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五品武节将军崔定疆嫡长女崔嘉曙】
泰昌帝妃，崔氏嘉曙，字子初，正五品武节将军崔定疆嫡长女，系出武将世家，陇西望族，父戍大漠，边疆安定，雅望素隆。诞于天光破晓时，幼唤“昭昭”，“昭昭”，明也，寓开朗明灿。妃容颜明丽，岐嶷夙成，性张扬，资敏慧，行恣睢，果敢善谋。父爱若掌珠，躬亲教养。妃自幼充作男儿将养，习六艺，弃孔孟，好墨法，遍览军策，颇通骑射。自七岁始，随父更戍四方，游山河而砺心志，胸中丘壑，非池中物。将门虎女，襄助军务，屡有良策，父以“闺中将”谑之。值新帝践祚，改元泰昌，父遣女入京以示边将忠心，妃初不允，父胁以刀刃，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方登车送选。
妃，善舞，能歌，散漫成性，反骨难剔，鲜衣怒马，风流自成，越名教而任自然，非汤武而薄周孔。入彤庭，但求肆意潇洒，荣枯随缘，遇合尽兴。平生所好，唯杯中物。

大选戏
【一】皇甫姰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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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名川，道大山，饱览四海升平，八方清晏，一路舟车劳顿。恰夕曛渐落、华灯初升，终抵皇城，京都玉楼明堂，笙歌华筵，叹繁华荣极。翌日，朝暾煜，登软轿，欹身吴王靠，神思渺渺——须臾入了紫宸，何时再得策马风流？】
【徐至四九巍巍，谒天阙。自顺贞门过，撩起车帘一角，纵观去，金殿玉阶，触目富贵蚀骨，堂皇销金，同大漠风光迥然，别是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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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辄至钟粹，众人聚处，时有风至，一瞬灵台清明，懒舒腰肢，略理裙衫，方从容下轿。流眄睇去，旁的秀女娇娥，两两三三，皆是绿鬓红颜，或互较容色衣着，或论谁家新上胭脂好，皆奉承溢美，一个赛一个舌灿莲花，堪堪压住唇畔瑰弧，避去一旁，漱口休憩。暗揆度，此番送选，原是爹爹向新帝示好。效忠之礼，新帝必予薄面三分，焉会不留？来去业已成定局，心知哭闹皆妄，此刻当定下心筹谋来日。耳报神来去也速，心下明了，此次大选有皇甫六娘。鸦睫垂，自有一番计较，芙蓉面上未现分毫，和颜悦色，路在眼前——结于微时，若投契，来日便得照应。有钱能使鬼推磨，遣人略打点一二。公公宣旨，分配与皇甫氏同屋，皆在料想中，随诸人一道谢恩，恭顺如仪。暗察之，徐图之，容我好风借力，青云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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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已与皇甫氏同寝，冷眼观去，来时排场不小，礼数不错，通身气度与旁人殊异，稍有敬服，容止可亲，未知心地如何，生一计。晨起梳妆，依制着衣，鸦鬓如云，眉目如画，流眄熠熠。随诸人同拜，聆教习嬷嬷一番教诲，晓宫中事。众人爱游园，独独鲜见皇甫氏同往。横竖可去之处不多，也无落日长河之壮丽，便推无兴致。早早归屋，中无人。素好酒，此行瞒着爹爹悄悄带了些许西域烈酒，取杯盏倾覆，顺手往衣衫上泼些许，添狼藉，佯醉酒，恐露破绽，复以酒润唇】
【闻户牗开阖声，臻首侧，见皇甫氏，阳光自窗牗入，一室柔和，她立在暖阳里，无端端恍若神女凡游。一手支颐，一手举杯作邀，杏眸迷蒙，靥辅承权漾开姝丽一笑，鹂声娇曼】：何处佳人——小生能有幸同酌一杯否？
【宫妃贪杯，实属罪过，何况一介小小秀女。心底好奇，此情此景，偏独我二人相对，一凤家，一将门，皇甫家的女儿当如何？】
