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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青·文】编外书(短篇日常合集)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如题,都是些短篇日常,私设有。
原来一直在LOFTER上发,现在搬运过来,看看能不能勾搭到更多的人


IP属地:湖南1楼2017-05-04 15:50回复
    仿照《圣经》文风,YY元狩五年陛下鼎湖重病,卫帅拿自己续了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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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鼎湖记
    1.1起初,天子在鼎湖重病,所有的方法都用尽了,却没有办法医治。于是有巫师迎接神君在甘泉。
    1.2大将军就在鼎湖怀着忧心祈祷。神君并不应允。
    1.3先将牺牲献祭出来,神君没有出现。再将玉帛献祭出来,神君仍没有出现。
    1.4于是大将军便发问:要何等供奉才能使神君欢喜?我的诚心岂有不够的地方么?
    1.5于是神君答他:凡人必有一死,譬如露水消散。为必然的事做虚妄的念想,结果总是虚妄。
    2.1于是大将军伏拜:天子亦是凡人么?我的君王必要殒命于此么?
    2.2神君不喜:你的君王岂不是凡人么?他领受了天命,被赐予无上的权柄,享绝顶的富贵。如今却贪恋不已,又遣你来游说么?
    2.3于是大将军再拜:我的君王岂是这般的人物!今番是我的自愿,非受他的派遣。太子尚且弱小,国家并不安宁,君王的天命到这里便是止了么?愿听教诲。
    2.4神君答道:天命岂是不用任何付出便可得到的么?那末,这天命岂不是最低贱的物什,又怎与天子相配?
    2.5于是大将军再拜:我曾用刀剑为君王开拓疆土,今日还能为君王付出什么?愿听教诲!
    3.1神君笑道:君王的冠冕岂是臣子所能担负?这是他的必然,你因你的心与他分忧,然而还是虚妄。世间多有私利的人,却以大义作为装饰。我怎知你岂不是因你的家族,却托了天子的名分?
    3.2大将军沉默。随即又问:我的心意神君不能分辨么?倘为我的私利,让我的君王就此离去岂不是最好?
    3.3神君正色:你愿延续他的寿数,却不可凭空变来。譬如短了的衣物,必有那旁的布匹作为增添。我手中并无这多余的布匹。
    3.4于是大将军再拜,愿将自己的衣物献出。
    3.5于是神君吩咐:我已得到你的证明。现在,唤你的君王前来,我必救他。
    4.1神君要求保守秘密,因此巫师便做通灵的模样,劝说天子前往甘泉。
    4.2天子的病很重,他执着手,费力嘱托大将军,命其回到长安,去安抚那惊慌的臣民。像往常一样,去看护他的国。
    4.3朕是天命在身的人,岂会无声无息地离去?天子这样说道。然后大将军应允下来。
    4.4于是第二天,天子和大将军一同起身。途中便分开。大将军在岔道口,看着天子的车驾远去了。
    4.5夜里,西方便有长星坠落。三天后,传来消息说,天子的病开始好了。
    5.1十来年后,大将军病重。天子将他安置在甘泉,并替他祈祷。
    5.2虚妄的事,行过一次,岂可再行第二次?神君又说道,你的天命岂是用来赠与他人的?天子的职责,你切莫忘了。
    5.3天子不喜:他是我的臣子,岂有不救自己臣子的君王?这正是我的职责。却是第一次,许这虚妄的念头。
    5.4神君回道:数年前我为你添长你的衮服。这便是第一次。已增补过的衣物,岂能再剪开售卖?他的必然,你岂能替他担当?正如你的苦痛,无人可以分减。你当回去,为他安排,让他安心。你须担当你的天命,爱你的臣民,蒙养他们,使他们喜乐平安,遍及四海,使你的国强盛荣耀,万人称颂。莫将献祭做了虚空。你需谨记,你只有人间的权柄!
    5.5天子悲恸不已。此时,四周的灯都灭了,于是天子知晓,他的大将军已经离去。
    ……
    太初记
    1.1天子决定改换年号。这年号象征着新生,于是唤做“太初”。


    IP属地:湖南2楼2017-05-04 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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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昼伏》,接着上一篇写的
      http://www.jianshu.com/p/2fd037f8086a


      IP属地:湖南5楼2017-05-05 2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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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吧里好冷清,这文真的有人看咩


