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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秘之眼】一段过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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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大眼萌


1楼2017-04-18 09:36回复
    1
    -你说谁?...哦,你说的大概是住在山下的卖花女吧?
    -是,没错,这女的前阵子收养了一个破陋的臭乞丐,现在都在她那山脚下的小屋住着呢。
    -真是道德沦丧!一个单身女人竟然和陌生又不明来历的流浪汉同檐而居!.....
    清晨的驿站集市,寒冷,喧闹。
    穿着蓝色的亚麻裙子的黑发女子,提着她的手工花篮,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斑驳的石子路上,路边的林木茂盛而安静,像沉默的注视者,看着她轻快的脚步。
    黎明之森的山脚下,一座简陋的茅屋突兀地建造于茂密的植被间。女人顺着石子路,一路走到茅屋跟前,花了些力气才推开这个属于她死去父亲,一位守林人最后遗产的旧屋。
    屋子里昏暗无光,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得到微弱而不规律的喘息。
    女人伸出手寻摸着桌上的油灯,点着。视觉渐渐明朗,她狭窄的床铺上正躺着一个衣衫褴褛满面疮痍的男人。
    女人走到窗前,把敷在男人额头上的湿巾拿起来,她把粗糙的手掌轻轻地贴了上去。
    看样子他已经不发烧了。
    男人微眯着眼,神志很是不清晰。他的鼻子,嘴巴,还有耳朵还带着血液与淤泥的混合物,似是刚刚从沼泽地里救上来一般狼狈。
    他的喉咙里发出混沌不清的低吼。
    他酒红色的眼睛,一直停留在女人憔悴的脸上。
    女人叹了口气,将重新沥干的湿巾搭上男人的额头。
    几天前,一个暴雨的夜晚,男人昏死在屋外的绿坪上奄奄一息。似乎是凭着求生的欲望,他的哀嚎与吼叫让女人禁不住打开了门。
    他的鼻子被人打折,鲜血横流,他的双耳亦淌着脓血,舌头也被割去,惨不忍睹。
    但他酒红色的眼睛却格外的明亮清澈,他无限渴求地凝视着这个决意救他的女人,像垂死者得到了最后的救赎一般而感恩激动。
    女人带着恐惧把他拖进自己的陋舍,她悉心地照料着半死不活的男人。
    她死去的爸爸曾经对她说过,感怀圣光,就要对将圣光的仁慈带给你所遇到的每一个身处痛苦囹圄中的人。
    人世无情,如同这生机勃勃却死气沉沉的黑暗森林,却也总不会抹杀人内心的光明。
    它来自纯真的信仰,来自善良的心灵。


    2楼2017-04-18 0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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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日复一日。
      男人在女人的照顾之下,从死亡的边缘回溯,渐渐恢复健康。
      女人这才发现,狼狈与污垢洗却后,男人竟有一张格外英俊的面庞,他酒红色的头发,像极了哈穆雷特郡特酿晨光酒的迷人色泽,虽然不能说话,但他却有一双温柔如水的眸子,像是能看透女人心中所想。
      度过雨季之后的初秋,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这对男女之间缭绕,像醒透的美酒,散发出醉人的芬芳。
      尽管镇子上的人都对这两人的结合持反对和厌恶的态度,他们还是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白天,女人照常在黎明前醒来,去山上采下带着朝露的白色鲜花,带到集市上换回这一天的买菜钱。男人自制了短弓,在林木间与猎物奔跑徜徉,为的就是晚上能够坐在篝火边,陪女人吃上美美的一餐,享受他从未体味过的家的温暖。
      这种幸福的时光静静地延续了将近十年,男人和女人也有了他们爱情的结晶。
      “姐姐就叫...希梅尔。”
      被名为希梅尔的女孩,面目精致美丽,继承了父亲酒红色的头发,深邃的双目。
      “小一点的妹妹,就叫妮蒂亚,好么?”
      妹妹并没有姐姐那般精美的面容,但她和母亲一样,有一头乌黑的长发,以及无比温柔的性格。
      那一年,希梅尔8岁,妮蒂亚3岁。
      “妈妈!妈妈!”酒红色头发的漂亮女孩子跑进屋子,她的背上背着一个熟睡着的黑发女孩。
      “妮蒂亚又跑到镇子里去了,她老是一个人跑去人多的地方,那些人对我们很冷淡....”
      屋里空荡荡的,桌案上还放着刚刚洗好的蔬菜,而切菜的女人,却不见了踪迹。
      已经是晚饭时分,林子那一边的城镇,炊烟早已渺然升起。
      “妈妈!妈妈!”
      姐姐带着妹妹在丛林茫然地跑着,叫着。
      不知道为什么,希梅尔觉得今天的森林变得不太一样。沿路含苞待放的花朵突然间都绽放开来,显得妖艳张扬异常诡异,灌木丛也发疯一样地生长,几乎有一人多高。杂乱的野草把青石子路都掩盖了起来,林木粗壮高耸,遮天蔽日。
      晴空之下的暗影,笼罩着这片森林。
      森林的深处,哈穆雷特陵园。
      女人的轻笑。
      岩石爆裂的巨响。
      树木轰然倒下。
      男人的喘息声。
      血肉被带刺的荆棘传过的撕扯声。
      痛苦的呻吟。
      “最后一个机会了,‘九号’先生。”黑衣的年轻女子轻盈地悦动在树干上,不时地发出少女般纯真的笑声。
      “越来越没意思了,不是么?”
      男人用手抹去脸上的血液,愤怒的双眼布满血丝,他死死地盯着黑衣女人。
      他面前的草地间,突地刺出一根粗壮的藤蔓,冲着面门而来。
      就在快要传过他脑壳的前一瞬,男人如同幻影一般消失了。
      藤蔓没有击中目标,失去了动力,无力地掉落在地面上。
      黑衣女人的表情稍显凝滞,但很快就转变为无比兴奋的癫狂神色,像开心无比的妖精,“好..太好了!这样,我们才能相处的愉快啊!”


