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西风残ヽ故人远

某年某月某日，赵日天上山了。
山上住着隐修的高人，传闻曾是武林泰斗，却为情所伤，不再出世。
当然，这些传闻都是赵日天幻想的。他想，高人就应该有一段这样的伤心往事。
此刻，赵日天就站在高人面前，说，你是高人？
高人双手负于背后，微微颔首。
赵日天觉得自己找对了，高人都是这副逼格。
高人问赵日天，所来何事。
“拜师。”赵日天说，“我要成为大魔头。”
高人说，所有人都想成为大侠，你却要成为大魔头，大魔头全身冒烟，黑不溜秋，你成为大魔头想干嘛？
山上的风燥热，赵日天也燥热，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我要日天。
赵日天不止对高人说过这句话，他对很多人说过这句话，大家都一致对他表示赞许，说，傻逼。
高人听了，却没有骂他，高人不说脏话，现在的武林毕竟不是过去的武林，比个什么舞，争个什么萌主，现在的武林要求德智体全面发展，高人的素质很高。
高人只是说，天是谁。
赵日天愣了愣，他也不知道天是谁。他有一股脑的热血要挥洒，他只知道，这世上天最大。
高人听了，对他说，天何其大，天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天，你要日天，我看不可能。
赵日天急了，他说，我就是要日天，你不让我日天，那我来干嘛？
高人摇了摇手指道，你以为你有一腔热血，但一腔热血，我也有过，谁都有过，而你连天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收你为徒，但你要想好，你究竟要做什么。
赵日天只听进去一句话，那就是他拜师成功了。
赵日天跟在高人屁股后面，高人问他，刀枪棍棒戟，你想学什么？
赵日天说，师父，我想学剑，人剑合一，我要成为剑人。
高人回过头，用关爱的眼神看了看他。
“你已经是了。”

一天，师父问赵日天，你为何执剑。
赵日天想了想，说:“惩奸除恶，荡尽不平。”
师父说，那要挨打。
赵日天又想了想，说:“行侠仗义，劫富济贫。”
师父说，那要坐牢。
赵日天说天下剑人莫不如是，师父你怎么反而灭我的士气。
师父吹了吹杯中的茶，“小天啊，那些不过是书中的幻想，我知道你想变得很厉害，但那不应该是你执剑的理由。”
赵日天不懂。他一直都是这么以为的，但却被师父都否定了，他觉得三观毁了。
“小天，好好的谈个恋爱吧，娶妻生子，也让为师晚年含饴弄孙。我倒希望，你不会懂执剑的理由。”

不管赵日天懂没懂执剑的理由，但是谈恋爱他倒真懂了。
那是赵日天第一次到水云轩，他是来找师父的，师父经常来这里找小红，所以赵日天觉得找到小红就能找到师父。水云轩，名字倒有几分韵味，它是原始与文明的糅和物，大家称之为，青楼。
赵日天自从跟了师父后，也就拜师那天觉得师父像个高人，领进了门之后，才发现自己被骗了，师父进青楼跟进自己家似的。他怀疑，要么武林所谓的德智体是闹着玩的，要么，师父的这个高级职称是托关系弄来的。
那天，赵日天第一次展露身手。当他被一群莺莺燕燕围着正努力找小红的时候，恰巧碰上有人闹事，要强迫水云轩里一个卖艺不卖身的姑娘，赵日天一想，这不就是书里英雄救美的情节吗？于是他上了，一身雄浑内力贯通七经八脉，双臂一挥，大鹏展翅。
于是他被打了。
到最后还是水云轩自己的人摆平了这事。赵日天觉得一定是自己不巧碰到了武林高手，打不过也情有可原。当赵日天揉着额头站起来的时候，一方带着香气的手帕递到面前。
“公子，你还好吧？”
赵日天抬首，入眼便是绫罗纱衣，纤纤玉手。
赵日天一时有些发愣，眼前微微俯身的女子，肤若凝脂，手若柔夷，红唇微启，眸子里含着一汪秋波，赵日天看着那双眸子，仿佛看到了碧海蓝天。
于是赵日天说，你就是小红吧？霜叶红于大姨妈的红。
女子笑了，说我不是小红，我叫云裳。
赵日天要救美的就是云裳，赵日天觉得有些奇怪，同样在水云轩，一个叫小红，一个叫云裳。
若不是巧合，赵日天怕是怎么也不会遇上云裳。师父只教给他剑法，却没教给他泡妞，所以，赵日天跟美女之间，只存在意外，但意外，就发生了。于是，赵日天明白了，为什么有人喜欢说一见钟情。
云裳说，如今世道，举手之劳都难有人施以援手，公子能仗义出手，实在难得。
那天，云裳邀赵日天在楼上小叙，并为他弹了一首曲子。
赵日天听不懂曲子，他只觉得很美，曲美，人美，心里也美。
那天赵日天要走的时候，云裳说，公子若想听云裳的曲子，只管来这里。