        IP属地:湖南6楼2017-05-05 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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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遗曲》
          虽然一般都说《秋风辞》是元鼎四年祭祀汾阴时的作品,但是我看过一篇论文,认为并不是,因为那年是十一月去的,和诗里描绘的风景不一样,考据的结果是天汉年间,这个结论我还是相对信服的,本文采取的就是这个结论,大家姑妄观之。
          注:司马相如,元狩五年下线,死前遗留《封禅书》一卷交于陛下,劝其封禅,但是是假托一位【大司马】的口吻,我就认为是假托卫帅了←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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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刘彻又提起写诗做赋,卫青觉得这趟汾阴之行还是很痛快的。
          虽然很累,礼仪繁琐而冗长。
          虽然很饿,宴会上所有人都战战兢兢。
          终于天子传口谕准许百官自行休整,卫青觉得那一瞬间,环绕四周的灯火顿时都鲜亮了许多。文武百官开始陆续告退。
          但他走不了。
          好在天子自己也是半饥半饱,跟随其后转到偏殿,内侍们正忙着布食。
          “虽然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可有时候也觉得太麻烦了。”刘彻感慨道。
          “陛下初次祭拜后土,还是郑重些好。”卫青回答。
          “所以也只跟你发发牢骚,往后还要准备泰山封禅,这还没定下来,那些儒生就已经按耐不住了。”
          “此时关乎国体,自然慎之再慎。”
          “先不管它,吃吧。”刘彻向卫青举杯示意,一饮而尽后却没有举筷,呆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卫青吃了两口才发觉,咽下食物,问:“陛下,还有何事?”
          刘彻回过神,笑了:“只是见这席面,突然想到司马相如,那年冬天咱们一起饮酒赏梅,何等逍遥。”
          随即又微微叹气:“一去五年,如今真要封禅,他却见不到了。”
          卫青心里也沉重起来,那年意外大雪,他们一帮臣子困在未央宫,刘彻一时兴起干脆下令摆宴,饮酒作乐,赏雪联诗,连最不爱这些的霍去病都被逼着凑了一句。他做的还挺好,反正卫青觉得比自己的强,要不是司马相如反应快,到他这儿就得断下去了。当时殿中诸人,如今一个也无。
          往事突然重提,一时君臣二人都免不了沉寂。
          许是为了解闷,刘彻稍后又说起司马相如留下来的《封禅书》,一边捞镬斗里的涮菜,一边打趣:“他把你抬出来,你就没什么想法?”
          卫青有些不好意思:“臣要是真像那样满腹经纶,倒是求之不得。”
          “其他劝表看过没有?”
          “没看,太长了,估计都一个意思。”卫青刚说完,刘彻不知道怎么就呛到了,内侍赶紧上前,忙乱了几下,刘彻缓过劲来,大笑两声:
          “我就知道——”
          卫青自己也低头笑:“陛下知道,臣最怕看这种引经据典的文章。”
          “你自己不爱读书,怪谁。”刘彻哼笑。
          卫青顿了顿,说:“儒者博而寡要,劳而少功,是以其事难尽从;然其序君臣父子之礼,列夫妇长幼之别,不可易也。”
          “这是太史令司马谈《论六家之要指》里的话,我也很赞成。说起来,满朝文武,我就想看他的上表。可惜,老先生无心于此,就剩那些儒生最高兴。”
          卫青微笑,知道他的君王并不像表面那样尊崇儒术,实际上他什么都信,又什么都不信。
          “听说老先生的长子司马迁已漫游归来,想必不久也将入京供职。老先生对他寄予众望,又受业于董仲舒、孔安国两位当世大儒,或许这锦绣文章会是由他来做。”
          “那倒也是,后生可畏,说不定比他老子写的还要好。”


