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泪滴流转，星夜迷离，
其实我们追寻的光芒，转瞬即逝。
“祝羽弦。”
“唔……”
“祝羽弦。”
“好久不见……永羲。”
没有声响了……果真只是一场梦么……
祝羽弦勉强地支起身来，耳畔传来的只有女皇的声音，熟悉而又陌生。
“抱歉，是我吵醒皇上了，天还是漆黑的呢，再歇会儿吧。”
“羽弦……”她用着不属于她的温柔唤着男人，可是男人不知这由何而起。
“太医！快传太医！”随即祝羽弦听见了她的焦急。
然而一切又回归到了静谧。
祝羽弦只能感受到女皇的体温，和他所不在乎的她的心跳。

在静止的时间中，祝羽弦突然回忆起了从前，当年四大家族还在的时候，他正年轻，风流潇洒，却唯独被一人所困。
如今想来若不是年少轻狂，怎会轻易地落入那人的网，一生摇摆痛苦？
现在让祝羽弦来回想爱上白永羲的瞬间，他早已忘得一干二净，或许那就是贵公子不经意间的一次对视，不知不觉把心遗落了吧。
许久许久以前，他骑着马儿踏花寻香，在纷扬的樱花树下遇见了一个美丽的少女。他跨下马来替女子拂去发间的花瓣，笑着坐在树下小憩。
女子说二人有缘，愿意为他占卜一次。实则祝羽弦毫不在意，不过是随了女子的想法，才应了下来。
女子来自荒原，是当地的一位占卜师。她介绍着自己的时候，眼底满是自信而闪耀的光。
“南境祝羽弦。”他微微仰了头，樱花正从他的生命中飘过，悄无声息。
“这个水晶球里展现的人就是你最爱的人……哦你还真是特别呢。”女子眼见一位银白色发丝的男子映在水晶球中，还略有惊讶了下。
祝羽弦不语，他知道如果这个占卜师是名副其实的，那么白永羲的容颜就一定会出现在这个水晶球中，毕竟他是他唯一用真心对待的人。
抚着那个水晶球，良久，女子才道：
“将来有一日他会有个抉择，如果他选择了你，那么你们就能拥有一个美好的生活，可如果他没有选择你，你会失去一样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是么？谢谢你的占卜。”祝羽弦面带笑容，他确信白永羲会选择自己的，这或许出于一种非同寻常的信任。
那日他的离去，还有风发。

