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咕噜咕噜。”相比热热闹闹的搅拌着冰翊早饭的小肠，胃袋中的蠕动声有些沉闷，随着胃液的不断增多，可怜的小克隆人只能默默注视着自己的肌肤逐渐溶解于这热辣的液体中，随后是肌肉，骨骼，自己的一切都将变成一袋热气腾腾的肉汤。营养会被冰翊有力的小肠中榨干，而废弃物则经由粗壮的大肠排出体外。联想到自己“悲惨”的命运，求生本能让他开始了最后的挣扎。
“嗝。”冰翊打了个嗝，感觉到胃中不自然的蠕动，下意识的揉了揉。
“怎么样，还好吗？”王凯回头瞅瞅冰翊。
“我还好。。咕噜。”冰翊的肚子仍在不老实的响动着，每响一次，女主人的俏脸就要红上一分。
王凯像是没看见似的回头继续介绍整个社区。“小区的巡逻机器人都装有面部识别系统，和公司的数据库相连，如果忘带门禁卡可以找它们给你开门。”
正在浇花的机器人友好的冲两人摆了摆手，冰翊捂着肚子以微笑回应。
“整个小区是公司投资建设的，但因为服务很受欢迎，因此也有不少正常人选择在此居住，平时还是不要暴露身份比较好，省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王凯指指右手边的几排独立别墅。“我们所居住的A区别墅群基本上都是公司为参赛选手提供的住处，但仅仅是具有极高价值的赛手才有此优待，可见公司对你的重视。”
“那你岂不是沾光了。”冰翊揉着肚子微笑道。
王凯瞟了眼冰翊，继续讲解，“不过平时还是和他们少走动为妙，以免暴露个人实力，在比赛中被别的赛手针对。并不是每个代理人都像我这么好心，有些耍滑头的家伙我挺讨厌的。”
“这么说你还算是‘好心’的代理人咯。”
“靠针对性战略获胜只是一时，我信奉实力决定一切。”
“你不会是因为懒得刺探情报才这么说的吧。”
王凯抬起头，依次指向面前的建筑，“那是五号和薇谙的住所，那是四号和岚熙，三号和那个新人住在这里。至于二号那家伙。”王凯继续往前走去，“他不住在这里。”
“诶，二号有什么特别吗？”冰翊紧走两步追上王凯，好奇的问道。
“我和他有点小矛盾而已。不过另外三组人你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了。”王凯停下脚步，“我们到了。”
一栋全钢结构建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门前停放着五颜六色的大型运输货车。自动搬运机器人们忙碌的将一箱箱货物运送进管道系统，向大型货架输送着各式各样的货物。玻璃自动门上方悬挂着“汉兰国际物流中转中心”的大字，默默注视着下方鱼贯而入的人群。
“我的天。。公司竟然还有专门的物流中心吗？”冰翊仰头注视着巨大的字体啧啧称赞。
“汉兰是囊括了40%娱乐业的大公司，吞食竞赛所占的比重有三成左右，因此这样的投入是相当划算的。”王凯默默注视着钢铁轮廓上的反光。“这里有来自世界各地你所能吃到的食材，想买什么就随便。。”
注意到冰翊闪闪发光的双眼和喉咙里轻微的“咕咚”声，王凯有些忍俊不禁。
“那我岂不是想吃什么都行了？”
“只要能保持身材，想吃什么公司报销。”
“那还等什么，快走吧！”
“恩，冰岛的新鲜鱼子酱吗，当开胃菜不错。接下来有马来西亚新鲜的柠檬和椰子，还有。。”
两侧的冰鲜柜塞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新鲜蔬果，王凯一边挑选，一边思考着接下来几天的菜谱。
“果然还是考虑到卡路里比较好，毕竟减肥是很痛苦的。冰翊，你更想吃。。冰翊？”
王凯扭过头，身后空空荡荡，哪有半个人影。
拐过六排货架，冰翊正推着大号手推车，哼着小曲悠闲的在零食区闲逛。
