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对不起”和“谢谢你”之间的小故事

（二十三）
无论如何，工作还是要继续。
接下来一连几天，白石冷着一张脸只顾着埋头工作。绯山以为她会去太平间看看伊集院先生的遗体，或者到已经转入普通病房的香取小姐那里去，但是，没有。
就好像要刻意遗忘这件事情一样，白石一个字都没有提起。
“白石，”绯山终于忍不住拦住了白石，“那个……”
白石抬眼看她，眼神里什么也看不到。
“香取小姐已经醒了，但是……”作为主治医生，香取小姐此刻的情况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跟白石一样，从醒来开始，无论谁问她话，她就是一个字也不说。“你……去看看她吧。”
在这件事情上，香取小姐的打击无疑是最大的，心里留下了创伤，不能打开心扉，绯山知道需要有个人来开导，但她自问还没有这个本事，她不合适，也没有立场。
或许，白石可以成为那个人。
“……嗯。”

下午近黄昏的时候，白石终于将自己手头上能做的工作都做完以后，站在了香取小姐的病房门外。
拉开房门，白石像巡查自己负责的病人一样，拿起香取小姐的病情记录表。
她的病情恢复得缓慢，但是却也很顺利，并没有反抗医院对她的治疗。
终于意识到进来的医生是白石，香取小姐将目光投到她的身上。
白石放下病历表，走到窗边，帮她把窗帘拢起收好，“抱歉，现在才来看你。”
“……没想到我们再见面会是在……那种地方……”
白石闻言，手里的动作僵住了。
对啊，说好下次见面不会是这种情况的……

“……为什么？”
香取脸色苍白，喉部动了动，终于第一次说出了原因，“……病情，抑郁症。”
仁一直很努力地活下去，但是却复发了抑郁症，白血病的治疗超乎想象的辛苦，而且一直没有起色，这让他的抑郁症更加严重了。
虽然人前他还是那么阳光积极的样子，只有在她面前，才会展露出痛苦，并且，越发地不能控制。
半个多月前，他就闹着要回家，她没办法，只能接他回去，定期去医院透析。一周几次的治疗让他越来越痛苦，他开始拒绝治疗，再加上抑郁症的折磨，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萌生了轻生的念头，终于在那天付诸行动，在去医院的路上……
那天天气不怎么好，灰蒙蒙的，厚厚的云层让人看了就很压抑。
原本她已经劝住了他，甚至以陪他一起去死为要挟，但是就在他准备回头的时候，电车远远地在轨道的那头出现了……
他翻身从桥上跳了下去，她，也跟着跳了下去……

“一切都结束了……”香取用力地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
白石咬住下唇，无言……
但是这种时候她必须说点什么，让痛苦的香取小姐能够顺利地走过去。
“知道吗？有时候我在事故现场急救那些患者的时候，会很疑惑那么拼命地让他们的心脏从新跳动起来的做法是不是对的……”
“……诶？”急救不就是要拼命地救回那些人的生命吗？香取小姐泪眼朦胧地看向白石。
“这是作为医生的本职工作，我却产生了疑惑。医生不是神，我们只是尽可能地延长那些患者的生命而已，有时是一年，有时是几年，但有时只是几天、甚至几分钟而已，也发生过患者送回医院后还是没能挽救回生命的情况。那些患者已经如此痛苦了，而我们要做的事是在上面增加痛苦只是为了留住他的生命，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我忍不住这样想……”
在他们身上插满管子也只能延长几分钟的生命，即使未来会更加痛苦，家属也会不顾一切地选择用各种方法让病人‘活’下去，她理解那种心情，但是这样真的不会太残忍吗？如果经历一场痛苦就能回到以前平静正常的生活，那么她即使拼了命也会完成那场手术，但是如果未来是更加痛苦、甚至没有希望，那么她宁愿选择让病人没有痛苦地走……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真正切身经历的话，肯定不会是这么简单的吧……
但是……现在的她必须这么对香取小姐说。

“……我明白，所以……我会努力地好好活下去……”说着，香取小姐不可抑制地哭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被单立刻湿了一大片。
白石觉得自己眼眶发热，有一种想要放肆哭泣的冲动。她朝香取小姐微微鞠了一躬，就往门口走。
“虽然很辛苦，”香取小姐抽泣着的声音让白石停下了脚步，“但是呢、但是当他只在我面前放肆地发脾气的时候，我真的真的，感觉很幸福……”
那种完全被信任、被托付的感觉……很幸福……
白石一滴泪滑过脸庞，然后轻轻地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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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这个时候接受奈美是不是不太恰当，是不是对奈美太不公平了，毕竟，奈美是那么好的女孩……
——今天跟奈美讲了小惠的事情，这是我第一次跟别人讲起呢。奈美居然笑着说好羡慕。笨蛋，不会是忘了我现在的女朋友是你吧？
……
——我的身边能够有奈美的陪伴真是太幸福了，谢谢你，奈美。
——我祈祷着能和奈美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但是我的祈祷似乎并没有传达到神明那里去……
……
——我以为一切悲伤都已经过去了，但是现在我的幸福天平已经开始倾斜了，往不幸的那边去了……一切，好像回不到原点了……
——有时候会忍不住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
——奈美，对不起，今天又无理取闹地发了脾气，真的……很抱歉……
——我想我应该跟奈美说再见，离开我她或许会找到真正的幸福。但是……我说不出口……好想，在这件事情上我还能再自私一次……
……
——昨晚做了个梦，一个幸福的梦。和小惠约定的那样，我们的再次见面，是在一个神圣的教堂，奈美穿着美丽的婚纱站在我的身边，笑得很幸福……我有多久没看到，奈美笑得这么开心了呢……
——昨晚和小惠终于通了电话，急救医生可真忙呢……‘有目标的话，无论多么艰难都会努力去达到呢’，小惠这样子说。那么，现在的我还可以有努力的目标吗？
——想了好久，还是想要有个奢望。决定了，就往朝着这个去努力好了……
……
夕阳从窗台洒下今天最后的光芒；书桌上，伊集院仁的日记本被一页一页翻过；打开的锦盒里，一枚银色的戒指闪着柔和的光芒……
书桌旁，女孩泣不成声……