【屋外似有一片叶，自树梢脱落，在风中打了一个卷儿，徐徐飘落。想来也奇，四周那么静，我仿佛可以听见叶落及地的轻响，心头回荡】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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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波流转，连眉眼都染上微醺的旖旎，亦如当年在大漠的夜里。昔年何如？战事息，岁丰收，狩猎归，篝火围坐，伴着歌谣，打着拍子，另有蒙着面纱的胡姬婀娜起舞，炙肉马奶犹不足，佐以这般烈的美酒，入喉始辛烈，后甘醇。若逢上兴致好，拔剑助兴，一舞动四方，可搏满堂彩。于我，兴许只有那样恣意的时节方当得起“良辰美景”四字。如今身在华堂明屋，这些酒为我用来试探人心，毫无迟疑，毫不可惜。大抵是那样自在逍遥的日子一去不返，素鄙薄往日难追之哀，向来不吊古伤今。我念山河广袤，我爱山河广袤，但我也深知我终是要在富贵织就的金丝笼里造一方乾坤。临行，我谨记于心，爹爹警我最后一句——“既来之，则安之” 】
【 “既来之，则安之”，我本君子，何愁无木可栖？】
【论家世、品貌，她同我未有相差，她若视我为劲敌，此时此刻她引人瞧见我这般酒仙下凡的模样，令我颜面尽扫可谓易如反掌，兴许我是否会为此被赶回大漠，也是未知。但，她没有。出乎意料地，她替我关上窗门。嗔怪的语气，配上银铃般的声音，悦耳如春日莺啼】
【密切地留心着她的举手投足，合乎礼仪的姿态、远而不疏的风度，唇角勾起莞尔——稳妥人。难怪是，那一句“皇甫氏良木可依”。念及此，真想躺在大树底下，好教来日活得肆意些、自在些。刻意含糊着，似嗔还怨】：仙子您不喝——
【兵出险招，她不告发我，我便瞧见赢面初显。那便容得我乘胜追击一番，我好想确认，眼下，我是否遇见了未来的漫长岁月里的第一位盟友呢？她无害我之心，那么是否会有煽风点火之念呢？】
【复斟了一杯酒，摇摇晃晃地仿佛举不稳，掌中素胚青花白窑杯，杯中滟滟金，作势欲饮】：那我便只能自酌了。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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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剁了——”，杏眸愈弯，唇角扬起，京城里的姑娘语带威胁也是那么可爱，真是一方水土育一方人。草原的儿女爱恨都是那样分明，真刀明枪相胁也属寻常。犹记得别时大漠风沙漫天，我“霍的——”抽出暗藏的腰刀，威胁爹爹别送我来，妄图最后一试，愿爹爹转心意。多久以前的事了？仿佛很久。不过，那时候的惊心动魄、百般不愿同眼下的秀女崔氏无半分瓜葛。我不忆往日，我谋今朝，我图来日】
【眼下，她近在跟前，第一回细细瞧她眼角眉梢，同画上人儿如出一辙，秾纤得衷，修短合度，真真一个美人儿。不过论起来，著粉太白，施朱太赤，我愿见见天然去雕饰的她该是何等神秀】
【玉颐一扬，抽回手，双手撑在案上，微一借力，立起身，葱指于她额间轻轻一点，笑得狡猾，飞眉入鬓，琅音清脆】：我当真这般好的演技？不如去戏班子练练，或许可以成个名角儿。
【她既无构陷之念，又阻我胡闹，这一番试探也该偃旗息鼓，趁好便收。避重就轻，未肯和盘托出，恐添嫌隙，笑益盛】：适才，原想闻酒解馋，未料一时手滑，弄得狼藉。恰你回来，装醉救场，眼下可真绷不住笑了。
【行向床畔，整理衣衫，随口道】：您善做菜？【语未罢，又改了口】：总是“您”来“您”去，也拗口。我唤“嘉曙”，人称“阿曙”，万历XX年生。若不弃，可与我姐妹相称，不知姑娘——？
【意似尽于言又无，窗外鸟雀枝头争鸣，声声入耳倒也热闹，丝毫不觉秋深】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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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九流么？”为天地山川养大的儿女，素越名教而任自然，能活得自在、活得畅快、活得逍遥，便成第一等生活，帝王将相，抑或是白丁布衣，不外如是。至于无伤大雅的伎俩么——技多不压身，多多益善 】
