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莱戈拉斯举起剑刃。
那是一把足够锋利轻薄的武器,剑柄镶嵌白色六棱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瑟兰督伊垂首立在他的旁侧。莱戈拉斯目不斜视,屏蔽一切感官。
“北方密林边界的岗哨,my lord。”剑尖滴血,加里安几乎咬碎满口的牙才逼迫自己不至于失声,而他的王此刻显然需要一个答复。
那漫溢的怒气沉默着盘旋在密林上空,仿佛一片落地即雨的厚重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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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气息弥漫,瑟兰督伊睁开费劲心思才阖上的双眼,那里充盈的疲惫显而易见。
入侵者与献血激起古老森林的怒火,战后残留的种族经不起损耗,他有必要知晓边界黑暗中的死亡。
瑟兰督伊在稀有的梦境里目睹屠杀,红发的精灵两两三三倒在王身前,血泊浸泡他的袍角,清冷月光映照金发精灵如覆冰霜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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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子甲笼罩的健壮身形摸进幽径,拉响的铁器相撞声抽紧岗卫的神经,四只长弓拉满,箭尖直指一队入侵者。
瑟兰督伊垂手微昂头颅,将敌众我寡的战况尽收眼底。四支弓箭显然低估人类的智慧,逐渐拉开的落差让这场突袭成为打入密林短暂的单方面屠杀,瑟兰督伊仿佛能嗅见漫溢的血腥气味。
他明白这是一场梦境,而被子民捧做无所不能的王者,唯一可以做的是闭上双眼不去接受讯息,但事实无可避免。这是受他守护与他相通的森林奉献的忠诚,退缩是一种玷污。
当真实的感官回归身躯,喑哑嗓音唤来着装不甚整洁的加里安。可怜的总管满面疲惫匆忙,面对一丝不苟的王他永远抬不起与之匹敌的气势,从沙场带回的肃穆在竖起防备时总能适时扼住他的喉咙。而这种情况少之又少,取而代之的慵懒高傲和适度圆滑如冠在首,他意识到这是几天内第二次承受怒火,显然精灵王不打算以沉默迎接人类的无礼。
陶瑞儿和莱戈拉斯与他一同聚集于王座之前,红绒铺衬的鹿角高台空空如也,它的主人抿紧唇线抱臂站立在宽阔平台,黑色长袍隔绝昏黄火光,温暖色泽捂不热瑟兰督伊冷却的信任。他不能容忍背叛,子民国家与他,犹如生命重要,一切伤害应当避免阻绝。
陶瑞儿和莱戈拉斯甚少面对盛怒的王,互递茫然怯懦眼色,堪堪移至地面,与众侍卫昂首挺胸拿出战士气概。
瑟兰督伊锐利带着怒火的视线没有放在任何人身上。他在等一个口供者,入侵队伍经过三个岗哨,被逮捕的受伤队员遭舍弃,这些神出鬼没的刽子手隐匿进森林深处,夜晚的稀薄光亮穿不透厚重枝桠,巡逻队在人数未明的情况下不敢贸然出击,派出两人沿扎营点一路押回密林地宫,不断间换的精灵队员与马匹减轻遇袭压力,在天边擦亮的清晨伴随湿重的空气步入敞门的归处,两只窃窃私语的年轻卫队成员吐出憋了半夜的一口气,与此同时泄力的还有加里安,但他仍然神经紧绷,他看到上报情况的巡逻队精灵将一把九成新的剑双手奉上,流畅身形和仿佛卖弄财富的巨大宝石镶嵌在圆润欣长的剑柄,无声告示创造者身份。
“这把剑属于...'' “属于人类,由矮人打造。 ''瑟兰督伊略为抬高的声调和音色覆盖莱戈拉斯冒出口的判断,他扭头与年轻王子目光相汇,里面没有赞赏,只有一片阴翳。瑟兰督伊收回视线,抬高下颚从跪地面红耳赤叫骂的人类一侧,踱步到另一侧。莱戈拉斯张口想为长湖镇人类开脱的话语和疑问全部积压在舌尖,却抵不开咬死的牙关。陶瑞儿上挑的余光瞥见好友凸起的下颌骨,伸手抓了一把他握紧的拳。莱格拉斯侧头与木精灵眼神相对,轻轻点头与之垂首而立,撤回的温热掌心卷走莫名烦躁,心照不宣一同扮演合格的侍卫。
当一位尝遍辛酸孤寂与人生百态的上千岁王者敛尽仁慈,那双收录沧海桑田变幻与无尽死亡的眼睛锁定目标,论谁都不能若无其事的开合制造虚伪的嘴唇,戛然而止的话语和浑浊眼眸为瑟兰督伊挥出的剑刃定格背景,矮人打造的利器忠实完成它被赋予最原始的使命,杀戮。
接下父亲递过来仍留余温的兵器,他亮绿的眼睛映着猩红血液顺着花纹蜿蜒而下,倒地的死物压住瑟兰督伊拖地的袍尾,他背对众人听简要描绘的现状,没有注意心爱的衣物被漫流的液体殃及。
莱戈拉斯不去看熟悉的工艺,将举剑的手移出视线,一言不发。与他相貌想似的长者开口询问死伤出现的方位,他竖起耳朵捕捉加里安别扭的声线,将那处地点记在心里。
他们在等待中沐浴终于洒落地宫的阳光,飘忽不定的云层一遍遍掩盖初露锋芒的火球,那位他仰慕又责怪的固执,举步自封的父亲,顶着额间发亮的纯白华彩转身点名他与好友,抬起的两束目光穿透迷惑人心的细微杂质,用敬畏的心情听从上位者的命令。
不曾想反抗。
他们有共同的敌人,被杀死的亲友,比瑟兰督伊单纯的几面之缘与他们更为交好,露头的气愤和理智占据脑海,陶瑞儿和莱戈拉斯低头领命,匆匆踏着木生通道离开。
推迟的任务被提上行程,他们的闲暇时光骤停,死伤不会为他们停止脚步。
目送两具身躯远去的瑟兰督伊收起一闪而过的疲惫,抬手示意侍卫抬走尸体,望着血泊中的袍角罕见出神。
加里安几番欲言又止最终离开平台,独留若有所思的王久久伫立。
敏感如他,早已嗅到危险气息不断逼近。不止人类,虎视眈眈的种族利爪渐显。那是比夜还要浓重的黑暗,堕落的光明将被吞噬殆尽。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