      3楼2017-04-18 0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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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仿佛整个森林此时都受命于这黑衣女子的意志,弹指间,树木轰然拔高,突出土地,数不清的粗壮藤蔓,带着锐利尖刺的荆棘从林地间蜿蜒爬行着。
        没过多久,男人竟发现自己脚下的土地已经所剩无几,所有的攻击性植被,都对着他呈现出杀伤性最强的姿态。
        平日里安静祥和的森林,在苍白的月光下露出了它犀利冷酷的面目。大自然的优胜劣汰,败者只能被蚕食殆尽。
        避免凄亡结局的唯一办法,就是在残酷的自然法则里不断地胜利,生存下去。
        男人的身形几乎淹没在墨绿色的旋涡里,但身姿却来回辗转,他拼尽全力躲闪着一次又一次致命的奇袭。
        但无休止的植物并不会减慢攻击的节奏,男人身上的伤口渗出的血液,似乎更加剧了这些可怖的嗜血藤条的猛势。
        终于,钻心的剧烈痛楚从右腿的肌腱传来,直摧心房。男人的脚步失去了规律,狼狈地摔在凶猛的植物为他编织的网中。
        他的身后,那些杀机四溢的刺棘,耀武扬威似的飞舞盘旋在半空中,黑紫色的脓液从布满藤条的利刺上溢出,像狩猎者虚伪的眼泪,露出假意的怜悯。
        黑蝶一般的女子,拖曳着她流墨般的礼服长裙,盈盈漂浮在附庸于她指令的巨大植被之上。
        冷白色的月光,将这对捕食者与猎物划分为两个世界。
        存活的,将死的。
        “全剧终~”
        颜若夏花,声如幽兰。
        所有用来褒赞纯美洁净的词语,都可以用来形容这女人。
        所有用来痛斥残酷无情的词语,亦都来自她的所为。
        遍布正片林地的剧毒荆棘,应声而动,纠缠缭绕,盘根错节,最后聚拢成束,形成一条粗壮可怖的巨蟒。
        巨蟒张开它那张满浸毒液的嘴,充满杀机地凑近自己的猎物,随时准备在主人的杀戮指令以后大快朵颐。
        女人抬手,手指尖瞄向摊在地上形同烂泥的男人。
        这是最后的裁决。
        男人的视线显得模糊浑浊,他只能看到自己的血液顺着糟乱的头发一滴一滴落在泥土里,他的生命亦随之消逝。
        最终,他还是被淘汰了。
        可他还放不下山下茅屋里的女人,还舍不得那两个纯真可爱的女孩。
        她们是他苦痛人生里唯一的救赎,仅存的温暖。正因这些人,他无法主宰的卑微生命才有了价值。
        现在,这些都将离他远去…
        绝望将他带入无视无闻,无感无觉的深渊谷底,他等待着自己破败的人生,在此刻戛然而止。
        -冬日的清晨,雪花纷纷飘落。
        黑暗里,男人欲渐冰冷的身躯,突然流入一丝温存。
        -伊娃离开了天鹅湖畔的小屋,她最为圣洁的心灵,总让我感到愧疚。
        那是…歌声吗?
        男人真切地听到了来自女孩的吟唱之声,他睁开眼,肉体的疼痛,内心的绝望,似乎都在这一刻消却,如获新生。
        这难道是…天堂的召唤?
        -嘲笑声化作耻辱的深渊,女孩要独自流浪,前往那个美好的梦境。
        -然而,她还来得及逃离伊甸园光辉的笼罩,便被我们杀害,因为她还爱着。
        -伊娃走了,她离开了残酷的孩童游戏,去往梦里那遥不可及的美好世界。
        -那是她向往的,光明的花园。
        歌声渐渐明朗清晰,如同投入深水之中的引绳,让男人抓住末端,一点点将他带离死亡的泥沼,重回生者的世界。
        歌声如此地稚嫩而纯净,轻快却又震慑人的心魂,能让无望者重拾希望,让垂死者重获新生。仿佛是圣光的希望赞歌。
        男人苏醒过来,他再次看到了这个世界。
        黑暗的森林,藤蔓交叉盘结而构筑的织网,静止得形同雕塑的刺棘巨蟒。
        而黑裙的女子,却完全没有了方才的随性与轻松。
        在人耳中充满复原之力的美妙歌声,却像一双黏稠润滑的冰冷黑手,从她的嘴里伸入,再顺着食道滑落进胃部,翻腾纠结,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搅乱束缚住,再一点点撕扯成碎片。
        歌声里饱含的负面波动,似尖锐的金属钢钉,从她额度太阳穴刺入,伴随着钉锤一次又一次暴烈地锥进她的脑仁。
        她体内的平衡被完全击碎,如同翻滚巨浪之中的帆船,随时都会被滔天的浪花彻底吞噬,徒留破碎的残骸,
        这突如其来的极大痛苦,让女人纤细颀长的身姿佝偻下去,她不时地发出痛苦的呻吟与愤怒的吼叫,却丝毫不能改变这剧烈的苦楚在她体内横行摧残。
        男人不解地站起起身,他看着趴在地上痛苦尖叫地黑衣女人,看着她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喉咙,脸部狰狞而扭曲。
        他环顾四周,女人以刺棘和毒蔓精心编织的巨网迅速地退缩,一根根钻回地面之下。植被枝条化作的巨蟒,亦随着施法者法术的消陨而逐渐破碎,落在地上。
        森林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好像从来没有经历过这场杀戮一样。
        歌声逐渐停歇,男人这才从退却的植物之后,看到了演唱者的真容。
        他的眼神呆滞木讷,震惊地失去了焦点,变得迷惘而深奥。
        下一刻,他眯起双眼,像看到了猎物的猎手,如获至宝。
        “….”
        “爸…爸”


        4楼2017-04-18 0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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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希梅尔呆呆地立在栽倒在地的树干边上,原本繁盛茂密的树冠,此时皆因树根的陨灭而凋零,细碎的绿叶铺满地,像生命的残片。
          她用手指抹去唇角的血迹,这是来自她的妹妹妮蒂亚歌声的“馈赠”。
          希梅尔就这样站着,看着自己的父亲走过破碎的“巨蟒”残躯,走过奄奄一息的黑衣女子身边,走过这片承受了残酷厮杀之后,满目疮痍的林地。
          走向被争斗波及,与自己分开的妹妹。
          走向不可置信的“惋歌”的演唱者。
          妮蒂娅。
          希梅尔曾经是有多么眷恋这片河边的空林地啊,从小到大,父亲母亲总会带着她和妮蒂娅来这里乘凉戏耍。
          凉凉的河水,盎然的芳草。入夜之后,冷呗月光下的林地,点点萤火之光与夜幕的星罗棋布连成一片,让人如临星河之间…徐徐晚风吹拂,树枝绿叶齐鸣,为她和妹妹张牙舞爪的舞蹈伴奏…
          这里是希梅尔的天堂。
          父亲抱住了妮蒂娅,如获至宝一般地抱着她,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这是劫后余生,家人重聚的感人时刻,可此时的希梅尔却只觉得恶心。
          远要比妮蒂娅侵染精神撕扯身心的惋歌,更加令人痛苦,抓狂。
          ————————
          临近黄昏时,希梅尔背着妹妹焦急地穿梭在木丛林间。她的内心逐渐被一种莫名的不安和阴霾笼罩,不祥的预感如同病毒,快速迅猛地侵染她的全身。
          “克劳德…克劳德…”
          骤然鸣响在她脑海里的声音,让希梅尔停止了脚步,寂静的森海,只听到酒红发女孩儿的吁吁气喘。
          妈妈?…
          “对不起…对不起…”
          爸爸?
