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二人的闹铃在不同的卧室同时响起，两个人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
他长呼了一口气，看了看窗外还未长出新叶的树杈，几天前树上的积雪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天刚蒙蒙亮，却也比之前亮得早了些许。
他穿上拖鞋，走进浴室。
水很热，激了他一下。
洗脸、刷牙、刮胡子，整理头发，穿好便衣，从冰箱里拿出几块面包和熏肉，两个鸡蛋，十来颗樱桃西红柿。
看着眼前准备好的食材，他微微怔了几秒，走向另外一个卧室。
打开门，看了看床上躺着的身影，手机的光打在那位的脸上。
“别看了，起来洗漱，吃饭了。”他瞥了一眼在床上看手机不远起来的他，撂下了一句话。关上了门。
关门前的一瞬间，他听到了屋内若有若无的一声“嗯。”
他不知为何微微叹息了一声，转身去做早餐。
屋内躺在床上的他眨了眨眼睛，有些木然地看着手机屏幕半晌，深吸了一口气，坐起了身，穿上了床边昨晚准备好的衣物。
当他从盥洗室出来时，他正好把早餐端上了餐桌。
“喝茶还是喝咖啡。”他问从浴室里走出来的他。
“茶吧。”
这也是二人早餐时间唯一的一次对话。
吃罢早餐，他回屋收拾自己的行囊，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而他收拾着桌面，洗了洗盘子，看着家里的东西，想着是不是需要临走前给他再拿些或许需要的东西。
“给你一个蒸蛋器如何？很好用的。”他看到了家里的蒸蛋器，便携式的，或许他能用得上。他向另一个卧室喊道。
“上次都说了不需要，这回也不用。”卧室内传来略显慵懒的声音。
本来就是为他买的东西，到头来却给自己用了。屋外的他自嘲地摇了摇头。
“那切蛋器呢？”他又瞟到一个蓝色的小物件，蒸完的蛋可以用切蛋器直接切成薄片，拌到沙拉里应该很好吃。他这样想着，口中不由自主地问道。
这回屋内连声音都没有，估计是懒得回答这种愚蠢的问题了。
“问你话呢。”他还是有点不甘心。
“不要。”干脆利落的两个字。
“上回给你的辣酱吃完了么，我再给你带点？”他突然灵光一闪，感觉自己说中了什么。
“多着呢，我需要用的时候再说。”
屋外的他叹了口气，道，“我去开车，你五分钟后到楼下。”
他敲了敲车窗，示意让开车的他把后备箱打开。
放了行李，他坐在了车后座。
手握方向盘的他从后视镜中看到坐在车后座看着手机的他，本来想说些什么，然而突然到嘴边的话却忘记自己发言的初衷，欲言又止的动作持续了两三秒。
“几点的飞机？”最后，为了避免尴尬，他问了一个他自己记得清清楚楚的问题。
“反正肯定不会误了就是了。”后座的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好好回答问题。
他又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坐在后座上的他，踩了一脚油门。
他不知道多少次接送别人去机场，自己对这条线轻车熟路，然而每次送身后的这个人的时候，他总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的车开得又快又慢。
带着这种矛盾的心情，他略显不自然地开着车，微微张开口，想和身后的他说些什么。
“下次假期是什么时候？”他单手握着方向盘问道。
“说了好几次了，复活节。”车后座的他依旧低头看着手机。
“到时候你把机票订好，别订单程的，订往返的，便宜。”
“说过好几次了，你记性不好？”
“……”他愣了愣，继续道，“到机场知道怎么回去吧？”
“怎么回来的就怎么回去呗。”后座上的声音明显不耐烦起来。
开着车的他微微叹了口气。
到了机场，停下了车，他帮他拿下了行李，走进了航站楼。
时间正好，办理托运手续的窗口刚刚弹出来。
他默默地看着他排队，将行李抬了上去，出示护照，拿机票……
他看得出神。
二人一路无言，到了边检的门口。
今天的人额外多，边检门口有不少互相送别的人，亲人之间的不舍，互相说着那些动情的话，以及那些“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了”，“你们注意身体”之类走流程的话语，朋友临别前的拥抱，也说着什么“有时间再联系”，“到时候再聚”这样的客套话。他环顾四周，放慢了脚步。
身旁的他也放下了手机，放慢了脚步。
二人的视线对视了那么一瞬间。
他对他想说很多话，但刚才再开车时想的那些话语，却突然间全部忘记了。
“儿子，保重。”他张了张嘴，对他身前的人说出了最简单的几个字。恍惚间，他突然觉得，身前的这个总是看手机的人，又长高了几厘米。
“嗯。”他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背后的双肩包，走向边检的大门。
“常联系，记得发信息。”看着渐渐变小的背影，他有些焦急，最后喊出了一句话。
那个背影好像听见了什么，顿了顿脚步，将头微微瞥了回来一点。
他看到远处的那倒背影似乎是点了点头，然后迈着与之前相同的步伐，没入了人群中，再也没有回头。
他轻吁了一口气，转身走向来时的方向，再也没有回头看过。
他清楚再怎么回头观望也是徒劳的。
他把车从机场的车库里开出来，太阳早已升起，打在他的眼睛上，有些刺眼。
