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步家今年的家庆来得分外热闹,就连三棠的人也颇为激动。问其缘由,原因是以往家庆都是步家的小辈们喧闹的场合,今年格外不同,现任家主步青央出席是一则,已经云游许久的前任家主步滟君与夫同归又是一则,嫁与姜山的姜夫人步安瑾也会如约而至更是一则。
可顾羲和被苏绾冥拉着坐在步家上座的时候,仍旧云里雾里。
步滟君酒量从来不济,酒过三巡必须退场,偏偏怀里坐了个死不肯挪的唐辞,抱着一只烧鸡死不撒手,顺带着往步滟君品红芙蓉袖衽处一扯,鲜艳的一个油印子,让步滟君的脸黑了黑,只得将目光往步安瑾那处挪了挪。
“今日在场的可有外人?如果有的,这个事情就不能这么算了,唐辞必须死。”
“应该是有的……”安瑾低头想了想,抬指欲指顾羲和,“他……”
却见得苏绾冥将那柄名满九州的薄光剑往几面上一搁,安瑾顺势将指头指向明月:“我说滟君,此番月亮甚为昏暗,你袖处油污依稀不辨,实乃好事啊好事呵呵呵。”
步青央秉承着为步家上下操碎了心的基本原则,实在不忍,仍旧开口问了句:“阿君,要不要下去换身衣服?”
步滟君直直飞了个“你是不是智障”的眼刀子:“你能把唐辞弄下去?”
正啃着烧鸡如入无我之境的唐辞听到自己名字被提起,直愣愣含着半只鸡腿抬头,呆楞地望着青央,后者以袖掩面,干笑着:“不过是个冷笑话,冷笑话。”
外界一直传苏绾冥年近娶亲年纪而仍不定亲,多是对步家某位小姐怀揣了个沉甸甸的情意,故此番听闻他捎了个人入家宴,一来几百双眼睛则都往顾羲和身上瞅。
“那位坐在绾冥哥哥身边的白衣少年,可就是前些日子比剑输给他的那位号称琴剑双绝的‘公子羲和’?”开口的是年纪最小的步花间,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往羲和身上瞥,“可真是好看。”
接话的绯衫女子年纪要稍长一些,正是平日里帮衬青央打理藏书的步云子:“依我见男子容貌倒不是最重要的,花间你尚且年幼,待需过些年方知,这男子握剑时端肃凌厉,论书时经纶风雅才是上乘。”
步花间刚要点头称是,却见刚为滟君他们呈了酒此番正揣着酒壶回酒窖步衾墨一声低笑:“你难道以为公子羲和四个字白叫的,多年前滟君还是家主的时候我曾见到羲和公子与滟君正好在辩《高祖功臣侯年表》,就着‘勋劳功伐阅’各抒己见,我少有见滟君面露喜色,加之那时滟君抚掌畅笑,才真对羲和公子心有佩服。”
顾羲和品着酒听衾墨说起多年之事,不由得低低道了声怪:“多年的事了,她怎么记得如此清楚。”
“你只当她记得清楚?”席上一言不发的苏绾冥接了他的话,顾羲和转头看他,却见得苏绾冥看向不远处在掰扯唐辞的滟君与青央,未曾正视他。
可苏绾冥的嘴角却是弯弯的:那是我第一次遇见你呀,顾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