“来超市怎么能不买零食呢，更何况这可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美味啊。”
笑着将一大袋玉米片扔进早就满满当当的购物车，冰翊点着脚尖在购物车边踏着步子。
“哟，一号那家伙看到你的购物车可不会像你一样开心呐，冰翊。”
玩笑语气再次在自己身后响起，冰翊红着脸停下步子，轻咳两声，转身冲来人一个大大的微笑。
“好久不见啊三号，还有，这位是。。”三号挤眉弄眼，松松垮垮的斜站着。他身旁却站着一位气质和态度完全不同的橘发双马尾萝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好奇的盯着冰翊。
冰翊看看萝莉，再看看三号，笑容渐渐冷了下来。“三号，你这是在拐卖人口吗？”
“呃。”三号的表情明显一僵，掏出插在裤兜里的两只手连连摇摆，脸上勉强挤出笑容，“怎么可能，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没想到你竟会对这么可爱的萝莉出手，简直是**不如。不能仅仅通知公司了，我要报警。”
“等，等一下！你听我解释！”
“人贩子是没有发言权的，”冰翊半蹲下来，一脸关切的轻抚小萝莉嫩滑的脸蛋，“小朋友，这个怪叔叔是不是欺负你，把你骗来参加什么比赛的？”
“没错，他说我只要参加这个比赛就可以当明星，吃好多好多零食什么的。”萝莉认真地点头。
“呵呵，三号，我真是看错你了。”冰翊站起身冷笑的注视着欲哭无泪的三号，“跟我去警察局主动交代事实吧，你这个人渣。”
“为什么不帮我解释下呢，我这是第几次被骂了。”三号哭丧着脸，看着冰翊身旁的少女。
“噗哧，哈哈哈，因为真的很有趣啊。”萝莉忽然间像是换了个人，冲三号甜甜一笑，随后大方的握住有些愣住的冰翊的右手。“你好，我叫馨颐，我和你一样是赛手。”
“。。你成年了吗？”
“我当然成年了，今年刚刚十八岁。”馨颐有些伤脑筋的把手放在头顶，“不过我的身高一直很成问题，三号那家伙还让我留这么个幼齿的发型，看起来真是和小学生没什么两样了。”馨颐摇头叹气。
“我只是给你设计出最具有魅力的形象而已，你没看你成功激起了冰翊的母性情怀么。”三号哭笑不得。
“闭嘴，你就是个萝莉控死变态而已。”冰翊冷声道，随后春风化雪，温柔的对馨颐微笑，“这样的发型很配你，很可爱呢。”
“我知道，但我更喜欢成熟点的发型，”馨颐有些不满的揪揪头发，随后眼带波澜的瞅着冰翊。“话说大姐姐叫冰翊吗？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呢。”
冰翊不知不觉的涨红了脸，只想把眼前的小萝莉搂在怀里捏捏那嫩滑无比的脸蛋，“你的名字里和我一样有个‘翊’呢。。”
“人家是颐养精神的颐啦。”馨颐微笑道。
“原来你在这儿啊。”淡漠的语气忽然从货架旁窜了出来，王凯瞧着在货架间的三个人，面色如常。
“哟，一号，这么巧啊。”三号忽然大笑着走向一号，不经意间冲馨颐挤挤眼。没等冰翊回过神来，三号已经硬把王凯拉到了旁边的货架处。“我昨天刚得到小道消息，今天公司新进了一批珍惜食材，走走我带你去看看。”
“诶。。”冰翊正犹豫着要不要叫住王凯，腰间忽然传来了柔软温暖的触感。
“大姐姐。”冰翊一低头，那张可爱的小脸正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简直快把自己的心融化了。
“有什么事吗，小妹妹？”冰翊不禁温柔的摸了摸那小巧的脑袋。
只见馨颐把眼睛闭上，侧头将耳朵对准了冰翊衬衣下的肚皮。
“咕噜。”受到轻微挤压的肠子发出些许生息，冰翊不由得涨红了脸。“馨颐，你在做什么呢？”
