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 辩
或曰：“一切以经济发展为中心。”
余斥其本末倒置，且自古臻兹，以文立国，安可偏废？
其人忿之，乃辩曰：“ “经济者，社稷之本也，当今之世，强国林立，群雄并起，我中华积弱已久，见辱百年。空有荆田之玉，而无崤函之关，纵龙文长继，宝树弥林，若之何哉？况九州钟灵毓秀，市井田野岂乏国士？此犹秦之略赵，虽廉颇，相如而弗御也。且夫恒公之伯也，盟葵丘而小天子，利兵戈以刃诸侯，何威之盛！然管仲一朝卒而九逆生，一旦殁则百业废，何也？此徒以匹夫之能而谋万代，是何异于以蠡测海，坐井观天邪？畴昔商君之治，罢井田而开阡陌，绝商贾以致农耕，戮力循本，代运复然。是故商鞅死而秦法未败，始皇崩然郡县犹存。此二者诚可鉴也！
吾亦素知世风日下，国字渐失，然吉凶倚伏，君不见满目琳琅高厦，举国车水马龙乎？此事幽微难明，吾等俗子，何自苦夏虫语冰，蟪蛄言椿哉？谬也。不若顺势而为，陈力就列，一尽已能，此吾俦之所共望也。况华夏之文明，瀚如烟海，不可揆度，千载之薪火讵将绝于斯乎？试以廿载之风气易东山再起之契机，何如?嗟夫！吾知此论闻者多而和者寡，排摈毁斥者弗胜也。故亦不敢自比于阳春巴人，高山流水，唯冀矢沧浪于尘世，区区徒自私耳。”
余闻之，慨然叹曰：“君子哉足下，白首社稷而不惩，吾不及也。然政理之论，信难征矣，无论对错，请壹听余言，其间得失，自付后人臧否。”
“君固知世界之文明如过江之鲫，可胜浩叹！而诸国之经济则大同小异，虽有殿最，然推本溯源，其制一也。故国之所别于他邦者，非经济，羌文化也。吾中华亦然，今孔孟佚而老庄丧，道德败与小人行。徒拟步于西，而失其本，空效颦于外，而忘其根。是故犯民怒者以权蔽之，夺民利者因钱庇也。长此以往，则官无能，贾无德，民无义，国无威，内失信于闾左，外见辱于夷狄。且欲与欧美同而尚不可得，况自立于世乎？纵苟存之，亦如披发左衽而不复中华也。
余观夫今贾富则易其籍，士达则背其居，此何异于饥者施食于金谷，寒者予衣于长杨。虽金汤石城，米粟盈仓而奈欧美何邪？余雅闻河逢时而清，芝择世以降，然今素餐者喧豗于庙堂，有志者穷厄于江湖，果其时之不济乎？无乃民之失羁于文欤！
是故民无信无以立国，国无文无以系民，国民之所一者，徒以文化存耳。以文立邦，修戈卫家，以法辅弼，兴业强国，此余之所崇也，长君勿复有云。”
赤石子曰：“此二子皆德厚信矼者也，然孰与堪信乎？ 或是之，或否之，或兼而纳之，诚莫辩矣。为留待后世以解，吾樗散之材，其还于菰蒲也。”
或亦叱之：“国之衰于尔侪！”
是耶？非耶？
化为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