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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非草木，愿为他比枯草敏感。
1.人何苦要抱着清醒进睡
一旁的助手将车门打开，双手握住轮椅柄，却被轮椅上的人挥手示意。
苍白的手指紧紧握住怀中那捧月季。目光如炬，似乎望向墓园空的一座墓碑的墓地。
他说——
神荼不由得眼神飘忽，像是要透过虚空看到什么。
他说月季是古人表达情意的花。
跟了他五年的助手只是在一旁撑着伞，默默无言——他早就劝过了。哪里会有用。
神荼爱了四年，等了八年。
他还要等一辈子。
雨滴从伞沿蜿蜒而下，落在他毫无知觉的膝上，砭人肌骨。他攥着花束，已经不似早几年那样情绪失控，只是心里酸麻如针扎，不断涌着酸水。
有人说——再重要的人，时间久了，你连想起他的样子都变得艰难，可能半分钟可能一个小时，往往还没有想起来，就放弃了去回忆。
怎么可能。
神荼闭了闭酸涩的眼，又有些想流泪，大概——大概那日就不该催促他快些回国。
一天也不是等不了，迟一天听到他的回答也很好，只要他还能笑着和自己说：“学长，你真的来了啊。”
他松了松手，心脏处不可忽视的剧痛像在嘲笑他的病弱。
黑伞倾下，雨珠霎时落向一侧，溅开。
“先生？”
“神荼先生？”
神荼打开房门，对方还正维持着按门铃的姿势，见他一脸被打扰的样子尴尬地冲他笑了笑。
第一次见面不是很友好。
只是帮他把行李箱搬到次卧的短短几米，对方硬是说了许多无关紧要的话。
最后他回头瞥了他一眼，“闭嘴。”见到他面露羞赧低下头去，才暗暗舒心。
只是突然太安静确实有些不适应。他蹙了蹙眉，稍纵即逝。
“你晚饭……”替他将床铺整理干净，一转头就看到安岩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是崇拜。
“我晚饭会自己回来做的！”他搔了搔头发，撇嘴，“食堂里的饭菜实在吃不太惯。”
“不过我不会做饭来着，学长介意某天回家发现厨房被炸了吗？”
“……”神荼面色微沉，又觉得有些好笑，“我做，食材费平摊。”
“谢谢学长！”安岩忍不住给看着面冷实则心热的学长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心里万分感激——所有会做饭的室友都是中国好室友！
向来面无表情地神荼难得面露难色，伸手推了推抱得严严实实的矮个子学弟，语气里倒是多了分人气，“二货。”
神荼只觉得耳边的雨声渐渐远了，带着悠远的回声远离世界——又或是自己脱离了世界。
喜欢他……喜欢他是什么时候呢。
大概从遇见开始的每一秒都在慢慢喜欢他。
想起来了。
“神荼，”他细微的喘气声透过电话带了些沙哑，撩人的好听，“神荼你带伞了吗——我们这里雨下的特别大，等等，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啊。”说着，他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刚走到楼道口的神荼听着他的笑声，对这个无厘头又有些笨的学弟实在没办法，咳了咳示意他赶紧说正事。
“所以你现在能不能来文萃楼接一下我，雨太大了我可不想感冒。”
神荼撑开伞，听他笃定的语气，只想嘣他脑门让他醒醒。
“五分钟。”
所以说有时候男人也是口是心非的。
然后的五分钟怎么样倒是记不清了，神荼转了转眼珠，觉得眼皮沉重地掀不开，心跳像暴雨砸在皮肤上那样剧烈。
后来，他记得，他永远都会记得。
不似往常一样戴了眼镜的安岩揉了揉眼，已经湿透了的白衬衫透着肤色，两点红豆也若隐若现，勾勒出微微起伏的弧度。
那么远，却能看清雨滴打湿、浸润他的眼睫，劈开、落下。他抬眼，湿漉的琥珀色眸子看不清神色。惊雷在头顶响起，一切就像电影的慢镜头。睫毛似乎根根分明，如鸟羽般优雅。
紧紧贴着肌肤的布料勾勒他美好的腰线和背脊。而后他失了焦距的眼直直望向他，随即嘴角上扬勾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没等他走来就冲进雨里、他的伞下。
神荼只觉得一具带着凉意的身体挟着风贴向他，好像鼻尖都萦绕着淡淡的冷香，可又分明没有。
于是他愣在原地想着安岩略显傻气却好看的笑脸，目光四下躲闪，就是不看贴到他身上的学弟。
“神荼？”安岩晃了晃手，就是晃手的位置有点儿歪。
神荼这才回过神来，尾音上扬带着询问的意味。
