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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暖纪年|°|原创|怪物先生与白金鱼(原创女主,具体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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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一下,等我小长假(๑•ี_เ•ี๑)比赛结束以后还有三张纸的Cal感觉人生很灰暗,回去之后看生贺


来自iPhone客户端34楼2017-04-13 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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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明天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请看着我。
    “呃啊……嘎……”
    请拥抱我。
    “对不起……原谅我……对不起……”
    无数次无数次,已经有多少次?他抓着那女人的脖子,狠狠勒出了淤青,就像是一只吸附在她脖子上的蝴蝶,她的嘴唇青紫,表情狰狞。无论怎么道歉,她都不肯再像以前一样对他展露笑颜,她不再原谅他了,她的眼睛里甚至不再倒映出他的影子,她不叫他的名字,就好像他不存在一样。
    不要无视我。
    “对不起……我很抱歉……”
    请爱着我……一直,永远……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
    然后他意识到了,她要离开。
    如果不爱我就杀了你,都是你的错……如果不能爱我你也不可以爱别人,如果不能在我身边你就干脆不要存在。
    “我不是故意的。”
    声线颤抖着,狼狈地请求着原谅,手却越收越紧,她的脖子,甚至已经被掐到了可怜的程度,那些伤痕……痛苦蜷缩起来的手指,他用身体压住了她的双腿,等她不动了,他松开她的脖子,然后砍下了她的四肢。
    他一下一下,“咣咣”地挥动着凶器,血溅在身上,她很快就不流血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13岁的自己坐在椅子上晃动着双腿,一双阴郁如同死尸的不详双眼看着满身血迹,拿着凶器的他。血蔓延着滴落着,他却闻不到气味感觉不到温度,他们两个互相对视着,然后13岁的少年再次开口。
    “何必呢,她已经不会再离开你了,Persona,至少把她的手臂还给她,不要再挖走她的眼睛,如果你还是觉得不安全,你可以扔掉那双腿。”
    “人死了,已经安全了。”
    ——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杀了她,这并非是目的而是手段,就好比拿杯子就要伸出手,非常下意识的行为,觉得是必经之路。
    奈良静活着的时候,他就经常做一个梦。
    年幼的自己一个人蜷缩在比平时更加狭小的地牢里,门是开着的,但他宁愿在那片他不得不缩紧自己才能容纳的黑暗之中。用那双与死亡刻印如出一辙的黑色眼睛,窥视着外面五彩斑斓的世界。
    然后那个女人突然出现在栅栏的外面,朝他笑着伸出手,用他自行平泉水死后再也没听过的愉快而温和的语气朝他搭话:
    “快点出来吧。”
    即便他不明白为什么,女人却因为他的存在而感到喜悦。
    他甚至都不再抬头看外面的世界,为了躲避的奈良静的目光而将头埋在了膝盖后面。
    “不要。”
    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似的。奈良静颇有耐心地跪坐在栅栏的旁边,有种誓不罢休的感觉,她哭丧着脸,明明前一秒还笑得像个***:“诶——为什么啊,外面很好哦,有阳光有花香,有好吃的还有好玩的,即便这样你也不想出来吗?”
    “……不要。”
    “为什么?”她意识到他是认真的,所以奈良静也很认真地问他原因,看来她是真的想要把他拉出去。
    “你不明白。”
    “所以我才问你为什么嘛。说到我明白为止吧,不然我就一直在这里。”
    他抬起头,厌烦地看着她:“如果我出去的话,你的那些所谓的好东西全都会消失不见的。”
    “不会不会不会,你多心了。”她扇扇手,不以为然。
    他将自己囚禁起来,不去看她。
    “……我碰到的东西全都会死掉坏掉,所以在这里就好。”
    为了去看一眼外面的世界,我杀了我最喜欢的人,所以我决定……再也不要到外面去了。这片黑暗和我,都一起腐烂在这个角落里就好,一生这样就好,没有得到也没有失去,什么都没有的人生。
    我所碰到的东西全部都会腐烂、坏掉,最后死亡。所以我再也不要喜欢上【和谐】任何东西,抱有任何希望了,如果最后都会走向灭亡的话,不如一开始就没有的好。
    我不需要“心”,为什么你要给我那种东西?
    “你也会死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梦……他已经不记得了,只是从某个时候开始,他开始经常梦见奈良静死去的样子,凶手大多时候是他自己。也许那是潜意识里,他就想杀了奈良静的缘故,就像小时候为了不让小鸟飞走,折断它们的翅膀。当它们不动了,反而就失去了兴趣,丢弃在一边。
    请不要走,请不要离开我,不要让我一个人……请不要死去,请不要坏掉……不要讨厌我不要恨我我不是故意的……不要那样看着我不要伤害我……他把一切都怪罪在死亡刻印的身上,但心里又知道那都是借口。也许一开始行平泉水是一个意外,但之后的就不一样了。
    如果活着,那双眼睛会看见他做的一切然后蔑视他,那张嘴会变成说出刺人语句的坏嘴,那双手会使劲推开他甚至伤害他,那双腿会不顾一切地跑开……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想办法从他身边离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把这些东西全部从你身上拿走,留下的结果也不是我想要的。
    不安、不安、不安。
    “但是……如果没有芹生的话,就没有意义了。”奈良静认真又委屈地说着。“如果芹生不在的话,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和不存在一样,那样的话,还不如一直在这里比较好。”
    她走进了地牢,然后坐在他的身边,奈良静还是成年人的身体,空间因为她变得更加狭小了,所以她坐在后面,把年幼的芹生搂在自己的怀里,背靠着阴冷的墙壁。女人的身体既温暖又柔软,有股食物般香甜的气息,让人怀疑她是不是从哪个甜品店里溜出来的。他陷在怀抱之中,又觉得昏昏欲睡。
    “……外面真的有这么好吗?”
    那是来自于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孩子,最单纯的问题,所以那女人回答得很认真,用她匮乏的辞藻,尽可能真实地说着。
    “我也不能说全部,一定也有不好的东西……但是,好的东西,只要去找,那一定会比不好的要更多。而且,只有有芹生在的话,我一时间都想不出什么坏东西……所以我们一起去找吧。”
    他闭上眼睛,忍不住睡去,想着如果还能醒来,就告诉她“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矛盾。希望这个女人活着,这样的时间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但有多希望这女人活着,就有多希望能够杀死她,确保她能永远永远留在这里。
    梦就在这里结束,从未将这个选择明明白白地放在他的眼前。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当作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如果终是要死的话,死在我手上那该多好啊。
    我很快就回来。
    她说完这句话,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关上门,然后再也没有见到她,再也不可能触摸到,再也不能听见,只是这样仿佛凭空消失了。习惯她的存在,他用了一年;接受她的失踪,他用了一个月;接受她的死亡……他做不到;忘记她,只是一瞬间。奈良静被新兴反学园组织White Flame(苍白之炎)从学园内部连同危险系的学生茨木野蔷薇一同掳走,一个月内他们反复地对她进行虐待、拷问和残杀,测试她爱丽丝的强度,研究她,用野蔷薇威胁她,再用她威胁野蔷薇……然后,再由安积柚香彻底盗走了不死的爱丽丝,她被烧成灰烬,骨灰和那时期遇害的很多人一样,被做成了骨灰钻石,而在火烧着的时候……她应该还是活着的。
    幸还是不幸,她并没有成为反学园组织筹集经费的渠道之一,要是和其他钻石一起卖到什么地方那可就真找不回来了。
    他们把这些过程录下来,交给野蔷薇,然后又转到了Persona的手上,作为一种示威,彻彻底底恐怖分子的行径。
    于是战争……或者说ge命正式开始了,并非是学园挑起的,而是得到了不死能力,组织了“不死军团”的反学园组织,领头人是玛利亚和她的干部们,其中包括阳炎、安积柚香、五十岚馨、志贵雅近……甚至连学园内的部分学生,都对他们的行动发起了回应。
    可惜,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算不如天算,奈良静的爱丽丝对死亡刻印产生了反应,凡是接触到一点一丝死亡刻印的不死军团成员全都在几秒钟内爆体而亡,反学园组织蒙受巨大损失。然后……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忘记了奈良静,好像是在一次爆炸之中,他接触了以奈良静的结晶石为原型的不死能力石,那颗石头救了他的命,也彻底抹除了奈良静的存在。
    然后,在双方所受的损伤都不小的情况下,签订了和平条约。
    然后,玛利亚过来接近了他,玛利亚被认为是行平家失传在外的血脉,得到中等部校长和高等部校长的宠爱,对初等部校长百般刁难……玛利亚用他们从奈良静身上搜出的钥匙,自由地出入学园和他的住所,奈良静作为一个已逝的同居人,她的东西渐渐被清理掉……她被烧成灰做成钻石,镶嵌在原来的戒指上,那枚戒指被已经完全忘记她的Persona丢进了大海。渐渐的,没有人再记得她了,连她坟墓上的名字都被人涂抹。
    学园恐怕,也几乎在玛利亚的名下。
    看,一切都串起来了,世界上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从来没有。
    他很后悔,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从奈良静确认失踪的那一刻起,从她被狼群分尸的那一刻起,从她用那么认真的表情对他说“我喜欢你”的那一刻起。明明已经那么后悔了,却没能控制住自己,没能挽回错误让她远离,屡教不改的侥幸心理。
    竟然相信,自己也有成为“人”好好生活的机会,难道行平泉水留下的教训还不够吗?这样的因果循坏,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记住教训呢?
    为什么明明已经一无所有了,人生却还是一直在失去呢?
    明明早就已经放弃抗争了,那为什么……没能在一开始,就阻止这种事的发生……没能在一开始,就拒绝她?
    ……不对,已经拒绝了。很多次、很多次。只是那个女人……奈良静她怎么都不肯放弃,说着“没关系的”、“我会一直在的”这样老套的谎言,渐渐他也被蒙骗其中,所以才跟着她也相信了——简直就像邪教一样。
    后悔。
    为什么没有就那么死在地牢里呢?
    “后悔是,很无聊的啊。”
    米歇尔少有的无表情,站在黑暗中的他的背后,唯有她的身体,在这黑暗中发着淡淡的白光。
    “一味地想着当初应该怎么做,也已经无济于事,后悔也会让人失去判断的能力,一步错,步步错,说的正是你呢。”
    “后悔与她相遇的事,后悔和她相处的时光,后悔从中获得的一切,后悔她爱你的事实,然后否定你对她有过感情的事实。你和以前比起来,完全没有一点改变,还是那个在地牢里一点人类素养都没有的‘怪物’,屡教不改,固执得让人头疼。”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
    米歇尔抿了抿唇,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她拉了拉自己的白大褂,双手环胸,就好像感到了一丝冷意。
    她用Persona不懂的语言说了几句话。
    然后她站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的Persona的旁边,从她的脚下开始,光芒一点点辐射开来,景色也被铺陈,先是一片青翠的草地,柔软得就像地毯,散发着泥土的味道。有着古朴气息的石板路从泥土中一块一块升起,一直铺到远方的地平线。
    但天空还是黑暗的,黑得就像墨水,那是在现实中东京这样光污染严重的大城市,或者被星空布满的乡村都看不见的,就好像上方是夜空,凝固得足以让人溺亡。米歇尔伸出手:“这里真是太冷了。”
    从她手指着的方向,一束光芒撕开了夜幕,太阳就像落入墨汁水面的巨大火球,将那漆黑的天幕砸出了一个大洞,从让人无法直视的光芒和其背后的空洞,蔚蓝色像触手般衍伸,驱散了黑夜,升起白云。米歇尔将两只手抽出来,像指挥交响乐那样,一边用那种像是无意义呢喃的碎语说话,一边将双臂伸出挥舞,从漫无边际的草地上,树苗在几十秒内长成大树,各式各样的,原本不该在同一季节盛开的花草,在这种风和日丽的天气中一同发芽,马上就开花。
    成为树林的阴暗处开始有些幼小的动物冒出头来,一只白兔从花丛中窜了过去。树林里“哗啦啦”地轰响,飞出七彩艳丽的鸟群。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米歇尔似是叹息似是调笑地说着,她收了收手,踩在石板路上,对后面无动于衷麻木的Persona笑了笑。
    “来,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我们还能说会儿话,这机会可不多。”
    “……我死了吗?”
    他看着米歇尔,那个许诺了死亡的女人。


    IP属地:上海35楼2017-04-13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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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算是……大概是普通人在看走马灯的时候吧,死之前的一瞬间。不过你到底会不会死,接下来就看你的表现了。快点吧,别让人久等了。”
      真遗憾。
      这个女人和玛利亚一样,有种让人信服她们可以做到一切的力量。Persona这时候才稍微注意了一下周围的一切,那都是实体,不是幻觉……虽然对于快要死去然后突然意识被带到另外一个世界的他来说,幻觉和现实的界限本来就很暧昧。他感觉到温和的阳光照落在身上的暖意,这真是一个非常好的天气,也许以前也有过,但他从未注意……说是天堂也不为过的世界。但,如果连Persona都能进天堂,那这世界就太不合理了。他迈出脚步,跟上米歇尔。
      “不用怀疑,这里是你的意识。我只是用之前和你提过的‘核心’,稍微弄得舒适了一点罢了……你原来的意识实在太……”她突然闭嘴了,像是斟酌词句,“让我有不好的回忆。”
      只有一片黑暗的地方,阴冷潮湿,因为那是他最初最深的回忆,儿时的地牢。
      “‘核心’是指什么?”