二十四岁那年，他又一次游历云京，决心去见上一眼白永羲。
正午在酒馆里喝上一盅小酒，传信的鸽子就带了纸条来，展开却见是祝若笙的字迹，说是祝府遭了江湖各门派的剿洗，恐怕难脱灭门之祸。
直到很久以后，一切风波过去，祝羽弦才得到消息，说有人在他的书房中见到已经自缢的祝若笙，那把常用的羽扇，已被烈火化为灰烬。
只是如今祝羽弦丝毫不敢相信，从来引领江湖的祝家，怎会一夜之间遭此报复？
“小二，结账吧。”他撒下一块碎银。
“好嘞。”小二收了银子，却不打算送客，“恐怕公子走不出去的。”
他正挑眉，堂中的食客就纷纷林立起身，武器铮铮的声音奏成一曲音律。
下意识地抚上腰间的玉箫，一阵眩晕却袭上头来，他摇摆几下稳住身，却不敌众人一拥而上。
他心中暗骂一句“该死”，大抵也知是自己太过大意才被下了药，如此以自己一己之力，绝对无法招架。
难道说真的要随着祝家消失在云端么？他倒不是怨恨，却突然忆起了白永羲的容颜。
“都住手，我要他好好活着。”突然，一个低沉而又威严的声音传来，救祝羽弦于刀剑之下。
待人流散尽，祝羽弦看见一位白发女子缓缓走近，她有一双凌厉且野心勃勃的双眸，即便只有一眼都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祝羽弦猜得出来，这个女子是个狠角色。
“闻这酒香，可是烈酒。”从祝羽弦喝剩的酒坛中匀些酒来，女子仰头一饮而尽，“不想公子招架得住这样的酒。”
“小姐是为何要救我？或者说……想怎样利用我？”
“公子明白人，不过……”话未尽，只一个手刀，祝羽弦就失去了知觉，直直落入她的怀中，“那不需要公子知道。”
祝羽弦再次醒来的时候，对上的却是他最想见却又最不想见的那人的眼眸。
白永羲就这样注视着他，不加担忧，也不加欣喜。
祝羽弦张了张口，却最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来是醒了呢。”女子平淡地道了句，目光却尖锐地打在白永羲身上，仿佛可以轻易地穿透他。
可白永羲只以他经年的平静示人，像是对于祝羽弦的存在不为所动。
“这位祝公子是羲王的老熟人了罢。”白永羲的沉默并未激怒女子，她只是引导着话题的走向。
“称不上熟，惟有几面之缘。”
“几面之缘？”女子上扬了尾音，挑眉望了左右一眼，后者知会地架起祝羽弦的身子。她踱了几步，让人猜不透她的意图。祝羽弦本以为她有什么高招来招呼自己，不想她只是倏地捏住自己的下颚，留给白永羲一个冷笑，“好一个几面之缘，羲王可真是轻描淡写，莫不成羲王忘了那年南境画船听雨，忘了与他把酒言欢，忘了自己一时风流，忘了曾为他题下一曲思恋之词么？”
“什么词？”祝羽弦心中却有疑问。
“原来羲王没有告诉祝公子啊。”女子又是一笑，“羲王也有藏着掖着的东西。”
“住口。”白永羲阴沉下脸，低声警告着女子。
看着白永羲微变的脸色，祝羽弦不禁在心下涌上些许紧张感。这个女人……根本什么都知道，她了解白永羲甚至超过自己。那么她今日的用意究竟在哪？
难道说……她是为了得到白永羲么？
“你闯入羲王府所为何事？若无要事本王定拿你问罪。”
“要事？谁说不是呢？”她松开祝羽弦的下巴，带着戏谑地在他脸上轻拍几下，平静地说着，“我要你助我推翻云端天子，拥我为皇。”
话音刚落白永羲便提高了嗓音喝道：
“来人，把这个有谋篡之心的人绑起来！”
祝羽弦少有见他发怒，也没想到这个女人藏了这样的心思。
可是没有一个人回应白永羲的命令。

