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静。
沙漏嘀嘀作响,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容羽微笑宛然,朱洛额头上汗珠密布。
“你这又是为什么?”却是已无战力的梁王孙开了口:“这本来就是你的主意,现在却违抗两位圣人,得罪天下人,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我实在不明白。”
容羽转头看他,眼睛微眯,威严顿生。
“怎么,杀苏离的办法,不是你提供的?”梁王孙笑了;“为此梁王府进献了王府的秘藏黑珍珠,公主不会忘了吧!”
容羽目不转睛的看了他一会,缓缓笑了,眸似冰雪:“黑珍珠乃稀世珍宝,我自然不会忘。”
满城哗然。
王破看着她,神情复杂,陈长生惊讶。
苏离的目光是一把剑:“是你想的主意?”
容羽扫一眼满城异样的眼神,承认;“没错,这个思路是我提供的。”
“师姐!?”陈长生愤慨:“你为什么要杀前辈!”
容羽笑着反问:“我为什么不能杀他?”看着陈长生满脸怒容,容羽接着问:“这里要杀他的人都是坏人么?这么多人要杀他,师父和陛下都想除掉他,你难道没有想过为什么么?”
陈长生楞了一下,想起先前的种种,忍不住看向梁王孙又看看周围,想了想道“即使他杀了许多人,可他也杀了很多魔族,救了许多人。”
容羽嗤笑,道:“苏离杀得好人多还是救得无辜百姓多,你觉得教宗和圣后会在乎?他们会因为这种事想要杀他?肖张和王破会因为这么简单的善恶不顾一切来杀人?你能再蠢点么?”
陈长生被容羽欺负惯了,最后一句只当没听到,想了想,诚恳的看着苏离问:“为什么大家要杀你?”
苏离翻白眼,不回答,陈长生就转过来问容羽:“师姐,教宗和圣后为什么要杀前辈?”
容羽翻了个漂亮的白眼,解释道:“因为他不同意南北合流,他不同意就是离山不能同意,然后整个天南都不能同意,南北合流就一直没有进展,人类就一直不能团结起来对抗魔族。”
看着陈长生欲言又止,容羽接着道:“人类想要团结当然不是南北合流明面上意思一下就能成功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考虑,但是南北合流是一个仪式,一个重要的里程碑,只有法理上正当了,下一步的工作才好进行下去。”
这个说法陈长生是赞同的,想了想,转头问苏离:“您为什么不同意呢?”
苏离又翻白眼,陈长生又看容羽,容羽也翻白眼,不说话。
陈长生就觉得有些辛苦和委屈,仔细想了想,摇头;“还是不对,就算前辈不同意南北合流,也不能这样死去。如果不是为了抗击魔族,前辈又如何会重伤,然后被这些人趁虚而入。”
陈长生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容羽知道他是说自己,嗤笑道:“我说这个思路是我提供的,可没有说这件事是我策划的,这是两个概念。我没有和黑袍暗通曲款,也没有安排这么多人去杀他,这件事我根本没有参与。六年前我的原话是,苏离再强也是一个人,是人就有旦夕祸福,像他那样树敌无数,一旦有祸必然是大祸,到时候趁火打劫就是,反正他敌人多,杀他的盟友遍地是。”
一片寂静。
苏离关注点不一样:“六年前你才多大?变态!”
容羽微笑点头:“多谢夸奖!”
苏离翻白眼:“看着年纪不大,哪里学的自恋?”
容羽没理他。
一直沉默的王破这时候却道:“你提供的思路或许没错,但是你却把和黑袍配合的路摆了出来。”
容羽微笑着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和黑袍配合?”
