了,就算是在拥有“奥布莱恩之血”的人当中,也无人能出其右。
虽然之前在宫中已有过几次短暂会面,但是每当这样与她目光对视,莱因哈德都会觉得血往上涌,脸变的滚烫,思考也变的迟缓。
“只是这几日睡的不太好罢了,”莱因哈德一边移开目光,一边解释道,“奥布莱恩小姐不必担心,在下必会将您安全送往泰慕斯。”
就在几日前,消息从泰慕斯传来,在台姆共和国第一次大选中,贡萨洛家族的格兰特当选为执政官,他与王室交涉后,协议保护并优待王室成员,但是过去王室的大权则转向了立宪政府一方。
由于王室承认了贡萨洛的政府,所以由塔昆将军率领的帝国军也暂时停止了进军。莱因哈德此番就是受指派将伊隆卡护送回泰慕斯与她的亲人团聚。
皇室为了护送伊隆卡回泰慕斯令莱因哈德亲率一个近卫兵团护卫,还给她准备了豪华的轮宫。莱因哈德看着伊隆卡,不免为她担心。上次她走过这条道路时,还是衣衫褴褛,提心吊胆的亡国人,如今乘坐着奢华的轮宫望着窗外该是怎样的心情呢?
轮宫比起平常的马车还要大上两倍以上。要是行驶在托雷纳的大道上,这个庞然大物必是气派非凡的;然而在鬼影山脉崎岖的地形上,这个移动宫殿就只好吱吱喳喳地叫苦不迭了。在积雪刚化的泥泞路面上,轮宫一次次地陷入泥潭,从托雷纳出发已是第四日了,队伍才刚刚到达狼牙堡,这是通向鬼影山脉另一边的三个关隘之中距离泰慕斯最近的。
随着视角的变化,在两座高大的山头中间,巨大而厚实的城墙与巨大的城门缓缓出现,随之出现的是城墙背后的塔楼与堡垒。在塔楼的塔尖飘扬着帕兰斯帝国的蓝色旗帜和代表奥古斯帝国的红色旗帜。虽然奥古斯人的势力早已退出了这里,但红色旗帜上的RPA三个金色字母依旧纪念着这些建筑的修建者。
这已经不是莱因哈德第一次来到这类关隘堡垒了,但是每一次看到这些建筑,他都会被它们深深的折服。这些堡垒初建于奥古斯人与精灵大战的年代。奥古斯人用高超的建筑工艺把控住了鬼影山脉的所有关隘,最终战胜了精灵。而如今,近两千年的岁月过去了,曾经被认为不可战胜的奥古斯帝国也分裂,渐渐消亡,如今只剩下一些东部行省,苟延残喘。两千年来,一些家族兴起了,一些家族又灭亡了,再也没有留下什么,只有这些堡垒还存在,作为旁观者见证着这一切。
山谷里的夜晚总是来的格外的早,所以莱因哈德进入狼牙堡后便不再前行,准备等待明日再动身。如果单是顾虑暗夜的影响的话,莱因哈德也不会那么谨慎,只是鬼影山脉十分对得起它的名字,常年以来关于在山里发生的诡异事件层出不穷,使人不得不对它顾忌三分。
莱因哈德命人卸下拉轮宫的马,明天必须换几匹了,否则这几匹马非累死不可。他一边想着,一边斜倚在轮宫前一阶台阶上。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莱因哈德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准备再读几页。这是伊利乌斯 切萨雷撰写的《帕兰斯战记》。这个大名鼎鼎的征服者是圣乔治的门徒,在乔治殉难后接管了奥古斯人的军团,他几乎是靠着一己之力击败了活跃在帕兰斯的所有精灵势力。他的名号甚至在接下来的两百年内成为了奥古斯帝国皇帝的专属称谓。这本《帕兰斯战记》就是他对于这场惊世之战的回忆录。
倒不是莱因哈德想要从这本书中学习军事艺术,只是因为那个梦境,使得莱因哈德对于精灵这个已经灭绝的种族充满了好奇。伊利乌斯 切萨雷曾经斡旋于那个时代最伟大的精灵之间,莱因哈德希望能从他的书里去更完整地了解精灵。
“你在读什么?”莱因哈德闻言回头,轮宫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伊隆卡站在他身后,正俯着身好奇地端详着他。莱因哈德只觉得一股香甜的气味钻进鼻孔,心中顿时掠过一阵不知是紧张还是开心的情感。
莱因哈德想思考出一个机灵的回答,但舌头却笨拙地不停指挥。他只好将书半合,把封皮露了出来,上面写着帕兰斯战记两个烫金大字。
“你还会读奥古斯语?”伊隆卡来了兴致,顺势坐在了莱因哈德身边。莱因哈德只觉得耳朵烫烫的,手心也好像开始出汗。他本想站起来,但最后只是往旁边挪了挪。
伊隆卡问道:“你很喜欢这本书吗?”
莱因哈德苦笑着摇摇头。说实话,通篇的奥古斯语让莱因哈德头疼无比,切萨雷的记叙又极其繁杂。
“切萨雷或许是自古以来最优秀的将领,但却不是一个好作者。”莱因哈德无奈地说。
“这里面写的是什么?”伊隆卡继续问道。
“和精灵有关的东西。”
“科奥斯先生对精灵感兴趣吗?”伊隆卡听到精灵,来了兴致。
莱因哈德点点头:“但是精灵早就灭绝了,现在读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人们都这么说没错。”伊隆卡无法反驳客观事实,“很可惜,不是吗?曾经存在过的如此高贵优雅的种族现在却消失了。”
伊隆卡的话语让莱因哈德回想起了书中的语句,是啊,可惜,可也不止是可惜。莱因哈德无法忘怀战败后精灵的境遇:被卖为奴,紧接着又被集体屠杀。虽然莱因哈德是人类,但读到这些白纸黑字时也不免心惊胆战。
“是啊,现在即便是从书中看来,精灵这个种族也是令人神往啊。”
“我小时候也曾经对精灵深深的着迷啊……”伊隆卡向前伸出手,像是要抓住童年的梦想一般,眼睛虽然看着前方不远,但却好像看着遥远的过去一样。虽然伊隆卡也不过十四岁,但不知为何,这一番像老人一样的感叹却并不让莱因哈德觉得好笑,这个少女小小的身躯承受的可能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莱因哈德想说一些关切的话,却想不到合适的话语。
“你听说过‘奥布莱恩之血’这个词吗?”伊隆卡问。
莱因哈德点点头。这是私下里对奥布莱恩家族的戏称,用以嘲讽他们的自傲与不近人情。
“我小时候听说过一个传说,说我们家族拥有精灵的血统。”伊隆卡平静地说道,“传说我的祖先,查理 奥布莱恩,爱上了一只精灵。当时奥古斯人要灭绝精灵,他就偷偷救出了她。为了藏住她,他建造了无忧宫,并把她关在里面。
虽然精灵与人类的结合是禁忌,但她还是为他生下了孩子。从此我们家族便有了精灵的血。”
“就是因为这个传说,我过去对于精灵痴迷无比。现在想想,是把自己的命运和精灵的命运联系起来了吧……或许现在依旧是这样……”
还没等莱因哈德做出回应,伊隆卡边站了起来,走回了轮宫。她转过身,将门关上一半说道:“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呢,感谢你能聆听我的胡言乱语,科奥斯先生。改天再好好聊聊吧,我们说不定很聊得来呢。”说着,她关上了轮宫的门。
“乐意至极。”莱因哈德对着夜色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