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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年庆典】[2]《盲》by提灯照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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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古风|言情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5-10 00:33回复
    哈喽这里河狸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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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中试考完真是神清气爽,虽然不及格是注定的,说不定还是班级倒数但只要期末不挂科就好了嘛。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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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介个故事当初想得很清楚,依旧是我惯常的路子,狗血言情文……哎仔细想想我能把言情六年如一日的写得非常狗血也是不容易哈。也很奇怪,每次活动文我都会写言情_(:з」∠)_明明平时都写耽美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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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这就开坑啦,应该在截止日期前就可以完结啦。希望大家能多提意见,爱你们!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05-10 0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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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盲》
        昨夜刚下了一场雨,一推窗便有铺面的风裹着水汽和湿润的草木味,好闻得紧。她耸了耸鼻子,像极了小狗,惹得听到响动过来的黄狗也耸了耸鼻子,低吠了一声,就蹲在了窗下。
        “是饿了吧,”她的手往外伸了伸,黄狗便站起来够她的手,狗的皮毛沾了雨露,透着一丝凉意,她收回手,笑了,“你倒是乖觉,怕是昨个儿下午就躲在窝里不出去了吧。”
        黄狗听懂了似的回了几声,她再站了会儿,这才转身从窗边离开了。
        山里的清晨有虫鸣和风声,树叶沙沙时黄狗又眯上了眼睛。
      最后一碟菜端上桌的时候黄狗已在桌下候着了,姑娘自己的粥早就盛好了,她转身又去了灶台,往一个缺口的大瓷碗舀了几勺,黄狗跟过来,在她脚边撒着欢。
        “喏,这是你的。”
        她走到桌前,木凳被黄狗往边上推了几寸,她微微弯腰,伸手探了探,将凳子扶正,这才刚坐下,便听到有人叩门。
        她一个人待惯了,除去和黄狗说话时面上带着笑,其余时间皆是副冷面孔。她听那叩门声又急又重,吵得她心烦,她脸上寒意陡增,只那一双眼仍静得怕人,像天山池水,冰封得久了,便成了一潭死水。
        “黄狗,”她整了整衣襟,向着门坐得端正,黄狗听她叫立刻抛了食盆过来,在她面前摇尾巴摇得起劲,“去看看是谁。”
        这条黄狗是自小伴着她的,在山中长大,沾了这宝地的些许灵气,自然也有了几分灵性。看门看得极好,会开门闸,也免了她动手。
        她听门开了,黄狗汪汪叫了两声,这便来得是生人了。
        黄狗没有主人吩咐便就堵在门口,时不时对着来人低吠几声,直到她站在这石子儿小径上才挪了步子,继而守在她身前。
        “家师出了远门……”
        “神医!救救我家少爷!”
        她被打断了话,轻皱起眉,却也并未显露出不虞,只是讥诮地翘起唇,道:“听不懂话吗?家师出了远门,您还是另求高明吧。”
        她本是个标志的小美人,也该是婉婉约约轻轻柔柔的,只是此刻她眸中无波无澜,面上的笑也显得刻薄极了。
        “那你总能给我们包扎外伤吧?我们一路求医,昨晚雨夜又跌了跤,我家少爷已晕了过去,能寻到此处真是不易……”
        “真是废话!”她性子并不好,这人聒噪得令她想让黄狗扑上去咬,只是师父教过她待客之道,她也只能翻几下嘴皮子,“山下镇子里药铺多得是,凭什么要费我家药材?”
        “你这小娘子怎么如此无理!都说医者仁心,你简直是蛇蝎心肠!”
        “我算什么医者?我只是个瞎子。”她说这话的时候倒平平静静的,只是敛了笑,转身欲走了,“走时记得帮我栓上门。”
        她还未转身,便听得和她拌嘴的那人惊呼了一声,她的脚步顿了顿,又听有人唤她姓名。
        “明善。”
        “是明善姑娘吗?”
