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评：浅评《聊斋志异》之《张老相公》
有前辈尝劝吾言，若批《聊斋》，不可做泼墨文。吾几日思得方敢应之：金圣叹以文言批《水浒》，以水浒乃白话也，若金以白话批，则绵绵不可读竟也。而批《聊斋志异》若以白话，则反先生之初心，是故吾竭能以浅薄文言水平批之。何也？留仙甚知祖宗文化精妙，不屑以白话作文，特以文言作《聊斋志异》传世，以警后世读书人，白话言文言书则祖宗文化永不断，而白话书则日久而义变也。《聊斋志异》传扶桑流西洋入罗刹等诸国，皆被奉为神作。而今日中国未见文言复兴之星火，尽见粗制之影视，我为先生苦心一哭。《聊斋志异》字字精妙，千年奇书，先生之文言之精妙构文，可当小说读，可作电影观，可为茶饭资，亦可作鸡汤饮也。是故吾甘作泼墨之文，以解留仙一生之精血也。
《张老相公》原文：个人浅薄夹批于（）中：
张老相公，晋人。适将嫁女，携眷至江南，（亲力亲为，能者也）躬市奁妆。（不愧晋人也）舟抵金山，张先渡江，嘱家人在舟，勿煿膻腥。盖江中有鼋怪，闻香辄出，坏舟吞行人，为害已久。（久害无人除，特等张来除耶？非也，众人乃畏祸及自身耳，今之国人与之何异？）张去，家人忘之，（张老相公虽能者，然治家不严，言出而无从者，终罹此难。引以为今后世欲治家者一戒）炙肉舟中。忽巨浪覆舟，妻女皆没。（神笔，无俗笔描浪倾舟覆之惊骇情景。仅几字，船翻之景，失亲之痛尽见心中矣）张回棹，悼恨欲死。（张老失亲而悼，悼而生恨，恨而生仇，仇则欲报，欲报则访金山。吾读先生文，甚服其构文妙法，剧情起伏又连接自然毫无痕迹，先生真最佳导演也。）因登金山，（张老登佛山之虔心想而可知）谒寺僧，（敬僧之诚态亦可度之）询鼋之异，将以仇鼋。僧闻之，骇言：“吾侪日与悉近，惧为祸殃，惟神明奉之，祈勿怒；时斩牲牢，投以半体，则跃吞而去。谁复能相仇哉！”（我若为张老，必唾此僧面而詈之：汝等力所不逮弗除此害尚可恕，而此寺累受民之香火弗思为民除害，乃以三牲牢之，反奉其为神，汝等日日诵经为何耶？天天标榜为人民除害为何耶？汝等岂配为僧哉？配为人哉？）张闻，顿思得计。（闻之未弃复仇之心，顿生杀鼋之计，张老相公虽为长者有勇有谋，然治家无能故终属小智耳）便招铁工，起炉山半，冶赤铁，重百余斤。（天下行业三最苦，撑船打铁磨豆腐，以打铁之至苦以除民之极苦，以毒攻毒，何其妙哉）审知所常伏处，（审辄知其常伏处，可见民苦之熟之久矣）使二三健男子，以大箝举投之。（非二三健男子不足以投百斤赤铁，先生细笔。而此二三男子又非前冶铁者，可见此谋之众，可知张报仇之切，布局之密，“花费之巨”，晋人能聚财，故非晋人不可成也。方知先生开篇先言“张老先生晋人”之故，留仙作文，草蛇灰线，篇篇皆血泪也。余读至先生良苦心处不由心酸泪涌。）鼋跃出，疾吞而下。少时，波涌如山。（明写水涌之势，暗表鼋苦之状）顷之浪息，则鼋死已浮水上矣。（此法可治鼋而弗可治猿也）行旅寺僧并快之，建张老相公祠，肖像其中，以为水神，祷之辄应。（可笑。无人除久害百姓之鼋，张老欲除之众人反恐连坐，麻木不仁与后世周树人所刻之国人何异？张除鼋则众人敬之赞之供奉之，若张为鼋除，众人必骂其愚其痴，以其作谈资笑料耳。鼋虽可恨，此地僧侣与众人殊可恨也！）
三会本中但评何评皆赞张老相公之功之智，吾弗苟同也。张老相公虽除鼋害，又岂能可立公祠奉之？须知聊斋先生首篇《考城隍》早有言：有心为善，虽善不赏。张为家眷报仇而除鼋，本心非为百姓除害，仅报私仇耳，故不当立祠供之，敬之赞之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