他眯起眼睛，右手摸出了墨镜，戴在了脸上。
踩了一脚油门。
（完）
他长呼了一口气，看了看窗外还未长出新叶的树杈，几天前树上的积雪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天刚蒙蒙亮，却也比之前亮得早了些许。
他穿上拖鞋，走进浴室。
水很热，激了他一下。
洗脸、刷牙、刮胡子，整理头发，穿好便衣，从冰箱里拿出几块面包和熏肉，两个鸡蛋，十来颗樱桃西红柿。
看着眼前准备好的食材，他微微怔了几秒，走向另外一个卧室。
打开门，看了看床上躺着的身影，手机的光打在那位的脸上。
“别看了，起来洗漱，吃饭了。”他瞥了一眼在床上看手机不远起来的他，撂下了一句话。关上了门。
关门前的一瞬间，他听到了屋内若有若无的一声“嗯。”
他不知为何微微叹息了一声，转身去做早餐。
屋内躺在床上的他眨了眨眼睛，有些木然地看着手机屏幕半晌，深吸了一口气，坐起了身，穿上了床边昨晚准备好的衣物。
当他从盥洗室出来时，他正好把早餐端上了餐桌。
“喝茶还是喝咖啡。”他问从浴室里走出来的他。
“茶吧。”
这也是二人早餐时间唯一的一次对话。
吃罢早餐，他回屋收拾自己的行囊，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而他收拾着桌面，洗了洗盘子，看着家里的东西，想着是不是需要临走前给他再拿些或许需要的东西。
“给你一个蒸蛋器如何？很好用的。”他看到了家里的蒸蛋器，便携式的，或许他能用得上。他向另一个卧室喊道。
“上次都说了不需要，这回也不用。”卧室内传来略显慵懒的声音。
本来就是为他买的东西，到头来却给自己用了。屋外的他自嘲地摇了摇头。
“那切蛋器呢？”他又瞟到一个蓝色的小物件，蒸完的蛋可以用切蛋器直接切成薄片，拌到沙拉里应该很好吃。他这样想着，口中不由自主地问道。
这回屋内连声音都没有，估计是懒得回答这种愚蠢的问题了。
“问你话呢。”他还是有点不甘心。
“不要。”干脆利落的两个字。
“上回给你的辣酱吃完了么，我再给你带点？”他突然灵光一闪，感觉自己说中了什么。
“多着呢，我需要用的时候再说。”
屋外的他叹了口气，道，“我去开车，你五分钟后到楼下。”
他敲了敲车窗，示意让开车的他把后备箱打开。
放了行李，他坐在了车后座。
手握方向盘的他从后视镜中看到坐在车后座看着手机的他，本来想说些什么，然而突然到嘴边的话却忘记自己发言的初衷，欲言又止的动作持续了两三秒。
“几点的飞机？”最后，为了避免尴尬，他问了一个他自己记得清清楚楚的问题。
“反正肯定不会误了就是了。”后座的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好好回答问题。
他又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坐在后座上的他，踩了一脚油门。
他不知道多少次接送别人去机场，自己对这条线轻车熟路，然而每次送身后的这个人的时候，他总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的车开得又快又慢。
带着这种矛盾的心情，他略显不自然地开着车，微微张开口，想和身后的他说些什么。
“下次假期是什么时候？”他单手握着方向盘问道。
“说了好几次了，复活节。”车后座的他依旧低头看着手机。
“到时候你把机票订好，别订单程的，订往返的，便宜。”
“说过好几次了，你记性不好？”
“……”他愣了愣，继续道，“到机场知道怎么回去吧？”
“怎么回来的就怎么回去呗。”后座上的声音明显不耐烦起来。
开着车的他微微叹了口气。
到了机场，停下了车，他帮他拿下了行李，走进了航站楼。
时间正好，办理托运手续的窗口刚刚弹出来。
他默默地看着他排队，将行李抬了上去，出示护照，拿机票……
他看得出神。
二人一路无言，到了边检的门口。
今天的人额外多，边检门口有不少互相送别的人，亲人之间的不舍，互相说着那些动情的话，以及那些“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了”，“你们注意身体”之类走流程的话语，朋友临别前的拥抱，也说着什么“有时间再联系”，“到时候再聚”这样的客套话。他环顾四周，放慢了脚步。
身旁的他也放下了手机，放慢了脚步。
二人的视线对视了那么一瞬间。
他对他想说很多话，但刚才再开车时想的那些话语，却突然间全部忘记了。
“儿子，保重。”他张了张嘴，对他身前的人说出了最简单的几个字。恍惚间，他突然觉得，身前的这个总是看手机的人，又长高了几厘米。
“嗯。”他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背后的双肩包，走向边检的大门。
“常联系，记得发信息。”看着渐渐变小的背影，他有些焦急，最后喊出了一句话。
那个背影好像听见了什么，顿了顿脚步，将头微微瞥了回来一点。
他看到远处的那倒背影似乎是点了点头，然后迈着与之前相同的步伐，没入了人群中，再也没有回头。
他轻吁了一口气，转身走向来时的方向，再也没有回头看过。
他清楚再怎么回头观望也是徒劳的。
他把车从机场的车库里开出来，太阳早已升起，打在他的眼睛上，有些刺眼。
他眯起眼睛，右手摸出了墨镜，戴在了脸上。
踩了一脚油门。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