        “尊师早就告诉过我若是碰上明善姑娘得打起好几分精神,是我疏忽了,一时松懈,让姑娘看笑话了。”
        大概这是个年轻的男子,久病不愈所以说话缺了几分中气,刚又吐了血,现在倒还能带着笑意说出这么一长串话,也是有能耐。
        “家仆粗鲁,姑娘莫放在心上。”他又笑了,这真是个爱笑的人,“只是是否能让我们在屋中歇上一歇?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撑不下去了还笑。”明善讽他一句,她都忘了自己已经撵走了多少求医的人,只是这人特殊了些,认得师父,她不好再让黄狗把他们咬出去,“那就进来歇吧,歇歇就赶紧走,我只是个瞎子,不好砸师父的招牌。”
        她说完这话头也不回地往屋里去了,黄狗却不放心,仍盯着门口的两人。
        那男子又咳出血来,他仍笑着,道:“正巧,我也是个瞎子。”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05-10 0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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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善是女子,又是独居,说是让人进屋歇歇,两人也不好真得进屋。屋檐下恰放着两张小木凳,那小仆擦了擦上面的灰,安顿自家主人坐下,他再回头看明善时,明善已喝起粥来。
          她举止文雅,落筷精准,准备得小菜也算精致。不远处的黄狗也吃得畅快,呼噜呼噜,听得小仆咽了咽口水。
          “你好歹还是主人家呢,连口水都不给我们喝吗?”
          这小仆也只十二三岁,说话不懂拐弯儿,太不讨人喜欢了。明善懒得理他,却把一节芹菜吃得香甜,她看不到,还怕气不着别人吗?
          “明善姑娘,在下楚云旗。”
          “嗯。”明善放下碗筷,取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正经人说话,她还是得听的,“楚公子请说。”
          “我们无意叨扰,若是早知道尊师未还家,定不会上门求医。”他虽知道听他说话的人并看不到此处,却还是行了一礼,“可既然来了,又打扰了姑娘,还请姑娘也当是日行一善,赠我们些水喝。”
          “你这人说话真是无聊,绕来绕去,还不是一个意思。”明善的面色舒缓了些,她晃了晃碗,碗里也只剩一口粥了,“可好歹说得好听,我听着还算高兴。”
          “锅里还有粥,本来是给黄狗吃得,今天只能委屈它了。你们吃完涮了碗就赶紧走吧,别在院子里晃了,我心烦。”
          楚云旗眯眼一笑,那小仆也算是领教了这小祖宗的嘴上功夫,自个儿小声嘟囔了几句,便去了厨房盛粥去了。
          明善已吃好了,黄狗也舔干净碗里的最后一粒米,乖乖过来趴在桌下小憩。她坐着无事,伸出手挥了挥,黄狗便又挪了窝儿,任她摸着毛。
          “你的眼睛,是怎么瞎得?天生吗?”
          约是未曾料到这小女子能抛出这么一个毒辣的问题,小仆一口粥就呛在了喉咙,差点没在院子里咽过气去,呛得,也是气得。楚云旗连手都没颤,把碗端得稳稳的,他又喝了口粥,待嘴里不干得冒烟了,这才开口,却问:“姑娘怎么知道我是个瞎子?”
          明善被反问一句,轻轻挑了挑眉,她挠了挠黄狗的耳朵,道:“我是聋,又不是瞎。你先一句我确是听不大清,可你这小仆跟个乌鸦似的叽喳,我自然听得见。”
          “是我驽钝了。只是我还算幸运,不是天生眼盲。”
          “我早已看尽河山壮阔,踏遍江山万里,便就是瞎了,也不算遗憾。”
          他心情真是不错,话语里满含笑意。明善听了却怔愣,小仆正收着碗筷,警惕地留意着她,好像她再说出什么话就要上去与她大战三百回合。
          黄狗蹭了蹭她的手心,明善又捏捏它的耳朵,收回手来。
          “你想得真好。”她柔了语气,“可惜像你这样心胸旷达又爱笑的人,往往活得不大爽快。”
          “本来能够看一辈子的河山壮阔,生生的被人夺去了机会,该有多难过啊。”
          “你这是虚伪,还是真傻呢?”