          母亲悲戚的哀求,父亲痛苦的言语,在希梅尔的脑海里时不时地响起,每一次响起,她的脑海都被掀起一阵波动。
          希梅尔再次奔跑起来,她顾不上身后的妹妹因为颠簸而哭闹起来。
          父母的声音愈发频繁地激荡着她的脑海,心神,他们的话语中流露出的悲痛,像利刃一样在希梅尔的心里丢下一道道伤痕。
          声音骤然停止了,终止在父亲杀戮之前混沌的吼叫,母亲不可置信悲痛万分的呻吟。
          平静而安详的生活,其实是最美好的幻梦,虚若浮沉,最终会被真实所带来的寒风吹散。
          希梅尔不相信,也不愿意承认,她必须妖找到她的父母,她再不想这与生俱来的力量为她带来残酷的现实,毁灭她对幸福所有的期许。
          碧绿的翠草坪地充满生机,流动不息的河水湍急活泼。
          希梅尔看着属于她的天堂,一点点被母亲的血液渗透侵染,化作猩红地狱。
          随之而来的付之一炬,刀光剑影,树木轰然倒下,本该入眠的鸟惊惧飞离,留下一片灰烬与死一般的寂静。
          希梅尔依旧麻木地睁着双眼,她的记忆里只剩下血的猩红,烬的黑暗,还有淡紫色的瞳孔。
          她忘却父亲,忘却了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厄里失去踪影的妹妹妮蒂娅。她人生彻底转变的这一晚,她听到了一首挽歌,不知是谁唱的,好像来自森林深处,又好像是她内心里的声音。
          这请起来无比动听而圣洁的歌声,却让亢奋的生命在最美好的季节里猝然死去,让虚无的绝望在茫茫大雪的覆盖之下扎根生长,开枝散叶。
          一座黑暗森林。
          一条血色长河。
          一双紫色的眼眸。
          ……………………………
          冬日的清晨,雪花纷纷飘落,静候破晓时分。枯萎的玫瑰不需要名字,伊娃离开了天鹅湖畔的小屋,她最为圣洁的心灵,总是让我感到惭愧,她一个人走了,伊娃一个人走了,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嘲笑声化作耻辱的深渊,小女孩要独自前行,为了一个善良世界的回忆,踏上危机四伏的路途,前往一个更美好的梦境。然而,还没来得及逃离伊甸园的光辉,她便被我们杀害,因为她还有一点爱
          伊娃走了,去梦里那遥不可及的世界,离开孩童的残酷游戏,离开没有人理解她的地方,伊娃走了,去梦里那遥不可及的世界,那是她向往的光明花园。
          ………………………
          -FIN-


          5楼2017-04-18 0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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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01
            湿热的空气,带着藏宝海湾惯有的咸腥,酒气,以及铜臭,让这间简陋而肮脏的码头酒馆的气氛愈加繁闹热烈。
            水手们高声吹嘘着各自的航海奇遇。金主们觥筹交错,将各自的欲望藏匿在虚伪的笑容里。冒险者,猎人还有商贩也结束了他们一天的生计,无论收获好坏,酒肉都能让所有人沉浸在精神麻木所带来的片刻欢愉里,暂时忘却现实的一切。
            吧台后面,一个有着酒红色卷发,面目精致妩媚的女子,慵懒地斜倚着,她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对她酒馆里这些形形色色的聒噪酒客全不在意。
            海上的夜如同身披礼服舞裙的美艳女子,墨蓝色的丝绸裙摆上,有着星河光尘点缀着的水晶装饰,寂静闪耀。夜的女子似是困倦了,她闲适而沉默地躺在海天的界线之上,双眼迷离地注视着凡世微不可闻的小人物。
            吧台女人闭上了眼,她也困了。尽管营业时间还没到,酒鬼们依旧兴致勃勃地猛灌,女人也不打算再去搭理任何一个前来要酒,亦或是单纯想要调戏自己的**,当然,这些酒客们也都熟知酒馆的规矩,并没有谁胆敢在这位老板娘休憩的时间里自寻死路。
            果然,闭上眼以后,酒馆里的人似乎很配合地纷纷压低了音量,不敢造次,女人看起来也便得了份宁静,只听到海水徐徐而来的浪声。
            不知过了多久,海浪声也变得遥远缥缈,渐渐平息,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女人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她依旧安神歇息。
            就这样沉寂了又是一会儿,一阵轻声絮语声由远而近,再次驱散了宁静。
            -血帆那群**也配坐在这里喝酒?他们被扔到荆棘谷喂豹子!
            -这个臭老头真是个铁公鸡啊…如果我也能像他这么有钱,估计也是一毛不拔,没关系!只要骗他买了这串假的玛瑙项链…
            -赶快喝完这杯,我得赶快回家去!亲爱的玛丽琳还在家里等我…
            -这里并没有可调查的嫌疑人,看来今天又打水漂了,但愿不会又被弗希瑟尔那个***扁……… 这些看似低声的“絮语”,并不像是日常会在酒馆里言说的话,甚至不会在任何场面上说出来。这些话,从来只会藏匿在人们的心底,代表着他们最真实的内心反映,最直接的渴望。然而人们早已习惯于心口不一,把托辞和谎言当作是理所应当,不得已而为之,由此就成了他们舞弊真相,规避现实的最佳理由。
            真是个虚伪的世界,不是么?