          IP属地:湖南7楼2017-05-11 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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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间已是天色渐暗,撤去筵席,刘彻邀卫青登楼眺望。
            这后土祠本是周秦就有的,而今修缮一新,又扩充了不少,殿宇重重,好不威严。所登之楼位于东隅,依着峨嵋岭,西面便是黄河,波浪滔滔,远远地流动着。那轮残阳已被沉沉暮色吞噬,只留下半边红紫相叠的天空,原野一片昏黄,四下灯火纷纷点起。
            揽胜之余,刘彻突然说要作诗,卫青正准备洗耳恭听,却被告知是要自己来。
            卫青眨着眼,好像听错了一般。刘彻却只看着他微笑,余光映在身上,倒像镀了一层金边。
            “陛下说笑了,臣哪像会作诗的人。”卫青赶紧摇头,四周一看,木叶尽脱,满目萧然。
            “怎么不像,柏梁台上不是接的挺好,还是两句,我都没你多。”刘彻的笑意更深了。
            卫青退开几步,还是推辞。见刘彻向自己踱步走来,还想后退,又觉得不好,便站在原地,偏头望天。
            “一直都只见那些精雕细琢的句子,这两年渐渐觉得率性而作的反倒更有意思。”刘彻走到他面前,神情认真。
            如此卫青也只好答应,左思右想,终于开口:“秋……秋风起兮白云飞……”
            谁知刘彻却笑:“这不是学高祖皇帝的《大风歌》么。”
            卫青哭笑不得:“可是臣没想那么多啊。”
            “那下一句呢?”
            “草木黄落兮雁南飞……”卫青将刘彻又有话要讲,便说:“不知臣这句又学了哪里?”
            刘彻手指轻轻敲打着栏杆,有些狡黠地问道:“读过宋玉的《九辩》么?”
            “没读过。”
            沉默了一会儿,刘彻忽然大笑起来,惊起了屋檐下几只小鸟,扑腾着翅膀飞走了,笑够了之后向前抓起卫青的衣袖又放开:“然后呢?”
            卫青垂眼又抬起,一脸恳切地回道:“没有了,臣真的只能憋出这么两句。”
            刘彻颇有些得意:“可你这两句做的非常好啊,不比那些吟诗作赋的差,甚至还要好。”
            “陛下不是说,都是学的别人么?”卫青不解。
            “我说你就信了?何况也没有照原样抄,谁会管。”刘彻摆摆手,将这两句自吟了两遍,说,“后面的我替你续上,兰有秀兮菊有芳……”
            念罢有些叹气,只可惜眼下是十一月,花草都凋萎了。
            “这回是第一次,往后肯定还要来,到时候就挑一个真正有花有草的日子。这句还是换掉吧……”
            正在思索时,内侍打着灯笼上来禀告。
            有人在野外掘出一个宝鼎,特地献上。
            下楼时,刘彻没忘记跟卫青说:“你的这两句诗,我替你收着,等有空你再续上。”
            卫青有些无奈,微微叹气:“臣这两句诗,就送给陛下吧。”
            半明半暗之间,卫青觉得刘彻笑得特别奸猾。
            尾声
            后来刘彻确实在一个兰菊芬芳的日子再次来到汾阴。
            那两句诗也确实有了很完美的后续。
            但这一切都跟卫青没有关系了。


            IP属地:湖南8楼2017-05-11 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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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
              本文脑洞全部来自于陈苏镇先生的《<春秋>与汉道》一书,其实就是把人家的学术观点变成同人梗,然鹅这个转换过程真的好不容易啊QvQ,本来以为两千字就能打发的结果写了六千字,话痨真是病orz
              突然发现全文陛下主讲,卫帅捧哏,这俩干脆搭伙去说相声算了。
              本文时间设定在元狩五年九月。陛下和卫帅那段关于太子的对话,一般认定在元封年间,但是这里采用陈苏镇先生的观点,为元狩六年前。