赵日天回到山上的时候还在咧着嘴，一头撞上了师父。
“师…师父，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
“去找王寡妇了，偶尔也要换换口味。倒是你小子，笑的跟迷了魂似的，捡到钱了？”
“师父，水云轩的云裳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为师都是水云轩的vip了，怎么可能不知道。”
“师父，我好像喜欢她了。”赵日天抓了抓头。
“喜欢呗，见过她的人没有几个不喜欢的，要不是为师喜欢成熟的，说不定也动了心。”
师父提一壶酒，晃晃悠悠的走进去了。
赵日天听了这话，有些不太舒服，师父说的对，喜欢云裳的人太多了，而他，是那种扔到人群中就找不见的人。
这么一想，赵日天有些丧气。他本就平平无为，一身无所长，虽然跟师父学了剑法，却也不是名门大派，他拿什么来追求她呢？
赵日天茶饭不香，沉闷了几日，终究还是去了水云轩，他念，他想，不见心里就难受，所以他去了。他想，自己还是有些特殊的，毕竟自己当初也是出手为云裳解困的。他只是需要一个理由。
云裳没有骗他，他去了水云轩就见到了云裳，换做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容易，这让赵日天心里有些小小的慰藉。
云裳为他斟茶，为他抚琴。素手盈盈，水雾氤氲，勾动赵日天的心魂。

赵日天更喜欢云裳了，他常常到水云轩去，云裳也愿意有人陪她解闷，她厌恶以往那些好色的登徒子。
师父看着赵日天摇了摇头，说以前没见你去，现在三天两头的跑，年轻人还是要节制，注意身体。
赵日天说没事我身体好。他想，可能是师父怕他跑路跑的太多累着了，师父真好，虽然平时不说但其实还是关心他的嘛，傲娇，萌萌哒。
几番往来，赵日天和云裳的话也多了起来。
云裳的故事就如同所有书里写的那样，命运多舛，被卖到青楼，却剔不去一身傲骨，只肯卖艺。好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闻名而来的客人络绎不绝，凭此倒也成为了水云轩的一个宝贝。
赵日天叹了口气，是真为云裳难过，也叹自己无可奈何。
云裳问赵日天，你的故事呢？
赵日天搓了搓手，说我一介草莽哪来的故事。我小的时候，没见过父母，我总以为他们是绝代双骄，被歹人暗算了，逼到悬崖上，带着武林绝学跳了下去。我总以为他们没死，他们会突然有一天回来找我，我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后来我长大了，我的父母还是没有回来，人们一遍遍的跟我说，我的父母就是普通人，死了，不会回来，我不相信。
他们说我傻了，哪有那么多书里的故事。
后来，我唯一的亲人死了，我就来山上找师父了，这就是我的故事。
云裳听了，暗暗落泪，也许是她觉得赵日天和她同病相怜。
她说，公子若是相信，就一直相信下去吧，莫要管其他人怎么说。
赵日天很高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让他相信下去。若是他不再相信，那他还能剩下什么。
他想，人生在世，知己难得，也许，云裳是理解他的。
云裳说，公子拜师时，为何说要成魔呢？天下人都崇拜大侠，痛恶魔头，你偏偏要成为魔。
赵日天笑了笑，说，这世上的东西都是反的，好的称谓不一定代表着好。
看上去真的，却藏着假，看上去美的，却藏着恶，看上去风平浪静的，却暗流汹涌。
所以我要成为魔，行自己的正道。
说完，赵日天有点不好意思。
他说，我师父总说我想的太空，动不动就是正义邪恶，没有用。我师父说，这世上人和事本就难分正邪，就算分了，那也是正义使者的任务，我不能抢了别人饭碗。
云裳沉默了一会，说道:“也许你师父说的没错，但我觉得，你也没错。”
“你会是一道传奇。”