“别飞蛾扑火了，不将你全府灭口，我怎会来自讨没趣？”女人似有嘲讽地说，“我可不是篡位，是将属于我的东西夺回来。”
言罢，她不顾在场均为男人，兀自地宽衣解带起来。中衣褪去后，只见她光洁的脊背上赫然两条龙的印记，鲜明而夺人眼目。
白永羲的双眸就在此时被震惊所填满。
那印记正浮着金光，顷刻间两条龙像有了生命般脱离背脊，在空中盘旋交缠着。情状壮观又令人叹而观止。
直至那飞龙重回，女子穿戴整齐，白永羲都没说上一句话，他没有失态，以他贵族的优雅，但他的沉默却足以彰显出他内心的复杂。
女子转过身的那刻，白永羲掀袍落跪：
“臣见过皇上。”
下一刻他白皙的脸庞上就溅上了几朵血花。
祝羽弦感到束缚自己的力消失了，而适才固定着自己的二人倒在了血泊之中，他脸色一变，只因他根本没有看见女子的出手。
是因为二人看见了她的身体才惨遭杀手的么？若是如此，祝羽弦不禁严肃起来，隐隐地忧患着自己同白永羲的命运。
“云端历代帝王背上均有龙纹，并可化作真龙，而你们竟敢推那位七八岁的小姑娘来做皇帝，真是罪该万死！”
“当时先帝驾崩，膝下无子女，臣才与众臣加急商议，推皇上上位。”
“哦？先帝无子女？难道他从未在你们面前提起过我？”
“未曾。”白永羲不卑不亢，只用着平常的口吻道。
“有意思，他或许是故意的。罢，羲王，我只要你出面扶持我，我要废黜这名新帝。”
“不可，新帝登基不久，根基不稳，此时取而代之，天下必定大乱。”
女子闻言微眯了眼，将危险之意散发得淋漓尽致。她居高临下，缓步上前。
祝羽弦意图保护白永羲，可无奈药性在身，难以发力。
“你要违逆我？你可是我的臣民。”
“不，只要皇上一朝在位，我就永远是她的臣子。”
“好你个白永羲！”女子转过身朝祝羽弦伸出了手，只见他不受控制地朝她飞来。攥住他衣襟的同时，顺势取下了头上的簪，“我可以让你爱的人痛苦地去死，你觉得，先戳瞎他的双眼如何？”
她作势将簪子对准了祝羽弦的眼。
白永羲面不改色，也没作出任何让步。他极尽冷酷，祝羽弦却有无奈的自嘲。他想起了荒原占卜师所说过的话，那时自己是多么信誓旦旦，可往往事与愿违。
他早该清楚白永羲是什么样的人，大公无私，他最爱往自己身上贴圣人贤者的标签，从来都是。
他忆起往昔轻幔薄纱，情欲旖旎，耳畔厮磨。青丝交融之时，信使送来函，那人不加片刻犹豫，决然而去。自己燃尽屋中所有蜡烛，待他回来，却是天边泛白也不见其影，着人问起才知，羲王早已连夜赶回云京议政。
实则晚上几个时辰，又有何妨呢……
几番回忆，一些苦涩已说不上从哪而起了。从来都是自由的自己被白永羲束缚，却要低头去俯就他。
他不喜欢做圣人，不喜欢牺牲自己来成全别人，可是唯独面对白永羲，他会暗中希望他的决议不要带着遗憾。
这个两难的决定，最终还是由他来做吧。
想罢他一个前倾，在白永羲一阵呼声之中将那簪刺入了自己的左眼。
鲜血顷刻掩盖了半边世界，撕破白永羲伪装的那刻他却觉得这疼痛与甘甜无异。
女子显然也始料未及，秀美的眉头蹙得很紧，她目视着白永羲，片刻道：
“算你狠，到时可别怪我无情无义！”
说完就带着祝羽弦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惜女子寻了各种名医，最终也没能救回祝羽弦的那只眼睛。祝羽弦早已做好了觉悟，也明白了占卜师口中那个重要的东西，就是这一只眼。只是如若比起白永羲，这也称不上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你不是打算让我痛苦地死去吗？何必要找人治我的眼睛？”
女子沉默片刻，薄唇轻启，吐露的却是痛苦的化身。
他终于知道，女子血洗祝府一为了清除一统天下的阻碍者，二为了将自己占为己有。
她是个无法拒绝的追求者。
可她手染鲜血，她灭了自己的全家。
“祝家已经消亡了，忘了从前的你，留在我的身边吧。所有的荣华我都可以给你。”
祝羽弦苦笑了一番，荣华于他是重要，却也是阻碍。他想要的真心，早已被女子生生地捏碎了，他还渴求什么呢……
“你不想保白永羲的命么？”见祝羽弦没有反应，女子终是道出了一句极有分量的话。
而就是这句话，让祝羽弦心甘情愿地跟着女子，阅尽她的狠辣。

来年盛夏，月明之时，樱花无声飘落，铠甲的摩挲声却响彻了整个云京。
她骑马率领大军，径直闯入那个金碧辉煌的囚笼，来夺取世间尊贵。
祝羽弦殿后缓缓而入，一路皆见横尸遍地，血光接天。他狭长的眸中潋滟，有些说不出的话郁结在心底。抽出别于腰间的玉箫，将对自己的怨怼融进曲中，献祭给这个短暂的王朝。
“羲王哥哥……我……朕怕……”门外刀光剑影之声，让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孩子如何不感到畏惧呢？即使九五至尊，也有其柔软之处。
“皇上，臣会作陪。”
“真的吗羲王哥哥……你不会离开我的是么……那好，那好，我不会怕了……”听了白永羲的保证，那孩子一时激动，连称谓也不在乎了。
白永羲跪在小小的孩子脚边，脸上已是视死如归的决绝。