            只可惜,当女人闭上眼的时候,这些伪装的真实,都会在她的脑海深处原形毕露。
            是的,女人听得到所有人内心深处的话语,没有人能够躲避她摄人心魄的恐怖能力。
            她就像黑夜的渡鸦,看得到被夜幕藏匿的一切真实。
            但也正因为这与生俱来的能力,女人看过太多太多的虚假与欺诈,也看到过活在谎言与自我逃避之中的这些人,如何走向末路,走向他们最终的,悲惨苍凉的结局。
            这些人里,也难免曾经有她最依恋,最亲近的人,他是她们所有人一生的向往和依靠,却终究为了心底的欲望背弃了自己的家人。
            直到死去。
            女人闭目的视野里,黑暗中飘忽起几抹渺然的殷赤,在无边的漆黑里如此煞眼突兀,像母亲流淌在黑色河滩里的猩红血液。
            待女人从悲怆的过往沉思里舒缓,她再听不到酒馆里的“絮语”。
            她并未惊讶,只是了然地睁开眼。
            看着眼前这双淡紫色的眼眸——多年以前,她曾沉溺在这双眼里,逃离了背弃她的杀戮,却彻底改变了人生轨迹。
            离开了坠入永夜的森林,来到了星翰璀璨的神秘之都。
            如同人偶一般,她听到了很多人内心的坦白,也做了很多事,让更多的人惨死在真相的残酷之下。
            后来,她又离开了这里,去了更多的地方。
            “谢丽尔,过来。”她听到了无比熟悉的,优雅而略带慵懒的温和女音。
            这声音让她在绝望中得到救赎,又在这救赎里沉沦,险些变成自己曾经最憎恨的模样。
            很多孩子,都像她一样,在本该骤停的人生里,侥幸活了下来。
            他们穿越死亡的历练,在地狱一般的精神囹圄中优胜劣汰,是命运的嘲讽。
            他们机械地排列成队,一个个跨越生命的荒漠,灵魂不在场。
            所以,她终究还是再一次逃离,以残酷游戏的规则重获自由,不像她曾经的父亲那般,选择了牺牲一切而苟且偷生。
            即便死去。
            藏宝海湾的边角酒馆,小有名气的美女调酒师,平凡庸俗的生活。
            渺小却自由,微茫但心安。
            淡紫色的眼眸的主人,看得懂这世界的风云变幻,悟透了人世的无常无息,她必然,也不得不给她这份唯一的恩赐。
            “回去吧。”半晌之后,女声再次温婉地说起。
            “回到你挚爱又痛恨的地方,继续未完的人生吧,我很期待。”
            “回去吧,回去吧。”
            女人哭了,却不知是为了自己解脱而感怀,还是为了再次失去而悲伤。
            可苦楚而没有自我的岁月,终是成了过往。
            暮色森林,曾经的名字叫做哈姆雷特郡,暴风王国最大的果园和粮仓。
            现在,这里只剩下无尽的夜幕,和守夜人手中暗淡的光火。
            酒红色头发的女人,站在吧台后,她的面目精致秀丽,仿佛像能工巧匠精心制作的美丽人偶,但却多了活波自在的灵魂。
            “欢迎光临血鸦,帅哥~ 今天想喝点什么呢?”


            6楼2017-04-18 0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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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你说谁?...哦!你说的大概是住在山下的卖花女吧?
              -没错,这女人前阵子收养了一个破陋的流浪汉,现在都和她那山脚下的小屋里同居了呢。
              -真是道德沦丧!一个单身女子竟然和不明来历的野男人同檐而居!呸!
              .....
              远离喧闹嘈杂的驿站集市,森林中如此清冷又静谧。
              黑发女子提着她的手工花篮,形单影只地走在斑驳的石子路上,路边的林木茂盛而安静,无言而立,远比那些闲言碎语者令人轻松安心。
              黎明之森的山脚下,一座简陋的茅屋突兀地建造于茂密的植被间。女人顺着石径一路走到茅屋跟前,花了些力气才推开这个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庇护所。
              这一片野花圃,这一间陋室,是她过世的父亲留给她的遗产中仅剩下的两件。远离城镇中心,藏匿在幽深森林中,竟也因此免于战乱的波及。
              女人长得并不美丽,并没有多少人会记住她平凡的长相,她以为自己会这样平淡孤单地度过一生,像这渺渺夜空里的一颗流星,还未闪耀,就已无踪。
              但从那一夜。
              屋子里昏暗无光,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得到微弱的喘息声响。
              女人伸出手寻摸着桌上的油灯,点亮。直到视觉渐渐明朗,才依稀看得到她狭窄的床铺上正躺着一个被亚麻绷带紧紧包裹的男人。
              女人走到窗前,把敷在男人额头上的湿巾拿起来,取而代之的是自己已经略有些岁月痕迹的手掌。
              -看样子他已经不发烧了。
              男人微眯着眼,神志尚不清晰。他的脸庞几乎被绷带全部遮住,只留出一双明亮的眼眸。
              他酒红色的眼睛,一直停留在女人瘦削的脸上。
              几天前,一个暴雨的夜晚,男人昏死在屋外的绿坪上奄奄一息。似乎是凭着求生的欲望,他的哀嚎与低吼让女人战胜了惊恐,禁不住打开门。
              他的衣服被尽数撕烂,周身的肌肤没有一寸是完好的,活似一个血葫芦,瘫倒在几具狼人尸首旁边。
              女人畏惧地缩在门后,她本没有勇气去面对这种场面的。
              可她看到了男人的眼睛,一双弥留于湮灭边缘却始终明亮执着的眼睛。
              女人带着恐惧把他拖进自己的陋舍,她悉心地照料着半死不活的男人。
              她死去的爸爸曾经对她说过,感怀圣光,就要对将圣光的仁慈带给你所遇到的每一个身处痛苦囹圄中的人。
              人世无情,如同这冷寂的黑暗森林,却也总不会抹杀人内心的光热。
              它来自纯真的信仰,来自善良的心灵。


              7楼2017-12-06 1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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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和命运不停歇地向前而去,谁都不知未来会是怎样。
                但至少此时,我们都拥有彼此。
                男人在女人的悉心照料下,从死亡的边缘回溯,渐渐恢复了健康。
                女人这才发现,伤痕与绷带褪去后,男人竟有一张格外英俊的面庞,他酒红色的头发,像极了哈穆雷特郡晨光酒的迷人色泽,他虽然是个哑巴,但却有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睛,总能看透女人心中所想,对她体贴入微。
                严冬之后的春悄然而至,莫名而美妙的情愫在这对男女之间缭绕,春寒料峭的森林,亦因此变得温暖祥和。
                尽管镇子上的人都对这两人的结合并不抱有祝福,他们还是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白天,女人照常在黎明前醒来,从半山腰上的花圃里采下还带着朝露的花朵,带到集市上换回这一天的买菜钱。男人背着自制的短弓,在林木间与猎物奔跑徜徉,为的就是晚上能够坐在篝火边,陪女人吃上美美的一餐,享受他从未体味过的,家的温暖。
                这种幸福的时光静静地延续了将近十年,男人和女人也有了他们爱情的结晶。
                “姐姐就叫...希梅尔吧。”
                被名为希梅尔的女孩,面目精致美丽,继承了父亲酒红色的头发,深邃的双目。
                “小一点的妹妹,就叫妮蒂亚,好么?”
                妹妹并没有姐姐那般美丽,但她和母亲一样,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和温柔善良的个性。
                那一年,希梅尔8岁,妮蒂亚3岁。
                “妈妈!妈妈!”酒红色头发的女孩跑进屋子,她的背上背着她熟睡的妹妹。
                “妮蒂亚又跑到镇子里去了,她老是一个人跑去人多的地方,可那些人对我们很冷淡呢....”