赵日天几夜没睡着，他高兴的睡不着，第一次有人说他会成为传奇，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凭什么成为传奇，但他就是很激动，这种感觉，说不出来。
他想，他和云裳是命运相似的人，惺惺相惜，谁都无可替代。
赵日天说，师父，我想好了，我喜欢云裳，我就要喜欢她，和其他喜欢她的人不一样。
师父双手负在背后，没有说话，他看着赵日天的眸子，那里有一团热烈的火，劲风拂过而不灭。良久，师父开口:“喜欢就喜欢吧，感情这种事情，谁都无法掌控，年轻人，热血沸腾不是坏事。”
赵日天就觉得热血沸腾，烧的他胸腔滚烫，哪怕溅一滴出来，都能烈火燎原。他对师父说，我要刻苦修炼，把你的绝学传给我吧，我要成为传奇，就算不能成为所有人的传奇，我也要成为她的传奇。
师父手掌拂动，满地落花随之飞舞，赵日天觉得绝学来了，但最终那些花又落下来归于平静。
师父说，绝学确实有。这绝学，不止是飞花这么简单，它一发动，就是鲜血飘零，人头飞舞，虽不能移山填海，但也足以掀起惊涛骇浪，到时候，就算是千万人，你亦敢往矣。
赵日天很高兴，说师父那你别等了，赶紧传给我，是从头上传还是从背上传，我准备好了。
师傅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小天，现在还不能传给你，你火候未到。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学会这个绝学，因为当你需要用绝学的时候，必然不是一个值得高兴的场合。
赵日天似懂非懂，他想，必然是这绝学太厉害了，师父怕他走火入魔。赵日天也觉得自己太急了，绝学哪有一蹴而就的，还是要打好基础。
火候到了，自然就能学绝学。
于是，赵日天修炼的更刻苦了，剑法也随之日渐精湛，人剑合一指日可待。
赵日天练剑时一直在想着云裳，想着她的一颦一笑，想着她的绵绵细语，想她斟的茶，想她抚的琴。在遇上云裳之前，他的生活里没有这些东西，正因为没有，所以一旦有了，就深深扎根。
慢慢的，他觉得自己已经感悟到了剑人的领域，人至剑则无敌，说的就是，人剑合一很厉害。