“冰翊姐姐的肚子很有活力嘛。”仔细聆听着冰翊体内“叽里咕噜”的消化声，馨颐微笑道，“听起来就像是刚刚吞下去了很大块的食物呢，比方像是克隆人之类的。”
“唔。”被别人一下戳破自己的爱好，还是如此亲昵的场面，冰翊就像是喝醉了酒似的晕晕乎乎的。“哪，哪有，我只不过吃了早餐而已。。”
“呼呼，冰翊姐姐已经开始把克隆人当早餐吃了吗？看来是很享受这种独特的美味吧。”馨颐扬起小脸，微笑的眼神中带着从容不迫，“我呐，是因为很喜欢吃‘糖果小人’才来参加吞食竞赛的呢。我觉得‘糖果小人’不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十分杰出，而且吞食起来也很有意思呢～”馨颐一边说着，一边用小手轻轻揉动冰翊柔软的肚腹。
“唔，是，是呢。”身体上微妙的刺激让冰翊红着脸附和道。
“所以我很好奇，大姐姐参赛的理由是什么呢？是喜欢‘糖果小人’的味道吗？还是享受猎物在腹中的挣扎呢？”馨颐调皮的戳戳衬衫下的软肉。
“我的理由其实也很简单。”冰翊温柔的抚摸着馨颐的脑袋，“我很享受吞食，而克隆人则很享受被吞。我在满足了自己欲望的同时还满足了他们的欲望，给予了他们幸福，每次想到这一点都让我觉得非常开心。”冰翊温柔的笑起来。
馨颐扬起头看着冰翊，慢慢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冰翊大姐姐很了不起哦，要是能一直保持这种初心就好了呢。”
“那还用说。”冰翊的笑容里多了几分认真，“我是真心爱着吞食呢。”
“没错，我也一样。”馨颐放开双手，笑盈盈地看着冰翊。感觉到腰间的温热忽然消失，冰翊的内心隐隐有些失落。
“大姐姐会成为很棒的赛手的，我会为你加油的哦。”
“嗯嗯，你也要努力啊。”
“哟，你们两个聊得蛮愉快么。”王凯拖着仍在嚷嚷“你还错过了好几样食材呢！”的三号走了回来。
“恩，我现在已经是冰翊大姐姐的粉丝了哦。”馨颐冲王凯甜甜的说道，王凯只是单纯瞟了一眼，随后看向脸上仍带有红晕的冰翊。
“我还好。”冰翊微微一笑，馨颐有些不满王凯的态度，收起了笑容。
“喂，三号。东西买完了，该回去了。”
“诶，”三号急忙松开王凯的胳膊。“好的，那我们赶紧结帐去吧。”
两个人一瞬间跑没了影，王凯若有所思的看向收银台方向，随后瞅见了冰翊堆的满满当当的购物车。
“从这里面调三样吧，剩的放回货架上。”
“诶？就不能再多加一样。。”
“那就两。。”
“我马上去放！”冰翊咬牙切齿，马不停蹄的冲向深处的糖果区。王凯看着那略带慌张的背影，微微一笑。
“呼，呼，怎么样，刺探出什么有用的情报吗？”三号呲牙裂嘴的拎着两个巨大的手提袋，馨颐不紧不慢地在前面带路。
“你说说我这样和色诱有什么区别？强迫我这样可爱的少女进行援交，可是要被判很多年的。”
“你明明也同意。。”
“啪！”清脆的一声，那是手掌劈在脑袋上的声音。
“嘶，痛痛痛。所以到底有用没有呐。”
“恩。。我不打算告诉你。”双马尾在阳光中微微摇晃着，仿佛一只橘色的燕子在拍打翅膀。馨颐一脸微笑的看向愁眉苦脸的三号，随后转过身一蹦一跳的哼起歌来。
“这家伙。。”三号咬咬牙，跺脚追向前方的身影。

第十章
“怎么样？有适应点吗？”王凯冷不丁对正在大快朵颐的冰翊问道。
“嗯？你指哪个方面？”冰翊一抹嘴，拿起装满橙汁的钛钢杯。
“各个方面吧。”王凯慢悠悠的切着盘子里的牛排。“你没有怀念过原来的生活吗？”
“。。大概是我适应性比较强吧。”冰翊一饮而尽，满足的微笑道。
“因为你的个人资料存在一些疑点，我让rele稍稍做了下调查。”王凯没有注视冰翊逐渐冷却的笑容，低着头维持平常的语气。“请你理解，这是我身为代理人的职责。”