      “具体的,就是奈良静留给你的东西。思念、迷恋、强烈的情感……人类的这种意识波动要比自己想象得更有力量,特别是临死前的。她把自己拥有的一切执念在死前封在了爱丽丝石里,然后石头被你吸收了不是吗?那就是她给你的‘遗产’。”每当米歇尔前进,周围的景色也在不断进化着,石板路不断延伸,“然后,你之前所看见的、与之生活的奈良静,和创伤后应激障碍不同,也并不是你记忆中奈良静的具身化,而是奈良静本人留下来的一部分。因为我只能弄到那部分……不过没关系,我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奈良静继续存在于这个时空的范围内罢了。”
      她说的话开始变得意味不明。
      “奈良静不能输,不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就是我的目的,简单来说就是这样……我把一部分奈良静的……大概被你们称之为‘灵魂’的东西,养在了你的意识里,所以你才会开始‘做梦’。”她谈到做梦语气变得有些揶揄,就和一个怀疑超自然主义论者提到吸血鬼一样,“你的问题一定很多,比如我是从哪里得到奈良静的灵魂……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更深层的目的是什么?如何进入别人的意识,我的能力究竟是什么……如果真要这么说下来,三天三夜都不会完。用最简洁的语言,人类只要有自我意识,大脑对我而言是不设防的……至于没有自我意识的,只是解码去理解他们的思维有些麻烦罢了。借由你们脑中原本有的素材,在意识的世界里我就是神。”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全知全能的那种。”
      “……这可真是,可以号称世界最强的‘心灵感应’能力者了。”他用颇讽刺的语气说着,平板的音线听不出一点佩服。
      “我不是‘爱丽丝’,和你们解释其中由来很复杂。”
      “我也不是科学家。”Persona跟在她后面,“只是判断‘有害’和‘无害’,就够了,没有太多多余的好奇心。而且现在,无论是有害无害,还是真相怎么样都不重要了。”
      他那么平静,实在不像一个刚刚回忆起自己妻子惨死,又即将迎接自己死亡的人,虽然这其中的因果联系可谓少得可怜。米歇尔回头看了他一眼,地平线终于出现了尽头,她突然停住了。她将手伸进自己白大褂的口袋:“告诉我,Persona。”
      “……”
      “如果你是神的话,你想要一个怎么样的世界?”
      Persona沉默着,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没有听懂她说的话。米歇尔抬头看着清澈得让人窒息的天空:“我不是说了吗,制造世界的素材是从你们的脑中直接抽取出来的,人无法想象的东西,我在你们脑中是做不出来的。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原本就在你心中存在的东西。或者说,这是奈良静心中所存在的,为你留下的事物。”
      即便Persona不明白也不想去明白,那个女人却还是给他灌输些无所谓的情报。桌子上不会因为他的爱丽丝而枯萎的假花,每天让她绞尽脑汁的美食,闲谈时电影新闻或者漫画无所谓的虚假情节,午夜凌晨的等门……她觉得有趣美好,而Persona当作垃圾的一切。
      “Persona,你觉得这个世界怎么样?美丽吗?无聊吗?”
      所谓奈良静觉得美丽,趋之若鹜的世界……只是单纯的垃圾。
      “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世界?”
      路的尽头,是一扇熟悉的大门,特制的防盗门,没有房子,甚至没有一面墙,就这么矗立在那里。
      那是通往“家”的门。
      “人总是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最先认知的是对的,也就是先入为主的观念。所以你觉得你原来的世界是现实,而死去的奈良静存在的是‘梦境’,但如果能够生活下去,那还有现实与梦境的区别嘛?你会在梦境中不断地做梦,社交、工作……什么都不变,正如现实中那般……有意义吗?”
      不会醒的梦境,是否能当作现实?还是说……现在他才刚刚从一场梦境中醒来呢?
      他犹豫着,迟迟不肯前进。米歇尔将手从白大褂里抽出,转过身,摊开手。Persona看着她手中的东西,什么都没说,接了过来,放进自己的口袋,朝那扇门走去,然后打开它。
      “证明给我看,Persona。”
      米歇尔看着门被关上,周围的一切都迅速凋零,就像死神如一阵风以门为中心,席卷了整个世界。树木花草枯萎,动物像是中了毒一般倒地不起,鸟群像是下了尸雨似的“轰隆隆”落地,并且迅速被腐化成一堆腐烂的尸骨,花香飘散成瘴气,乌云将太阳遮蔽。仅剩下的生物,只有那些清道夫——乌鸦、老鼠……还有各种各样的臭虫。
      她洁白的白大褂成了独到的风景,笔挺地站在那里,看着那扇门,笑容像是不存在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米歇尔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扇门,在这片荒原的正中心……她高昂着头,脖子优美如天鹅般的曲线,从她的双眼中,缓缓滑落下眼泪,潮湿的泪痕,脸上却没有丝毫伤感,好像是有别的东西在她的里面哭泣。她再度微笑,却是有些无奈,让她更有些人类的味道。
      “那么顽固,这不是会让我认错的嘛。”
      ——你到底想在哪里呢?哪怕只有一次也好,我希望能够去小芹生真正想去的地方。
      “咔擦”,门并没有锁,顺利地滑开了……这扇门,再也不会阻碍他了。
      暖色的光芒从门的内部洒落出来,日落夕阳,那是回家的时间。他被夕阳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但门已经轻巧地自己关上了。他睁开眼,那正是自己的“家”。奈良静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瞌睡,听见门关上的声音,也就被惊醒了。
      奈良静看见他,稍微受了点惊吓的样子,大概是因为他的样子非常吓人。戴着工作用的黑手套,手套上沾着的血已经弄脏了门把,血一点点从风衣的衣角滴落下来,面具不知道丢到了哪里,他的脸上也是没擦干净的血迹。
      就像在外面玩了一身泥回来的小孩子,肯定会被责骂吧。奈良静看上去很担心,她说着什么像是“你受伤了吗”这样的话快步几乎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而Persona却无动于衷。
      “我回来了。”
      他冷静地说着,没有理会奈良静的任何问题。
      “……欢迎回家。”
      奈良静对这突兀的回答愣了愣,然后笑着回应。
      无论看到什么你都会这样笑着回应吗?这个问题不知道多少次涌上心头。你自以为理解他,能够接受一切,但未曾试验过是否就是事实呢?那种深藏的多疑和不安,几乎让人无法安睡,一边在工作完后仔细擦洗一切痕迹,一边又冲动着想这么回到家看她的反应,太矛盾了。想试探她,想知道真实的东西,他想要那个答案,现在他承认了。
      奈良静知道他没事,站在血淋淋的他的面前,然后伸出手紧紧拥抱了他。奈良静将头靠在他的肩膀,她说:“欢迎回家,芹生。”没有什么不同,血渗透了她的手指,染脏了她喜欢的衣服,甚至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心气味。奈良静知道他在想什么,知道他多疑,很容易不安,所以她原谅一切,也努力做到让他放心。
      她知不知道,有的时候连Persona都觉得,奈良静能够四肢健全地生活在他身边真是一种奇迹。他想撕碎她,每一刻都想,想到手指发痒呼吸不畅,就像现在。
      “真是笨得都有点可爱了,无论怎样的芹生我都最喜欢了,说了那么多遍不是吗?”她拍拍他的背,“你果然平时没有好好听我说话吧……芹生?”
      Persona抬起手,有些僵硬地环住她的肩膀,也许这样主动正面抱她是第一次,所以奈良静有些慌张,她耳根都红了,东张西望起来,手揪着他的风衣:“那个……先进去吧?把身上的血都洗掉,然后……”
      “奈良静。”
      “怎么了?”
      他不看她的眼睛,一瞬间竟不知道怎么说。Persona看见她毫发无伤,头发上有柠檬的味道,身上沾着食物和洗衣剂的味道。她的肩膀和手臂……衣服遮住了些许伤痕,但她很健康,这么活生生地站在眼前,她的怀抱那么温暖。两个人靠得那么近,她的呼吸,紧靠着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心跳,只要能听到她的心跳,Persona就可以平静下来,可他现在却说:
      “……对不起。”
      奈良静沉默了一会儿,抱着他的手微颤,开始紧张地抓紧他的衣服:“为什么要道歉呢?”
      “为一切。”
      怀里的女人顿时变得紧张,Persona紧紧抱住了僵硬的她。
      “不要……等等……”奈良静慌乱了,她使劲想要推开Persona但是她做不到,她太弱小了,她没有办法挣扎,她被紧紧按着。无论她哭也好,拼命拒绝也罢,对方都不想放开她,然后她睁大眼睛,正如Persona在视频里看到的她被活埋前看着镜头的眼神,她开始流泪,终于哭了起来。一开始她仿佛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般,大声如无措的野兽似的嘶吼着,接着她一边使劲推着他,一边大哭着口齿不清地责难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也许这是她唯一不能原谅Persona的事情。
      她抓着他的衣服,哭着的时候,声音颤抖:“你别想……别想!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不会的!”手臂无法伸直,Persona什么都不说,表情森冷,将她按在怀里,奈良静的声音叫到破音:“你别想离开我!谁都不会是‘一个人’了!不会丢下你的……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她渐渐就再没有力气反抗了,然后她开始哀求。
      “芹生,拜托……不要杀死我!求你了……求你了……我什么都肯做的!让这个世界继续下去好不好……不要让它完结!我不要!”她的语言开始变得混乱,她在Persona的怀抱里抱住自己的头失声痛哭起来,“我不要想起来啊!我不要死啊!不要让它结束!”
      他【死亡】的双臂,无法挣脱,控制不住地嘶喊着。
      “求你了不要夺走我的幸福!”
      ——你给予了,你也可以收回,因为那本就是你的。
      ——带走吧,带走吧,就像你从未给予,诅咒母亲怀上我的那一夜。
      奈良静的每一根手指的根部,都出现了浅褐色的不规则淡纹,两只手臂也都布满了疤痕,狰狞地蜿蜒着,凹凸着,撕裂她的皮肤,像丑陋的爬虫死死贴在她的身上。然后痕迹越来越深,直到出血,直到断裂,手指一根根地掉在了地上,她背后的衣服被撕裂的伤口彻底染红。
      “芹生……救救我……救救我……”
      奈良静呼喊着,声音也渐渐变得模糊嘶哑,因为她的喉咙在她死时已经被烧烂了。世界随着记忆的恢复,而不断地崩溃,他分不清那是不是奈良静现在对他说的话。
      “我很抱歉,奈良静。”
      真的,他少有的诚恳。
      女人无力地瘫倒在地,他也不得不坐在地上,将已经失去手脚的她抱在怀里。世界已经崩坏,她无法再维持记忆中安然无恙的样子,她气若游丝,仅剩的那只眼睛流着眼泪,眼泪里混着血。原本她这样的身体是再不可能说话的,但现在,跨越了身体所能达到的极限,她用仅剩下的执念问他。
      “为什么?”
      烧烂的喉咙在质问他。
      “是因为,你想彻底忘记我吗?”
      已经厌倦了为她的死感到后悔,已经厌倦了背负她的记忆而活着……是这样吗?
      两人混身是血地依偎在那里,Persona思考着怎么去回答她的问题,他不善于交际,也不善于回答奈良静的问题。所以,面对奈良静,也总是含糊其辞,幸而奈良静是个非常会自圆其说自娱自乐的女人,哪怕他一直对她说“我讨厌你”,“我不喜欢你”,这个女人在最后也还是对他说:
      “我爱你,曾经也被你爱着。”
      他以为那是奈良静的幻想,因为像Persona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学会“爱”呢?无论是作为一种感情,还是作为一种行为,“爱”的能力早已消失,也许一出生就没有也说不一定。
      他是有缺陷的,天生残疾。


      IP属地:上海36楼2017-04-13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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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很多事,都没能做好,或者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没有想到要去做。”他困难地组织语言,这很难,因为他很少代表他个人说些什么,他一直扼杀着自己,而奈良静不厌其烦地提醒着,他作为个人无法被替代的那个部分。那个时候,总是觉得这样的日子,兴许会持续到他死,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奈良静的路仅仅只是那么短,“所以至少,想要弥补。”
        所以他才会期望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和奈良静做了以前都未曾做过的事情,说了那些未能说出口的话。为什么以前没有那么做呢?
        因为害怕,所以战战兢兢……从来没有被人那样重视过、善待过,所以不相信,害怕去相信,所以总是试探、试探、怀疑、试探……甚至将它当成一种回应的手段。不承认自己爱过你,事实上,从未知晓如何去“爱”,也相当于从来没有爱过。
        然后一切都来不及了。
        “你所道歉……你所否定的一切。”奈良静在他的怀里昏昏欲睡,变得比之前稍微平缓了。用很轻的声音,显得很温柔地说着,“那些没办法弥补的时间,都是我的幸福……我和你度过的那些时间,是我的全部啊。”
        “所以,至少不要为这个道歉。”
        Persona看了一会儿地面,平淡地说:
        “……那也是我的。”
        他作为“芹生”与奈良静度过的那些时间,并非是作为某个组织或者某个体制思想的代表,而仅仅是作为他个人的时间,那对他而言,也是特别的。
        属于自己的人生,属于自己的名字,属于自己的生活……属于自己的幸福。那些从来未曾奢望的东西,就那么简单地出现在生活之中,然后就那么轻易地失去了。
        “那些时间已经没办法弥补了。”
        “还来得及。”奈良静没有拥抱他的双手,她缓缓地呼吸,就像是要将自己最后的一口气留得很长,但她的语气却还包含着生气与期待,“现在的话……如果在这里的话,不管以前做过什么……都还来得及……”她说不下去了,血从她破破烂烂的喉咙里涌出来,她连咳嗽的气力都没有。
        他淡漠地接下去。
        “……因为这是个‘明天’永远都不会到来的世界。”
        永远停留在你没有出门的昨天,永远不会迎接你死去的明天。
        没有希望。
        延续下去的只有回忆、妄想和那些侥幸心理,忘记教训,总有一天会重蹈覆辙。然后呢?然后是一次次不断的轮回……恐惧着,无法逃避注定的因果,直到深陷绝望之中,这样的生活就是绝望本身。奈良静睁大眼睛盯着他,她是知道的,但她只是一缕思念……仅存下来最为执拗的执念。
        想要和他在一起,即使有短暂的分离,有一天也一定……她的希望,已经在数次的死亡之中,被消磨殆尽。即便现在想起来,也只有在消逝之前浸满的悲伤……即便如此……
        “明天到来的话会怎么样?”她问,“如果‘明天’能够到来的话,我就能回去了吗?就能回到以前的日子里了吗?”