              IP属地:湖南9楼2017-05-11 1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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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做个标记再看☺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7-05-11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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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把中间的空格去了吧,完整链接发不上,正文又一直被审核,真是搞不懂度娘的敏感点_(:зゝ∠)_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7-05-13 1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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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有人了!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7-05-22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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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卫青吐出第三枚果核的时候,他终于决定开口汇报一下自己的心得体会。但看着那边的天子却蹙着眉,嘴唇抿得紧紧的,面色有些凝重,不知道那奏章上写了什么让他如此为难。
                      还是再等等吧。卫青心里想。然后他就听见刘彻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今秋的菰米比往年成色好。”卫青一愣,接着又听见说“仲卿想来也饿了,尝尝新进的雕胡饭如何”,随即站起伸了一个懒腰,走下来扭了扭肩膀,然后吩咐门外伺候的小黄门去准备膳食。卫青坐在自己位置上听他说“给大将军准备宵夜”,不由得摸摸肚子,晚饭吃得挺饱,现在并不饿,但如果有加餐他还是很高兴的。
                      刘彻原本不像自己这么容易饿,但是此前一番大病,结结实实消瘦了两圈。眼下病愈未久,体质尚弱,医官们还不敢让他多沾荤腥,再加上一些别的说法,每日饮食依旧清心寡欲,也难怪入夜不久他就嫌饿,却又遮遮掩掩,还要借自己的名义,卫青不由暗笑。不多时几个小黄门捧着食盒进来布食,卫青见刘彻正埋头案牍之间,便觑眼瞧了瞧,果然自己这边比陛下那里丰盛些,于是自作主张,换了几个碗碟。小黄门有些惊讶,似要询问,却被他用目光制止。待他们退下后,刘彻放下竹简,正举筷时,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仲卿不饿?”
                      “臣不饿。”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可换来的却是天子狐疑的眼神。
                      “你晚饭吃了多少?”这问题有些无端,卫青只好说“如往常一样”。
                      “以后少吃点。”刘彻夹起一片炙肉就往嘴里送,“现在,不比以往了。”
                      卫青不明白什么叫“少吃点”还不比“以往”,虽然刘彻一开始曾对自己的饭量表示惊异,倒也没说过什么,总不至于朝廷已经发不出自己的俸禄了吧。刘彻见他好像没太听懂,咽下了食物后,笑着说:“你现在又不外出征战,还不知俭省吃喝,那多长出来的肉又不能给我做下酒菜,有什么用。”
                      卫青听罢觉得好像确实有理,便回应“谨遵君命”,然后乖乖地喝着调换过来的菜粥,想了想,说:“如今北疆宁静,确实也不用再枕戈待旦。将士们解甲归田,倒正是太平时节。”
                      刘彻举箸问道:“儒者有三世之言,仲卿可曾知晓?”


                      IP属地:湖南19楼2017-05-23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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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听说《春秋》有三世,有见,有闻,有传闻。有传闻之世,衰乱流恶,内其国而外诸夏;所闻之世,见治升平,内诸夏而外夷狄;所见之世,著治太平,夷狄进至于爵,天下远近大小若一。”
                        卫青不缓不慢地按照记忆复述。三世异辞的言论他听过不少次,但实际上具体解释相当繁琐复杂,反正卫青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二百多年的乱世,却还有“升平”“太平”的区分,好在他不是专治经典的博士,能通晓大意也就够了。
                        “拨乱反正,莫如《春秋》。仲卿以为如今已是太平时节?”
                        卫青不由得皱眉,想了想,还是拿起竹简:“臣见这对策上说‘是以阴阳调而风雨时,群生和而万民殖,五谷孰而草木茂,天地之间被润泽而大丰美,四海之内闻盛德而皆徕臣,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毕至,而王道终矣。’”
                        刘彻听了笑道:“好滑头的大将军!为什么不说下面的?”
                        卫青有些不好意思:“陛下有何吩咐,还请明示。”
                        “没什么,只是想起前日据儿说,而今天下太平,应当轻徭薄赋,与民休息——”
                        主座上的天子正襟危坐,笑意渐敛。


                        IP属地:湖南20楼2017-05-23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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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流言更加无孔不入,尤其是未央宫内流出种种秘闻,配合着一些大家心知肚明的人事,和那巍峨的殿宇一样令人遐想又讳莫如深。
                          比如,卫皇后年长色衰,王夫人圣眷正隆。
                          比如,太子言语有失,为上不喜,而闳皇子机敏可爱,常伴左右。
                          这些话,最终一字一句地落到了卫青耳中。其实,他不需要流言,他所知道的,比那些无端猜测多得多。可惜无论他怎么坚定,总有人惴惴不安,最后,连他自己也不由得动摇起来。也许,是该有个机会确认一下了。
                          比如眼下,端坐的天子用平静的声调说着一些听上去无甚新意的劝谏,不是出自太学中的腐儒,而是只有十一岁的小太子。
                          “去年你们的捷报传来,上至百官,下到黎民,哪个不是欢欣喜悦?只有据儿跑来说‘天命不常与,暴力不足恃’,一本正经地忧国忧民,当时我又好气又好笑,碍着子夫的面,不好讲他……”
                          这件事是卫青回到长安两个多月后,皇后私下里跟他提起的,又幽幽地叹道,自己色衰爱弛,据儿又子不类父,别人在那里虎视眈眈,将来还不知如何。你这个大将军,怎么也该考虑点打仗之外的事了。那份不安和忧愁就像带线的针,隐隐地穿过他的心,挑出一缕一缕的疲倦来。那一瞬间卫青突然想,如果他没有这个姐姐和外甥会怎么样,只是他一个人,无牵无挂地跟着刘彻,除了他卫青不用再为任何人担忧谋划,不用考虑什么后宫朝堂,人事纷争。就他一个人,全心全意的,多好。但是下一瞬间他就告诉自己这只是妄想。他和子夫,是注定枝叶纠缠互相依靠的双生树,谁也离不开谁,谁也别想抛弃谁。所以他不能回避。