赵日天为了练剑，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云裳了，因为他突然觉得以前的自己让他很羞愧，连英雄救美都失败了，还怎么成为传奇。
但是现在，赵日天的剑法不可同日而语，他觉得，是时候去看看云裳了。
水云轩门口的人永远络绎不绝，赵日天觉得今天这些人特别碍事，挡着他去见云裳。他拨开那些浪笑的人，往楼上走去。
却适逢一袭轻纱往楼下走来，明眉皓齿，碧海蓝天，若不是已经相识，想必又是一场美轮美奂的初见。
只是，那碧海蓝天身旁，还有一抹温煦和光，刺瞎了赵日天的狗眼。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赵日天不得不想起这句话，因为云裳身旁这个男人太适合这句话。君子伴着佳人，竟是绝配，赵日天看了看自己，说不出话。
赵日天抬起的步子顿住了，云裳也看见了他，有那么一丝惊慌，“赵公子。”
身旁的男人随声望去，看见了赵日天，他收了折扇，来到赵日天身旁，微微拱了拱手，笑道:“想必阁下就是云裳姑娘提起过的赵日天赵公子，她说你不俗，今日一见，果然不假。某来此多日，欣赏云裳姑娘的才情，已择日想要迎娶佳人，届时还望赵兄弟不吝祝福。”
心头一声惊雷劈裂了天，有一些东西在迅速地崩塌。赵日天愣住了，后面说什么，赵日天都没听见，他看着云裳，后来，无声的转身，走出了水云轩，任身后的人议论他的奇怪。
云裳的眼里有一丝不忍，那如玉的公子揽过她，她回了回首，随那人去了。

如玉的公子叫叶良辰，是京城里来的权贵子弟，到这里游玩，遇上了云裳，遇上了，就看上了。
他也知道云裳有傲骨，卖艺不卖身，以他的身份，若是强横些也未必不可，但他不想那么做。他每日賞了银子，来与云裳对坐，抚琴作画，吟诗下棋，与云裳一样，叶良辰对这些也样样精通，每日，都与云裳共处到黄昏日落，然后，准时离开。
对于赵日天来说，云裳是高高在上的，赵日天恨不得把她当成宝捧在手心。
但是叶良辰和赵日天不一样，叶良辰毕竟是京城里的权贵。纵是云裳，也不敢有半点傲气，再者，叶良辰也总是对她以君子之礼相待。
云裳在这水云轩里，见形形色色的人，却都是难看的嘴脸。而叶良辰，谦谦君子，能够知她心意，又对她百般呵护。悄无声息的，她的心动摇了，她没有不动心的理由。
还未待叶良辰说出追求，情愫就已经生开了。后来，叶良辰说，要把她从这带走，带回京城成亲。
云裳想起赵日天，也有一丝不忍，她说过相信赵日天会成为传奇，女人都爱传奇。那时候，赵日天确实是特别的，但她是否有情又情深几何，谁也不知。他们邂逅了，但人生总有太多无疾而终的邂逅。
有的人，喜欢把每一段邂逅都当成命中注定，难割难舍，仿佛那一次擦肩或是一次回首都等了几百世似的，割舍了，心就没了。但这也许错了，邂逅，不过就是碰巧遇见了，人那么多，你总要碰上一些人。
你可以把她当成自己的注定，但这不代表你就可以是她的注定，无可替代的注定。
也许归根结底，是赵日天还不足以让一个女子一见倾心。现在，一个现成的传奇出现在了云裳眼前。
于是，那天赵日天就在水云轩看到了，君子伴佳人。
命运，就是这般弄人。
赵日天不再练剑，他不知道练给谁看。
天下这么大，只有一个人相信你会成为传奇。若连这个人都失去了，是不是注定你就要孤独。
你还是不是传奇。
赵日天开始怀疑他的父母究竟是不是绝代双骄，如果是，为什么他们的儿子一事无成。也许他的父母，真的只是普通人，普通的死了。
赵日天像是失去了脊椎骨，没了支撑，终日颓废。
直到有一天，该来的，终是来了。
你对这该来的，有过万般猜想，但最后，故事却不是为你而写。
这一天，听说一向在傍晚准时离开的叶良辰，今晚留宿在了水云轩。那亮着莹莹烛光的闺房里，轻纱薄雾，婉转低吟。
你摸都不舍得摸的一块美玉，被别人拿过去，打了个孔带在身上，成了私有物品。