        Persona没有给她保证,奈良静等了一会儿他的回答,然后情绪平静下来:“……芹生你,变得不大会和我说谎了呢。”
        无论说什么谎言都会去相信,如果是想隐瞒她的事情,那她不知道也罢。她叹了口气。
        “遇到你之前,我都不大做梦的。因为每天都很累,忙东忙西的,毕业之类的工作之类的,根本没有做梦的闲情,一旦躺到床上就能呼呼大睡。眼睛一闭,一睁开就发现天亮了……遇到你之后可能是日子好过了,你又让人担心,所以经常会做些不明所以的梦,这样长久下来……几乎都没怎么好好睡过。”
        她开始扯些琐碎的事情的,Persona感觉到她的声音微颤——她在紧张。
        “……芹生,我现在很累,比毕业备考和熬夜赶稿累个几倍。”
        Persona听见她在哭。
        “我可以去睡觉吗?”
        她问着,Persona点点头,感觉到她放松,将全部的重心依靠在他的身上。
        Persona把她抱到沙发上,她躺在垫子上,就像要小睡一回,眼皮已经耷拉下来,看上去很困倦了。Persona擦干净她脸上的眼泪,说起来……他似乎一直都在让她哭。他从口袋里拿出米歇尔刚刚交给他的东西,虽然已经失去了原型,只是一个又小又细好似一掰就断的金属圆环。
        “我的戒指……”
        奈良静看着Persona握住她的手,有些遗憾。
        “但是,我已经没有戴上它的手指了。”
        Persona将其戴到自己的无名指上,已经被烧的只剩一点边角的戒指比原来的尺寸要大一些,却牢牢地箍住了他的手指。然后他坐在沙发边看着她。奈良静盯着他的无名指,Persona觉得她在笑:
        “真好,那个位置……你还会回来吗?”
        她像是要被抛弃的小孩那样问着,小心翼翼。
        “如果我能找到你。”
        “恩……那我就在原地等着了,妈妈说过如果走丢了不要乱跑就在原地等着……你要快点哦,要赶在晚饭前哦。”她反复地叮嘱。
        “知道了。”
        “路上小心。”她看着Persona松开了他的手,但还不舍得闭上眼睛,因为不舍、眷恋,还有些担心和恐惧,“早点回来。”
        他温柔地将手放在奈良静的脖颈上,他的技术很好,奈良静应该不会觉得很痛。女人半闭着眼睛,剩下的那只眼不知道还有没有视力,看着Persona。Persona扼住她的脖子,毫无杀意地用力着,也看着她的眼睛,两个人都变得非常平静。
        “……行ってくる。”
        奈良静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手,闭上眼睛,Persona想起每次他出门前女人的笑脸。
        “いってらっしゃい。”
        她好像笑了一下,眼泪滑进她的头发。
        “咔。”
        骨头非常干脆地断掉了,Persona有自信认为,奈良静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不会很痛苦。
        “嘭。”
        他关上门,抽出钥匙。
        “咔啷。”
        回转两圈。
        “咔擦。”
        门锁嵌合。
        大门牢固且安全地紧锁着,他的手里握着唯一的一把钥匙,他的身后是一片黑暗。Persona伸出手,轻轻按在门上,像是在抚摸,然后,门自上而下,渐渐粉碎了。
        他的世界,陷入了一片宁静而纯粹的黑暗之中。
        一定,可以无梦地安眠。
        “已经决定了吗?啊……你还真是不会让我失望。”
        他转身,米歇尔的身影散发着光辉,渐渐从黑暗中显露出来,就如同落入黑夜的太阳那般,侵略性地发亮,她的轮廓于光芒之中显出精致的大理石雕像似的温润。没有让他多做回答,女人戴着好似永恒的笑容,她细声低语,没有人能拒绝,就像吐着蛇信“嘶嘶”作响的魔鬼。
        “让我,将‘明天’带给你们吧。”
        你那无意义的人生,就此可以结束。
        即使满溢着绝望与悲伤,疼痛席卷了一切,再也看不见光,再也看不见你,这一切都被冰冷和黑暗所吞没,在那死寂的深渊之中,甚至期望就这么安心死去,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我还是相信,能够笑着迎接你归来的明天,一定会到来。
        大约是晚上十点钟的时候,玛利亚从一阵心悸中缓过来,最近她总是这样时不时慌神,失去冷静,虽然已经让医生看过了,查不出什么大碍。她想也许是和芹尾零吵架了的关系,想到这个……她的脸色迅速地阴沉下来,她已经不想去再管那个被玛丽苏迷得团团转的家伙了。
        玛利亚打开电视,现在到处都是她的脸,综艺访谈节目或者是电视剧、电影、演唱会……忙透了,就连音像店或者是最普通的家庭餐厅,都放着她的音乐,公交站头贴满了她的海报。
        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为她转动了。
        偶尔空闲下来,苍白之炎的杂事也是一大堆,幸好有阳炎在一旁帮衬,不如说这些官僚的事都是他在做,否则真是要人命。还有学园那边,那个愚蠢的初等部校长也不安生,总是想要搞些小聪明和阴谋诡计。
        ……吸魂的爱丽丝也好,玛丽苏也好,难道迷惑人的家伙就真的这么有魅力?
        她正这么愤愤不平地想着的时候,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跳到公主床上,翻开来电显示,号码是一团乱码。玛利亚皱了皱眉头,倒也没有多想就接了,毕竟谁能拿她怎么样呢:“喂?”
        “玛利亚。”
        她心里有些高兴——看吧,迷惑人的小手段毕竟撑不了多久,只要芹尾零好好用脑子想想,无论多笨都应该能理解的。她调皮起来,故意冷着声音:“干什么?”
        “想着你大概还在生气,所以谢罪来了。”电话那边的声音有着些许的笑意,“用电话是不是不太诚恳?”
        你倒也知道。她撅了撅嘴。
        “不愿意原谅我吗?”
        “……哼。”她傲娇地冷哼一声,“那个‘米歇尔·布雷斯’呢?你不管了吗?”
        “啊,不管了。”芹尾零的声音低沉而平稳,显得非常无所谓的慵懒,“什么比得上小公主你呢?”
        知道就好。玛利亚在电话笑着:“那,你以后叫我‘女王大人’,我就原谅你吧。”
        “好的,感谢您的宽宏大量,女王大人。”温柔的满怀笑意的嗓音,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温柔,“那我下次准备些礼物来进献给您吧。”
        “恩,我知道啦,那我要睡了。”玛利亚满意地躺进了被子里,“晚安啦,零哥哥。”
        “晚安。”
        Persona一只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将从破坏掉的橱柜里拿回来的,属于自己的私人物品一件件地摆在工作桌上点数着。他踢开一旁尸体挡路的手臂,飞溅的血液沾得他鞋底到处都是,他每走一步,就发出“啪踏啪踏”湿漉漉的声音,让他想起奈良静的拖鞋声。Persona一边持续着对话,黑暗中半坏的日光灯像萤火虫一样闪闪发亮,他苍白的皮肤与漆黑的发黑白分明。
        他从一旁的盘子里挑选了一把干净的手术刀,又拿了一支榔头,然后转过身,慢慢走向椅子。一个女人被绑在那张椅子上,黑暗中能够听见她颤抖呜咽的声音。Persona像是站累了,他慢慢倚坐在女人对面的控制台上,看着女人被泪水浸湿的脸,凌乱的头发,以及沾满部下鲜血的白大褂,还有她被打断了的鹰钩鼻,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倔强地盯着他,不再哭泣,却还在颤抖。她的嘴被牢牢封住,并且绑好了,固定在椅背上。
        “晚安,玛利亚。”
        Persona的眼神纯净,像是用放大镜在太阳下烧死虫子的孩子,他慢慢将电话移开自己的耳朵。
        “我会带礼物来的。”
        他结束通话,把手机放在女人被绑在扶手上的手心里,并且亲切地替她将手指收拢,把手机拿好。
        「谢谢您借给我手机,布拉诺娃夫人。」
        他很有礼貌地用俄语说着,然后“咚咚”的声音持续了将近一分钟,他用榔头将手机砸了个粉碎,连同女人拿手机的整只手。


        IP属地:上海37楼2017-04-13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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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的话:这一段我纠结了非常久……其实原定是老师非常残忍地把小静杀掉的,结果还是写成了这么温馨的画面,我果然还是亲妈心。米歇尔的能力我都不知道怎么引出要比较好了,与其说是精神控制,不如说是精神层面上的神……恩,她的能力虽然很高端,但是非常不完善,不知道小公主能不能找出她的弱点,反正作者是一点都不想招惹她的,如果要提示的话,那和一个与语言有关的哲学术语是有关系的,哎……这不基本就已经说出来了吗。另外老师的有些梦是由她引导出来的,是个非常喜欢玩弄别人心灵的恶趣味家伙。
          老师说的那句话有“我走了”的意思,但是也有很快就会回来的意思,大概翻译好是“我去去就回”,总觉得有点奇怪,没有那个想要的感觉……所以就把日语的原文放在上面,而小静回答的是“一路顺风”或者“走好”,基本的意思是这样,但是和老师的那句对应起来感觉就比较搭了。
          非常喜欢老师压抑的病娇心,希望没有把病娇写得特别刻意,因为是看着《腥黑色》写的,所以如果有一些像的地方我也一点都不奇怪……在此先说声抱歉吧!我真的很喜欢那篇文章!不过我觉得应该是不会有版权问题的,大概只有“如果你不爱我就杀了你,你不能爱我就不能爱别人”这句话……因为看了以后浑身颤栗。有一段时间吧里流行过病娇啥的……一上来小蜜柑“我爱你哦我爱你哦我要把爱你的人除了我都杀掉❤”我真的是怕到不行啦!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希望这里的老师没有让人觉得太刻意病娇了。
          第一部的小静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枕边人的这种想法……某种意义上真是太幸运了。觉得病娇真是个好恐怖的东西……但是完全没办法拒绝不是吗!
          也喜欢老师抱着小静说出真相,看着她崩溃却还是选择了真相的地方……觉得这种背负起一切的男人的责任心真是帅到爆了,没办法了……也是想让小静真正得到解脱吧,想要她得到真正的“未来”。当然,帅到爆的还有后面砸碎手机的地方,那种冷静的暴力真的是欲罢不能。当然,玛利亚也是各种写得不明不白的……因为不想把她写成某些反苏文里很蠢的玛丽苏,而是真的比较接近我们认知的玛丽苏……希望成功了。到最后我都有点无法讨厌她……
          本来打算写两章更一章的,但是希望能在大家返校或者工作之前发出来,所以就先发出来了,直到写完现在的剧情大概都不会更新了,最近大学也有点忙……比高三忙多了!我会好好学习写出更好的文章来的!谢谢!
          不过还是希望大家多多留言,一点点感想也好都是莫大的鼓励,用B站的话来讲“观众老爷们投个硬币吧!”QWQ如果不会造成负担就好了!望投食!
          17年:要看的书太多了,经常差点忘记更文。(蹲)虽然,连个催文的人都没有就是了。


          IP属地:上海38楼2017-04-13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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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复仇
            那些试图将世界注满光明的人,最后将世界推入到他人的黑暗中去了。
            ————————————————————————————————————
            倒数一小时零三分钟。
            两个工作人员打开门,一阵瘴气和臭气让他们忍不住捏住了鼻子,他们走进来,看到椅子上被死亡刻印啃食得不成样子的人形,结合这满屋子的臭气,那些气味分子充斥了鼻腔,甚至影响到味觉,导致其中一个人干脆就趴在门口呕吐起来。
            “这家伙闻着像烂了几天的。”
            “布拉诺娃夫人也真是的,这事儿也做得太恶了,她只进来了一会儿就变成这样了。”没吐成的那个人扇了扇手,一点都不觉得烂成这样的尸体还会有什么实验价值,完全就是泄愤。他对着旁边一直吐的小伙子说,“喂,忍忍吧……以后这种事儿大概还多着呢,要赶紧收拾好才行。”
            他也没管后面的小伙子有没有站起来,走到电椅上的尸体旁边,他把皮带什么的都松开,掰了掰尸体,没掰动,焦糊的皮肉连同衣服一起都已经黏在椅子上了,看来椅子也需要换一把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带着的尸袋打开,周围黑色烟雾很浓,早知道就应该把防毒面具戴上。
            他借用了工作台上的一把小刀,拉住尸体开始分离切割与椅背黏在一起的肉。等他终于把尸体从椅子上拉扯起来,他嫌恶地抱住那具尸体,辛苦地转身:“喂喂,别吐了,快帮我一把,这家伙还挺沉。”
            “呕……呜。”小伙子回头看了眼,看到尸体被切得坑坑洼洼的背后,不断掉着焦黑的肉屑又忍不住吐了起来,“抱歉……我……呕!”
            “我说你啊……真是的,为什么要我来带这种新人。”年长的那个抱怨起来,正要扶着尸体往前走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非常的突兀,脚步声狠狠“吧嗒”一声跺在地上,砸回了小伙子的注意力。他一边擦着嘴,一边看着自己的前辈,脸色青白,小心翼翼地喊着:
            “前辈?”
            年长的那个人眼睛越睁越大,然后彻底圆睁,就像把眼皮切除了似的,然后他张大了嘴,似乎透过小伙子的背后看见了世上最可怕的东西。小伙子转头朝后面望了望,可是什么都没有,这时候从他的前辈那里,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唔……咳……!”