          此话一出,小仆听不大懂了,他呆呆看向自家主子,却见男人也是发愣,片刻后便捧腹大笑,怕是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真……真是失礼了。”
          楚云旗笑过,仍是副彬彬的君子样,他靠在墙上,喘了喘气。
          “没有人在我瞎了之后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因为他们都没瞎,所以不敢。我也是个瞎子,自然敢。”明善很是一本正经,她有许久没和别人好好聊天了,今日有此机遇,她也不想错过,“那你瞎了多久呢?”
          这又是一个令小仆想摔碗的问题,他又往远挪了挪,埋头假装自己听不到那边惊世骇俗的对话,兢兢业业地洗着锅碗。
          楚云旗竟也很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他忽而压低了声音,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还没瞎。”
          意料之内的,明善没什么反应。
          楚云旗使劲地眯了眯眼睛,他真能看得到一点点颜色的。
          “可我也快瞎了。初时我也只是胸闷,不久后便瘫了,昏了又醒,醒了又睡,再醒过来时一双眼睛就快看不见了。”
          “大夫说了,我若不想眼瞎,就得死。人生在世,总也要舍弃一点东西的。本来我还心怀侥幸想寻得故人帮我想想办法,可惜老天要收了我眼,便不会给我再留退路了。”
          他说这种话时语气却是淡淡,全然没有刚才的高兴劲,但也并不是万分沮丧。他像在给明善讲一个从街边听来得没意思的话本故事,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了。
          “还好老天对我还不算残忍,让我见到了明善姑娘,早就听尊师讲过明……”
          “你来得可真巧。”
          “嗯?”
          楚云旗猛得被打断,他一转头,便模模糊糊看得一个鹅黄色的人影,嗅到了一股淡淡药香。
          “我说,你来得可真巧啊,楚云旗。”明善的语气平静得奇怪,听得出是有意而为之。
          “真是太巧了。”
          “因为,我也是这么瞎得。”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7-05-11 2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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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这是一个盲姑娘,可楚云旗还是能感受到她对他的审视。倘若他看得清,她看得见,他觉得姑娘的那双眸子应当是冷冽极了,就像昨夜雨中的这片山水。
            “你是苗疆人?”
            “姑娘实在聪慧。”
            明善抿了抿嘴,她藏在袖下的双手紧扣在一起,未察觉间指甲便已抠进掌心嫩肉中,初时觉疼,后来便麻木了。她此刻才头一回感激自己的瞎眼,能掩去好些情绪波动,莫让旁人看得分明。
            这症状出在苗疆人身上,便只有一种可能了。真是和她受了一样的苦,明善幽幽叹了口气,叹这人来得太晚了。
            “你还没瞎,本算是件好事。可我师父不在,这便就成了坏事了。”
            小仆洗好碗筷过来了,一来便听到这句话,他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楚云旗像是什么也没听到,嘴角仍噙着笑,小仆却急了,扑通一下跪在明善脚边。
            “求神医救我家少爷!”
            明善往后躲了一步,这时黄狗也凑过来,看小仆也趴在地上,当即过去与他做了个伴,乐颠颠地向着明善摇尾巴。
            “我早说过我不是神医,神医是我师父。”明善其实心里也觉得怪可惜的,这会儿也多了点耐性,“他说过他没能治好我很是愧疚,但也因着我,他懂了这蛊该怎么解。”
            “蛊?”楚云旗点点头,“的确是蛊。”
            “那姑娘你……知道怎么解吗?”
