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二)
山顶,晨风猎猎。
苍梧之巅,墨渊反手持剑,淡淡地朝瑶光伸手:“请。”
瑶光慢慢地抽出长剑,手挽剑花飞身攻来。
长剑铮鸣,猎猎山风中剑光四溅,猛然一道金光大盛。
白浅尚未反应过来,瑶光被那道白光震开,仓皇退后数步。
这就结束了么?
墨渊微收长剑,纹丝未动,唯有衣袂翻飞,冷漠地看着瑶光,又是手背向下,对着瑶光做了个“请”的手势。
瑶光咬着玉牙,提剑飞身而上。
铺天盖地的金光青光撞在一处,刹那狂风席卷整个昆仑虚山顶,飞沙走石。
躲在暗处的长衫和一众师兄弟都拼命捂着头,遮住眼睛,被强烈的剑气吹的七零八落。
白浅眼睛眨也没眨,昔日她还是司音时,无缘得见昆仑虚一战,今昔看着墨渊仗剑为她讨公道,她的眼角又酸又涩,一颗心似乎被种叫幸福的东西填满了。
渐渐地,狂风停歇,墨渊长身玉立,淡漠地收起长剑。
瑶光脸色惨白,颓废地持剑苦笑:“是我输了,心服口服。”
墨渊冷淡颔首:“那就请上神今日将仙府搬离昆仑虚吧。”他说完,转身就走。
瑶光仓促地追上来,喊着:“墨渊!”
墨渊顿了顿脚步,却没有回头,沉声道:“还有何事?”
瑶光凄然地凝望墨渊的背影,苦笑道:“当年神魔大战,你我尚有同袍之情,如今……如今怕是什么都淡了。”
墨渊神情淡漠道:“本就无甚深交,仙友严重。”
长衫摇头叹息:“又一个被师父伤了心的女神仙。”
子阑翻着白眼,不屑道:“师父向来疼爱小十七,谁让她偏拿十七开刀?”
真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啊。瑶光怎么配得上师父呢?没有人能配得上师父!
白浅忍不住跟众师兄们唏嘘着,突然回过神来。
哎,师父呢?师父,师父等等我啊!
白浅一溜跑好不容易追上了墨渊。
墨渊回房盘膝坐在床上,周身萦绕着浅淡白色光晕。
白浅撑着下巴凝视着他半晌,墨渊慢慢睁开了双眼,起身步向房门。
墨渊拉开房门时,白浅一眼看见司音和叠风,她猛然想起:玄女来了!
不,不可以,不可以收留玄女!
白浅抬脚跟上去,可她只是个元神,能做什么呢?她徒然地喊着,终是虚妄。
墨渊淡淡看着司音道:“住你的院子。”
司音惊讶地指着自己:“啊?我的院子?”
墨渊淡淡道:“昆仑虚上下都是男弟子,住在他处多有不便,她即是来寻你,住在你院子最妥当。”
司音哦哦了两声,心虚地低敛双眸,小声嘟囔道:“可我也是男的啊。”
墨渊似笑非笑看了眼司音。
司音更加心虚地闭上了嘴,咳嗽道:“师父说的对,她来找我,自然要我照顾才是。”
墨渊淡淡道:“抄的如何了?”
司音愣了一下:“啊?”
墨渊看着她,微蹙下眉头:“令羽没告诉你吗?”
司音恍然大悟,讪讪笑道:“师父,三万回往生咒抄完,怕是十七的狐狸爪也要废了。”她伸手讨价还价道:“能不能少抄点?”
墨渊淡淡看着她,嘴角似有若无噙了丝笑意:“不能。”
司音讪讪笑道:“好的,师父。我安置完玄女就去领罚。”
就这样,白浅看着她痛恨的玄女又在昆仑虚住了下来,可她什么都不能做。老天爷在罚她么,罚她当时半点没察觉到墨渊的异样,若她能早点发现,墨渊也许就不会用元神生祭了东皇钟。
老天爷真是残忍!现在她诸事明了,可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一切按部就班朝着她不想不愿的方向走着。
她什么都不能做,她只能静静地守着墨渊。能守着他,也好。
茫茫月色中,墨渊安静站着,凝视着莲池中万千莲荷。
白浅立在他身畔,陪他凝视着莲池中万千莲荷,猛然间她察觉到了一个熟悉的气息,是玄女!
墨渊亦是察觉了,回头看着玄女,神色冷淡。
玄女微微欠身,目光胆怯,声音低软:“玄女惊扰到尊驾了。”
墨渊淡淡看着玄女,沉声道:“你是司音的朋友?”
玄女垂头:“正是。”
墨渊的目光略微打量了玄女一会儿,也不言语,回眸望着莲池。
气氛很是尴尬。
玄女讪讪笑道:“玄女……告退了。”
令羽匆匆而来,与玄女擦肩而过,他恭敬地拱手道:“师父。”
墨玄看了眼玄女的背影:“都说她与司音很像,你可看出什么蹊跷?”
令羽回望玄女的身影,满脸疑惑道:“徒儿愚钝。”
墨渊淡淡一笑:“不过是折颜上神的小法术罢了。”
令羽仍旧不懂,也不敢再问。
白浅听得却是心扑通一跳:墨渊竟看破了折颜换脸的法术。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女装,心跳得更厉害:那折颜把自己变作男子,师父,师父怎会看不出来?为什么他还要收自己为徒?是给阿爹阿娘和折颜面子么?
墨渊微微笑着,终没有点破玄女的秘密,他跟令羽交代着正事:“我今夜闭关,少则十天,多则半月。闭关这些天,小十七就交与你看护了。”
令羽脸露为难之色:“十七他历来鬼主意多……”
墨渊淡淡笑道:“那三万遍往生咒,她若不偷懒,总要抄上半月。”
令羽恍然大悟道:“原来师父的惩戒,是为了将十七绑在昆仑虚,不让他到处乱跑。”
墨渊淡淡笑道:“不错,十七性子散漫,又懒于修仙练法,尚不知半个月后就是自己飞升的天劫。你且先护住她,余下的,待为师出关再作打算。
令羽郑重道:“是。”
原来,原来师父此时闭关,不是因苍梧一战耗了元神,只是,只是为给自己
挡天雷做准备。师父,师父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师父,师父……
白浅满心酸涩,上前伸手抱住了墨渊,脸颊湿湿的,她本能地抬手一抹,竟是满手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