次日，云端的天失掉了从前的明媚，而被一种无力的灰白所笼罩。
天子被俘。新帝为先帝遗留在外的唯一孩子，有圣旨为证。
这个消息传遍了云京的大街小巷。
“皇上决定，怎么处理他们二人？”
“按逆贼判，当街处斩。”
女子的出尔反尔让祝羽弦大为失态，他一把攥住她的衣袖：
“皇上！您说过会留永羲……”
“他没有什么值得朕留的意义，他是叛贼，也是你爱的人。”女子轻扬了唇角，“况且朕并没有答应你，不过只是询问你一句罢了。”
“你！”
“现在朕是君，你是臣，你已经没有理由忤逆朕了。”她起身负手而立，唤了句“红绛”，见一人一刹落于身边，才道，“废了他的武功，随即带他去见一眼白永羲吧。”
这似乎已是法外开恩了。
祝羽弦蓋上双眼，良久才痛苦地磕头谢恩。
她身边留不得獠牙，就算是她最爱的人。

狱中的阴暗潮湿，无不映现着权力的跌宕。光与希望，有时同“义”这一字背道而驰，不可兼得。所以有兴，有衰，兴者不一定正，衰者不一定邪。
“公子。”名叫“红绛”的女子为祝羽弦奉上一件狐裘，“虽说正值夏季，大狱却还是阴冷，最好还是披一披罢。”
“不必了。”祝羽弦的脸色苍白无比，却仍旧不愿低头，急于想要挣脱不过只会越缠越紧。
压抑而静谧，脚步声在此处被放大了数十倍，仿佛践踏在人的心上，万分不安。
这里甚至连狱卒都没有，毫无半分人气。
“羲王哥哥，好饿……”他远远听见孩子那稚嫩的声音，竟不由得泛上一阵心酸。
快步上前，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爱人那清瘦的身影，和整齐却灰霾的衣衫。
“祝公子来看二位了，还不前来接驾？”红绛毫不谦虚的倨傲口吻让白永羲只是抬眼看了祝羽弦一眼，便又把目光放在了身旁的小姑娘身上。
“可以打开狱门么？”
红绛点了点头，满足了他的心愿。
“永羲……”
“你的眼睛怎么样了？”
“看不见了。”事实说出口后祝羽弦却又觉得气氛奇怪，才又补了一句，“不要紧，只是一只眼睛罢了。”
“祝王？究竟发生了什么？”女孩牵了牵祝羽弦的衣摆。
“皇……不，大人，这件事情是在下与羲王的恩怨，不劳大人费心。”他也不想让女孩了解那么多沉重的事情，才故作轻松地道。
问红绛拿来那件狐裘，放于白永羲手上，他嘱咐着：
“这里冷，拿好这个，别给冻死了。”
白永羲却顺势将狐裘披在了女孩的身上，又言：
“皇上说她饿了，你可否找些吃的来？”
“红绛，去拿些吃食吧。”祝羽弦在心底轻叹一声，微微偏过头去，看见的却是红绛狐疑的表情，“是你亲自废了我的武功，羲王又是一介文官，你还怕他们逃掉么？”
或是觉得祝羽弦言之有理，红绛也就不再多想地离去。
待红绛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女孩问祝羽弦，为什么选择背叛。
白永羲想为他解释，可祝羽弦的话却先一步说出了口：
“我现在，不过是个拔了刺的玩物罢了。”
而他最后也没有告诉二人，他们生命的终点就在不远的未来。
其实根本是他自己也没能说服自己，那是一个事实吧。