            年长的保持着惊恐的表情弯下腰来,小伙子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因为……明明前辈都已经站都站不住了,那具尸体却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他眼前一阵眩晕,吓得牙齿打颤,然后他仔细一看,发现那具尸体不仅仅是站着而已。
            尸体被烧得模糊的手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握着前辈借的那把刀,就是把尸体从椅子上刮下来的那把……现在正插在前辈的肚子里。
            “咕……啊啊啊啊……”
            他连尖叫都做不到,看着那具黑漆漆的死尸将插在前辈肚子里的刀慢慢搅动,就像是传说中的切腹一样,活生生地拉扯出一个巨大的伤口,粉色的肠子很快就从中漏了出来,前辈两腿一弯,跪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肚子好像要阻止肠子漏出来。但是他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手指僵硬,他维持着这个姿势滑稽地僵直了几秒,然后“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得……得快逃才行!但是……两脚发软,完全走不动……
            那具尸体缓缓转过身来,然后小伙子看见他那呈黑色化脓的皮肉,一点一点被完好的皮肤所覆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重塑形体,完好的组织和艳红的血管自动生长出来,连接在一起,先是还原了白色的骨骼,然后是粉红的肌肉,最后是皮肤。原本化掉了的眼球像是看不见形体的玻璃圆球被注满了一样慢慢出现,然后才附上眼皮、皮肤、睫毛……在不到两分钟内,那具丑恶的尸体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本的模样。
            他的眼前,站着的是一个以天使来形容都不为过,容貌美丽的男子,但那张用形容女人美貌的一切辞藻都不过分的脸,却冷静得让人发寒。男子一点一点朝他那里移动着,他依旧无法动弹。
            “请……请不要伤害我!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对,对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对谁也不会说的,请不要伤害我……”
            男子停住了脚步,这些保证似乎起了作用,小伙子鼓起勇气抬起了头。男子歪头,似乎是在审视他,他才发现那双眼睛是黑色的,他诚恳地跪在了地上,磕起了头。
            “真的!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们只是回收尸体……不是,前辈去喝酒,然后等我发现了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就是这样!我会和他们说的!”
            “我相信你。”
            属于男性的低沉声音低缓地说着,小伙子充满惊喜地抬起头,只感觉到一阵风,听见什么东西刺进柔软的物体,然后就那么停滞住了。他的眼神变得疑惑不解,然后是惊惧,他抽搐的手指一点一点上升,摸着自己的脖子。
            上面正插着原本男子握着的刀。
            他无法呼吸,血顺着刀的伤口,因为心脏和动脉甚至飚出了血柱,飚在了男子的脚边。他张大了嘴,只能发出些奇怪的气短的声音。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不停地抽搐着。男子走到他的头边上,蹲下身,一把抽出那把只有水果刀大小的小刀,涌出一股股血流。
            死人是不会说谎的。
            他踩在血泊上,黏糊糊的“啪叽”声,大门被一阵黑色的劲风吹开。
            倒数五十分钟。
            “滴——!滴——!嘟——!”
            警报响个不停。
            “怎么回事?”
            “布拉诺娃夫人!有人闯进来了!”
            监控室同时也是观察实验的地方,所以这里要比一般的房间更大,也聚集更多的人手和控制装置,是研究所的核心。此时这里乱成了一团,各式各样的母语飚来飚去,本能地说一句母语,然后再补上英语。布拉诺娃夫人皱了皱眉头,这些人没有经历过入侵,所以一点经验也没有……没错,这个地方进行的实验可以说太过隐秘而无人知晓,在这个时代,敢反抗苍白之炎的人也已经不存在了。
            “23号监视器被人破坏了!”
            刑讯室那边的走廊。
            “18号监视器损毁!对方上楼了!”
            “怎么回事?他是怎么进到这种地方来的?”
            “为什么没有人发现他!”
            不可能……这不可能。布拉诺娃夫人紧紧盯着屏幕,屏幕里流窜着逃跑的研究人员,和组织好的安保部队,两股人流撞在一起逆行,导致了一片混乱,接着这个监视器也变成了一片雪花屏。
            “16号……8号……他在接近这里!”
            不远处开始响起能够听见的枪声和惨叫,偌大的监控室内,所有人突然都安静了下来,满墙的监视屏幕一个一个都变成了雪花,而那枪声越来越近了。布拉诺娃夫人咬紧了嘴唇,拉住旁边的一个研究人员:“你们,快点撤退,他很快就会来了。”
            “布拉诺娃夫人?”
            “快给我走!如果我没猜错……他的目的只是我而已,你们快点!快啊!”
            监控室里再次喧闹起来,所有人开始拿起随手能拿的资料就慌忙往外跑,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么做毫无意义,他们丢下资料,开始从自己能够找到的任何出口逃离,正当这时,外面的一切声音都回归了寂静。
            然后,门被猛地推开,一个浑身是血的研究人员跑了进来,他身上的血太多,戴着防毒面具,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快跑……他们,有毒气……”
            “喂!你没事吧!”
            几个人到门口去扶着他,他们发现,外面的走廊一片漆黑,迎面而来是让人禁不住想吐的浓重血腥味,隐含着火【和谐】药臭。其他的……仅剩一片死寂。黑暗之中,他们隐隐约约看到了一条手臂,和不断蔓延开来的血。


            IP属地:上海39楼2017-04-14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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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条毫无疑问的血路,根本无法想象这个人是如何从中淌过来的。
              “我没事,总之快让大家离开这里……他们有很多人。”
              “很多?多少?”
              “嘿。”
              布拉诺娃夫人突然叫住了那群焦躁不安的研究人员,她是管事的人,要为所有人负责。他们给她让开一条路,然后她盯着那个浑身是血的人。
              “你的工号是多少?”
              那人沉默不语。
              布拉诺娃马上抽出枪抵住了那人的头:“把防毒面具慢慢摘下来,让我看到你的脸,不要耍花样,否则我打爆你的头。”
              那人慢慢抬起头,照她所说的那样,手伸到脑袋后面,解开了自己的防毒面具,他摘下来,那是一张没什么特点的长相,却格外瘆人,因为那张脸上布满了恐惧和涕泪。
              “他威胁我……救……救救我……布拉诺娃夫人。”
              “磅。”
              他的眼睛朝旁边一斜,倒在了地上,所有人都愣住了,看着他眉心的那个血洞,这说明子弹是从他正面射入的。布拉诺娃夫人拿着并未开枪的手【和谐】枪,脑中的思路开始迅速的跟进,然后她只意识到一件事情。她回过头,站在她身后大约二十米,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个浑身是血的家伙牵引住了,谁都没有发现有个套着白大褂的人接近了总电闸。那个人举着枪,在没有任何人能反应的时间内开枪只是小儿科,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放在了电闸开关上,属于亚洲人的黑发下是一张布拉诺娃怎么都不会忘记的脸。
              那双暗色的眼睛。
              “……完了。”
              她下意识地喃喃。
              “咣!”
              整个监控室的灯都在瞬间熄灭了,于是混乱再次开始,比之前更甚,因为他们发现敌人已经攻入了内部,并且杀人不眨眼,所有人都会因为死亡的危机感而丧失理智。这次布拉诺娃夫人的声音再也传达不到慌乱人群的耳中,一片黑暗之中,只听见肉体的碰撞声,和分不清内容的惨叫。布拉诺娃夫人被人撞了几下,跌跌撞撞地想要走到备用发电机的开关那里,然后她只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一把淋在了她的身上。她抹了一把脸让眼睛睁开,她知道那是什么,但没有那个空闲去多震惊了。
              “门!门怎么打不开了!”
              “救命啊!”
              “我受伤了!”
              这种混乱之中,被攻击的人会大叫,粘上血的人也会以为是自己受伤了而大叫乱跑,甚至就直接倒在地上,总电闸被关闭以后,电控门也都打不开了,他们就像是一群和狼关在同一个狭小笼子里的兔子。而且这只狼,胃口还非常大。
              她好像踩到了谁,但她没有管,仅仅是朝着印象中开关的方向前进着,她推开自己眼前的阻碍物,不顾一切地向前,只要她越快到达,死的人就会越少!
              布拉诺娃计算着位置,这时候偌大的监控室里传来机关枪的声音……她的心头一紧,原本就有些缺陷的心脏开始剧烈的心绞痛,她把口袋里的药瓶一股脑倒进自己的嘴里咽下去,这时候她踩在地上……地上已经是湿漉漉的了,就像下雨后的水坑,不敢去想已经有多少人丧命。
              这简直就是灾难,开关显得如此遥远,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位置,等她终于碰到了墙面,她才安下心来,开始摸索。
              再往右一点……键盘的旁边……没错!就是这个!她摸到了拉闸的形状,刚想要拉下去的时候,正脸就被人猛击了一拳。
              “真遗憾。”
              黑暗中,耳边传来那个男人清冷的声音。布拉诺娃夫人捂住自己可能已经断掉的鼻子,忍不住在地上痛得哀嚎出声,这个男人是怎么知道她的位置的?
              “死亡刻印不是我常用的武器,太显眼,很难处理。”
              Persona拔掉机关枪的空弹匣,换上新的,布拉诺娃从头到脚都变得僵硬冰冷,她连“不要”都来不及说出口,只听见一阵扫射的声音,她抱住头本能地蜷缩在地上。
              然后是一片震耳欲聋的寂静。
              “黑暗要方便得多。”
              她听见弹壳和弹匣散落在地上的声音,然后Persona自己拉开了备用总电闸的开关,灯光一闪一闪,迷迷蒙蒙地开始恢复原状,但还是很暗,她不敢抬头,她知道不是因为灯光变暗了。原本监控室那么亮,是因为墙和地板都是淡色所以反光,而现在……Persona抓起她的头发,强迫她睁开眼睛去看这眼前的惨状。
              整个监控室,已经几乎找不出一块干净的地方。那些昔日一起工作的脸庞,横七竖八歪歪扭扭地倒在各处。这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怎么可能……布拉诺娃闭了闭眼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心智,但当她看到一个年轻研究员手中的小刀时,明白一切的她崩溃了。
              「你**!」
              她用母语高声叫骂着。
              「你这该死的恶魔!我诅咒你!你他【和谐】妈的**!」
              普通研究员因为长期待在监控室或者实验室,是不戴武器的。唯一的解释是,Persona在那片黑暗之中,将自己手中的武器——几把小刀,还有从刑讯室借来的一些小道具——塞给了那些研究员,或者送到他们手边,人在求生的本能中,开始不顾一切地反击,如果没有武器,他们或许还能一心想着逃跑,不多时就会冷静下来,但是一旦有了武器,而且还是黑暗中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Persona不必自己动手,他让他们自相残杀,而自己早早就在备用发电机的开关这里等着布拉诺娃,远离战局。没错,他看着她,甚至在一片黑暗之中他早已能够看清楚,看着布拉诺娃是如何挣扎着,抱着能够救更多人的希望赶到开关这里,看到她将手放上开关时的欣喜和希望的最大化,然后他将那一切像垃圾一样在地上碾得粉碎。
              Persona看着趴在自己部下尸体上号哭的布拉诺娃夫人,他们有些人是被Persona亲手杀死的,那他们会死的相对轻松一点,因为下手都是要害,过程也很短。更多的人则没有这样的好运,有的在混乱中被踩死,其他的则是被一无所知的同伴乱刀砍死,榔头的一角砸进脑壳。他只是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从混乱的安保部队那里夺来短型机关枪和弹匣,最适合这种恐怖分子式的大屠杀。他仔细检查了每一具尸体,确定已经没有人活着了,武器没有必要回收,之后做事后报告会比较方便。
              前提是万一留下点什么,让他有必要做事后报告的话。
              他走回布拉诺娃夫人的身边,她的眼神变得很呆滞,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配枪已经被Persona若无其事地拿走。毕竟不是战斗人员,面对这样的惨状,死的还都是自己的部下,身为研究所所长的她此时恐怕已经死了。
              Persona一直很冷静,他没有多说话,也不像自己的某些同僚那样喜欢嘲笑一番,他也对这一切毫无感觉。布拉诺娃站起来,在监控室里游荡,她像疯了一样,去检查那些已经被Persona确认死亡的尸体,喊他们的名字,Persona没有去看,反正她也逃不出去,所以他只是在一边摆弄着占满整面墙的监视器,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他们只是研究人员。”
              布拉诺娃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又在控诉他了,Persona开始翻看那些人没来得及拿走、销毁或者被血弄脏的资料。


              IP属地:上海40楼2017-04-14 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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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没有参与对奈良静的研究。”
                大概是为了让自己冷静,布拉诺娃用英语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着。
                “你会遭到报应的。”
                她用不熟练的日语说出了这句话。Persona依然没有理睬她,她弄乱了自己的头发,就像是非常头痛那样抱着自己的头颤抖着,然后她迅速站起来,转过身,扑向Persona,用手去抓他的脖子。
                Persona很不喜欢工作时被人打扰,就连奈良静都知道进他的书房前要先敲门,小心不要乱动东西和发出声音,打扰他看书会倒霉。他看都不看一眼背后扑过来的布拉诺娃,手接住她伸过来呈爪状的手指,迅速地拗断,又借她扑过来的力,让她整个人都撞到了监视器的控制台上,砸飞了一台电脑。
                这样放着这个女人还是太麻烦了,他找来一张椅子,又解开几具尸体的腰带和领结,把撞晕过去的布拉诺娃绑在了椅子上,封好嘴。
                他坐回监视器的前面,继续摆弄监视器和资料。
                “这个可以给我吗?”