【 然则，另当别论的是，这金碧辉煌的庙堂之根基偏立于这孔孟之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三纲五常，方有皇权巍巍，天生之子，帝祚长传。她是这好礼教中养成的儒家娇姝，一颦笑，一举手，处处无可挑剔，无懈可击。注目她适才盈盈一笑的刹那，眼波流转，顾盼生辉，整个人都灵动起来，同寻常知规守矩的模样不一样。 儒么、礼法么——不是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么？可，我不以为然，弃之如敝屣。万事万物共依存，可辅车相依，可求同存异，千篇一律难长久，参差多态方隆盛，就好比眼前，我与她，笑意燦然 】：临赋一笑，流光溢彩，摄人魂魄，竟教我也看痴了。下九流么——只要我欢喜，千夫所指又何妨？
【 话音落，眉骨稍抬，神采飞扬 】：如我欢喜一件事，我便学；如我欢喜一个人，我便护。自然，什么事、什么人值得欢喜另有学问。
【 草原上的人多爽快，若投契，义结金兰，若不然，则好聚好散。子初此生，不乏姊妹相称之人。京城女儿谨慎，不过也省事周全。此番若还有一线转机，归了大漠，省却这一声“姊妹”，也值！不过，名将之女的身份，效忠之意的赴选，我未敢存一份可走回头路的侥幸。“既来之，则安之”，这话，字面是规劝我遵父命赴选，含英咀华，内里却意指来日宫中如何，皆可自便。我本将门之后，将门荣光，自有男儿建功立业、保家卫国，一族荣耀安可系于妇人！我，不过是军士忠君的象征，昭示新帝虽幼子，却为正统拥护的民意。为国，父，定欠我，是故有刀刃相逼之争；父爱我，才有临别六字。子初此生，定不相负！入宫来，荣枯随缘，遇合尽兴，此生但求逍遥。筹谋前事，今朝试探，皆不过确认“皇甫氏良木可依否”？“自采礼成”一句甚好、甚合心意 】：临赋之言甚妥，那嘉曙恭敬不如从命。
【 我字子初，学得是初唐名士，不似闺阁之选，不足为外人道，佯作无字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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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你的容止，欢喜你的善意，欢喜你刚刚好不多一分，不少一分，独立矜持，又带着一些小女儿的娇艳。 【 这是初初试探留下的印象，直觉的感知。春纤抬，拢耳畔的鬓发，不意触了垂珠铛，玉石玎玲，顿了顿，言 】：自然也欢喜你的姓氏与教养。
【 话自肺腑，未肯矫饰 】
【 她是皇甫氏的女儿，若不我岂会谋算与她同屋？岂能试探一二知她性情？岂能欢喜她的如仪与良善。我爱我的全部，我惜我的全部，愿她也是这般。我若非崔氏，若非长女，焉能得开蒙如男儿，一窥世之大、世之阔、世之壮美。别于养在深闺人未识，子初之幸！今日种种，若苦乐皆不为我所有，岂不喟叹。忠良之后，将门虎女，皆崔氏赐我，是故此番入宫来，我不悔——承脉崔氏，愿为前人志践一份绵薄之力。她不也一样么？不同的世族、不同的持家之道，凤家女历来是紫宸中的佼佼。我既不谋名位，自然欢喜她与我道不同，各取所需 】
【 残忍么？不尽然 】
【 譬如我欢喜她，无半分假。但若求的是最纯粹的欢喜，那也许不是一件易事。就像帝若留下我，欢喜的，该是崔氏的忠心，而不是我，崔氏女。人世有些复杂，但我依旧喜欢这复杂的人世，热爱这山河，热爱这世人，历沧桑而不改 】
【弯唇，娓娓】：若无大家教养，如何得你这般灵秀聚成？不过——我自然也欢喜我自己，欢喜我的性情，也欢喜我的姓氏。
【 开箱，另取干净裙衫换上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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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挥翰立就，题帕旧诗，风雅至极，这是往日鲜有的际遇，更是今朝意外之得。如玉的皓腕接过她递来帕子，似捧着极好的馈赠。人言“礼轻情意重”，该是如此。风雅人的温柔敦厚，含而不露，如今看来也别成蕴藉。君子交，淡如水 】
