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伍.启.
翌日醒来时我的头依然隐隐发痛。
身旁无人,看来乔七漠已经起身了,只是不知他去了哪里。迪恩一身白氅坐在圆桌完好的那端,目光无意地落在地上的碎木上,面上罩着一层寒霜。我不禁想到贾斯汀来真不是什么好事,提心吊胆不说,连迪恩的好脸色也无影无踪了。
“将军。”我轻轻叫了一声。
迪恩依旧沉默着,清亮的蓝眸冰凌一般闪烁,面色阴晴不定。我又轻轻问了一声:“将军,你没事吧?”
迪恩紧抿着浅色薄唇,好一会儿才开口吐出简短的两句话:“一切要小心。别暴露身份。”语气间尤带着冰冷的意味,虽淡却有别于先前的平静。
“是。”
迪恩眯了眯眼,将目光投向木房门,好像警惕着门外随时可能出现的金发来者。过了好一会,我才又开口:“我去买早饭吧,将军。”
迪恩水蓝的眼眸微转,浅浅扫过我后又不着痕迹地收回,却并没有说话。
“将军一个人不要紧吧?”
“你担心我怕贾斯汀?”迪恩蓝眸陡然一亮,有些尖刻地问,随即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般微微颔首,面色却又更阴沉几分。
“……没事,去吧。”
在走廊里我才想起看一看窗外的天。微带金黄的阳光明媚着如洗的碧天,春云随着携了花木清香的暖风缓缓卷舒,倒是豁然开朗,只是碧空下的人并不能如此开怀。院墙后的小花园一如既往地盛放着百花,娇妍绽遍染得春色愈发浓郁。两个人影立于花园,断续的谈话声飘入耳中。
“南店主该认出昨晚那位了吧。”乔七漠一袭黑披风,立在一株高大的芭蕉旁,不免显得有些突兀,却似并不在意般随口道。
南玄淡蓝的外衣隐在翠叶繁花之中,手里提着锡制的水壶,细细料理着满园的植物花卉。锃亮的锡水壶将太阳反射成明亮的一个小点,南玄专注着手上的动作,并没有看身后之人一眼,只是口里轻呵一声。
“太空站站长贾斯汀,大名鼎鼎。”
芭蕉叶投下阴影,笼住乔七漠的眉宇。他听着南玄的语气微挑了挑眉,金眸扫过满园生机,目光却仍是紧落在南玄身上,闲聊般不经意道:“南店主对站长好像并不很周到啊。”
“平淡而已吧。”壶嘴均匀地喷射出点点晶莹,连成一线,在阳光下闪着水晶般的亮光。南玄仍然低着头,在水落木叶的潇潇声中轻声道。顿了顿复又开口,淡淡间语锋却是一转,“乔先生昨晚和萧先生歇在一起?”
“是。”
“你是太空站的人吧。”南玄回过头来,目光轻扫过乔七漠,微眯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还是说,你和他一样?”
“太空站的人。”乔七漠面上不起波澜,仿佛没有注意到南玄语中的隐藏信息,仍用沉静的声音答道。嫩绿的芭蕉叶在风中微颤着,轻擦过他的肩头。
语毕,两人皆无下文,只有窸窸窣窣的枝叶摩擦声轻响在耳际。
乔七漠是在试探南玄?我挪步往厨房走去,心里琢磨着两人的谈话,南玄会不会已经察觉了乔七漠的身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