            此刻山间恰来了一阵风,明善颊边碎发被吹了起来,挠得脸蛋儿痒痒,也挠得她心里痒痒。明善早习惯眼前的一片黑暗了,这会儿又觉得这片黑暗刺得她不爽利。
            她像是被人戳到软肋的刺猬,倏地便蜷在了一处,把所有尖刺亮了出来。
            明善板起脸来,她闻到山风中潮湿的尘土味,风又大了起来,其中卷着些许砂砾,吹得脸都疼。其实她哪儿都疼,心最疼。
            “知道又如何,我只是一个瞎子。”
            她又耍脾气了,楚云旗想,他张了张嘴,却没再说出什么话。他听到她不齐整的脚步声,继而又撞上了什么,脚步更乱了。
            小仆急了,道:“少爷,她一定会治!我们不能走。”
            “不会走了。”楚云旗抬头望了望天,天大概是灰蒙蒙的,他什么都看不清。
            “要下雨了。”
          那两个人到底还是进了屋。
            明善坐在桌前,天已经黑了,屋外风雨交加,风呜呜地哭着,听得人越发心闷。这屋里本就有给病人住得屋子,师父在时虽一般是去山下药铺坐诊,但也有病重的患者会住在这儿。
            想起师父,明善觉着自己硬硬的那层壳快被打破了。师父因为她的眼睛在院子里铺了石子儿路,又去了所有门槛,屋里家具的尖角处也都垫了兽皮。师父心中对她有愧,便想着法儿要把最好的给她。
            可她……还是让师父失望了。
            明善低下头,她摸了摸自己手上的茧子,只觉嘲讽。曾有济世之心,到如今,她却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一个废人。
            “那姑娘……你知道怎么解吗?”
            自然知道。她熟记解此蛊的每一道程序,她每背一次都咬着牙,咬碎了全往肚里吞。明善不记恨师父,她只是想多可惜啊,为什么……就不能早一点呢?早一点发现症结,早一点找到那味药,师父便不至于那样失望了。
            楚云旗恰赶上了,赶上了这“早一点”。
            明善捂住了脸,她睁大眼,师父走后这几年,多少人上山求医,看她是个瞎子便匆匆转身离去。没有人记得她是神医的唯一弟子,他们看到的只有她是个瞎子。而她自己,也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瞎子。
            她的手抖了起来。
            一道炸雷劈过这片天空,有风钻过窗缝,冷得渗人。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7-05-13 2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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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梦中醒来。
              急促而厚重的喘息声与疾风骤雨交错,她猛地往身后张望,飘渺的黑暗中空无一人。明善抬手摸了摸脸侧,鬓角的发被汗浸透,指腹的触感像贴上了一撮蠕虫。
              她端坐在榻上,方才梦中汗涔涔的感觉已无,只是从阴曹地府被拉扯到了一个依旧无光的人间。明善动了动腿,往床边挪了挪,她伸脚探了探,先是触到地面,凉得她立刻缩回脚去。
              明善瞬时像是被抽去了骨头,她莫名有些丧气,又有些委屈。世事总是无常,她无端生出这种喟叹,如同她也曾不知愁滋味,一日获灾后才懂得愁苦;又如同她曾五次三番地嫌弃师父,等他老人家真得离了她,她又日日念着;也如同她以为这药庐再不会收纳病人,却来了一位她拒无可拒的楚公子。还如同此刻,她往日规规矩矩地穿鞋起身,这会儿却连鞋都找不到,只剩脚心儿泛着凉。
              她赌气般下了地,无畏地踏着步子去寻搁着茶盏的桌,约莫是刚从梦靥中脱出身来,明善这会儿心里扭着一股劲,和自己堵着气,全然不像平日里的淡然模样,倒是像她初瞎了眼时,夜里也是这样的折腾。
              壶里没水,明善偏生嗓子渴得疼,她摸回床榻,从靠墙那侧取了一根木杖,又多披了一件外袍,实在寻不到鞋子,她便从床底扒拉出一双夏天穿得木屐。
              幸而瞎子无需点灯,明善苦中作乐,倒是抿嘴一笑,往厅中走去。她伸手去开门闸,手下却落了个空,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家里着了贼,往后退了一步,颤颤巍巍举着杖子,还没伸出门缝去,便听得一声“明善姑娘?”。
              明善气得直想笑,她恶狠狠地推开门去,约莫是门扉差些撞上楚云旗,那人哎呦一声躲了过去,道:“姑娘何来这么大的火气。”
              “我发火还轮得着你管教吗?大半夜的你在这儿看什么星星,真是公子做派,没什意思!”