【 轻抿一口清茶，以漱口舌，免为外人察 】：能得临赋相赠，那今日手滑洒酒，反倒成就一段风雅，阿曙之幸。
【 眼看时辰不早，偕归教习处，如常习礼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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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閔淑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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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深沉，暮霭蔽月，蓦地，满腔愁将自己浸没，无处可避 】
【 我本念着山河，一颗不羁的心，怀着建功立业的侥幸，终悠悠地落向紫禁——人间最富丽处，也最束缚重重 】
【 闷在屋子里，处处雕栏玉砌，无一不精，无一不美，只落在我的眼里，渐成乏味可陈。曾挽弓射月的手，日日只在弦琴上拨弄一二。久了，也倦，这一夜尤其难耐。夜业已深，风起，寒意侵，执意出去散散。云画劝我，我示意她留下，容我独自一人，愿清风吹散我不合时宜的忧 】
【 秀女暂居钟粹，若无宣召，他处多不可擅入。新帝初登大宝，六宫虚悬，谨、慧二妃居于翊坤、景仁，暗自思忖我若于景阳后苑走走，这更天应是无人瞧见。我携一小杯酒往，只无星、无月，邀何共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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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墙绿瓦，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清风入怀，一时灵台明，兜兜转转，有几分迷途，费了些许气力才寻到“景阳”后苑，趁打扫不备，潜入。石桌一，石凳三，将小酒杯放在案上，坐下。又咀嚼那一日、那一幕——行前马车，抽刀相胁。我素惜命，当时一举，意在以气势为自己搏一个转机。不料父知女，夺刀反架自己项上，要么我登车送选，要么他以死谢罪——十余年养不孝女。我敬孝悌，养育之恩不可负。时我跪下，行稽首大礼，一字一顿——“女嘉曙，愿赴京城，以表边将拥护新帝，效忠皇祚、安定民心之意”。从前不是不明理，只是仍想为自己自私一回。可眼下，世易时移，皆不同了。此番效忠之美，新帝岂会拂去？我知此行无回头路。 】
【 末了，父亲将腰刀赠还于我，嘱六字——“既来之，则安之” 】
【 我来了，我不悔——这是我对自己的承诺。人有软弱时，譬如此刻。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杯中物，大选期间未敢痛饮误事，仅有的放纵反而格外快意，容我今夜再做一回大漠逍遥的将门之后，明日就变回是紫禁城里规规矩矩的崔秀女 】
【 值得吗？悄悄问自己。哪一件呢？ 】
【 惊闻身后脚步声，往此处来，避无可避，眼疾手快将酒杯拢在袖中，一咬牙，起身，头也不曾抬，依矩行礼，却不出声，若没人在意我，若只是些个宫女呢？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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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等威仪，除却紫禁的正经娘娘，还有何人。瞬息拿定主意，稳了心神，面儿依旧未抬，只压低身子 】：臣女正五品武节将军崔定疆嫡长女，采女崔氏，问娘娘钧安。夜未眠，散步迷道，惊娘娘鸾驾，不胜惶恐。
【 自呈家门，禀明崔氏，非自恃将门世家，非借家父贤名，只地位殊悬，开诚布公，放手一赌。暗幸袖中杯所剩无多，又兼夜色昏沉，应能蒙混过关 】