                屋里空荡荡的,桌案上还放着刚刚洗好的蔬菜,而切菜的女人,却不见了踪迹。
                已经是晚饭时分,林子那一边的城镇,炊烟早已渺然升起。
                “妈妈!妈妈!”
                姐姐带着妹妹在丛林茫然地跑着,叫着。
                不知道为什么,希梅尔觉得今天的森林变得和往常不太一样。沿路含苞待放的花朵突然间都纷纷绽放开来,显得妖艳张扬却又异常诡异,灌木丛也发疯一样地生长,直直地伸向天空。杂乱的野草把青石子路都掩盖了起来,林木粗壮高耸,遮天蔽日。
                晴空之下的暗影,笼罩着这片森林。
                森林的深处,哈穆雷特陵园。
                女人的轻笑。
                岩石爆裂的巨响。
                树木轰然倒下。
                男人的喘息声。
                血肉被带刺的荆棘传过的撕扯声。
                痛苦的呻吟声。
                “最后一个机会了,‘九号’先生。”黑衣的年轻女子轻盈地悦动在树干上,不时地发出少女般纯真的笑声。
                “我对你有些失望哟~”
                男人用手抹去脸上的血液,他死死地盯着黑衣女人。
                他面前的草地间,突地刺出一根粗壮的藤蔓,冲着自己的面门而来。
                就在快要传过他脑壳的前一瞬,男人如同幻影一般消失了。
                藤蔓没有击中目标,失去了动力,无力地掉落在地面上。
                黑衣女人的表情稍显凝滞,但很快就转变为无比兴奋的癫狂神色,像开心无比的妖精,“好..太好了!这样,我们才能相处的愉快啊!”


                8楼2017-12-06 1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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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和命运不停歇地向前而去,谁都不知未来会是怎样。
                  但至少此时,我们都拥有彼此。
                  男人在女人的悉心照料下,从死亡的边缘回溯,渐渐恢复了健康。
                  女人这才发现,伤痕与绷带褪去后,男人竟有一张格外英俊的面庞,他酒红色的头发,像极了哈穆雷特郡晨光酒的迷人色泽,他虽然是个哑巴,但却有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睛,总能看透女人心中所想,对她体贴入微。
                  严冬之后的春悄然而至,莫名而美妙的情愫在这对男女之间缭绕,春寒料峭的森林,亦因此变得温暖祥和。
                  尽管镇子上的人都对这两人的结合并不抱有祝福,他们还是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白天,女人照常在黎明前醒来,从半山腰上的花圃里采下还带着朝露的花朵,带到集市上换回这一天的买菜钱。男人背着自制的短弓,在林木间与猎物奔跑徜徉,为的就是晚上能够坐在篝火边,陪女人吃上美美的一餐,享受他从未体味过的,家的温暖。
                  这种幸福的时光静静地延续了将近十年,男人和女人也有了他们爱情的结晶。
                  “姐姐就叫...希梅尔吧。”
                  被名为希梅尔的女孩,面目精致美丽,继承了父亲酒红色的头发,深邃的双目。
                  “小一点的妹妹,就叫妮蒂亚,好么?”
                  妹妹并没有姐姐那般美丽,但她和母亲一样,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和温柔善良的个性。
                  那一年,希梅尔8岁,妮蒂亚3岁。
                  “妈妈!妈妈!”酒红色头发的女孩跑进屋子,她的背上背着她熟睡的妹妹。
                  “妮蒂亚又跑到镇子里去了,她老是一个人跑去人多的地方,可那些人对我们很冷淡呢....”
                  屋里空荡荡的,桌案上还放着刚刚洗好的蔬菜,而切菜的女人,却不见了踪迹。
                  已经是晚饭时分,林子那一边的城镇,炊烟早已渺然升起。
                  “妈妈!妈妈!”
                  姐姐带着妹妹在丛林茫然地跑着,叫着。
                  不知道为什么,希梅尔觉得今天的森林变得和往常不太一样。沿路含苞待放的花朵突然间都纷纷绽放开来,显得妖艳张扬却又异常诡异,灌木丛也发疯一样地生长,直直地伸向天空。杂乱的野草把青石子路都掩盖了起来,林木粗壮高耸,遮天蔽日。
                  晴空之下的暗影,笼罩着这片森林。
                  森林的深处,哈穆雷特陵园。
                  女人的轻笑。
                  岩石爆裂的巨响。
                  树木轰然倒下。
                  男人的喘息声。
                  血肉被带刺的荆棘传过的撕扯声。
                  痛苦的呻吟声。
                  “最后一个机会了,‘九号’先生。”黑衣的年轻女子轻盈地悦动在树干上,不时地发出少女般纯真的笑声。
                  “我对你有些失望哟~”
                  男人用手抹去脸上的血液,他死死地盯着黑衣女人。
                  他面前的草地间,突地刺出一根粗壮的藤蔓,冲着自己的面门而来。
                  就在快要贯穿他脑壳的前一瞬,男人如同幻影一般消失了。
                  藤蔓没有击中目标,失去了动力,无力地掉落在地面上。而男人此时正以不可置信的速度,迅猛如风一般行走在黑衣女子周边,准备抓住时机发动攻击。
                  黑衣女人的表情稍显凝滞,但很快就转变为无比兴奋的癫狂神色。
                  “好..太好了!这样,我们才能相处的愉快啊!”


                  9楼2017-12-06 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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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仿佛整片森林都受命于这黑衣女子的意志,弹指间,树木轰然突出土地,粗壮的藤蔓从四面八方而来,带着锐利尖刺的荆棘从林地间蜿蜒爬行着。
                    没过多久,男人竟发现自己脚下的土地被怪异的植物覆盖,所有的攻击性植被,都对着他呈现出杀伤性最强的姿态。
                    平日里安静冷寂的森林,在苍白的月光下终究暴露出狂躁暴戾的面目。
                    男人的身形几乎淹没在植物编织的迷网中,他继续以超高的行动力拼尽全力躲闪着一波又一波致命的奇袭,但身形早已狼狈。虬龙般的藤蔓扑地尽数向他涌喷覆盖过去,只待这猎物露出破绽的瞬间。
                    钻心的痛楚从右腿的肌腱传来,撕裂般地贯穿男人全身的神经。
                    他如同断线的木偶一般直直倒下,狼狈地摔进凶猛的植物为他精心编织的猎网中,被粗壮的虬根死死钳住。
                    黑蝶一般的女子,拖曳着她流墨般的礼服长裙,盈盈漂浮在附庸于她指令的植被之上。
                    男人则被暗色的虬根送至女人面前。
                    冷白色的月光下,捕食者露出了应有的胜利姿态,如此恣意狂狷。
                    “游戏结束了啊~”
                    遍布正片林地的剧毒荆棘,应声而动,纠缠缭绕,盘根错节,最后聚拢成束,形成一条粗壮可怖的植物“巨蟒”。
                    “巨蟒”张开满浸毒汁的血盆大口,缓缓凑近属于自己的猎物,随时准备在主人的杀戮指令下大快朵颐。
                    女人抬起双手,虬藤将男人送至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巨蟒面前,准备开始“投食”。
                    男人的呼吸变得不均,视线亦模糊起来,他只能感到自己的血液顺着脸颊滑落,落在虬根黑亮的表皮上,”滴答,滴答“,似倒计时的钟点。
                    就这样,结束了吧?