“我的眼镜不知道丢在哪个教室了……看不太清路，你能扶一下我吗？”看见着神荼蹙眉，他连忙竖起一根手指保证，“就一下下！”
神荼挑眉，“那你怎么认出我的？”
“别人我都不认得，但神荼你我一眼就认得出。”他嘻嘻哈哈地回道，眉眼飞扬。
他等待神荼的回答，然而没有回音，不禁失落。
未料下一刻神荼就搂住他的腰，带着他往外走。
安岩抬头看了眼抿着薄唇的神荼，看不真切他眼里是什么神色——大概是无奈吧。
学长是个口是心非的好人。
不过学长的鼻子真的好挺啊……像石膏像那样挺，眼睛也是海天交与的灰蓝。
偷偷用拇指揩了揩他腰侧，神荼用余光小心翼翼注意着安岩的反应，见他没有反应，松了口气。
分明是霏霏的雨季，心上却落下一阙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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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明知怀旧换不到勇气
神荼想揉揉额角，大脑的沉重感让他头晕目眩。
却没有办法抬起手。
他默默无言，只能将回忆继续下去。
相安无事的日子里充斥着柴米油盐的气味，偶尔夜半惊醒的绮梦。
直到那天——
“学长，”安岩抿了抿唇，觉得说不出口，又舔了舔，“神荼。”
他抬起头看向向他表白心意的神荼，面露难色，“我不喜欢你。”
只五个字，将所有的冲动统统淋湿。好不容易照进阳光的心再次遍布藤蔓。
他说，我不喜欢你。
而后两人像是说好了那样默契地错开时间上班、上学。厨房也再没有人进过。
一个月的时间，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人见面不过寥寥几次。说来也是讽刺。
纵使偶尔碰上，也只是交换一个眼神就错过身去。
有时安岩也会觉得自己太伤人，但于己于人，还是干脆利落点比较好。他原本是这样想的。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觉神荼似乎不再与他说话，又或说是没有给他搭话的机会和时间，他有些无措。
不是还能做朋友吗？
他拿着手里的offer，思绪放空。
那天，他敲响了隔壁卧室的房门。神荼打开门看到他似乎是愣了愣，就侧过身让他进来。
桌上的冰水，纯黑的床单、被单，安岩第一次步入神荼的房间，只是他就要走了。
“神荼，我要去德国读研了。”他将手里的信封递去。
“我想知道……”安岩摩挲着手指，“我们不能好好做朋友吗。”
一定要像呼吸着同一室空气的陌生人吗。
“不能。”
看着他流光溢彩的眼睛蓦地睁大，神荼心又沉了沉。
“恋人或者陌生人，我只能接受其中一个。”神荼毫无顾忌地用冰冷的语气剖析自己的丑陋面，“我很自私。”
“我不认为我喜欢你哪里不对。”
“我能够给陌生人足够自由的空间，给朋友一定的关心。”
“可我没法把你当作普通朋友关心。”
“你明白吗。”
他闭了闭眼，似乎是拒绝再与他交谈，下达沉默的逐客令。
他的一字一句都敲打在心上，让安岩喘不过气。
他动了动脚，却还是坐在那里，垂着眼帘。
向来大大咧咧的他在这份如漩涡般的感情里举步维艰，不由得放轻呼吸。
他发觉，好像他再也无力挣扎了。
良久的沉默。
“明天下午三点十分的航班，到了那边我会给你打电话。”
说完，安岩便起身走出卧室门，轻轻阖上。
眼皮下的眼珠微微转动，良久，他睁开眼，灯光在他眼里忽明忽灭。
最后他还是送他去了机场，隔着人潮远远看着被包围着的安岩，看着他身边的人散去，看着他无措地用目光搜索来来往往的人。
此时神荼无比庆幸安岩的视力不太好。
但却没有一眼就认出他啊……
神荼默默转过身，走出机场。
只是他没料到，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安岩。
翌日，神荼看了眼手机。
凌晨两点，他发来一条微信。
“到了。”
他这么说，短短两个字像在实现他那日的承诺。
神荼动了动手指，最终还是将微信截图后就从手机里删掉，没有回复。
谁知道他是不是一时兴起，过了几天就将他抛到脑后不再理会。
谁知道他的微信竟就这样发了半年。没有收到半点回应还是不懈地和他说每天发生的事，有时事情太多就发发语音过来。
神荼将语音从手机里调到电脑里，每条语音都听过好几遍，听他或兴奋或失落的声音，想象他会做着怎样的表情。
一定相当生动。
他望着笔下的少年，有些怔怔。
明天回个电话吧。他想。
