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跃立的灰狗
1851年10月,英国万国博览会落下帷幕。
过去的几个月里,人们对着展览柜里精巧的机械赞不绝口,“就像魔法”人群中有人说道,彼时红亮的熔炉发出灼眼的光,新生的工业就像清晨的太阳般新生滚烫。也许在麻瓜心里,魔法大抵如此——光辉灿烂却又臣服于人类,所以他们一厢情愿的崇拜着。
“魔法绝非麻瓜所能贪求之物,不问自取是为偷。”
那是西里斯六岁时反复背诵的一句话,复杂的语句和近似古语的句式让他颇为头疼。可作为布莱克家的长子,西里斯从不期望人生会是条简单的坦途。虽然涉世未深,但年幼西里斯心里总有种迫切的期待,期待着自己披荆斩棘的将功勋带回,就像以前每一任家主一样。
而年仅六岁的西里斯也确实被布莱克夫妇严格的按照家主的模式培养。当西里斯背诵信条的童音琅琅的穿过回廊时,布莱克家族的旗帜刚刚被晨风吹展,一切都清晰生动,仿佛永远如此。
菲尼亚斯的记忆就从那时开始。在他四岁那年的秋天,哥哥背诵的信条与家族旗帜上跃立的灰狗就这样清晰地镌刻在生命的开端,在此后的悠悠岁月里,菲尼亚斯在命途上奋力冲撞,却依然冲不破这开始便写好的终局。而菲尼亚斯奋力活过的一生,落到旁人嘴里,也不过一句轻轻浅浅的嘲讽:“到底是几代积累下的贵族气度,连生命也是工整的首尾呼应”。
19世纪中期的魔法界并没有像麻瓜界那样激动地等待改变,巫师们依旧穿着样式相似的长袍,将领口严丝合缝的扣至下巴。就像从前的几百年安稳岁月一样,当权的巫师倨傲的站在故纸堆上,连沾沾自喜都是那么陈旧。一切都足够好,好到任何改变都是打搅。
在这样的日子里,菲尼亚斯只能一遍遍的跑过老旧的回廊,觥筹交错的宴席属于长子,年幼的菲尼亚斯拥有的,只有满院子的孤寂与自由。
事情在伊斯拉,菲尼亚斯最小的妹妹,出生的那年有了转变。由于母亲分娩后需要休养,四岁的菲尼亚斯终于在1851年被赶到弗林特家的晚宴,那是他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
那是一场为庆祝弗林特家女儿出生而举办的晚宴,就像布莱克家不久后将为伊斯拉举办的一样,它声势浩大,宴席奢华,处处都符合菲尼亚斯对宴会的期待。
作为一个榜上有名的纯血家族,弗林特家族的女儿未来势必会成为结亲的首选,是以被带来晚宴的孩子倒成了被介绍的主要对象。
当布莱克先生完成了与弗林特先生间繁琐的问候礼仪后,布莱克先生略略俯身轻触两个儿子的肩膀,
“弗林特先生,这是我的长子西里斯。”布莱克先生轻推西里斯,西里斯随即会意的站出来,脱帽行礼,动作行云流水,无可挑剔的完美漂亮。
弗林特先生满意的颔首回应,“真是个出色的孩子。”随即探寻的看向半藏在西里斯身后的菲尼亚斯。
“这是我另一个儿子菲尼亚斯。”布莱克先生放开轻抚两个孩子的手,挺直了脊背,“没怎么正式教育过,今天倒是让您见笑了。”
菲尼亚斯直直地看着哥哥西里斯的背影,没再回应。那时候浮动的烛火照下来,西里斯的黑发边缘浮动着金色的亮光,这样的景象一直到西里斯去世后的七十年间都会被菲尼亚斯反复回想。带着光亮的哥哥走了,背影却还是在那,瘦小却挺拔,是菲尼亚斯永远无法学会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