                    这十年来的时光,终究是一场恶毒命运里的美梦,梦醒时分,黑暗会重新将他吞噬,死亡也随之莅临。
                    真是个平凡而令他甘之如饴的梦呵!
                    可他还放不下山下茅屋里的女人,还舍不得两个可爱的女儿,她们的存在,使得自己曾经灰暗的人生竟也有了光彩。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忘记过去的一切啊。
                    绝望将他带入无视无闻,无感无觉的深渊谷底,他等待着自己破败的人生戛然而止的那一刻。
                    -冬日的清晨,雪花纷纷飘落。
                    -伊娃离开了天鹅湖畔的小屋,她最为圣洁的心灵,总让我感到愧疚。
                    那是…歌声吗?
                    黑暗里,男人欲渐冰冷的身躯,因着这飘渺的女孩歌声,突然感到一丝温存。
                    他睁开眼,肉体的疼痛,内心的绝望,似乎都在缓缓消却,渐获新生。
                    -嘲笑声化作耻辱的深渊,女孩要独自流浪,前往那个美好的梦境。
                    -然而,她还来得及逃离伊甸园光辉的笼罩,便被我们杀害,因为她还爱着。
                    -伊娃走了,她离开了残酷的孩童游戏,去往梦里那遥不可及的美好世界。
                    -那是她向往的,光明的花园。
                    这歌声是如此的稚嫩而纯净,轻快却又震慑人的心魂,能让无望者重拾希冀,让垂死者重获新生。
                    虬根的压迫颓然而去,男人拜托了桎梏,周身的伤痛业已不见。
                    黑暗的森林。
                    藤蔓交叉盘结而构筑的织网。
                    静止得形同雕塑的刺棘巨蟒。
                    一切都恢复到战斗之前的静谧,像从未发生过什么一样。
                    唯一不同的,大概只有那黑蝶般的女子。
                    方才碾压弱者时的肆意与随心,已经被痛苦与癫狂所替代。
                    将男人治愈重生的美妙歌声,对黑衣女子产生了完全相反的效果。每一声吟唱,每一个音符,都像金属钢钉一般,一次一次锥入女子的脑海和心神,将她精神力的平衡彻底粉碎。变幻无常的乐律,又像是一双黏稠冰冷的黑手,从她的嘴里伸入,一路滑落进肠胃,翻腾纠结,蹂躏肆虐,势要将她的五脏六腑搅成一团,再残暴撕扯的支离破碎。
                    莫大的痛苦,无休止的折磨,让纤细颀长的黑色人影佝偻了下去。女人从未体味过这种酷刑般的蹂躏,抵挡不多时,便在一声声凄楚的嚎叫与呻吟中倒在地上。
                    随着黑衣女子的溃败,男人终是看清了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那一抹小小的人儿。
                    他最爱的女儿,也是拯救了他的歌者。
                    “….”
                    “爸…爸”
                    男人迷惘又震惊,但很快,他酒红色的眼睛里,只映出小女儿泪眼婆娑的小巧面庞。
                    他露出了黑衣女子一般,追猎者应有的神色。


                    10楼2017-12-07 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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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莱尔立在倒塌的树干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颓废的林木间的父亲和妹妹。
                      她用手指抹去唇角的血迹,这是来自她的妹妹妮蒂亚歌声的“馈赠”。
                      这一夜,她又听到了很多声音,那些声音忽远忽近,激烈或平淡,深沉又乖戾。
                      希莱尔从出生那一刻起,耳边总会泛起那些时有时无的絮絮低语,她经常会好奇地去寻找那些声音的来源,也曾深受这些不休止噪音的烦扰,但后来,她逐渐明白了这些声音,只有她一个人听得见。
                      她听得到母亲在哄她们入眠时内心的慈爱,听得到城镇里的妇女对她们一家人的轻视,听得懂到叫卖的小贩暗自偷斤短两的小心思,也听得到那些附庸于有钱者的妖艳女人内心的苦痛...
                      她没有和父亲母亲说过这个秘密,只告诉了自己的妹妹妮蒂娅。
                      妮蒂娅说:姐姐听得到的话,以后就再不会有人敢说我们坏话了。
                      妮蒂娅笑起来很可爱,她那两个甜甜的酒窝,完全沿袭了母亲的面容。
                      是啊,我可以听得到所有人的心声呢。
                      这样,我们不用再害怕那些对我们心怀鬼胎的人了。
                      我可以知道所有人的想法,就能保护好妹妹,保护好父亲母亲。
                      谢丽尔这样想着,也一直以此为荣。
                      可她却从来没有听到过父亲的声音。
                      印象里,父亲伟岸慈祥,他从不言语,却总能察觉到身边人的心意,一切都可以被他照料得妥当贴合。
                      父亲之于她,就是一个沉默的温柔巨人,一直都在守护着她和妹妹,还有母亲。
                      可是...为什么?
                      此刻,希梅尔第一次听到父亲内心的声音。
                      父亲的声音有着匹配于他锋利俊朗面庞的磁性,抑扬顿挫,娓娓动听,诉说着让希梅尔无法置信的话语。
                      父亲不为人知的过去,父亲经历过的杀戮与血腥...
                      来到这里,结识母亲,又有了她和妮蒂娅,父亲原以为自己的噩梦终结了。
                      但黑暗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它始终都在,只是让囹圄中受难的羔羊感受了片刻虚幻的美好。
                      可现在,他有了妮蒂娅...
                      有了妮蒂娅这镇魂而致命的歌声,像黑暗中的一缕曙光,像沉溺者的救生索,能让他对这残酷命运发动最强的抗争!
                      甚至,还可以借此逆转成王,将过去凌驾于自己之上的人,统统拉入深渊!
                      父亲的双眼无神而执拗地盯着妮蒂娅,他迈动脚步,在暗色的草丛里留下带着血液的脚印。
                      一步步地,用黑暗的身影将妮蒂娅笼罩。
                      希梅尔只觉得自己是一个旁观者,她看的到所有人,也听得到他们的心声,却什么都做不了,深深的无力感将她潜住,知识麻木地立在原地,灵魂不在场。
                      “克劳德…克劳德…”母亲的声音悄然而至。
                      所有人都望向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母亲,母亲的神色有些疲倦,淡蓝色的眼中充满哀伤。
                      她缓缓走到男人和女儿身边,以一种哀求的眼神凝望着自己的丈夫。
                      希梅尔听到了母亲的声音,来自母亲内心的了然。
                      母亲知道了一切。
                      或许母亲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父亲的过往,亦明白父亲终有一日会摆脱这平凡的身份,重新回归到黑暗之中。
                      可决不能...是利用自己的女儿!