比较长的一章，伊集院先生的故事到这里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后面可能要空几天才能继续更了，因为后面故事的顺序我还没有完全理清思路，所以各位，请多担待了~有什么意见和想法都可以留言哦~

@Arron玲子

（二十四）
急救医生的悲伤时间并不被允许太长，他们必须每天投入最大的精力，才能努力地让悲伤不再蔓延或增加……
绯山站在直升机担当统计表面前发呆，属于她的那条红线在最近一段时间急速上升，说起来这功劳还要归于三个多月前因故生病的白石。
“怎么了？”进来抄写资料的白石疑惑道。
“啊，”绯山回过神来，打了个招呼，“辛苦了……”
“辛苦了。”白石回道，走过来站到绯山旁边，“啊，已经回升了，恭喜……”
绯山转头看了她一眼，扯开笑容调侃道，“你还有心思恭喜我，也不看看自己已经被藤川超过了……”
“诶，说的也是呢……”白石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落后在藤川后面了，虽然差距不大，这还是靠着之前拼命攒下来的次数呢，不然肯定被远远甩在后面了。
“我还要对你说声谢谢呢，因为你住院了我才能多上几次直升机……”绯山继续揶揄。那段时间白石的担当几乎都让绯山顶上了，大概是大家特意给她机会吧，毕竟只有她一个还没毕业，所以蓝泽和藤川也没有很在乎，尤其是蓝泽，仗着自己次数最多，放任着自己流连在门诊、ICU和HCU之间，所以他的那条蓝线并没有多大的涨幅，也不想想自己轮岗三个月的时候自己的次数已经停滞不前了，所以现在也只是和藤川不相上下。
大概是蓝泽式的关心吧……绯山心想。

“考核是下个月？”白石边把信息抄写在白板上，边问道。
“嗯……下个月开始。”绯山点点头。
时间已经过了半年，绯山再次迎来考核转正的机会，这次，她一定会牢牢抓住机会！
“我相信绯山医生一定能够通过考核的。”白石真诚地笑了。
绯山看着眼前这个总是被她数落‘只会笑脸相迎说好听话’的同伴，心里暖暖的，顿时信心倍增，但依旧嘴上不饶人，“这种事情不用你说也是一定的啦！”
然后没掌住自己先笑了出来。
“喂……”白石也笑了。
“要是这次考核还不过，我就走！一辈子不见你们！”
“怎么这样……”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走出办公室。

“呐，冴岛你今晚有没有空啊？”刚走进护理站，就看到藤川例行惯例似的缠着冴岛小姐。
“今晚吗？嗯，和朋友约好了，要把借来的书还回去。怎么了？”冴岛小姐一脸天然，似乎完全不知道藤川心里打的小九九。
“和朋友约好了啊，这样啊。那没事，我下次再找你吧，没关系的。”藤川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但还是强颜欢笑表示没关系。
“哦，是吗。那我去忙了。”说着冴岛小姐转身就真的走了。
藤川这下连肩膀都垮了下来，神情黯然地走出护理站，嘴里叨叨着“为什么每次都那么不巧，难道真的没缘分么……”。

绯山听到他们的对话已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是迫于照顾两位同事的面子才没有笑得那么大声。
“怎么了？”就站在旁边的白石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哈哈哈，这种一听就很鬼扯的理由也只有藤川会相信了。”绯山收拾收拾了心情，敛起了容易引起别人注意的大尺度笑容，“我们医院的图书馆难道还不够用吗？”
“所以说……冴岛小姐撒谎了？”白石恍然大悟状，心里突然替藤川多了一分难过。
“你——没看出来？”绯山的表情变得很微妙，“那你刚刚跟着笑什么？”
“我、我只是觉得藤川医生能够这么坚持不懈，很温馨，很有爱……”藤川医生对冴岛小姐有好感这件事情，估计全医院的人都知道，白石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而且冴岛小姐也没有表示厌恶藤川医生，相反，两个人在工作上还配合得挺好，但似乎两人关系一直是停滞不前，所以一直都是这个原因吗？冴岛小姐一直在花式拒绝藤川医生？
“……很好，很强势！”绯山居然还啪啪拍了两下手掌，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在这个领域里，她和冴岛应该足以睥睨整个急诊室了，当然，仅限于年轻的未婚的医生和护士。
高处不胜寒呐！

什么嘛……
白石正准备上去理论理论绯山不明不白的态度问题，胸前的联络电话就响起来了，唉，工作最大工作最大！

没人催更，我就自己默默更……

@Arron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