赵日天走进师父的房间，“师父，火候到了，教我绝学。”
黑暗中，师父坐在椅子上，问他:“你要干嘛？”
“我去宰了叶良辰，我不管他是不是京城权贵，我不管他是不是谦谦君子，我就要宰了他。我就是魔，不是行走正道的魔，是杀人饮血的魔，不在乎对错，执剑只因心火难平。”赵日天声音平缓。
“很好，这也算是一怒为红颜，年轻人，一腔热血，没有错。但是，你去了，你这一腔热血保准喷出来，一丈高。”
“我不在乎！师父，你说的没错，需要用绝学的场合，确实不是令人高兴的场合，现在，我宁肯不学它，但我不得不学了。”
师父摇了摇头，“不，你火候未到，你被这一厢情愿的冲动，冲昏了头脑，还不足以动用绝学。就算你去了，又做给谁看？”
赵日天发不出声，他最怕这个问题，做给谁看？
良久，他转身，走出了师父的房间。

烟花三月，姹紫嫣红。桃花落碧水，碧水漾清波，三三两两的，佳人依着郎君，好似人间仙境。
叶良辰每日带着云裳，赏尽春光好景。而赵日天没再下过山，他又开始终日练剑。
终于，叶良辰要回京了，玩也玩够了，美人也抱得了，他折扇一挥，启程。
大船悠悠的荡出这个小城，船上一片华彩，有婢女仆役，有美人歌舞，有叶良辰。
却没有云裳。
君子佳人的爱恋故事戛然而止，她被遗弃在了水云轩那座囚笼里。叶良辰离开之前，有些时日未去水云轩，她等，等来的却是叶良辰已经启程的消息。
公子王孙的情话，终究轻如一缕云烟，谦谦君子的礼待，也只是追求美人的把戏，叶良辰玩的娴熟。
他折下了这支花，但折下的花，没有理由一直带在身上。细嗅把玩之后，又扔在了原地。
现在，水云轩的云裳，是一支折下的花。

赵日天又来到师父的房间。
他有些喘息。他刚刚跑了很长的路，水云轩的距离，其实挺远，他飞一样的跑，但是，等他见到云裳的时候，她身上的最后一丝余温都还是已经消散了。
她死了。她闭上了绝美的眸子，不再有碧海蓝天。赵日天的那些不好的预感还是成真了，赵日天就知道，她有一身傲骨，他想拦住云裳，但还是晚了。
赵日天抱着云裳，他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正被疯狂的撕开来，痛彻肺腑。
他跪在地上，却发不出声音，那是一种连绵不绝的悲哀，席卷上来，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
这是赵日天一个人的悲剧，他仿佛失去了很多，又仿佛从来一无所有。
后来，他抱着云裳，回到了山上。
师父依然坐在黑暗中，吹了吹茶，那杯茶，却已凉的透心。
“师父。”赵日天开口，声音是未曾有过的沉。
师父沉默了很久，他知道赵日天想做什么，最终，师父重重地叹了口气。
“去吧，那座去往京城的船，还没走远。”师父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来，手中一把剑，精银的剑身，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师父，你不拦我？”
“火候到了，拦不住。”
赵日天接过师父手中的剑。这一刻，行侠仗义、惩奸除恶都不再是他执剑的理由，他转身朝外走去。
师父在身后说:“今天，就教给你能敌千万人的绝学。”
赵日天没有回头。师父最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它叫绝望。”
门外，是狂风止不住的呼啸。

一叶轻舟在黑夜中前进，如一支离弦的箭，舟上的人立在江上的晚风中，衣衫猎猎作响，他左手握着一把剑，右手捏着一张纸条，那是云裳留下的东西。
纸条上只三个字，对不起。
轻舟掠过江面，四下皆寂，无尽的黑暗里，只亮着一双燃火的瞳子。
什么是天？当你愿意抛却一切，拔剑生死，自会明了。
他犹记得他说过要日天，而今，就要天翻地覆。
他是不是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