                Persona头也不回,只丢给那个人一句:“别弄死了。”
                ——倒数二十五分钟。
                女人在大街上奔跑,为了再跑快一点,她甚至解开了自己的大衣,在这致命的冬天相当引人注目。
                「米莉亚的意思是,可爱的孩子。」
                孩子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但无论他们是怎样的人,只要他们用父母的方式爱着自己,彼此度过亲子之间的时间,那无论怎样都是自己的父母,和血缘倒是没什么关系。
                「爸爸……爸爸……」
                她不喜欢莫斯科,也不喜欢俄国,此刻她却奔跑在莫斯科的大街小巷,冬将军的脚步已经临近,俄罗斯的冷风就像冰冷的刀刃,足以割出血来。她不停息脚步,帽子都已经跑掉了。可她害怕,害怕一停下脚步,一切就都结束了。
                「等等我,拜托……爸爸!」
                如果有可能的话,一家三口能去日本的北海道看薰衣草。她没有去过日本,一家三口一起去什么的,在母亲死后也变得不可能。每个月都会来的父亲的信件,在薰衣草开花的季节会附上薰衣草做的干花书签,信中叮嘱着要记得去母亲的墓地,记得放她喜欢的花。
                「不要这样……呼啊……请别这么对我!呜呜……」
                她一边哭一边奔跑着,路上的行人回头看着她,但她不想管了,她只想快点去到父亲的身边。已经有好久没有见面,感恩节从来没有团聚过,联系彼此的只有对母亲的回忆,和那些辗转多地才到她手中的信件。你过得还好吗?我过得很好。工作顺利吗?莫斯科很冷,日本暖和很多,希望你一切平安。再见,期待你的回信。无数次重复的,毫无新意的对话,即便如此,里面的爱却从未减轻。
                她一直跑到母亲所在的墓园,远远的,她看到一大一小两个黑影,大的那个就坐在她平时做悼念的位置,靠在母亲的墓碑旁边,显得很不敬,小的那个站在一边。她瞬间就理解了状况,喉咙像是被什么勒住了似的无法发声。
                不要。
                这不是真的。
                这一切都是噩梦,快醒过来。
                父亲这个月的信还没有来,必须起床去楼下等着邮差才行。
                要是送到别人家里可就不好了。
                快醒过来,快醒过来啊!
                「爸……爸。」
                米莉亚,恐怕我以后再也不能给你写信了,请你别哭。如果你愿意,请去探望母亲的时候除了薰衣草,也给我带瓶伏特加,虽然挺俗,但我还是喜欢家乡的酒。
                永远真挚的,爱你的父亲——亚历山大·彼得洛维奇·奥涅金。
                她在脑海里默念着父亲的最后一封信,慢慢靠近母亲的坟墓。瘦小的黑影察觉到了她的接近,转过身来。她一下子被莫名的压抑感弄得喘不过气,天生有点不健全的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那是一个亚洲人脸的少年,但眼睛深陷,眼角勾起,看上去像是混血,他的黑发很纯粹,皮肤苍白,乍一看分不出男女,但身为医生的她还是一眼能认出来,对方也没想过多地乔装。少年子夜般的黑眼睛从上到下打量着她,她就觉得自己像是被蛇舔了一遍毛骨悚然。
                会死的。身为生物的本能很快认知到了这点。
                少年看着她,然后慢慢走近。
                我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会被杀死的……她的脑中警报不断响彻。
                然而少年就这么若无其事地,与她擦肩而过。
                ——为什么那时候没有杀了我?
                等少年离开了墓园,她两腿发软地跪倒下来,连滚带爬地移动到靠在母亲墓碑前的父亲旁边,她不停地搓着那双大手:「爸爸,爸爸……不能这样,喝完酒又倒在雪地里,会睡死的啊,爸爸……快起来……你的手都冷了……快点……」
                那双手上蔓延着宛如黑死病的黑斑,她不断地搓着,打了急救电话,开始在雪地里做急救措施,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医护人员把她拉走,她面无表情冷淡得仿佛冻僵了的脸龟裂开来,扭曲着大声哭喊:
                「不要!不是的!你们都在骗我!」
                她朝着莫斯科灰冷的冬天嘶叫着。
                「还给我!把爸爸还给我!」
                还给我。
                也许是为了忘记,那种被丢下,孤身一人的痛苦,她很快就和另外一名医生结了婚。那是个非常憨厚善良,很老实的男人,重要的是,那男人很爱她,与父亲不同,也和大多数俄罗斯男人不一样,这家伙不怎么会喝酒。唯一一次见他酩酊大醉,是在两人的婚礼上。
                他们去东欧战场上,做了志愿医生,她在战场上怀了孕。
                然后是一次恐怖袭击。
                身为孩子的她,身为妻子的她,身为母亲的她,全都死了。
                一切都被夺走了,所以她连人类的身份都放弃了。人体试验?如果能救更多的人的话,这种牺牲根本就微不足道。把父亲用完就丢的政府,把战争当成手段的权贵,不懂科学满嘴胡话的伪善者,她憎恨这一切。
                “我能理解你。”
                金发的男子满脸同情。
                “你知道吗?你虽然很努力,但是太分散了,你需要一个明确的目标,一个可以集中用力的方向。”
                “苍白之炎会创造一个新的世界,没有战争,没有利用,孩子不会失去父母,夫妻不会分离,大家都能和平共处的世界。”
                “只要我们,有那位公主在的话。”
                他交给自己的,是一颗比任何钻石都要美丽的透明爱丽丝结晶石。
                “拿着它,近期会有用处的。”
                从那天起她就是布拉诺娃夫人,用着母亲出嫁前的姓氏,她就是游荡在这旧世界上,象征复仇的幽灵。
                终有一天,要用苍白圣洁的火焰,将旧世界付之一炬。
                “这谎言的漏洞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有谁在嗤笑。
                “真可怜啊,可怜得我都不知道是该让你醒来还是让你一直睡下去好了。”
                她在说什么?
                回忆的尽头,那是一双紫色不详的双眼。
                ——倒数0小时0分钟0秒。
                作者的话:这一章就是扯淡。为了让老师帅,常识什么的我都不要了!早就说我是苏妹子了啦~~~~(>_<)~~~~希望大家不要嫌弃我QAQ诸多漏洞还请多多包涵!
                稍微思考了一下老师的工作性质,觉得死亡刻印这玩意儿真难用,因为太明显了,所以出来了“比起死亡刻印,黑暗才是我的武器”这种设定,因为考虑到老师生活的环境,我觉得他对黑暗的感触要超出一般人,另外揭示前面老师最害怕的刑罚,在我一开始的设定里,是“禁闭”,是对儿时地牢生活的再模拟甚至进一步的完全黑暗。
                另外加上了布拉诺娃夫人的回忆,虽然我想尽量不要把这两章写的那么矫情,但是完全失败了……恩,大概是太想写小静了,希望大家能够原谅我,真的……真的太对不起了!说老师像混血儿啥的……大概算是伏笔,但具体却只能在《妖花》里用上,后面大概隐隐会提到一点。不知道为啥觉得老师是很西洋式的……但精神上却是很和式的,包括大男子主义和愚忠。
                因为是两章连更,所以这一章就不多说了!如果有问题的话请毫不犹豫地回帖留言吧!谢谢资瓷!)
                17年补充:对于老师的混血外表描写,是由于我之前对他的爱丽丝起源所做的考察,大概在妖花里才会有用的设定。然后那段幽灵其实是暗示马克思的名句……不过无所谓吧,15年的时候刚上大学不久,脑子不是很清楚,虽然现在也不是很清楚。以及老师的行事手法,其实是在模仿那些恐怖分子的行为,就是以他们的行为回报他们自身的意思。
                17年版:大概大家也来不及看,所以打算一周一更比较符合大家的阅读速度。如果兴起会多更几章的样子,还是欢迎大家写点文评的。


                IP属地:上海41楼2017-04-14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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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棒。楼楼的文笔非常好,埋没真是太可惜了。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42楼2017-04-18 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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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超级好看啊啊啊啊!!!熬夜看到现在!!!欲罢不能!!!!!楼楼不要负能!你真的超级棒!!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43楼2017-04-18 0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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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正义
                      当人们认为他们能为了正义不择手段,就已变得比他们的对手更接近于邪恶。
                      ——————————————————————————————————
                      她不去看自己被砸烂的手,她知道那很痛。当她再次痛醒过来,听见房间里充斥着惨叫,她一惊,以为还有活着的人遭到Persona的折磨,但是她仔细地听,发现是从监控器里发出来的声音。大大小小数十个屏幕,不同的场景,同一个女人。
                      Persona坐在控制台正中心的位置,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也不知道在看哪个,他的安静与女人的悲鸣求饶对比起来,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特别是知道这个女人就是他妻子的时候。
                      “芹生……救救我。”
                      倒带。
                      “救……”
                      倒带。
                      “……我。芹生……”
                      快进。
                      “芹生。”
                      “芹生。”
                      “芹生。”
                      倒带。
                      倒带。
                      倒带。
                      他麻木而无规律地倒带快进,就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拉扯着磁带,那种接近于纯真的冷静只剩下压抑。女人哭喊的名字,她的泣声、求救,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倒带、快进,Persona用漠然的眼神盯着屏幕。
                      “我以为你是自我了断了。”
                      布拉诺娃想起那具在刑讯室里面目全非的尸体,觉得自己天真到不行。
                      “你在,为她复仇?”
                      Persona关掉了监视器的屏幕,他在布拉诺娃晕过去的期间摘掉了封住她嘴的布,因为她心脏不好,中途开始就需要喘气。接着搜查了周边的资料室,找到奈良静当时的实验录像并不困难。他转过转椅,与布拉诺娃对视,说实话,现在也许不怎么需要从这家伙嘴里套情报了。他已经找到了……那么多的资料。
                      奈良静和那些研究员一样。
                      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一无所知,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染上了恶的颜色。明明只是想像个普通人那样活下去,因为他早一点回来而露出笑颜,像个笨蛋一样说着“爱”啊之类的,吃着睡着工作着,有一天也会普通地死去吧。
                      奈良静和那些研究员不一样。
                      她不会被承认是谁的子女,也成不了别人的父母,没有兄弟姐妹,可有可无的存在。不会有人谈起有关她的回忆,不会有人在乎她,她只是个素体罢了,所以即便折磨了杀了,也称不上是罪过。不会有人替她悲愤,不会有人替她复仇。
                      因为她仅有的身份只是Persona的妻子,他是她唯一的家人,却也只是罪条一桩。
                      你是在替她复仇吗?
                      让他们原本平凡的生活被突如其来地夺走,就要到手的炽热希望被瞬间掐灭,恸哭着挣扎着,现实却没有丝毫改变。你是要将这绝望加在他们身上吗?哪怕他们无罪得就和当初的奈良静一样,不如说,正因为如此,才有这样的价值。
                      “奈良静是受战后日内瓦公约保护的,这些录像带要是作为证据,苍白之炎会被定性为极端恐怖组织,国际上爱丽丝学园方面也会无条件同意采取肃清措施……这个结果已经是必然的,你们在动手前就应该想到这点。”
                      爱丽丝的人权是近几个世纪才慢慢提上议程的,对爱丽丝犯罪的惩罚比普通人要严厉许多,也会对学园的名誉造成损伤。所以学园在这些严重犯罪曝光于大众之前,会倾向于更快地将真相掩埋起来。
                      她吐了Persona一口唾沫:“你们他【和谐】妈的都私底下串通好的,反对你们的人都会被无差别‘清洗’掉,战后日内瓦公约只不过是一纸空文。而且,你以为……你在这里做的事情要是曝光了,会有这么容易让你逃掉吗?这些事应该是你的自作主张,你也会被惩罚从这个世界上抹杀掉的。”
                      “‘如果不知道,就是不存在’,你父亲常说的话。”
                      很可笑吧,抛弃了公约的人,现在却期待公约来伸张正义。Persona下意识地转动自己的戒指,然后终于开口:
                      “不是。”
                      “什么?”
                      “不是为了她报仇。”
                      他淡淡地回答。
                      “我和你看法相同,公约只不过是一纸空文,没有人会去严格遵守,因为遵守就会消亡。”
                      这一切的罪过都是必要的恶,若会被杀就在那之前去杀死别人,保护自己是与身俱来的权利。
                      “但仅仅是不能放在台面上做,就是一种约束,这就是一纸空文的价值。”Persona站起来,他的手上拿着一把手术刀,“一旦这价值消失,也就毫无意义。”
                      “当你们杀害奈良静并将其作为胜利象征的那一刻起,公约也就不能再约束我们。这一切都会再度堙没在黑暗之中,就此平息。”
                      他用手术刀丈量着布拉诺娃的眼睛。
                      “一切为了学园,没有参杂私人感情,这些都是正当行为。”
                      当他说起奈良静受日内瓦公约保护的时候,表达的意思不是“你们会受国际法庭审判”,而是“我有权限将你们赶尽杀绝”。
                      “报告上也会这么写,是你们先对奈良静出手的,那时候就应该料到这样的制裁。”
                      所以这不是复仇,不是“芹生”为奈良静的复仇,而是“Persona”为学园执行的肃清活动。
                      布拉诺娃的心脏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她喘不过气来,也许这就是Persona的目的,他知道无论怎么刑讯布拉诺娃,她也不会透露一个字,第一句话问下去他就知道她嘴很牢,撬不出什么东西。那么,留着她有什么用呢?
                      他故意留下她,让她看着自己的部下惨死,现在又说了那么多,是为什么?
                      “就为了一个没有感知的实验体?你对她动了感情,这不像是危险能力系的人做的事。”布拉诺娃觉得头晕,疼痛都显得有些麻木,“如果是我父亲……”
                      “你们怎么知道奈良静没有情感能力?”