冰翊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随后叹了口气，将刀叉平放在盘子两侧。“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那就好。你的身份信息是伪造的？”
“是的。”
“你从小生活在台州，两年前才来到上海，是吗？”
“不错。”
“你的身份信息是你的养父送给你的十七岁生日礼物，而你在第二天离开了他，是这样吗？”
“。。嗯。”
“好的，这就是我想知道的。”王凯点点头，将空盘放到回收台上。
“我不会被开除吗？”冰翊看着回收台下沉复又上升，内部的洗碗机开始了自动清洗程序。
“你已经和公司签下了合约，现在的你基本上是属于公司的财产。”王凯擦擦嘴。“更何况你所具有的吞食才能很被公司所看重，因此我并没有向公司详细汇报你的情况。”
“既然你挑明了这件事，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冰翊有些冷淡的盯着王凯。
王凯耸耸肩，拿起飘着薄荷叶的玻璃苏打水杯。“我只是单纯出于对赛手的关心而已，有很多赛手，应该说是很多人都会被过往纠缠，而这会影响到个人的成长。”
“呵，说到底还不是希望我更有价值，为公司赚取更多的利润么。”冰翊冷笑道，“别装什么正人君子了，像你们这种代理人不是色字当头就是利欲熏心，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
“如果如你所说，那我们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吗？”
“你现在太激动了。”王凯喝了口苏打水。“代理人不是你所想得那么简单。”
“说到底，这就是一个靠欲望建立起的行业不是吗！”冰翊眼中光芒涌动，双手微微颤抖着。“何必对自己的欲望遮遮掩掩，其实就是个‘性’字罢了，难道这还不叫简单吗！”
王凯放下杯子，静静注视着冰翊几欲落泪的脸庞，缓缓的说道。“并不是遮遮掩掩，而是不对欲望屈服，同时享受满足欲望所带来的快乐。我想了解你的情况是因为我关心你，仅此而已。”
冰翊揉揉有些红肿的眼睛，“你态度那么冷淡，有说服力吗？”
“是我不好，一开始没有好好引导你，没有注意到你不稳定的情绪。对不起。”王凯真诚的一低头。
“。。我可没说原谅你哦。”冰翊忍着委屈强硬道。
“我了解，只是我觉得我该说出来而已。还有，我提这件事是有原因的，”王凯站起身来。“下午和我去惠州，见见你的养父。”
“必须要去吗？”冰翊看着院子里闪闪发光的太阳能跑车，心生抵触。
“我现在还没给公司汇报，你就当我是利用把柄胁迫你吧。”王凯吐出淡蓝色的烟圈，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冰翊叹口气，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王凯把烟踩灭，坐入主驾驶座。
“开始自动驾驶，导航路径已设定。”
“收到，最优路径已判断，车辆启动。”
太阳能汽车在和煦的阳光下平稳行驶着，冰翊看着窗外的一栋栋摩天大厦掠过，如蚁群般的车流在高楼间穿行不息。王凯则是点开了平时最喜欢的“80年代爵士乐经典推送”，悠然的萨克斯声在车内回荡着。
“爵士乐比较适合晚上听吧。”双眼瞟向窗外的冰翊淡淡说。
“说的也是，那我换个电台好了。”王凯一转旋钮，“remix悦动台”的流畅电音飞扬起来。
“你的口味还真是挺杂的。”
“也就是随便听听而已。”王凯懒洋洋的靠在后仰的座椅上。“上了年纪，听音乐已经不那么计较了。”
“。。你今年多少岁了？”
“大概有四十了吧。”王凯长呼一口气，扭头冲冰翊微微一笑。“看不出来吧。”
“看来公司把重要资产保养得挺好的。”冰翊仍然看着窗外，不咸不淡的说道。
