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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手机贴吧1楼2017-05-13 09:27回复
    甲子后
    0.
    长定六载殁,狼烟起九州。
    王将同袍去,百战不得归。
    ——《平安志·崇云录》
    1.
    “想听故事了是吗?”
    夕日将颓,树影横斜。
    寺院新来的小僧人睁大眼睛看着住持,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期待。
    “去把院子里的落叶扫完,我就给你讲。”
    青坊主停下转着念珠的手,屈起指节轻轻敲了敲孩童的脑袋,随即看着后者迅速奔去打扫的背影,无奈地笑起来。
    暮色昏黄,晚风微起。
    他拿起手边小炉上的茶壶,向空茶杯里续上八分满的热水。
    浅褐色的茶叶随着热水的冲荡旋转升起,一番激荡后还是颓唐无力地飘落到杯底——
    一如车轮前的蝼蚁,平生抗争,仍旧逃不过在行进的历史和时间里碾为齑粉的宿命。
    2.
    前线来报,直抵王城的阳川关也沦陷了。
    唯有元胥将军带着仅存的三千余骑兵奋勇杀敌,将战线退至王城百里外。
    诸王纷争,乱世无常。
    崇云立国两百余年,前人多年打下的基业几乎全数毁在前代君王,大天狗的那个晚年昏庸无能的父亲手上。
    六年前父上薨逝,王位交替时他便很清楚而深刻地意识到,崇云的所谓两百年安定,三千里河山,早已是强弩之末,只稍一用力就能使它们灰飞烟灭。
    隆冬,二十岁的储君大天狗即位,年号“长定”,是为新王。
    这六年里他拼尽全力,试图将处在深渊边沿的国家拽回,奈何残局难收,大天狗所有的努力也只能使崇云放缓了坠落的速度强撑至今,举国上下拖着气息奄奄的病体在苟延残喘,如今敌军步步紧逼,怕是气数将尽,不久便要吹灯拨蜡。
    3.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这也无可指摘,崇云节节败退,任何言语都显得空泛苍白。
    殿上端坐的年轻君王放下战报,抬起清冷的双眼,目光扫过一干臣子,开口听不出其中情绪:“诸卿先请退下,元胥将军留步。”
    群臣很快散去,毕竟败仗当头,逃避推脱是众人皆为之事,更何况王命在先,不得停留。
    大殿空旷冷清,荒全身甲胄立在正中间的台阶下,微微弯腰:“王上有何吩咐?”
    君王良久没有应答。
    荒有些讶异地抬首,却看见大天狗不知何时已站到他面前的那级台阶上,下一刻后者伸手勾住他下巴,微用力强迫荒与他对视,一双湛蓝的眼眸和他视线相交。
    “元胥将军……你心中有所惧怕之事,回答本王,是何?”
    荒只垂眸看着白玉砌成的石阶,并不言语。
    “看着我,回答我。”
    青年一如既往地强势,不容抗拒。
    事到如今,穷途末路,我又有何惧?
    不惧马革裹尸,挫骨扬灰。
    只惧万民无处可居,良士无处可去。
    只惧国之为人所破,尊严为人践踏。
    以及……
    这之中最怕失去的一直是你,王兄。
    我平生所不能弃之最爱者。
    “你当年是怎么咬牙对我说的那些话,如今却要食言了?”
    “王弟,说谎者是要吞针的。”
    大天狗不去管荒心里汹涌澎湃的波涛起伏,也不管他是否听了一言半语,只管兀自低诉,恍若这些尖锐直白的话语仅仅是情人间的呢喃。
    事实上,大天狗同样心绪难平,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波澜不惊。