                          IP属地:湖南21楼2017-05-23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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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卫青一直找不到机会,或者说,之前那些小小的不愉快跟微风拂过的水面一样,不久又恢复平静,一如既往地父慈子孝,其乐融融,这时候开口反而显得自己多疑轻妄了。只能再等,但卫青希望自己最好不要真的等到那“合适”机会到来。
                            这一等,竟拖了大半年,再之后就碰上了天子鼎湖重病,一时间上上下下惊慌失措,卫青一边尽力安抚,一边替君王暗自祈祷。终于阴郁苦闷的夏季熬过去了,凉爽的秋风带走所有的不洁,从甘泉宫归来的天子似乎已经恢复了原有的神采。于是,一切又如常运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长安繁华依旧。
                            但时节毕竟变了,不仅是节气,还有随着节气变化的人。
                            “我知道,子夫不放心。说实话,据儿是有那么些让我不满意。”刘彻说到这儿,声音变得悠长起来,“但是那又怎么样,毕竟也是我的亲身骨肉,也是我将他一手教养大的。何况,世殊时异,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看到想到的,他现在,未必能体会到。”
                            “在甘泉宫养病的时候,看着新起的殿宇楼阁,想到小时候父皇带我来这里,满山蓁芜,夜里能看清远方匈奴人的游骑,点点火光,让人从心底里发凉,也发恨。可这些,我怎么跟据儿说呢,他怎么知道甘泉烽火的危急和耻辱,不知道这些,他又怎么能懂我们现在做的事……”说到这儿,刘彻停下来,缓缓勾起嘴角,“后来我就想通了,他不知道这些,是他的福气。”


                            IP属地:湖南22楼2017-05-23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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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匈奴大入边,杀太守,掳边民,而守将却反应迟钝,只是装模作样地在边境追击了一阵。我去问我父皇,我们为什么不能反击,难道是没有人,没有钱粮么?太仓的粮食明明都已经放烂了。他当时跟我说,我们有人,也有钱粮,可那都不在朝廷手里。太仓的粮食再多,却也运不到边境去。那些关东诸侯,富商豪强,是这些人控制着民众和钱粮,刀没捅在他们身上,他们怎么会可怜那些边境上的百姓,怎么会担忧大汉的防线?而朝廷那些官员,能躺着数钱,谁愿意大动干戈,吃力不讨好?”
                              一下子回忆了这么多,刘彻停了停,喝了口水。卫青只在下面静静地听着。刘彻刚刚说的那些话,十多年前也跟卫青,跟他身边那些年轻人们说过,而且语气比现在更激愤,卫青还记得刘彻当时冷笑着说“他们老了,该是咱们这些后生小子闹一闹了”。然后,就真的让他们这些人给闹了个天翻地覆。
                              “父皇一直劝我沉住气,遇事一定要沉住气,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他要我想,从高祖爷爷开始想起,想从大汉立国以来所有的事情,一直想到眼下,然后告诉他,我想做什么,该做什么。”说到这儿,刘彻起身,走到卫青身边,拍拍肩示意起来跟上自己。
                              “当时我正跟着老师学《春秋》,也是第一次听到三世异辞的学说。我想,这不就和我大汉的一切都套上了么。高祖吕后之时,殊山东,孽诸侯,关中行汉法,关东诸侯则置吏治民,犯上作乱者接二连三,这不就是‘内京师而外诸夏’的衰乱之世?而之后,孝文皇帝通关去塞,不孽诸侯,征讨逆党,抚惠百姓,父皇也是如此,只是四方边境仍不安宁,只能羁縻蛮夷,和亲交通,这不就是‘内诸夏而外夷狄’的升平之世?”


                              IP属地:湖南23楼2017-05-23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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