王破看着她,目光如炬。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只要人族的利益没有损失,我并不介意黑袍杀掉几个**败类,还省的我亲自动手浪费资源!”容羽眼里依然含笑;“这就比如,如果有一天黑袍脑子抽筋不顾一切代价想要杀了天海牙儿,那我举手欢迎。”
看着王破和陈长生变了脸色,容羽依旧神色不变:“请你们不要忘了,我从来都阴狠毒辣,我从来不择手段。”
陈长生张口无言,容羽和他一起时虽然总是欺负他,可心是好的呀!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人!
王破到底比陈长生年长成熟,想到容羽能和黑袍分庭抗礼,自然不可能是纯良之辈,只是她这幅面容实在太容易迷惑人。然后想着想着,就发现了破绽,眼睛亮了亮“和黑袍配合,不代表你要为他善后。”
“当然,做人要有底线么!”容羽毫不犹豫:“这个人很**,黑袍要能杀了,那我心里高兴一下,行动上还是要扳回一城的,如果黑袍没能杀的了,那他再**也是个人,也是为了人族做了牺牲。我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动他,那样太没有品格。”
苏离摇着头评价:“你这才是真**!”
容羽平静接下:“不胜荣幸!”
苏离大怒:“我是在骂你!”
容羽微笑:“不是什么人都能被你骂的。”
苏离张张嘴,无言。
看着苏离和容羽相谈甚欢,梁王孙的脸色不太好:“但是以你的性格,纵使自己不会在这时候追杀苏离,也不会这样强硬的保护他,你会坐山观虎斗,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容羽想一想,承认:“没错。”
“那是为什么?”梁王孙很是诚恳。
容羽微笑,回答的很简单很爽快:“因为秋山君啊。”
苏离立刻道:“你不要想因此换取秋山的任何事物!是我欠你人情,又不是秋山欠你的!”
容羽轻描淡写:“你和他说去啊,和我说有什么用?”
苏离无言以对,秋山君自己有成熟的思维,是不太会听他的,于是非常恼怒。
梁王孙看看依然站在苏离身前的陈长生,问:“公主为了让秋山君在陈长生和徐有容的婚约面前退一步,竟然愿意做到如此境地么?先是包庇梁笑晓,现在又要救苏离?可你如今忤逆了教宗和圣后,你真的觉得他能成为下一任教宗?”
这话一出,容羽便真的怒了。她在离山的事情上一直留有余地都是因为秋山君,但是她从来没有不公平,她自问问心无愧,可现在一腔真情被人无端恶意揣测,她自然很是愤怒。
陈长生却是愣了愣,看容羽,忍不住问:“真的是因为我?”
容羽翻白眼冷笑:“你哪里来的自信?”
陈长生就知道不是,心里有些失落,哦了一声,又有些好奇:“那是为什么?”
容羽笑:“因为我喜欢秋山君呀!”
陈长生睁大了眼睛,就因为喜欢秋山君,所以毫不犹豫的忤逆了教宗和圣后?他这个师姐真的是非常厉害!陈长生忍不住想说什么,可看到容羽冰冷的眼神,乖乖闭上了嘴巴。
所有人都在震惊,本该出言嘲讽或者反对的苏离也沉默了,目光微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总以为你只是玩玩的”梁王孙神色复杂的看着容羽;“原来是真的。”
“只是,你毕竟提供了这条思路,梁笑晓毕竟是你亲自动手,就算救下了苏离,秋山君也会心存芥蒂吧!何况苏离行事张狂,秋山君未必喜欢,而且秋山君想要掌握离山,清除苏离的影响也是必要的,输欧必定他自己也希望借别人的手除掉苏离。”
容羽依然含笑:“如果他因为这些事心存芥蒂,或者他为了夺权而要害苏离,那算我瞎了眼。”
这下,所有人都沉默无语。
陈长生看着容羽的背影心想,他和师兄都是低调的人,怎么师姐这般骄傲这般高傲,甚至,陈长生想了想,徐有容也比之不及。徐有容的高傲清冷都掩藏在圣女高洁的面纱下,除了他这个受害者,谁都感受不到,而容羽的骄傲张狂是完全释放的,没有任何保留,不留任何余地,耀眼无比。
这样毫无保留,她就不怕受到伤害么?陈长生看着容羽站的笔直的背影,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怜惜和难过,容羽这般张狂恣意,自然是因为本性如此,但也是因为,她在将焦点从他身上转移。虽然她不会承认,但是她确实,是在代自己承受压力的。不然有那个女孩子愿意将自己的感情这样公之于众被人们猜测诋毁或嘲笑,陈长生想起后来谈起天书陵逼问的事情时容羽眼中的雷霆之怒,心里涌起一阵感动。
苏离轻轻叹了口气,心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怎么了?一个个的让他们这些长辈为难。
“若是秋山君当真是那样的人,你现在做出的牺牲,是不是太大了些?”许久不出声的朱洛出了声。
容羽还是神色不变,笑容依然完美:“如果秋山君真的是那种人,那我更要救苏离,以苏离的性情,他回去之后自然会收拾秋山君,省的我自己动手了。”
“世人皆知秋山君爱慕徐有容,你这般牺牲,值得么?”