“赛手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没有千里马，伯乐又有什么用呢？”
冰翊默不作声，王凯看着液晶屏上的地图缓缓道。“我经常把公司挂在嘴边是因为我想直接让你了解本质，而不是用绕圈子和哄骗的方式榨干你的价值。这行对赛手来说或许不是很长久，但如果心力与能力足够，以现在的保养技术做个二十年完全不成问题，并且能积累下可观的财富，再去选择做别的行业未尝不可。我是认可你的能力才会这样和盘托出，并不是把你看作物件而已。”
“这我明白。”冰翊揉揉太阳穴，“我只是不满你竟然连哄骗都懒的做。”
“那你也可以这样认为。”
“呵，你这家伙。”冰翊扭过脸淡淡一笑，“回去你可要多找rele学学语言表达的技巧。”
“我会的。”王凯同样淡淡一笑。
“不过，我们真的有必要来吗？”太阳从正当空缓缓西移了一段，白色的云朵仍轻飘飘的挪动着。但同样湛蓝的天空下伫立的不是精致的别墅，而是由布满锈蚀的钢板焊接成的古怪建筑，廉价塑料管组成的“酒吧”二字微微闪烁着二极管的红光。更远处是一排排低矮狭小的建筑群，像是在大地上蜿蜒的钢铁蚯蚓，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静默。
王凯正调试着三型预警猎犬，冰翊不安的左顾右盼，奇形怪状的建筑如沉默矗立的巨像群，偶尔出现的路人用死灰般的目光注视着二人。
“这会儿正是工厂开工的时候，等到九点放工就不好说了。”王凯启动猎犬，拍拍手看向冰翊。
“那你何必带猎犬来呢？”冰翊盯着两眼闪烁着红光，全身钛合金的猎犬乖巧的坐在车边。
“以防万一罢了，毕竟是公司的跑车，我可不想白白赔钱。走吧。”
“要不我还是在车里等。。”
“跟我来就行，你可以不说话。”
“好吧。”冰翊咬咬牙，踩上曾经踏过无数次的台阶。
“打扰了。”王凯推开锈迹斑斑的大门，无数的浮尘在光线里飘动着，昏黄的酒吧柜台里飘荡出断断续续的女歌手声。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你们这帮小**！白天酒吧是不开门的，想喝酒自己去超市买去。。”从后厨骂骂咧咧走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大块头，沾满油污的背心包裹着黄铜色的粗壮手臂，但隐隐突出的肚腩宣告了衰老的来临。看到室内的两人，大块头声音渐渐低了，藏在浓密毛发后的小眼睛闪闪发光的盯着冰翊。
“您是格罗先生吗？”王凯率先发话了。
大块头看都不看王凯，双眼紧盯着冰翊。王凯关上门，打开了酒吧内昏暗的钨丝灯。
冰翊咬着嘴唇不去看那双眼睛，看着王凯不慌不忙的搬过一张桌子和三把椅子，同时如变魔术般从衣服里掏出三个杯子和一个装满了琥珀色液体的玻璃瓶。
“两位不如坐下来再聊如何，总这样站着也挺尴尬的。”王凯坐在中间的椅子上，将三个杯子斟满。
大块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闭上了眼睛。冰翊僵硬的身躯猛地一松，强撑着走到桌边坐下，眼圈微红的瞪着王凯。
王凯只是默默的将一个杯子推到冰翊面前，做了个喝的动作。
冰翊拿起来喝了一大口，口腔里辛辣刺激的味道差点呛住她。冰翊皱着眉头将充斥着浓郁干果和木头香气的液体咽下，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胃中向全身流淌。
大块头仍在吧台后站着，睁开的双眼中不再有光芒，仿佛冷却了多年的焦土。他擦着脏兮兮的酒杯，声音从那沉闷的喉咙里涌出。
“我这小酒吧可容不下四级基因强化的大佛。”
“我和你的职业不完全相同。”王凯微微一笑，“我叫王凯，现在是冰翊小姐的代理人。希望您能作为冰翊小姐的监护人赏光和我喝一杯。”