                      布拉诺娃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刚刚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她的资料,和从学园黑客过来的档案都是这么写的。”她之所以说出来,是因为这是个不容置疑的问题。Persona伸出手,打开监视器,于是满墙的监视器再次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悲鸣。她看着那张重复的被一点一点折磨得面目全非的脸,突然觉得更加难以呼吸。
                      “哭闹只是为了让自己少受痛苦,连不懂事的孩子都知道假哭……这都是久远寺为素体设计的安全措施,是为了让我们动摇……”
                      “奈良静是素体没错,但她拥有‘人格’。”
                      布拉诺娃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摇头。
                      “奈良静是在一家私家诊所生下来的,由将她母亲走私出去的研究员奈良 真夫看管着,同时也是她名义上的父亲,有赌瘾。因为害怕暴露行踪,奈良静没有去过幼稚园,所以一直没有被发现。她母亲——那个克隆体精神不稳定,经常想杀死她,十五次谋杀未遂以后她被学园发现,作为不死的爱丽丝进入爱丽丝学园就读。”
                      他机械地复述着有关奈良静的一切,这个女人太过微不足道,除了甚至连她自己都知之甚少的素体,其他的个人资料几乎没有任何价值。
                      “她不懂得运用自己的爱丽丝,因为学园上层的保护措施,让她尽可能不要引人注目,一直以来都在学园的最底层生活。十四岁开始和同年级的宫本 凉介开始交往,持续几个月后以宫本 凉介方面提出分手而结束。十八岁专业选择的是儿童文学,二十岁毕业,在东京的一家出版社做编辑,三个月后……作为我的妻子重新回到爱丽丝学园的完全监控之下。二十一岁失踪,一个月后确认死亡。”
                      他说得很简单,也不怎么有趣,任谁都会觉得这样的一生没有任何可圈可点,除了她的爱丽丝。她更像是其素体身份捆绑附带的人格,本身就毫无价值。这就是资料所能提供的全部,Persona坐到布拉诺娃对面的椅子上,弯下腰放松下来。
                      “她很会哭,也很吵。”
                      “很冲动,对小孩子和动物容易心软。害怕的时候会用话多来掩饰,喜欢吃甜食。对无关紧要的事认真过头,多管闲事,到处惹麻烦。经常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笑起来,说些不明所以的话。”
                      他不是因为怀念而开始说关于奈良静的事,这是一种手段。如果刀子无法让布拉诺娃开口,那么他们引以为豪的“正义”呢?Persona看着布拉诺娃青白的脸:
                      “我观察了她整整一年,奈良静和我不一样。”
                      “住嘴。”
                      “她有‘心’。”
                      “安静……”
                      “你们折磨一个和任何人的女儿、妻子以及母亲没有任何差别的人。”即便她并不是。
                      “唔……”她发出些痛苦的声音,身上被冷汗浸湿。
                      “你们做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区别?”
                      「我让你住口你没听见吗?!」
                      布拉诺娃喘着气,面色又变得铁青,她的气上不来,但之前药灌得太多,暂时还死不了。Persona知道起效果了,果然……奈良静不会让他失望。他转动着自己无名指上的金属圈,似乎是在暗示着布拉诺娃。
                      「你们被骗了。苍白之炎会拯救世界?简直就是邪教组织的宣传口号,而且是特别没有新意的那种。」
                      煽风点火,即便布拉诺娃知道这些伎俩,怀疑却已经无法根除。屏幕上闪动的奈良静的脸不是用来让Persona折磨自己的,而是用来折磨她。这样对待奈良静以后,有什么用处吗?屏幕里的人殴打着那个没有任何威胁的女人,那真的是实验吗?还是纯粹的暴力取乐?
                      这是错的,一切都是错的!复仇应该是向当事人,而不是无辜的人……Persona也好学园也好他们都错了……那奈良静呢?她……谁来替她复仇?记忆开始剧烈地炸开,有什么东西不对了……不对,有什么东西……
                      ——那么,你就选择“醒过来”了,对吧?
                      醒过来……醒过来……
                      ——米莉亚,你是个乖孩子。想想看,你至今为止都做了些什么?
                      我做的那些事……我做了……我都,做了些……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布拉诺娃抬头盯着一脸平静的Persona,那张没有波澜的脸,近乎完美。
                      “……阳炎。”
                      布拉诺娃用日语吐出一个名字。


                      IP属地:上海44楼2017-04-19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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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他给了我玛利亚的爱丽丝结晶石,奈良静的资料也是他送过来的……几天前,他说感觉到结界周围有可疑人物……」他有机会篡改奈良静的资料,但是为什么?布拉诺娃脑中再次闪过一个名字——塞西莉亚·伊万诺娃,俄国黑帮的女儿,阳炎的妻子……死在Persona手中。
                        复仇的锁链从此开始扭曲,从阳炎将那仇恨并非报复于Persona,而是借由苍白之炎的手报复在奈良静身上的时候开始,这就变成了一场不分对象的复仇战。无辜的人最易遭到攻击,正义与保护也荡然无存。
                        「……他设计了这一切。」
                        他要烧毁一切,特别是那个冷酷无情的学园,而那废墟之上……什么都不会有。
                        新世界只是个谎言罢了。不如说,和平的那种乌托邦式的世界,原本就是不可能的!为了这个虚幻的梦境,她做了那么多事……不仅仅是奈良静,她看着阳炎折磨奈良静,但是并没有觉得奇怪,理所当然地相信那些悲鸣都只是素体的保护机制,明明一看就能明白的!那个女孩子是和人类一样在痛苦!仅仅是因为那些只言片语,她就完全没有去考虑!然后,一定还有很多其他的人……也和奈良静一样……
                        他们都干了什么?不只是布拉诺娃,其他的在这里工作的研究人员……有多少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不应该是这样的。
                        ——只要有那位小公主在的话。
                        小公主。
                        她大声地喘气,但是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了,Persona知道她承受不了,她很快就要死了。Persona解开了她的束缚,将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她平放在地上,离血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这样就不会弄脏。Persona蹲下身,在她的旁边,看着她的脸,那双暗色的眼睛太过深邃,看不出任何感情。他的行为就像是设置好的机器,不包含关于人格的东西。
                        她碧蓝色的眼睛盯着Persona,空气间仅存着她快要咽气的喘息声。接着布拉诺娃的视线转向了天花板,她似乎看到了什么,Persona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她能看见你?”
                        “那是因为她快要死了……精神的波长比较接近我所在的空间。”
                        米歇尔站在一边微笑着回答,手上捧着一束不知从哪里来的鲜美花束。
                        「……天使……」
                        米歇尔的笑容正如教堂里的圣母像那般哀怜,她身上穿着洁白的白大衣,就像是天使的羽翼。那张美丽的面孔,身上属于灵体微微散发着的白光,她的身形梦幻得让意识清醒的人都容易弄错。米歇尔看了一眼Persona,只有他能看清这人眼里的嘲弄。她双膝跪地,轻轻将布拉诺娃的头平稳地放在自己的腿上。
                        「您是来接我的吗?」
                        米歇尔半垂双眸,Persona觉得她这副表情是从抱着死去耶稣的圣母像上学会的,惟妙惟肖。她的声音也显得和往常带着笑意的尖锐不同:「是的,米莉亚,有人让我为你捎来这个。」
                        布拉诺娃没有办法举起手,米歇尔将花束放在她的颈边。布拉诺娃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笑了。
                        「薰衣草。」
                        「北海道最好的。」
                        「是的……我看见了。谢谢你。」
                        「我的荣幸。」
                        布拉诺娃又喘息了几下,然后她的胸膛渐渐不再起伏。Persona站起来,递给米歇尔手术刀,到控制台那边,把要带回学园的资料整理起来放进文件夹里。
                        “你哪里弄来的薰衣草?”
                        “她梦想的记忆中。啊……那可真美啊,我想现实中北海道的薰衣草花田,在最美的季节都不会那么美了。”Persona分不清她是在感慨还是在反讽。米歇尔眨眨眼睛,非常熟练地用手术刀一点一点切开布拉诺娃的眼睛,“和我把你的戒指带到这个世界的原理是一样的。啧……你把她鼻子打断了,待会儿可是会很痛的。”
                        Persona销毁监控器中可疑的部分,完全不听米歇尔的抱怨。两只碧蓝的眼球像垃圾一样滚落到旁边,Persona自己虽然没资格这么说,但米歇尔确实是一个对尸体毫无尊重之心的人渣。
                        “怎么会呢。”
                        他真的特别讨厌那些会读心术的家伙,眼前这个精通多种语言,导致他无法对自己想法加密的世界级读心者,尤为讨厌。
                        “我对尸体可是抱着诚恳的感激之心,毕竟是我要借用一段时间的身体……啊,手也被砸成了这幅德行,你稍微对女性的身体注意一点怎么样?”她倒是不否定自己是人渣这回事。
                        Persona不管她,开始用加密的安全线路给学园发密件。米歇尔一边处理着布拉诺娃的眼部,一边有意无意地问起来。
                        “五年前,你为什么不杀她?”
                        想也知道,这家伙肯定是像对Persona那样,跑进别人的梦境和回忆里像看电影似的指手画脚了一番。
                        布拉诺娃看见Persona杀了奥涅金,根据规矩,目击证人必须闭嘴,最好是永远的。
                        Persona将需要的文件拍下照片传送过去,知道米歇尔虽然能读心,但是更喜欢听别人自己坦白,这种恶趣味应该待在花姬殿的地下刑讯室每天加班加到死。考虑到之后的合作关系,也无伤大雅,他轻描淡写地叙述起来:
                        “导致她父亲被杀的,那次失败的任务。那个反学园组织成员是心灵操控的爱丽丝,控制了几个小孩子……他们从不同的国家绑架走的爱丽丝的学生,六个人,在人群里大杀特杀,以造成民众对爱丽丝的恐慌,对学园施压。”
                        “因为要最大限度地保护爱丽丝学生的人身安全,我们损失了几个人,也许还会一直损失下去,小孩子的爱丽丝总是粗暴又缺乏条理很难应付,因为心灵操控的爱丽丝,这些孩子的攻击歇斯底里。然后奥涅金他……”Persona尽量将那件持续了几个月,噩梦般的事件说得简单没有起伏,“他杀了那六个孩子,爱丽丝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很宝贵,那六个孩子来自不同的国家,外交和舆论上都是个非常大的失败。”
                        “如果他没有杀那六个孩子?”
                        “那我们会死更多的人,平民的伤亡也会更惨重。”他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你很尊敬他。不过就因为这个你就放过了他女儿?”
                        “不。”Persona很干脆地否定,“我没有看到她,我杀死奥涅金的那天没有看见任何目击证人。”
                        米歇尔耸肩,如果真是这么回事,他也不必告诉她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有些话确实只能一辈子带进棺材里了。
                        他从其他房间抱来几桶汽油,开始上上下下地浇灌,或者是堆叠在一起好引发爆炸。
                        他在完全不用死亡刻印的情况下搞定了一切,死亡刻印这种标志性的爱丽丝,如果不是学园的威慑活动还是不用为好,一旦被人检测出来就麻烦了。Persona把一切都处理好,已经差不多是午夜,比他之前加起来所有的工作都要更费劲。大量的尸体引来了许多苍蝇,嗡嗡嗡地扰人心烦。
                        他一路拖着汽油和搜刮过来的易爆品,走遍了研究所,一直走到地下,他要确定没有任何遗漏,最好能全都烧得干干净净。
                        米歇尔闭上眼睛,耳边无比的安静。她能够感应到整个研究所,包括方圆一公里以内所有有思维的东西,当然,也包括控制整个研究所的人工智能。
                        “放心,除了地下的几个实验体,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
                        ——全部都弄干净,不要剩下任何死灰复燃的机会。
                        “咣当!”
                        花瓶被狠狠砸在地上,幸亏材质坚硬没有摔得粉碎。地上铺着厚实的地毯,为了防止他磕伤,小泉月赶紧过去扶着因为用力过猛而摇摇欲坠的少年,却被一把推开。
                        “滚!都***出去!”
                        “校长先生……”
                        “滚出去!”
                        小泉月咬了咬唇,收回了自己的手。
                        “是,遵命。”
                        她退出校长办公室的门外,然后耐心地守在那里。周围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有她一个人仍守在这里,日子已经越来越糟糕。那些人不在也好,他们能说什么好话呢?“久远寺校长发疯了”,“随着身体的缩小脾气也越来越像小孩子”,“暴虐残酷”……不是这样的,那个人的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自从那个叫“玛利亚”的来了以后,校长他……
                        “小泉。”
                        她警惕地抬头,走廊的那边走来一个人,因为他穿的衣服和往常风格大为不同,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没有认出来。Persona脱掉那件伪装用的白大褂,手上拿着文件袋。
                        “现在校长先生在忙,谁都不见。”她平静了声音,公式化地说着。
                        “这事很紧急。”Persona不再争取下去,“又是那样吗?”
                        “什么叫做‘那样’!”小泉月瞪着他,“校长先生只是在忙而已!”