处决二人的那天，是个雨天，下的是最后一场残樱。
祝羽弦骑着高头大马，却不似从前意气风发，他跟在囚车边上，说是监视，不如说是护送。
前来围观的百姓很多，他们拥在道路两旁，对着白永羲憔悴的容颜声泪涟涟，浩大的声势刺得祝羽弦的眼眶有些湿润。
女孩的身子有些僵直，她明白今日的万众瞩目不是因为自己高高在上，今日她也不再是君王了。
如今的女皇够狠，才让祝羽弦亲自体味下令处死爱人的滋味，她让天下与他为敌，才能将他禁锢在自己的身边，无处可去。
在正座坐下，他把玩着手中的令牌。唇畔是若即若离的笑容，眼中却有泪花闪动。
远处的刽子手盯着雪白的刀刃，也像是在思量些什么。
“羲王哥哥……我不想餐刀……我害怕，我还是好害怕……”女孩终于掉了眼泪，却还在拼命隐忍。
“闭上眼睛吧，想一想我曾经教给你的那些圣贤之言，就能将生死置之度外。”
女孩扑进白永羲的怀里，不住地颤抖着。
这场景连刽子手都于心不忍，在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祝公子。”红绛望了望红日，在一旁催促着。
“时辰到了。”他一狠心，掷出了手中的令牌，在地上敲击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几人立即上前把女孩与白永羲分开，不顾女孩拼命哭喊着。
刑场下一阵骚动，求情声不绝于耳。
白永羲注视着祝羽弦的双眼，久久没有离开，恰像是智者的催逼。
这样的场景让祝羽弦抿了抿唇，片刻出手将尚方宝剑扔给白永羲，冷冷道：
“你来。”
“祝公子！”红绛厉声责备着。
“你闭嘴！我才是监斩官！”不想这回祝羽弦态度强硬，丝毫没有从前的风度。或许这便是生命的力量，足以震得红绛没了声音。
所有人都寄希望于这位从前权倾朝野的羲王，渴求他能想出绝妙的办法来，可不想他只是蓋上双眼，睁眼瞬间宝剑出鞘，下一刻女孩已然身首异处。那颗小小的头颅在地上翻滚几圈，还带着始料未及的震惊。
他剑法凌厉，不掺杂任何枝节，冷酷得让人寒战。
祝羽弦能够了解白永羲，他在用自己的方法去保全帝王的尊严，去表达内心的愤恨。刽子手拎起女孩的首级时，白永羲跪下了身来，朝着那颗头颅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或许这样，他就可以淡然地迎接自己的死亡了。
祝羽弦站起了身来，命人去将女孩的首级装好。他自己也走入刑场，将白永羲轻轻地扶起来。
“谢谢你。”白永羲却突然这样对祝羽弦说。
没有回答什么，祝羽弦只是突然吻上了白永羲的唇，在众目睽睽下不加任何遮掩。
这个吻融入了二人细长而隽永的感情，不火热却极尽缠绵。谁都是那样认真，那样珍惜这最后的温存。
祝羽弦的舌抵了什么东西越过白永羲的牙关，夹杂着两道清泪淡淡的涩味。
他突然想要看看，白永羲写给自己的那曲词，是不是像是这个吻一样触人心弦，是不是足以把他们的爱情全部说完。
随风飘来的樱花汇入了清风的骊歌，纷纷扬扬落在二人的发上，目送他们在某个路口渐渐离别。
背道而驰，越来越远，直至再也无法看清彼此。
颀长的身子终是没了知觉，不自主地倒在了祝羽弦的怀中。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祝公子！你竟然敢忤逆皇上，擅自用毒！你以为这样就能留他全尸吗？来人！给我取下白永羲的首级！”
“你们谁敢！”将剑抵上自己的脖颈，祝羽弦一字一顿地道，“你们尽可一试，我死了皇上会不会要你们的命！”
他已经不在乎了，身份也好，性命也好，为了白永羲，都可利用。

白永羲死后不久，女皇下诏宣布与祝羽弦永结连理。
祝羽弦没有拒绝她，只是终日麻木，有时会没有由头地落下泪来，使得原本一只好的眼睛也越发地模糊，即使太医看了也只能摇头。
谁的心里都清楚，所谓心结，一旦缠死了，即使耗尽一生去解也是徒劳。
像是一步走错，便再也回不到起点。
思绪拉回到现今，祝羽弦觉得，那些场景从来没有如此真实地浮现于眼前，似乎这每一幕，都比回忆更能撕扯他的伤口。
终于，他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是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可他却不觉得痛心，他的视野里可以只剩下白永羲一个人，他可以，在纷杂的尘世中分辨出那人的声音。
“祝羽弦。”
“嗯，我很爱你，永羲。”
【终】

艾特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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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时间可以停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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