格罗微微一顿，把杯子放回柜中，推开吧台，慢慢坐到椅子上，警惕地看着王凯。
“是哪个方面的代理人？”
“吞食竞赛。”
“呵，果然么。。”格罗冷冷一笑，拿起杯子一口喝干，脸上的毛发猛然一缩，随后一根根舒展开来。“芝华士威士忌吗，真是好久没喝过了。”
“二十年陈酿，味道不错吧。”王凯把自己杯子里的液体全倒给了格罗。
“你这家伙也做了酒精免疫吧？”格罗又喝了一大口，坐在椅子上的身体放松下来。
“没错。”王凯点点头。
“那我劝你退休后做个去除手术，不然太没意思了。”格罗打了个嗝，看着低垂着头，脸色微微发红的冰翊，随后看向王凯。“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些什么？”
“我想让冰翊小姐了结自己的过去。”王凯缓缓道。“冰翊小姐在接受训练期间展现出了熟练的吞食技巧，这让我意识到她身边肯定有一位圈里人指导她，并且有可能刻意培养了她这方面的兴趣。因此我认为有必要解开冰翊小姐的心结，不然在吞食竞赛中她不会走太远的。”
格罗凝视着杯子，“这是你们公司的规定吗？”
“并不是，只是源于我这个代理人的想法。”王凯点上一支苦藤烟，在蓝色烟雾中注视着格罗。
“呵呵，你这家伙还真是有趣。但说到底你们这都是些衣冠**，不过是为了利益和欲望。。”
“你当然可以选择隐瞒一辈子。”王凯吐出烟圈，“但如果你为冰翊的未来考虑，我希望你能鼓起勇气坦白真实的自己。冰翊小姐选择了离开你，而且在两年后才报名参加了吞食竞赛，可见她在这件事上的纠结。如果你今天能告诉她你的想法，我保证会将她培养为最优秀的赛手。”
格罗看向冰翊，后者正盯着自己的脚尖。
“你是出于自愿报名参加吞食竞赛的吗？”格罗的声音有些颤抖，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学生。
“是的。”冰翊抬起头，平静的答道。
格罗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他喝尽杯子里的液体，长叹一声。王凯拿出所剩不多的玻璃瓶把杯子再次倒满。
“你的苦藤烟也给我来一根。”
王凯掏出打火机点燃香烟，两股淡蓝色的薄荷烟雾在房间里飘荡着。

“你有女儿吗，王凯？”格罗本就隐藏在毛发中的五官因为烟雾更模糊不清起来。
“圈里人退休之后才能结婚的。”
“呵，那还真是麻烦。”格罗摇摇头，深吸了一口，缓缓将肺中的烟雾吐出来。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曾经是‘中间商’，负责处理人口运营之类的问题。”
“也被称作人口贩子，对吧？”
“你想这么说也可以，不过我认为这是正当生意。买卖人口和买卖家畜没有本质上的不同，利润又更可观，没什么不好的。”
“那你怎么不继续做了呢？”
格罗叼着烟卷，有些不自然的搓搓手。“自从收养了冰翊，我就慢慢退出这行了。你知道嘛，让小孩子看到那种场面还是不太好的。”
“那你能告诉冰翊你收养她的理由吗？”王凯追问道。
格罗凝视着玻璃杯上自己的倒影，沉入回忆之中。“我已经忘了那个男人的模样，只记得他身上散发着灰尘和合成杜松子酒的气味，他就和无数走投无路的渣滓一样，打算把自己的子女换成最后一杯烈酒。”
“我见了他的女儿，告诉他具体流程。和他的女儿告别，第二天放学时我去学校接她，联圌系好买家脱手，分给他五成。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但你改了主意。”
“没错。。”格罗又看了眼冰翊，垂下头。“我没法对你形容我那时见到她的感觉。那天夕阳很美，她一个人坐在游乐园的秋千上，看起来孤单瘦小，但她的眼里却很满足，仿佛就算下一秒世界毁灭了也不会感到惊慌。我感觉就像是见到了家人，你明白那种安心的感觉吗王凯？”