                      希梅尔看着母亲突然发力,猛然推开站在妮蒂娅面前的父亲,用身躯隔开了他们。
                      “不可以,克劳德... 你不可以回去,妮蒂娅也不可以!”
                      母亲从来没有这样大声地呐喊过,她的声音打破了森林的寂静,扰动了渡鸦的沉眠,却没能融解父亲眼中的冰冷。
                      寒夜最终还是归于平静寂静,像鸟儿喙中的树种,落在草丛间,埋入泥土里,生根发言,藤条铺满了整个森林,将所有的躁动与狠戾压制,归于荒芜的黑色中。
                      希梅尔不太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她的记忆里只剩下浸血的短匕,父亲和妮蒂娅留下的背影,和自此以后不断重演的恶梦轮回。
                      以及妮蒂娅清澈的歌声。
                      ……………………………
                      冬日的清晨,雪花纷纷飘落,静候破晓时分。枯萎的玫瑰不需要名字,伊娃离开了天鹅湖畔的小屋,她最为圣洁的心灵,总是让我感到惭愧,她一个人走了,伊娃一个人走了,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嘲笑声化作耻辱的深渊,小女孩要独自前行,为了一个善良世界的回忆,踏上危机四伏的路途,前往一个更美好的梦境。然而,还没来得及逃离伊甸园的光辉,她便被我们杀害,因为她还有一点爱
                      伊娃走了,去梦里那遥不可及的世界,离开孩童的残酷游戏,离开没有人理解她的地方,伊娃走了,去梦里那遥不可及的世界,那是她向往的光明花园。
                      ………………………
                      -FIN-


                      11楼2017-12-08 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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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
                        湿热的空气,带着藏宝海湾惯有的咸腥。
                        坐落在海湾船舱里的这间简陋而肮脏的码头酒馆,在这入夜时分倒显得热闹非凡。
                        水手们高声吹嘘着各自的航海奇遇。金主们觥筹交错,将各自的险恶狡诈藏匿在虚伪的笑容里。商贩们也结束了他们一天的生计,无论收获好坏,酒肉都能让所有人沉醉在片刻欢愉里,忘却现实的一切。
                        吧台后面,一个酒红色发丝,面目娇媚的女子,慵懒地趴着,她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对她酒馆里这些形形色色的聒噪酒客全然不在意——她听到的不是那些嘴上的侃侃而谈,而是来自他们心窝里的真实话语。
                        海上的夜如同身披礼服舞裙的美艳女子,墨蓝色的丝绸裙摆上,星河光尘犹如装点其间的晶钻,她闭着眼舞蹈。
                        吧台女人闭上了眼,她困了,尽管营业时间还没到,酒鬼们依旧兴致勃勃地猛灌,女人也不打算再去搭理任何人,酒客们也都熟知酒馆的规矩,并没有谁胆敢在这位老板娘休憩的时间里自寻死路。
                        耳边的海浪声逐渐变得遥远缥缈,渐渐平息,一切都安静至无声无息,女人依旧安神歇息,酒客们的“絮语”也沉默殆尽。
                        不知怎地,一枚怀表掉落在地,磕碰的声音让沉静的女人摹地睁开眼。
                        女人俯身捡起地上的怀表,打开表盖,一段悠然的弦乐从中而出。
                        表盖上,附着一张旧照片,旧照片上是两个纯真的女孩,她们冲着镜头展露出可人的笑容,两只小手牢牢紧握着。
                        当回忆变成旧照片,当旧照片亦成为过去,人会忘却过去,却又在某个时间,它们又一幕幕在脑海中重演。
                        是幸福祥和的一家四口,是支离破碎的梦。
                        是浸漫土地的鲜血,是女孩清冷的歌声。
                        女人缓缓起身,怀表在她手里停留了一会儿,便重新回到柜台底部,藏在深深的角落中去。
                        尽管有一天它还会被打开,奏起回忆里的声乐。
                        女人再次合眼,回到黑暗的视野中。
                        这一次,他
                        就这样沉寂了又是一会儿,一阵轻声絮语声由远而近,再次驱散了宁静。
                        -血帆那群**也配坐在这里喝酒?他们被扔到荆棘谷喂豹子!
                        -这个臭老头真是个铁公鸡啊…如果我也能像他这么有钱,估计也是一毛不拔,没关系!只要骗他买了这串假的玛瑙项链…
                        -赶快喝完这杯,我得赶快回家去!亲爱的玛丽琳还在家里等我…
                        -这里并没有可调查的嫌疑人,看来今天又打水漂了,但愿不会又被弗希瑟尔那个***扁……… 这些看似低声的“絮语”,并不像是日常会在酒馆里言说的话,甚至不会在任何场面上说出来。这些话,从来只会藏匿在人们的心底,代表着他们最真实的内心反映,最直接的渴望。然而人们早已习惯于心口不一,把托辞和谎言当作是理所应当,不得已而为之,由此就成了他们舞弊真相,规避现实的最佳理由。
                        真是个虚伪的世界,不是么?