【 暗思量，究竟哪里出了纰漏，能令我此时此地逢上贵人， 可她又该是哪一位正经主子呢？彼暗我明，兵家大忌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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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眼瞧那妇人连连告饶，求慧娘娘宽宥。原是景仁慧妃，大选主理，一时间风头无二的人物儿。心下通透，该是我记错“景阳”同“景仁”，一字之别，失之千里，险我泥沼 】
【 一出杀鸡儆猴，由衷赞叹。隐去唇畔笑意，此时不宜 】
【 好一个雷厉风行，杀伐决断足配得上一个“慧”，这样的手腕若用在两军对垒，真真将才！只可惜身为女子，终没有那等福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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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笑间，便处置了妇人，下一个，岂不就该是我？我本处下风，此时唯有抢占时机，方可转圜。不然，为主妃以犯禁之名撂下牌子，家门无光，更毁效忠之好。我绝不让自己落到那时节 】：臣女冒昧，臣女居钟粹，如臣女判断无错，各宫轮值之法皆同。角门轮值另有玄机，轮班之时应卯在殿内，应卯毕，方有下一人赴值，两两错开，适方才有臣女误入，无人相阻之故。臣女常年随父在军中，改应卯之法，哨岗当值有避雨处，签字画押，按时到岗，巩固防备。臣女幼在军中，耳濡目染，是故留意此等，妄加断论，谢娘娘不怪，望娘娘圣裁。
【 恭顺跪着未敢起身，字字句句，镇定不乱，恍如确凿如实 】
【 我自然不会说，更不会承认，我是刻意等着这轮值间隙，趁洒扫不备，悄入苑中。今夜，这世上就是有如此巧合，我真的是迷途误入小小秀女。我也不惧显露才能，惺惺相惜真英雄，我敬服她的决断、欣赏她的手段，我赌她会予我网开一面 】
【 乌啼惊叶，始觉夜寒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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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下文的短短一瞬，似漫长无尽，聆她的肯定与敲打，心意瞬安。忖度她不厌我，那我可乘胜。姿态莫不恭顺 】：臣女聒噪，谢娘娘海涵。
【 下位者忌无能，更忌擅权。我既明了才干，焉能揽下裁夺之责？不紧不慢 】：回娘娘的话，臣女忠门之后，实话实禀，不敢隐瞒分毫、闭塞上听。是故臣女无开脱任何人之意。仆妇有无罪责，臣女有无过失，娘娘圣明，自有公断，臣女未敢越矩，代为判断。神明在上，君臣在前，臣女，敬宫规，敬上殿，未敢自专。今日之失，虽属无心，但凭娘娘处置，臣女不敢有怨。
【 语毕，俯身再拜。额离地，不过方寸间，看得清地面纹路，粗糙朴实，苍劲有力。扪心自问，值得吗——这般放手一赌，冒险之举，膝下黄金都不顾，胸中丘壑作逢迎。草原的将女，宫中的采女，大抵，于我，皆是无可无不可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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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辉满袂，月华满袖，一色柔和 】
【 “心思玲珑”——曾是爹爹口中的“闺中将”，绿鬓红颜，不爱红妆爱武装，本志指点江山，岂止一句“心思玲珑”。梦，该醒醒了！这一夜的游园惊梦，跌宕起伏，似我别出心裁般，攀上四九城里我的东风第一枝。她不厌我，锥在囊中，锋芒初露，能使她留意于我，这折可圆满收场 】
【 我无意节外添之，复行礼，恭顺不改 】：娘娘谬赞，臣女惶恐。夜惊鸾驾，娘娘宽宏，何敢自矜身份，崔氏在此谢娘娘不罚，望娘娘莫嫌礼数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