“我大致能想象到。”王凯点点头。
“总之我把她领回家去，她真的与众不同你知道吗？她竟然对我微笑，很真诚的微笑老兄！”格罗大笑起来，好一会儿才停下，黑色的毛发有些湿圌润。“我从没见过这么坦然面对自己命运还毫不气馁的孩子，我曾转手的都是些面如死灰的可怜虫，而她。。”格罗顿了顿，又打了个嗝。“我给了她人圌渣父亲一笔钱，随后她就一直跟着我，直到她十七岁生日的第二天。”
“她的吞圌食兴趣是你培养的吗？”王凯缓缓道。
格罗瞅了眼王凯，喝了一大口威士忌。“我去接她那天发现她手边有个金鱼球，里面却是空的。你知道么，她说是她肚子饿所以把金鱼吞了，当时我就知道我中奖了老兄。”格罗有些大舌圌头道，“我不是没摸过女人，但你懂的，圈里人总靠正常的欲圌望可没法满足自己。冰翊的确让我有安心的感觉，但同时也激发了我的想法。。”格罗的声音渐渐弱小起来，“所以。。有些时候我为了满足自己的欲圌望，你知道的，让冰翊吞些东西，就是这样。”
“没那么简单，你让冰翊进行的是表演性质的吞圌食，对吗？”王凯语气有些冰冷。
“我没办法的老兄！你不了解这种特殊服圌务的价码，我平时只能看看视圌频，还得去找盗版资源！”王凯面不改色的盯着格罗，一段时间的对峙后，格罗叹了口气。“我没法抵圌制欲圌望，老兄。活生生的爱好者就在眼前，这对我来说诱圌惑太大了。。我已经尽量在控圌制自己了，只是偶尔让冰翊吞圌食一次，录制的视圌频也都是我私藏的，在平时难忍的时候翻出来看看。我还是想给冰翊提圌供比较好的生活的，毕竟她过去没享受过多少家庭的温暖，我了解童年对一个人的影响。。”格罗的胡须微微颤圌抖，“但每个晚上我都在和欲圌望斗圌争，翻看拍摄的视圌频，渴望着冰翊再次吞下更特别的东西。我为自己感到不齿，但又沉迷其中不能自拔。我已经尽力了老兄。”
“那你有侵害冰翊小圌姐吗？”王凯冷冷道。
“他没有。”一直在聆听的冰翊忽然开口，脸上因为酒精微微泛红。“他只是会让我吞些小动物之类的，拍些视圌频，有的时候会揉圌揉听听我的肚子。但没干什么出格的事。”
酒吧里断断续续的女歌手声停了，响起了轻柔的钢琴曲。昏黄的灯光下王凯的脸色缓和了些。冰翊又垂下头看着膝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格罗第三次清空了杯子，断断续续的说道。
“就是这样，王凯先生。。。我没对冰翊做什么过分之举，当然。。。我没做出来就是了。”
王凯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给冰翊小圌姐提圌供身份信息呢。”
“呵呵，当然是因为她成年了啊。。”格罗醉眼惺忪的看着冰翊，语气柔和了起来。“我是有想扮演好一个父亲的角色，但我失败了。所以我至少要给她选择人生的权力，即使这意味着她会离开我，但那也是我应得的。。对不起冰翊，我不仅没给你提圌供很好的条件，也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职责，对不起。。”格罗的脑袋慢慢低了下去，响起了沉重的鼾声。
王凯看着陷入酣睡的格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吧。”
冰翊一言不发的站起来，眼里闪动着复杂的神色。
“不用管他吗？”
“我在他杯子里放了微量的吐真剂，这只是药效的正常反应，等他醒来只会觉得自己是喝多了而已。”
“。。你相信他所说的吗？”
“人都是复杂的，不管怎么说，没有他，就不会有今天的你。”王凯拉开门，回头看着冰翊。“对他的判圌决应该是由你来决定，我只是个旁观者罢了。”
冰翊咬咬牙，急冲冲的走向门外，钻进了太阳能汽车中。