                        只可惜,当女人闭上眼的时候,这些伪装的真实,都会在她的脑海深处原形毕露。
                        是的,女人听得到所有人内心深处的话语,没有人能够躲避她摄人心魄的恐怖能力。
                        她就像黑夜的渡鸦,看得到被夜幕藏匿的一切真实。
                        但也正因为这与生俱来的能力,女人看过太多太多的虚假与欺诈,也看到过活在谎言与自我逃避之中的这些人,如何走向末路,走向他们最终的,悲惨苍凉的结局。
                        这些人里,也难免曾经有她最依恋,最亲近的人,他是她们所有人一生的向往和依靠,却终究为了心底的欲望背弃了自己的家人。
                        直到死去。
                        女人闭目的视野里,黑暗中飘忽起几抹渺然的殷赤,在无边的漆黑里如此煞眼突兀,像母亲流淌在黑色河滩里的猩红血液。
                        待女人从悲怆的过往沉思里舒缓,她再听不到酒馆里的“絮语”。
                        她并未惊讶,只是了然地睁开眼。
                        看着眼前这双淡紫色的眼眸——多年以前,她曾沉溺在这双眼里,逃离了背弃她的杀戮,却彻底改变了人生轨迹。
                        离开了坠入永夜的森林,来到了星翰璀璨的神秘之都。
                        如同人偶一般,她听到了很多人内心的坦白,也做了很多事,让更多的人惨死在真相的残酷之下。
                        后来,她又离开了这里,去了更多的地方。
                        “谢丽尔,过来。”她听到了无比熟悉的,优雅而略带慵懒的温和女音。
                        这声音让她在绝望中得到救赎,又在这救赎里沉沦,险些变成自己曾经最憎恨的模样。
                        很多孩子,都像她一样,在本该骤停的人生里,侥幸活了下来。
                        他们穿越死亡的历练,在地狱一般的精神囹圄中优胜劣汰,是命运的嘲讽。
                        他们机械地排列成队,一个个跨越生命的荒漠,灵魂不在场。
                        所以,她终究还是再一次逃离,以残酷游戏的规则重获自由,不像她曾经的父亲那般,选择了牺牲一切而苟且偷生。
                        即便死去。
                        藏宝海湾的边角酒馆,小有名气的美女调酒师,平凡庸俗的生活。
                        渺小却自由,微茫但心安。
                        淡紫色的眼眸的主人,看得懂这世界的风云变幻,悟透了人世的无常无息,她必然,也不得不给她这份唯一的恩赐。
                        “回去吧。”半晌之后,女声再次温婉地说起。
                        “回到你挚爱又痛恨的地方,继续未完的人生吧,我很期待。”
                        “回去吧,回去吧。”
                        女人哭了,却不知是为了自己解脱而感怀,还是为了再次失去而悲伤。
                        可苦楚而没有自我的岁月,终是成了过往。
                        暮色森林,曾经的名字叫做哈姆雷特郡,暴风王国最大的果园和粮仓。
                        现在,这里只剩下无尽的夜幕,和守夜人手中暗淡的光火。
                        酒红色头发的女人,站在吧台后,她的面目精致秀丽,仿佛像能工巧匠精心制作的美丽人偶,但却多了活波自在的灵魂。
                        “欢迎光临血鸦,帅哥~ 今天想喝点什么呢?”


                        12楼2017-12-08 1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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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幕下的月光,像梦魇里朦胧的雾障,笼罩着漆黑森林中的城镇。
                          在这样的一个氤氲的天气,在溺毙于黑暗中的暮色森林里,这个时候的夜色镇,除了血鸦酒馆,你怕是没有亦不能有其他可去的地方了。
                          艳色衣裙的女子身姿婀娜地在明黄的火光间轻摇晃动,慵懒而闲适,气氛迷离又不真切。
                          血色的乌鸦,今天却是难得的清冷寂静。
                          谢丽尔独自一人倚在火炉边,明亮的火光映出她美艳的容色,发色一般的酒红色眸子,以及她修长指间一枚别致的金色怀表。
                          忽然,怀表的盖子打开了,一段悦耳的单弦音绽放在静谧的空气里。
                          弦音绕梁,像是尚是孩童时母亲在睡榻边的入眠曲,又像是一段为尘封记忆奏鸣的回响。
                          谢莉尔酒红色的眼眸变得有些凝滞,像是沉溺在一潭回忆的暖沼中,渐渐失去了它们原本妩媚的光彩。
                          纵然这双眼睛看过太多富丽堂皇精美绝伦的虚伪,也透彻背叛与欺骗的真实,却终究走不出过去的迷障。
                          表面再之天衣无缝,内心深处却总有落寞。
                          她曾经在这片森林光明茂密的时候离开,却又在它变得黑暗可怖的如今还归,心境却亦如当年。
                          质朴纯真的感情,在利欲面前就像永夜里的火把,明亮而突兀,随时会熄灭化作灰尘。
                          她不知道母亲在生命逝去的最后一刻在想什么,年幼的她尚不能接受如此变故,没能去探知母亲的内心。但她明白母亲并没有因为多年前雨夜里和父亲的初遇而后悔,即便有,也是因着自己不能照料两个女儿长大而遗憾。
                          即便她那位父亲,终究在短暂的温情和唾手可得的力量面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炉火烧的柴木噼里啪啦作响,伴随着沥沥雨声,像人在低声啜泣。
                          “谢丽尔,过来。”
                          谢丽尔淡然睁开眼,儿时的过往也在怀表的弦音终末停滞,以这悠远飘渺却又无比清晰的女声忽然撩拨她的内心,伴随着淡紫色的星光在整间酒馆寂静地闪耀。
                          那是接下来的故事了。
                          离开了哈穆雷特的日子里,谢丽尔挣扎着独自在社会底层活着,她没有考虑自己的未来,也没有勇气去想那未来会是何种景象。或许她的人生会在某一个时刻猝然消亡,但徘徊在她耳边的声响却从未消停。
                          人们带着虚伪的面具各行其是,表面上的和蔼良善只会对利益和权势展现,当面对如她一般弱小如蝼蚁般的弱势群体,这掩盖真心的面具便也撕得稀烂,内地里的肮脏和丑恶尽相显现。
                          后来,有一个女人向她伸出了手,她握着她的手有些冰冷,嗓音温柔动听,淡紫的瞳孔中映照着自己的面目。
                          “谢丽尔,过来。”
                          这一声的温存,陪伴并指引她来到了那座神秘的紫色城市,也让她跌入同父亲一般暗无天日的道路。
                          谢丽尔后来才明白,她和她父亲,还有其他和她类似的孩子一样,注定会走上相同的道理,成为“囚笼中的鸟儿”。
                          探听他人的心声,甚至可以浸入他人的心灵,易改其本性,这并非与生俱来的力量,而是都源于这救赎的主人。
                          也是她所经历的所有悲剧的始作俑者。
                          泥潭中间垂死挣扎的人啊,救赎却是来自深渊的手,可这也是她生存的理由。
                          黑暗的风暴带着血腥气息掠过贫瘠的土地,试图湮灭所有生命的痕迹。
                          可终究还是有人隐忍地活了下去。
                          当一切都过去以后,她是唯一一个在残酷游戏中生存下去的所在,不像她曾经的父亲那般悲哀。
                          淡紫色的眼眸的主人,看得懂这世界的风云变幻,悟透了人世的无常无息,她必然,也不得不给她这份唯一的恩赐。
                          “回去吧。”半晌之后,女声再次温婉地说起。
                          “回到你曾拥有复又失去的地方,继续未完的人生吧,我很期待。”
                          雨停了,客人们便也纷至沓来,打碎了暮色的寂静。
                          酒红色头发的女人站起身,往昔都在她精致妩媚的面容下隐去。
                          她盈盈立在吧台边,她猩红色的唇瓣便是血鸦。
                          “欢迎光临血鸦,帅哥~ 今天想喝点什么呢?”


                          13楼2017-12-20 1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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