    来自手机贴吧2楼2017-05-13 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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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5 16:3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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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4.
      那仿佛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他和荒是一母所出,底下还有个妹妹辉夜姬。大天狗虽是嫡长子,奈何深宫中处处暗藏野心、陷害与杀意,因此在很小的时候,他便被教导要万事留心,处处谨慎。
      跟从师长刻苦学习,到军营里磨练意志,在前线实战,这些几乎是他童年和少年时期的全部。
      后来弟弟荒也渐渐长大,内斗愈加激烈严重时是二人肩背相抵,互为依靠,苦苦支撑下来的。
      大天狗至今清晰地记得,在他手刃了试图秘密绑架杀害荒的乱贼后,初习武的少年看着一地朱浆白骨、了无生机的庭院,神色里第一次出现了惊慌无措。
      毕竟这是荒第一次遭遇这般场面,也是他第一次将人命扼在手中。
      到底还是太小,不该让他过早接触这些。
      大天狗有些后悔,全然忘了自己也不过刚到十八岁。
      他丢掉手中那柄在月夜清辉里微微反射着寒光的尖锐匕首,走上前,抱住浑身颤抖的弟弟。
      少年也不反抗,乖顺地把头埋在他胸前,像是寻到了令人安定的避风处,也不管二人皆是一身血污,仿佛这样就能使他惊惶的心跳回复稳定。
      大天狗左手拥紧荒,安抚性的吻落在他头顶发旋上,手指理顺墨色长发的发尾,复又轻缓的移动到背部,来回抚摸少年的脊梁骨。
      感受着少年渐渐平静下来,因为生长而开始显得颀长的身体不再因为惧怕而发颤,尽管不忍大天狗终究开口:“我在,没什么可怕的。
      “虽然残酷,但以后你都要习以为常,从降生在这座宫殿的那刻起,这些都已经注定成为我们生命里的一部分。
      “先举起刀剑,才有最后活下去的权利。”
      庭院里的桃树枝头早就颓突,开败的花被新血粉饰上粘稠的红。
      华裳虽美,难掩破败。
      少年猛然抬头和他目光交汇,几次深呼吸之后,再说话时如同下定了决心,利落干脆:“哥……我就最后怕这一次。
      “我会好好的长大,站在你身后,做你最锋利的一把刀,以我平生气力护住这个国家,护住王位上的你。
      “和你一起活下去,看河山万里,入我崇云。”
      5.
      大天狗所记得的事情,荒自然刻骨铭心。
      那可以说是他人生真正开始的节点,也是他对他王兄所有爱恋的源头。
      周遭死寂无声,台阶上的崇云君王还在等他回答。
      荒伸手环抱住他的兄长,如同儿时那样把头埋进他颈窝。
      “王兄……”
      下一刻大天狗被拦腰抱起,尚未反应过来就被放倒在平日里堆放着军报文牒的长桌上,此时竹简尽数被青年扫除,落地有声。
      玄黑色外袍被身上人熟稔地解开铺在身下,虽然隔绝了玉质桌面所传导的寒凉,
      将军俯身而下时铁甲的冰冷却使大天狗的身体微微颤抖。
      他本想开口呵斥他的将军,以此维护自己身为王的尊严,可在不经意间与青年对视时,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那句“放肆”咽回腹中。


      3楼2017-05-13 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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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一‖青桐雨】
        天光熹微的时候骤雨方歇,却仍有细小的雨丝似有若无,点滴不停。
        燕雀婉转鸣声隐约从庭院中传来,虽是随性而为但到底扰了清梦。大天狗披了件外衫,下床,推开了紧闭一宿的窗扇。
        宅院里他颇为喜爱的那棵梧桐树意料之中的承受住了暴雨的肆虐,


        来自手机贴吧4楼2017-06-06 0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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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四零年初的冬天很冷。
          茨木从作战部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街上鲜少有行人,只有一两列巡逻兵拿着枪步履整齐地穿过街头巷尾。
          他的车和他忠心耿耿的副官在不远处的路灯下等他。
          天空开始飘下微雪,茨木撑开伞,屈指弹掉了那些粘在白色卷发和毛呢大衣领上的细小雪粒。拒绝了副官载他回住处的请求,他独自向对街那家小酒馆走去。


          来自手机贴吧5楼2017-07-26 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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