王凯回头看着椅子上筋疲力尽的男人，关上了灯。
“距离目的地还有半小时。”
残阳所余留的殷圌红逐渐散去，银蓝色的天空上已经有点点闪光亮了起来，但那不是来自遥远星系的过客，而是无数的宇宙飞船与太空港所反射的太阳光。高速公路的远处不时有巨大的钢铁建筑拔地而起，那是最新规划建设的自动化集中农场，日均产量就能满足一百万圌人口的城市。冰翊仍然扭头望向窗外飞速掠过的夜色，王凯只是静静听着音乐在车内流淌。
“我一开始觉得格罗是因为这种爱好才收养的我。”冰翊忽然开口，自顾自的说着。
“他平时对我不错，仍然让我去学校学习，并且时不时给我带些我想要的小礼物。但就像是作为回报，我要按他所说的方式吞下一些小动物之类的。”
“我并不抵触，不如说逐渐习惯了猎物在腹中挣扎的感觉，习惯了被人观看抚圌摸。虽然有些时候会疼得厉害，但通常忍忍就结束了，况且我发现如果我装作痛苦的样子，那家伙会更加兴圌奋。”冰翊有些复杂的笑笑。“我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没有讲条件的资格。所以我认为留下来的条件就是进行你所说的表演性质的吞圌食。我偷看了他的资源，去网上接圌触了圈子。我并不觉得他的欲圌望很恶心，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悲。。”冰翊顿了顿，继续说下去。“我变得更加熟练，并且明白了自己喜欢吞圌食，但同时我也变得不满足起来。平时的生活也越发沉闷无聊，我希望能走出去看看，而不是仅仅停留在此地。”
“所以你选择了离开是吗？”王凯淡淡道。
“是的，但我没想到此刻的生活和当年相差无几。”冰翊凝望着窗外。“我没法忍耐平淡无趣的日子，尤其是发现自己真心喜欢吞圌食后。格罗曾告诫我不要参加吞圌食竞赛，他说圈里人都是衣冠禽圌兽，我看他只是不想暴圌露自己的内心罢了。住所，物质生活，这一切依然和我的吞圌食表演相关，只是要被更多人观看罢了。我这岂不是绕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起点吗。”
王凯静静沉思着，缓缓道，“本质上是这样，但你相比当初已经拥有了更多的选择。你选择了吞圌食竞赛，只是说明当下你的欲圌望比较强烈罢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诚实的面对自己，那就没什么可忧虑的了。”
“呵呵，”冰翊苦涩的笑笑，“果然我想让你安慰下我是想多了。”
“你心里早就清楚了，不是么。”王凯耸耸肩。
“没错啊，但想清楚并不意味着就舒畅呢。”冰翊靠在座椅上，疲惫的闭上双眼。
“格罗先生还是很关心你的，这点值得高兴，不是么。”
“哼，说不定只是他说的好听，你们都是一路货色。。”
“我和他不同，我是你的代圌理人。”
“只是换个说法罢了，你也就是个差劲的大色鬼，一辈子都要和欲圌望纠缠的可悲的人。”
“又有谁不是这样呢。”
“至少我会比你成功。等着吧，我会让你们这些家伙为我疯狂的，你们这些家伙。。”
冰翊的声音慢慢消散，淡淡的呼吸声在音乐中回荡着。
王凯将外套脱圌下来披在冰翊身上，若有所思的凝视着夜空。赛手已经准备就绪，接下来只等比赛正式开始了。

百度的和谐系统已经开始工作了。。以后的文章我大概会和谐处理或者发图片吧，如果有影响阅读体验请期待完整的百度云版本，等码到五万字发布吧【先立个FLAG】剧情感觉有点拖，不过我觉得为了进入主线写的够赶了，接下来写竞赛就有点难搞了。总之谢谢各位的支持，我会尽力把设想中的世界呈现出来的，希望大家看得开心2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