                        她还想再争论两句,可能也有发泄自己怨气的成分在其中。但在小泉月这么做之前,门内就发出了奇怪的响动,直到“咚”的像是谁倒下去的声音,小泉月马上把门打开,担心地冲了进去。
                        久远寺跪倒在地上,捂着头呻吟着,旁边站着一个鼻子流血的女人。金发,外国人的脸,一脸委屈地扭着自己似乎断掉了的鼻子,有一双颜色不自然的紫色眼睛。
                        小泉月低着声音:“你对校长先生做了什么?”她的杀气全开,就连旁边的Persona都因为儿时与她某些不大好的回忆而往后后退了一步,学园里知道小泉月的人,也一定知道她对校长的执念比外界传言的跟踪狂有过之而无不及。
                        “别紧张。”金发女人拿出一条手帕,抹了抹自己鼻子上的血,小泉月发现她的一只手也受伤得变形,像是好不容易矫正成可以继续使用的歪曲样子,“不过是让他清醒过来而已,当然,也有可能输入的信息量太大,他会有点痛。”
                        “我没事……月。”
                        久远寺用手撑住地,小泉月赶紧过去扶他起来。久远寺按住自己的额头,那种像是被雷电击中的疼痛还没有彻底消散,但至少他已经可以行动了。
                        Persona瞪了金发女人一眼,她眨眨眼:“我想你大概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进来,所以我就先进来了,虽然很失礼。”
                        “Persona,解释一下这女人是怎么回事?”认识到Persona与金发女有关系的小泉月开始对Persona飚杀气,不过在她问出个所以然之前,久远寺就举起手制止了她。
                        “零就先回去休息吧,今天也是够辛苦的了。”小泉月愣了一下,不仅是因为久远寺对Persona的宽容,也是因为这语气……是她久违的校长先生的语气,她马上变得安静下来。久远寺扶着桌子站好,“让你们看到这么不像样的样子真是抱歉,月,能帮我去确认一下接下来不会有人打扰我们吗?”
                        “是……是的!校长先生。”
                        “辛苦你了。”
                        Persona微微鞠躬,和小泉月一起退出了门外。
                        “那么,稍微说明一下情况怎么样?”
                        久远寺伸出手,做出招待她坐下的姿势。
                        “来自‘世界之树’的米歇尔·布雷斯小姐。”
                        (其实我觉得一开始老师面无表情看录像带的场景,让我觉得诡异得有爱。喜欢那种复杂的感情在平静下波涛汹涌,想要把老师写得极度理性,即便是奈良静的痛苦,也能利用来精神折磨布拉诺娃夫人,希望将他写成了这样的男人。不含愤怒,完全工具性的残忍。但是总感觉很粗糙!这次量多但是没有啥质量啊……抱歉!另外丰富了一下世界观,希望大家能够理解我在说什么QWQ并不是什么漂白戏码,不希望写出布拉诺娃夫人是“我怎么做了这种事我好羞愧啊BLABLABLA”那种对黑化女主谢罪的感觉……怎么说呢,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虽然后面也确实有黑化剧情就是了……总而言之想快点结束第一卷!
                        久远寺校长的优雅和小泉月小姐的痴汉希望都表达清楚了/w\
                        恩,老师的工作状态到这里就结束了,还有两章就要到小静的部分,我好紧张。)


                        IP属地:上海45楼2017-04-19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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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喜欢老师这些极端理智之下暗藏的波涛汹涌!!啊啊啊啊太帅了!!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46楼2017-04-19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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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的“龙王”,如果世界上有传奇,这个人一定有份。要说他的爱丽丝,也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前众人知道的只有预知风雨的能力,但是……仅仅预知风雨,是没办法将深陷战乱中的国家重整旗鼓,也是没办法独自建立代表整个国家的爱丽丝学园组织的。中国爱丽丝学园的老祖宗,几乎也是其精神象征……因为他的缘故,中国建国后彻底从战乱时爱丽丝被各国瓜分的状况下拯救出来,在爱丽丝作为最稀有资源的现代而言,这保证了之后几十年甚至一个世纪内中国的发展。
                            但是他在八十年代后已经销声匿迹隐退了,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以前和他交过手,久远寺可没留下什么好印象,那都已经是半个多世纪以前的事了,就算他来又怎样?已经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家伙了,再者……这次他们是结盟关系。
                            久远寺很久没有这样感叹过岁月了。
                            他们接待过各国的校长(出乎意料,他们竟然真的本人都来了),但根据爱丽丝学园必定有多个校长的传统,其故土也肯定有人坐镇,不会出什么岔子……或者已经真的是紧急到必须来求各位帮助的地步了,自从奈良静被绑架以后,已经能够确信网路并不安全,网络会议也同样。久远寺明白,这种情况不会只在日本发生,有些地方……比如已经沦陷的韩国,一定已经乱套了。而这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一个爱做梦的小女孩——尽管对方是一个“神”。
                            米歇尔要怎么解释这一切,久远寺也有点兴趣。
                            “喀拉拉。”
                            走廊那边,一个人推着一把轮椅,后面又跟着几个皮肤黝黑神色刚毅,穿着军大衣的人,相比之下,推轮椅的人倒像个白面书生,轮廓柔和,面色清秀,但却说不出什么特点,只是让人看着格外舒服。轮椅上坐着一个老人,拐杖挂在一边,穿着绣有蛇状花纹的唐装,衣着的时代感有很大的差距。他有一顶棕色的宽边帽子,一双怎么看怎么神棍的圆墨镜,遮住了他的双眼,其余地方令人最印象深刻的,就是他双手上的老年斑,和脸上深深的皱纹。
                            久远寺下意识地叹了口气。
                            衰老,多么正常,由一个爱丽丝的口中说出却又颇为讽刺。
                            其他的代表们多少也感到惊讶,眼前的人在他们那一代是十分有名的,多少大家都抱有非常的敬意,且不论国与国之间的立场,就爱丽丝与普通人的冲突之间,这个老人建立起的丰碑也叹为观止。但久远寺却更多了感叹,不仅是因为他们曾经交手过,他从江户时代就一直存在,早年的记忆都不怎么记得了,人活得越长,越觉得时间过得快……昨天还是个让人不敢小瞧的青年,今天就是这样的老朽木。
                            他走过去,这画面也很可笑,他活了那么久,只剩下一具孩童的身体,年龄差不多只有他四分之一,对方却已经是个走也走不动的老家伙了。久远寺走到老人的身边,推轮椅的人停下来,恭恭敬敬。
                            “你老啦,白石川。”
                            老人没回应他,久远寺记得自己说的应该是中文,还是说这么久过去了,他的语言能力已经退步到别人都听不懂的地步了?他自嘲了一下,轮椅后面的男子稍稍弯了点腰表示尊敬。
                            “久远寺先生。”对方用流利的日语说着,待会儿会议用的是英语,想必对方也不会差到哪儿去,“爷爷他已经听不见了。”
                            久远寺皱了皱眉,但很快就松开了,几乎没有人看见。对方接着说:
                            “我的名字是白博文,是爷爷的代理人,中国爱丽丝学园本部,高中部校长,也是武装部主任。”年轻男子介绍了一下自己,口吻很温雅,“这次的会议,原本是由我独自出席,但是爷爷说一定要来看一个人。”
                            看这情况,应该不是他,久远寺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说实话他也不是很想看到这张老脸,而且……对方要看的人,他多少心里也清楚。
                            “那就不在这儿多耽误时间了,我们马上开始吧。”
                            坐上会议桌的时候,久远寺就知道,米歇尔再一次说对了,这次会议一定能够顺利。
                            每个代表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种憔悴或者阴郁,特别是美国和英国,看来被整得相当惨啊。那个小公主攻击爱丽丝学园的原因,就是它的体制问题,但手法可谓相当简单粗暴,没有任何交涉的余地。国家也好学园也好,维持那么大一个政治实体,总会有那么些见不得人的地方,无非是名义上说得好不好听罢了。
                            有的时候叫“特别学生”,有的时候叫“危险能力系”……“骑士团”、“武装部”、“防卫厅”……无论怎么说,本质都一样。这是近百年前爱丽丝从普通人手里拿到的权力,保卫自己的力量,除此之外,作为交换,也会担任国家的佣兵,在各种势力的影响下,这些名字都会变得同样肮脏。
                            米歇尔没有坐下来,她站在大屏幕的前面,所有人都会注意到她,一头金发,尸体般发青,化妆都遮不住,手背在身后,抿着唇角微笑。俄国代表人皱了皱鼻子:“布拉诺娃……不对,你是谁?”即便对方有一双紫色眼睛,他也能一下子认出通缉犯的脸,但他知道这不是,米歇尔身上的气息太……也许只能用诡异这个词来形容。不舒服,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即便她笑着,甚至知道对方没有杀意,都会让人觉得无法安心。
                            “我的名字是,米歇尔·布雷斯(Michelle Blaze)。”
                            在她开口说话的那一刻,所有的人都开始紧张,其中很多人早年都是从血泥里翻滚出来的,那种面对危机的本能直觉比其他感官更值得信赖。美国代表人的眼睛已经变成了危险的猫瞳,琥珀色占据了整个眼眶,瞳孔收缩,虎视眈眈地看着她。豹子……米歇尔微笑,也转过头看着她。
                            那就好像是面对着来自异世界的什么怪兽似的,出于这个世界下意识的排斥。
                            “我没有恶意。”
                            她又看着旁边转动着手上戒指的英国代表人,她抬头看了看房间,不可见的结界完全暴露在她的感应能力之下。
                            “也建议你们不要浪费体力。”
                            情况并没有好很多,米歇尔收起笑容,非常无奈又不怎么正经地耸了个肩膀,在传统的人看来,这甚至有些失礼。
                            “你们这么不配合,接下来可能会很痛。”
                            他们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随着她话音刚落,剧烈的头痛席卷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除了久远寺,和坐在轮椅上的“龙王”白石川,他的孙子一时头痛得竟弯下腰来。久远寺看着米歇尔那双微微发亮的紫色眼眸,反应过来的保镖正拿枪对着她,但那就好像儿戏一样。
                            他们不会动手的,如果这个女人能够在英国代表的结界下让所有代表中招,那她可能还有更强大的力量,能让这些代表瞬间毙命。这次议会太急了,他们也都是病急乱投医,也没来得及调查清楚。毕竟谁会知道世界上会突然出现这种程度的能力者,当初谁又会知道平白无故哪里出来个苍白之炎把他们打得哭爹喊娘。
                            “一如既往,接下来不改掉这种轻敌的习惯可不行啊。”
                            米歇尔拎着一次性杯子到旁边倒热水,然后站在一边暖手。
                            “全能爱丽丝是不可能的,学园的防卫是绝对安全的,苍白之炎是不可能存在的……不过‘不可能’本身就可以说是不可能的。”
                            大约两三分钟后,代表们慢慢恢复过来,他们看上去比原来更憔悴了,米歇尔一口气喝了两杯水:“你们好像不这样就不会好好听我说,还要让我拿出证据让我得到你们的信任,不来个三年半载是搞不清楚的,不如直接这样把信息灌输到你们的脑子里比较有效。”
                            她看上去脸色明显地差了,脸上都是汗……不过因为她用的是尸体,不如说是尸身的油脂,尸体的腐烂程度又加深了。
                            她刚才输入的信息和她告诉久远寺的基本一致,接下来就是米歇尔的选择了。没错,她可以选择把所有情报都给他们,或者像这样,隐瞒一些。
                            “……你想要什么?”
                            美国代表——一个黑人女性,穿着白色的职业套装,褐色的瞳仁穿透着冰冷的视线,锐利地盯着眼前的女子,她已经能嗅出这女人身上恶心的尸味,死了有一段时间了,蛆都能出壳了……只是一具被【和谐】操纵的傀儡,真身不在这里。
                            “帮助,然后是玛利亚·提庇斯,这家伙留在这世上对你们无用。”米歇尔笑眯眯,“对我来说,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么。”美国代表用手撑着桌子,慢慢地站起来,修建得十分干净漂亮的指甲按在桌面上,有种爆发力般,米歇尔感觉到她的肌肉在准备。她微微低头,像大猫一样盯着米歇尔:“如果我说不呢?”
                            “你们没有选择。”
                            米歇尔又摆出无辜的表情。
                            “那可就难说了。”美国代表转动了一下脖子,眼睛再次变成猫科动物的形状,脸部的骨骼微妙地变化,下颚变宽,牙齿变得尖长,鼻子变宽变扁,两条黑色的泪痕状纹路从内眼角像血管一样淌下来——花豹,速度应该很快吧,米歇尔想着,被那牙齿咬到脖子,可能还没反应过来就失血而死了……搞不好有毒。
                            “咔。”
                            “你们在干什么?”
                            美国代表冷冷地问着,在场所有的武装人员都将枪口对准了她,甚至是她自己的保镖。
                            “不,不知道……枪自己就……”
                            罪魁祸首一定就是眼前的女人,美国代表瞪了一眼久远寺,这女人是跟着久远寺来的,久远寺没有阻止的意思。
                            “飓风,我说的对吗?”
                            美国代表猛地回头盯着米歇尔,收住了自己的尖牙。米歇尔环视了一下四周,看着眼神像鹰,双手交叉的俄国代表:“核事故。”
                            她又盯着欧盟代表人和英国:“森林荒废和鼠疫,快要寸草不生了。”
                            接着是中国:“两条大河都不好受吧。”
                            然后是印度:“瘟疫和社会冲突,你能来参加会议真是辛苦了。”
                            她最后看着久远寺:“还有根本无法预警的频繁地震海啸。”
                            “除了自然灾害,还有非洲无政府混战,中东的极端主义复兴,南美的地下走私交易失控,他们不是不想来,而是已经不能来了。”
                            “我说过你们没有选择,为什么要人类接受战争的事实总是那么困难。你们自己最清楚,虽然世界本来就算不上什么好地方,但现在一切都开始脱轨了。如果不采取行动,我想,你们这一代已经可以预见世界毁灭了。”
                            “苍白之炎只是个恐怖组织。”俄国代表抿着唇,刀削的脸神色坚硬看上去讨厌别人的违背。
                            “一个要为上十亿人口的死亡负责的恐怖组织,真是闻所未闻。”米歇尔眯起眼睛反讽着,“或者您希望俄罗斯成为下一个韩国?跪在玛利亚·提庇斯的脚下为她舔指甲?”