等到电话真的拨过去后，空气却是意料中的沉默，两人对着手机都不知说些什么。会发整整一分钟语音的安岩只会对着屏幕干瞪眼，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不善言辞。
他还有些胆小。
距离上的分离让他对神荼的感情越来越明晰，可他就是不去承认。
毕竟做了二十年的直男，一朝一夕之间就弯了，还是需要点心里建设的。
最后还是神荼笑出了声。
安岩瞪眼，他打赌神荼在笑他安静如鸡。
这人可真是太讨厌了。
随后的两年，安岩已经养成每天一通电话的习惯了，就算没有什么事情好说，他也能扯着神荼聊东聊西。
只是他一直有句话没说出口。
“安岩，今天你又和那谁打电话呢？”室友朝他挤眉弄眼，用促狭的目光打量他一副如同小媳妇儿的样子。
虽然还在纠结着，安岩却毫不慌张地怼了回去，“你和你家Sebastian道好别了？明天就要回去了。”
谁知前两天还抱着他哭唧唧的室友突然像只斗胜了的公鸡挺起胸脯，“那死鬼今天和我说他和我一起回去。”
“不过他说他得再收拾一下东西，我应该大后天走。”
然后他又以手捂面把他家冷艳可靠的大总攻夸了个遍，什么器大活好都来了，听得安岩一脸黑线。
不过真好。
他笑着看向正躺在沙发上作捧心状的室友，拍拍他的头，“希望你们会一直在一起。”
被他突然郑重的语气吓到，室友也一脸正经且感动地回答：“谢谢。”
然后伸手揪了揪他头发。
“也祝你好运。”
只是世事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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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遥遥望见你回头怎算是远
这么多飞机，恰巧是他那架坠机了。
旁边的小孩开始哭的时候，安岩才回过神来自己命不久矣。一旁的恸哭让他也有些心酸，他安抚性地拍了拍小孩的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
他安慰不了谁，包括他自己。
明明昨天还和他说过回去以后就亲口对他说那句话。
空姐颤抖着声音安抚乘客，但她也知道这话听来刺耳——他们正在大西洋上，而飞机，正在颠簸中疾速下坠。
男人女人的嚎啕声和低啜声扰得他心烦，他索性闭上眼等到终要降临的死亡。
心有不甘却不得不认命。
神荼得知飞机在太平洋上空坠毁时，他正坐在前往机场的车上。
堵在市中心的汽车挪不动半步，他打开车门想要跑到小道上拦车。
熙熙攘攘、凝滞的车流恍惚间又开始流动。
于是急促的摩擦声后便是一片黑暗。
心里发苦，只觉得上天待他不公。
从此他的双腿便废了。
他每年清明都会去公墓给他扫墓，亲力亲为。原先看到他黑白的微笑还会忍不住湿了眼眶，一年、两年、三年，他再没有想哭的感觉了。
时间早就停留在他死亡的那一刻。
已有五年不逢春。
每年都是月季，每年都只有他和那个室友会来——还有他的男友。
偶尔两人会碰上，对方从未给过他好脸色，但也不出言质问他。三年的时间没人比他更清楚安岩有多喜欢这个性格一看就很臭屁的人了，安
岩断然是不愿看到这个什么神荼被他骂的。
神荼握紧了拳头，就算有多酸涩，他也想将光阴扭转……
他蹙眉，渐渐撑开沉重的眼皮。眼前一片漆黑，过了许久才适应了黑暗。
熟悉的纯黑床单，摆在床边的桌椅，还未完成的设想。
他微怔，曲起腿忍不住又哭又笑。
-end

写在后面的话：
想尝试的新风格 然而失败了...
有点散 希望能看得懂
想把这个故事写完——如果你们要看后续的话 日后再写
最后
清明贺文还能发糖的真的只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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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并没有@我，我却来得最快，大声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爱

慢慢吃粮
叼烟

为何我觉得这是个挺治愈的故事
难道是错觉

很虐啊啊啊啊qwq
然后看到飞机在大西洋坠毁时就跑偏了从德国到中国要绕道大西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