              瞧瞧瞧,定是被吓着了,楚云旗不急着回话,和小姑娘相处嘛,定不能和她们抢着说,等气儿消了再说也不迟。
              这会儿风小了些,雨也不急了,雨丝儿卷着院中花草香味往人脸上扑。明善的木杖在地上碾了碾,她实在不想再和这人说一句话了,刚要抬脚去厨房,楚云旗又叫住她。
              “我这儿有水,姑娘喝吗?”
              “还不是你从我厨房取得水,倒显得是你施舍我了。”话是如此说,可明善还是停下脚步,几步路的便宜她也要占尽了,“喏,给我。”
              楚云旗拿起水壶要递过去,手伸到一半又收回,从怀里掏出件白净的帕子,把壶嘴擦了擦,这才把壶送到明善手上。
              明善听到他擦拭东西的声响,接过水壶后快快拿起小抿了一口,便还给了他。她早该想到楚云旗喝水的物件是他自己的水壶的,大意了大意了。
              “我去歇着了,你要是愿意帮我看门便继续坐着吧。”明善像是只炸了毛的猫,扭头就要走。楚云旗也喝了一口水,却问:“姑娘回去睡得着吗?不如同我聊聊?”
              “变成瞎子很可怕吗?”
              雨终于不下了,除去雨声的大山其实更为嘈杂,虫鸣鸟叫风声,样样都往人耳朵里钻,让人不得安宁。明善起初也是觉得这些声音都吵极了,闹过也哭过,在师父的温言抚慰中她才恍然惊觉,以后她也只有这些令人烦忧的声音了。
              明善还是止住了步子,她其实很不喜欢谁来打断她,偏偏这位楚公子总是干这样的事。她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门边,眼向上抬了抬,好像这样能看到星星。
              其实看不到的,今夜乌云笼月,天上半分光明也无。
              大抵是师父走后就没人与她多说些话了,说到底明善只不过是个小姑娘,她心里明白自己不该和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可她还是说了。谁知道下一次有人造访药庐是什么时候呢?
              “当然可怕了。人若是一生下来就什么都看不见,便也无所谓了,谁都赠不了他一双眼。可像你我这样,已经知晓大千世界的花花模样,却又被人生生夺去了眼睛,旁人想想就觉得足够可怜了。更何况局中人呢。”
              她侧过头去,楚云旗也恰好抬起头来,他一直坐在檐下的小马扎上。如此暗的夜色中,他偏偏觉得眼前明亮了一瞬,又忽而黯淡下去了。
              “明善姑娘。”
              “嗯?”
              他们二人说话语调刻意压着,深山里除却他二人清醒剩下的怕都是些飞禽走兽了,像是怕惊着什么似的,楚云旗把这四个字读得低沉而百折千回。明善下意识地应了,凉凉夜风中她似是没有察觉到自己无意泄露出的小女儿的娇嗔。她的梦里梦外都一样黑暗,所以此刻她觉着自己像在梦里,浑身少了点防备。
              “你我境遇还未完全相同,我仍有一丝生机,不知姑娘可愿救我?”
              这情感、这咬字实在像极了某年她在梨园听得一出戏,那时台上戏子的唱腔浓墨重彩,实是夸张了,但情意都在里头。而楚云旗这一句说得像俯在她肩头,气息簌簌挠得耳尖儿都痒痒。
              可这究竟不是她在发梦,明善站直了,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埃,却是莞尔一笑。
              “楚公子真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小女子甘拜下风。”
              她在等楚云旗说下一句话,她想无论他说些什么好话她都要狠狠啐他一口。拐了这样多的弯子,不就是想求她么。
              “求明善小姐救我。”
              耿直得很,明善眨了眨眼,却有些啐不出口了。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7-06-07 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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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善小姐既为神医弟子又深受此蛊之害,定不会对其不管不问。我此行本就是求医,神医不在,我便是无赖到底,也要抓紧最后一根稻草。”
                “敢问一句,若是你当初知晓自己能被救治,可会放弃?”