“爱情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容羽道:“我喜欢他,我就愿意摘星星摘月亮给他博他一笑,又关你什么事?我喜欢他是我的事情,他喜不喜欢我,你们愿不愿意,何我喜欢他有什么联系?”
“你阻止我报仇,自然关我的事”梁王孙淡淡道:“你说你喜欢他不关任何人的事,可你这样大张旗鼓的为秋山君做事,岂不是在强迫他?”
容羽认真道:“和苏离的命比起来,秋山君自然不能在乎这些压力。”
而且,这是她的反击。
秋山君,你不是想要我在舆论面前退缩么?那么现在,这么大一个人情,你接还是不接?这么强大的舆论,你也只能受着。
梁王孙神色严肃“你一定要与梁王府结仇?”
“和秋山君比起来,你是谁?”容羽回答的理所当然。
话说自此,实在没有再谈的必要,梁王孙怅然,被救人苏离无语,陈长生好生感激,王破好生佩服,其余人只恨自己无法消失,朱洛却还是心有不甘,忍不住训斥:“只因为一个男人就失去立场,阻止南北合流,忤逆圣后和教宗,你也太任性了!如何能对的起两位圣人的教导和信任!”
“任性?”容羽眯眼看着朱洛,忽而笑了“任性这个词用的特别好!我很喜欢!”容羽挑眉看着朱洛:“我从来都任性,只有被宠爱的人才有资格任性,我就是任性怎么了?我就是仗着教宗和圣后疼我爱我所以我肆意妄为,你有意见和他们二位说去啊,在这里叫唤算什么本事?”
“再说,你喜欢一个人是和他对着干么?那我真是长见识了!”容羽冷笑:“我喜欢秋山君,所以他的立场就是我的立场,从来都不需要改变,明白了么?”
说罢,容羽停下来喘息,看了看计时的沙漏,又看朱洛:“你要再不走,可就把整个绝情宗都搭进去了!”
朱洛脸色铁青,容羽继续火上浇油:“鉴于你这么不甘心这么看不惯我,这样吧,只要你今天敢当着我的面出一次手,不论成败,我都敬你是条汉子,之前说的灭了绝情宗之类的话一笔勾销,怎么样?”
朱洛勃然大怒,整个浔阳城风雨骤来,王破握紧铁刀,陈长生拔出了剑,但是——
容羽岿然不动,连微笑都没有改变过,神杖光明如旧,小剑依然古朴。
朱洛咬着牙道:“你不过是在拖延时间,我若要硬来,你又能如何?”
“哎呀!你终于发现了!”容羽笑得更加可恶,声音都轻快起来,朱洛觉得满是嘲笑:“我就是在拖延时间啊各位!”
说罢,不理会朱洛骤变的神色和气息,容羽向着城门处微微欠身行了半礼,语音轻快
“见过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