                            她叹息了一下。
                            “各位,请原谅我。”
                            “那你呢?你和她有什么区别?”欧盟代表质问着,“怎么保证你不会是下一个玛利亚·提庇斯。”
                            “我对这个世界没兴趣,我没有必要和你们保证,因为你们连谈判的筹码也没有。啊,我已经厌倦这种文字游戏了,让我们说得再明白一点……”
                            米歇尔眼睛睁大,紫色的眼眸变得非常醒目,紧盯着看的人都会觉得瘆人,然后,她没有掩饰地威胁着……正如她所说的,她已经厌倦和他们玩信任与交换游戏了,任何在这里浪费的时间只会使境况更加糟糕,而好在,她有选择结束的权力,放弃他们放弃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损失。
                            “你们的选择很简单,照我说的做,或者和世界一起毫无尊严地被蹂躏,玩弄,然后像破了洞的袜子那样被人丢掉。”她双眼没有笑意,嘴角却勾起,那张上下仿佛撕裂的笑容扭曲至极,“哦,我忘了,对于那位小公主来说,你们连玩弄的价值都没有,她对你们都没兴趣,估计你们连她的脚尖都舔不到。”
                            “既然你们那么顽固,不如我们就来肖想一下未来。”
                            米歇尔终于找了把椅子坐下来。


                            IP属地:上海48楼2017-05-08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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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战争
                              战争是人的需求。
                              ——————————————————————————
                              “首先,世界各地的爱丽丝学园会被苍白之炎顶替,不,你们不用知道那是怎么发生的,你们不会有任何机会去镇压或者还击,等你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你们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唾骂,然后像中世纪的异教审判一样惨死,你们越是在众人面前受辱,她就越是强大,我建议你们不要把自己的死相想得太详细。然后你们的手下,或者被怀疑与你们有关的人,也会被民众扯成碎片。”
                              她看着俄国人的脸:“对,包括像你的小儿子那样……他会在民众面前突然变得任性焦躁令人忍无可忍,即便他平时那么的乖巧……但,你们应该都知道,自从苍白之炎出现以后,你们中能够控制自己言行的人就不多了,更何况是一个孩子。然后他会像一只羊羔似的,我想不出有什么愉快的未来等着他。”
                              “接着,既然学园换届了,制度也要修改,武装部、危险能力系、防卫厅……全部都会被解散,让学生们‘自由’,苍白之炎会放他们回家,和亲人团聚,我相信这画面近几十年的反学园组织已经肖想过很多遍了,有趣的是接下来。无家可归的爱丽丝流离失所,即便能够回家,爱丽丝的走失率急剧上升,黑市上爱丽丝的价格甚至都会跌,爱丽丝变得更不值钱,非法需求量却会上升,作为之前过度匮乏的反弹。学园不得不派更多人手去护送回家的爱丽丝,但是在武装力量全部解散的情况下,他们只能问政府要人手,然后……”
                              “我们近百年的努力就会化作泡影。”白博文轻轻接上,脸上没什么表现,手却握成了拳头。“作为政府的条件,爱丽丝无法拒绝其要求,将一步步彻底沦为工具,再度失去人权的保障。”
                              “你当然知道这仅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对吧?”米歇尔友好地朝他眨眨眼。
                              “苍白之炎突然冒出来的财富也不是凭空而来的,这个世界要为他们腾出相应的资源和市场,直接导致了南美地下交易路线的崩溃,当然美国代表可能比我知道的细节更多一点,但重要的不是细节。”
                              米歇尔说“比我知道得更多”这句话的时候,在场的人都能感觉到她的嘲意。
                              “这些事在中东和非洲已经发生了……他们根本没有可篡夺的统一的爱丽丝学园,但是其他地方,因为苍白之炎大败学园的消息,所有的恐怖组织为之振奋,他们变得更激进,混乱导致有很多爱丽丝走失,其实是在战场上被当作兵器使用。”米歇尔注意到美国代表的手在微微颤抖,“连象征身份的牌子都没有,因为没人管埋,有了盗窃爱丽丝的先例,爱丽丝的尸体会被集中起来进行实验和销毁。我觉得韩国那方面……情形一定不怎么好看。”
                              房间里稍微沉默了一阵。
                              “这还只是人祸,天灾的方面……”米歇尔想了想,“你们都应该理解得差不多了,是因为能量失衡。玛利亚的存在严重破坏了法则……你们以为她那种无边无际的力量是凭空生出来的?全能的爱丽丝,飓风、地震、洪水、干旱……瘟疫饥荒中死去的人的生命,所有的能量都是为了支付全能爱丽丝的代价。”
                              “真可笑。”
                              米歇尔真的笑了出来。
                              “一心想拯救世界的人,却是毁灭世界的元凶,不过‘那个东西’应该会在暗自里高兴吧。”
                              “……她的目的是什么?”
                              米歇尔瞥了发话的欧盟代表,这种情况下,和那玩意儿交涉已经完全没有价值了啊,不过也算是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为了世界和平。”
                              她很认真,用开会以来最认真的语气说了出来。
                              “玛利亚大概是觉得,只要把坏的打败,好的就能胜利了。如果说将爱丽丝‘囚禁’起来的爱丽丝学园是恶的话,那她就是打败恶的正义使者。她的本质还是个小孩子,可怕的是她获得了与之不符的力量和权力,但她真正想要的,却是所有人的注意,所以,她潜意识里会期待灾祸的发生,甚至让自己深陷其中扮演主角,而且……她所期望的一切都会变成现实。严格来说倒不是故意的。”
                              “比如说,即便我们假设久远寺先生是个周末就去儿童福利院做义工,本性善良的好人,只是偶尔坐在办公桌后面,为了学园搞搞小阴谋不小心害死了几个人,玛利亚断定他是邪恶的话。”当然只是假设,米歇尔玩味地看着久远寺,让他想起了前一段时间非常不好的回忆,“大家有目共睹。”
                              计划一而再再而三地失败,性情暴躁,理性全失,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就好像疯了一样。只要被玛利亚认为是邪恶,就一定会表现出非常明显甚至低级的“邪恶”特质,哪怕那与本人毫不相符。
                              “反过来讲,如果被玛利亚认为是‘喜欢’她的人,就会真的无可救药地喜欢上她。而小孩子,很容易认为自己爱的人肯定也是爱自己的……所以,她根本不需要游说,为她死心塌地的人就一波又一波。”
                              “Amarae amari.(喜欢被喜欢)”米歇尔笑着歪了歪脑袋,“很好理解。”
                              “玛利亚最可怕的不是全能的爱丽丝,那种东西,找个够牢固的结界关在里面,或者送到外太空去都无所谓。她之所以难对付的理由,是因为她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也就是我们接下来主要面对的东西。”
                              米歇尔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
                              “The Crowd.”
                              ——若要拯救世界,就与世界为敌。
                              “毫无疑问,这就是战争。”
                              “你们可以好好想想,这身体很快就要烂到不能用了,我也不喜欢防腐后的感觉,希望你们在那之前能给我个答复。然后,我们再接着谈。”
                              会议在压抑与沉默中结束,米歇尔最后一个离席,就像是考前给学生答疑的老师。
                              “布雷斯小姐。”
                              她回过头,正对上白博文的那张没特征却又很清秀的脸,他刚想说什么,米歇尔就打断了他。
                              “你和你爷爷年轻的时候很像……恩,除了眼睛。”米歇尔拍了拍愣住的白博文的肩膀,“谢谢,我都差点忘了。原谅我吧,有的时候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多,总是忘记这个忘记那个的……”
                              她一边说,一边朝“龙王”的方向走去,白博文反应过来追上她,替她和保镖们打招呼,不过白博文却也觉得可能没必要,这个女人太神秘,她好像一直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该选什么路……这一点,和玛利亚非常像。
                              无所畏惧,字面意思上的……没有任何值得顾虑的东西。
                              玛利亚是因为她的世界不会出现出乎她意料或者她讨厌的事物,她永远不会被拒绝,而米歇尔是因为不在乎。
                              就好像在玩游戏,他们都是游戏里的人物,而只有米歇尔和玛利亚才是玩家,用两种不同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影响这个世界……玩弄着、蹂躏着,米歇尔比玛利亚更让人难过的是,她甚至不打算融入这个世界,所以她不怕死也不怕威胁,她甚至时不时地嘲笑。
                              对她来说,包括自己在内,人命好像只是数据一样。
                              白博文只觉得自己想得太多,像个小孩子。日本爱丽丝学园给他们各自安排了休息的地方,这些表面功夫倒是做得不错,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率先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走的白石川老先生。
                              “你和你爷爷真的很像。”米歇尔呢喃了一句,白博文疑惑地看着她,她摇摇头,“不,没事。”
                              米歇尔走上前,一点一点蹲下身。
                              老人家一动不动,像磐石一般端坐在那里,米歇尔伸出手,白博文阻止了那些想要打扰的保镖,让她顺顺利利地取下白石川的墨镜。
                              皱纹,岁月的沟壑,唯有那双眼睛犹如当年。银白色,有着类似爬行动物的竖瞳,像是盯着猎物一般积攒着力气,让人看了害怕的眼睛。除了这双眼睛以外的身体,就好像是这双眼睛的腐朽累赘。他像是活了千年的老木,嘴一张一合,慢慢的……沙哑的声音从生命渐渐消耗殆尽的身体中发出。
                              别人只看见他嘴唇蠕动,只有米歇尔能够听见他的声音,因为她是最好的心灵感应使用者。
                              “我说过……”他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别人仔细看才发现他是在笑的,“我们会再见面了。”
                              米歇尔点点头,将墨镜放在他的手上。
                              “但是,你为什么在这里?”白石川拍了拍米歇尔的手,“‘他’没和你在一起吗?”
                              “他拒绝我了。”
                              米歇尔双腿跪在地上,宛如侍奉老人的孙辈那样,低着头,又带着些委屈。
                              “说我做错了。”
                              “你做错了吗?”老人反问她。
                              “……也许,我不知道,所以我要去看。”
                              白石川似乎看不见,眼神望着前方,“如果觉得做错了,你就去道歉吧。”
                              “道歉的话,就会被原谅吗?”
                              “那可不知道。”白石川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不能被原谅,道歉又有什么用?”
                              “你是为了被原谅才去道歉的吗?”白石川板起脸,米歇尔不予置答,老人伸出手,摸索着方向,摸到米歇尔的脸颊。那原本是属于布拉诺娃尸体的,但是他却能感觉到……属于她真身独有的体温,“那你的路,还要有很远啊。”
                              “我不懂。”
                              即便读破万卷书也不懂,能够用无数语言将其命名还是无法理解,多少次得到多少次夺走多少次失去也毫无感觉。无论是得到世界还是烧毁它,却也毫无意义。米歇尔看着龙王的那双眼睛:“你若看到,就告诉我,我到底有哪里是不完整的?”
                              白石川的思想默然,将自己的思想完全放空,世上能做到的屈指可数。
                              “也许,问题就是你太过‘完整’。”
                              “……就像玛利亚?”
                              “你们确实有相似的地方,但让你们对立的东西将决定你们的成败。”白石川将她的手牵起来,掌心向上,他枯枝似的手指轻轻划过上面的纹路,“你得学会生活,活着并不是生活。”
                              “我食用、我听见、我看到……我感受到一切,这和活着不同,我能理解,难道我不是在生活吗?”米歇尔收紧了手掌,“不是吗?”
                              “你有疑问,就去寻找,这就是‘学习’。”白石川松开了她的手,“你是最擅长学习的。”
                              “擅长到我都恶心的程度。”
                              米歇尔收回手,从地上站起来。
                              别人都只看到他们的一些动作,并没有语言上的交流。米歇尔把墨镜重新帮白石川戴好,用中文说了句:“谢谢您,再见。”然后就走了。白博文想要稍微理解其中的奥妙,却只能看到如同石化了似的坐在轮椅上,又瞎又聋,连话都说不出的老人。
                              偶尔会有这种人,能够继承所有平行世界记忆的人。什么预知风雨啊,只是将其他世界的失败经验总结在了一起而已。米歇尔出了门,站在走廊上,打开窗,手伸进口袋里摸索着。
                              “这里是禁烟区。”
                              久远寺站在走廊的尽头,朝她招招手。
                              “吸烟室在这儿。”
                              米歇尔挑着眉毛,和他进了所谓的吸烟室,她一下子坐在沙发上,摊开了手脚,没有一丝礼仪可言,她抽出一根细烟,开始大口地抽,然后吁吁吐出。
                              “老龙王和你说了什么?”久远寺其实也没真的想问她,只是象征性地问一下,找点话题罢了。米歇尔看了看他,慵懒地打量着的眼神让久远寺想起那些挑选牛郎的富太太——这家伙真的是一点礼仪都不懂?或者说她只是想让别人都不爽罢了。
                              “Well.”她夹着烟,轻蔑地笑了一下,“像您这个年纪的人,估计理解不了。”
                              没错,她只是想惹火别人罢了,久远寺往自己的茶里倒了一茶勺的糖浆,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心头涌起一阵暴躁,想要把桌子给掀了。他努力压抑了下去,较为淡定地靠坐在沙发上,看米歇尔抽烟。
                              “别误会,久远寺先生。”她弹弹烟灰,“我只是觉得,也许有些事,只有衰老才能看见。从来没有衰老过的我和您,是无法理解的”
                              比如“放弃”之类?久远寺听多了这种话,也不禁笑意中掺着嘲讽。
                              没错,比如“放弃”,比如“满足”,比如……“生活”。完全能够读懂久远寺心思的米歇尔一言不发,只是抽着烟。
                              “他出发了吗?”等抽完了一支烟,在点第二支的时候,米歇尔问久远寺。
                              “出发了,本来那里就有一个‘钉头’,要他去也算是计划中。”久远寺重新倒了杯没有糖浆的茶,“只是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关心这件事。”
                              米歇尔“噗”的一下笑了起来,像是揭示一个恶作剧一样。
                              “因为我,把我们的‘耶稣’放在那里了呀。”
                              久远寺的杯子“碰”的一下,掉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为了拯救人类,上帝献出了他的独生子。


                              IP属地:上海49楼2017-05-08 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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