                真是字字掷地有声,明善少有这种说不出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被这寥寥数句震得恍惚。那个问题她又何尝没有问过自己?可她想这问题时已双目无光,再无了任何希望。
                “楚公子……你到底是伪君子还是真小人呢?你白日里说得那些话都是骗鬼咯?”
                “明善小姐看我是什么便是什么罢,我的所说所作也都是为了能多在小姐身旁说几句话,小姐怪便怪好了。只是我斗胆……”
                “你斗胆?我都得斗胆了。你可知我不过跟着师父去行过几次医,亲手诊治的患者只有数人。此蛊凶险异常,你敢让我治,我却是不敢,我一个小瞎子能保全自己已是不错,哪有本事去救治他人。”
                楚云旗此时却郑重起来了,他站起身,明善便觉得迎来的风都被挡了好些。
                “明善小姐,天下有多少人羡艳你的一身医术,可他们若是知道你把自己拘于区区瞎子二字中,定要为神医感到惋惜。我与你相识不过半日,你便时刻将瞎子挂在嘴边,你究竟是怕?还是不敢?你为神医弟子,相传是被神医抚养长大,十几年把玩草药、研习方子难道只靠一双眼吗?”
                “神医既已云游,留你一人在药庐,定是存着要好生磨练你的心思。你却妄自菲薄,将悬壶济世这四字当玩笑看么!我与你同病,我却不愿怜你,我尚且有偷生之念,而你呢?更何况此蛊上身,本是要夺命,神医如何救你我不知,我只知道此蛊需以……”
                “够了!”
                明善向后趔趄了几步,若不是师父去掉了门槛她定会被门槛绊倒。师父……明善想到那个慈眉善目的小老头,顿时像失了主心骨,一时忙握紧木杖才能站稳。当真是字字诛心!明善恨极了楚云旗,她抬头去望,一片虚无令她更恨极了自己的无能!
                她忽而便冷笑起来,心魔被说中又如何,明善知道自己迟早会面对这个问题。她也不惧楚云旗了,可再开口之前,她心里仍扎人的疼。
                “对,此蛊需以命换命。你如今能是这幅样子怕是已有人为你而死了吧?你若是想再换回这双眼……”
                她方才激动,未曾注意那小厮已从客房走出,此时听了她这话立刻便跪下,向明善叩了一头。
                “还求明善小姐救我家少爷。”
                明善被小厮一惊,身子骨又软着,往前一扑正被楚云旗稳稳扶住。她觉得气极,又无处发泄,挣脱开拿起木杖便狠狠敲了楚云旗一下。
                “你们就知道算计我!有人愿意为你死了不起啊!我也有……”她再说不出话,捂面哭了起来。
                楚云旗与那小厮也是没料到事态会如此发展,现在倒像是他们欺负了人家小姑娘,虽然事实的确如此。可明善实在哭得可怜,楚云旗看不大清楚,本想只拍拍姑娘的肩,抚慰一二,却迈大了步子,一把将明善拥在了怀里。
                便也将错就错吧,明善被惊得不哭了,楚云旗暗自叹了口气,又伸手摸了摸姑娘的发顶,幸而簪子都取下了,倒也不硌手。
                “莫哭莫哭,是我的错,你再打我一下吧。”
                “谁想打你!”明善说完就再用木杖戳了他一下,转身匆匆就往屋里跑去,“不可理喻!登徒子!”
              楚云旗捂着痛处,他心情大好,月光此时已破开云层映了下来,他恰站在暗处,那小厮也跪在屋里。他眯着眼,模模糊糊看得着地上那一块光亮,便踏步站进光亮里。
                那小厮仍跪着,一动也不动。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7-06-07 0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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