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问世间何为有情人,能有多恶心人就有多恶心人。归鹤从前在洗梧宫时有幸听阿离说起过他爹娘的黏黏糊糊,只是比起眼前这一对儿老鸳鸯来看,她认真的想,恐怕只有更恶心人的份。再说少绾欢欢喜喜在水沼泽留了下来,这水沼泽原是学堂旧址,不似一般屋宅,原来旧舍也只有东华折颜和父神的尚是完好,少绾提出住东华那间,墨渊想了想,把自己那间让了出来重新收拾一间屋去。“哎,我说老古董,你干嘛不住你父君那间啊?多好的屋子,放着浪费了不是?”事事亲力亲为的墨渊倒没有再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归鹤说出什么来,只是次日一早她醒来时,面前多了一条对着她的蛋身目露绿光的小巴蛇,吓得她在地上滚了一滚,那小巴蛇追过来,归鹤心里骂遍了墨渊他祖宗十八代,滚滚滚滚滚……最后还是要去九重天赴宴的少绾路过并好心帮了她一把:“真可怜!”她说完这句话墨渊就不知从哪嘎达冒出来微笑道:“我记得,这巴蛇是绾绾你从前最喜欢的小东西。”少绾两只手堪堪捧住那椭圆的蛋,正使劲戳呢,闻言倒是看了眼门槛边盘做一团的绿油油的吐着蛇信子的小巴蛇,咦了一声:“原来娘炮你不知道啊?那条蛇后来被我烤来吃了,不过……”她顿了顿,朝墨渊凑过去:“不如你养的那只山鸡好吃。”
墨渊伸手将她揽住,嗯了一声。
“你没了修为,恐怕有心人看出来会拿此事大做文章,你就别去了。”少绾转身摸摸他的脸,将蛋往墨渊怀里一揣,又道:“归鹤同我师父之间……”终归是不大好说出口,她硬生生改了口:“那我走了啊?”
“放心。”
墨渊目送她出了结界,转身将蛋又往地上一放,抬手召来巴蛇,这才转身施施然走了。
归鹤:“……”
大抵是前世造孽多了的缘故,少绾上了九重天便被东华逮去了太晨宫:“赴宴多无聊,不如陪我说说话?”说起来,东华有妻有儿还有个贴心小奴仆,少绾可不觉得他会有多无聊,一脚踏进了太晨宫更是如此觉得。凤九新得了织越神女亲手织的菱光锦罗裙,她虽不那么在意美貌,却也忍不住穿上往帝君面前转悠,却叫少绾瞧见,来了句:“什么玩意儿金光闪闪的,难看死了。”凤九正要说话,只听东华面色不变道:“你说什么?”这是个饱含威胁的语气,少绾正思索该怎么回答之间,东华已来了句更狠的:“我觉得……你还是不穿衣服更好看!”
“你就是叫我来看你欺负人家小姑娘的?”少绾抬手抹了把脸,面色木然,显然对东华的大庭广众之下耍流氓并不感到惊讶。凤九却脸皮腾地一下红了:“我……哼!”然后一蹬脚,转身领着迈着小短腿朝他父君跑来的白滚滚跑了。“我说……”少绾思索间,琢磨出了个很委婉的句子:“你这是养了个女儿罢?”其实,以东华和凤九那年龄差,她觉得爷孙更适合他们,不过这种和平年代,像东华那种极其记仇小气偏偏又武力上完全压制于他的人,何必为了件小事就喊打喊杀的呢?多不值……至少,也得出了太晨宫再打吧,一花一草皆是命,少绾自认为很是惜命。
“小白她……”东华慢慢说道:“向来很懂事。”
这不还是把人家当成闺女来养了吗?少绾不解,但她笃信,她要是再说上那么一两句保不齐东华还会来上一句不错,你怎么会懂?少绾唏嘘着,起身出了太晨宫,往天君设宴的紫清殿慢悠悠行去,一路听了诸多八卦传闻,又很是唏嘘。唏嘘着,便有人来引她:“请少绾女君往这边请。”紧接着进了殿,便见一水儿的神族男女朝她投来好奇的目光,自认不是什么稀罕物的少绾心里有些不大乐意,还是在天君之下,东华对面的上座入座了。
按理说,她做的这个位置原该是昆仑虚那位掌乐司战的战神的,只是诸仙皆无比好奇,向来按理守仪的墨渊上神怎么会缺了这宴。莫非是当真如传闻一般,墨渊上神和魔族始祖女神少绾不合已久,连从章尾山过都不愿意过,何况见到少绾……不得不说,他们脑补得不错,天君叽叽呱呱说了一堆,少绾没听懂,还是尽量嗯嗯啊啊,漫不经心应着,一边抬眼望向大殿门口,又有些不敢置信。
一身白衣的墨渊,确实是墨渊从铺满红毯的石阶上缓缓走来,面上沐浴着晨时的暖阳,向她走来,并且极其自然的往她身边坐了下来,转头还温和道:“本君没来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