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响起,是他回来了?他的心底突然升起一丝安心,但瞬时便被慌乱所淹没,莫明的,他怕见到他.
剧烈的痛感突兀的传来,毫无防备的他本能的抚上了那道被绝情池水腐蚀的伤疤,身子也跟着侧翻下去.
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伤口龟裂开,热呼呼的液体仿佛得到某种特赦般欢快的奔涌而出,豆大的冷汗密布那光洁的额头,顺着鬓角大颗大颗滚落,身体如同筛子般止不住的颤抖着.
"师兄",一进门便被惊住的笙箫默哐的一下扔掉药碗快速跑过来,将白子画瑟瑟发抖的身体揽在怀中,看着他痛到苍白的面色,紧闭的双目,咬紧的牙关心疼不已.绝情池水的伤痛不同于内伤,并不用内力来治疗,他只能将仙力聚起握住他的手掌,从掌心汇入为他压制血液的快速流失,舒缓他体内紊乱的仙力.
他从来不知道,绝情池水的伤痛竟然如此惨烈,连修为已入化境的师兄都会深受其害,痛到无力反应.
良久,白子画的身体逐渐安静下来,笙箫默伸出手抚上他的鬓角时正对上他睁开的眼睛.
四目相视,如此亲密的姿势下,他漂亮的眉眼中倒映出他的身影.白子画神色微变,只觉心猛得一颤,胸口好像塞了团棉花般气闷不顺,浑身的力气瞬时像被抽光般疲软不已,不禁微喘了起来.
"师兄,感觉好些了吗?"见状,一道青光注入,笙箫默极有轻重的帮他按压胸口,助他顺气.见他面色逐渐恢复,呼吸声也平衡下来这才收了力道.
这样精准力度的把握,轻缓舒服的感觉,真叫人想永远沉伦下去.白子画突然有一丝贪恋这份温暖.如今他唯一的徒弟死了,还是被自己用悯生剑亲手所杀,连轮回都不得入,他的身边除了他及他的关心外还剩下什么?是绝情殿的冰冷孤寂和空气中残存的她的气息以及足够摧毁他的心酸与自责.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望着他关切的目光,白子画的脑海中莫明的划过这句话,此时,他只想宿醉在他的目光中,忘却一切心酸苦痛.
"师兄",他修长的手指划过他的鬓角,细心的替他将鬓边被汗珠浸湿的散发捋顺别于耳后,看到他只看着他怔怔发呆,微微笑着,轻声唤他.
白子画从自己的愁思中抽回神来,这才顾及到二人暧昧的动作,神色微变,不自然的别开头.笙箫默不自觉抿嘴一声轻笑,一手扯过枕头,细心的将白子画扶好靠在上面.
他在榻边坐下,不敢再离开,伸出一只手,外间一个格子自动打开,一个暗黑色的药瓶隔空飞来落在他掌心.
"会有一点点疼,忍一下就好",他哄小孩般笑笑,轻轻拍拍他的肩头,打开瓶盖,修长的手指挖出些许晶莹剔透的药膏仔细的涂在他手臂的伤处.
触体的冰凉让他本能的微瑟一下,他扶着他手的力道加了一分,骨节分明的手指柔和的在那道疤上打着圈圈.待药膏全部揉入不见时,他轻轻抬起他的手,自然的吹了两下.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那声轻笑入耳后便落在他的心头扎了根.他更不知道他的这些不经意的点滴和温暖给了他怎样不可磨灭的记忆...
"今天给你端了两次药都打了,还真是流年不利啊",放下他的手坐直,他啧啧摇头,大有伤春悲秋,苦大愁深之感.
若是换在平时,他定是剜他一记白眼,把头转向一边不看他,他的这种没有正形早已让他无奈到接受.
只是如今,他满心伤痛,哪里还有气力回应他的故意耍宝,逗乐?
心已伤,情何堪?
"你看你看,你又来了.好好,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搅你了,你好好休息休息,别胡思乱想了.我明天再来看你,那我就走了啊".看着白子画敛目微偏头,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笙箫默识趣的起身.
外间,看一眼地上碎成三瓣的药碗默叹一口气,一甩衣袖,双手背后大步离去.
罢了,心病还要心药医,就算他特意在汤药中加入顺气安神的药物又如何?终归治标不治本.
笙箫默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一离去,彻底改变了二人今后的仙生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