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共饮一杯酒
渝州城一如既往的繁华与十多年前并无二致。街边喷火人正在卖力的赚着吆喝和赏钱；一旁的养猴人也拖着他手里的杂毛猴子向路人讨巧；刚刚打开的蒸笼冒着热腾腾的白气，连带着一股喷香而来的包子味。
一身碧绿长裙的女子停下脚步，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包子铺，总感觉自己在哪儿见过一般。她的驻足不过一息之间，原本牵着她的男人就察觉到了，他顺着女子的目光看过去嘴角扬起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碧瑶，我们先去见书书，然后我再给你做包子吃。”
被唤作碧瑶的女子微微一愣，点了点头，虽然她乖乖的跟着男子离开了，却还是不时回头看向那个包子铺。包子很快就卖完了，碧瑶这才回头。
两人一起走到城主府门前，说来也奇怪，渝州城富甲一方，偏偏这城主府却一个守卫都没有。连佣人都少有，门口大开似乎在迎接着谁。碧瑶抬头看着匾额上的字，微微皱眉：“小凡，我是不是来过这儿啊？”
鬼厉点了点头：“嗯，来过。”他似乎想起那段在滴血洞的时光，带着些许的笑意。
二人一起进了城主府，府中陈设没怎么变过，只是多了许多机关摆设。刚到中庭变能听到曾书书与小环两人的说话声。
“怎么还不来啊，不是说今天就到的吗？”
“哎呀，我怎么知道。”曾书书也有些焦急，“传来消息是这么说的，但你也知道碧瑶身体还没恢复，鬼厉心疼她，说不定走的慢一点呢？”
“碧瑶姐姐不是醒了吗？”
“醒是醒了，但也躺了十年不是吗？她可是被诛仙剑贯胸而过啊，能醒来已经是万幸，身体尚未恢复也实属正常。不然鬼厉这些日子为什么带着碧瑶四处寻医找药啊？”
“那碧瑶姐姐不会又出什么事吧？”
“呸呸呸，哎呀我的姑奶奶，这话是你能随便说的吗？你可是开了天眼的人。随便说的话都有可能带着预言性。”
“呸呸呸，碧瑶姐姐一定长命百岁。”
“这才对嘛。”
碧瑶听完他们的对话，忍不住扑哧一笑，身上的金玲随之作响。曾书书和小环这才发现鬼厉与碧瑶已经站在门口许久。鬼厉依旧还是那身玄色劲装，长身玉立于前。与一年前不同的是，他身旁多了一个碧绿的身影。
“鬼厉，碧瑶。”
“鬼厉哥哥，碧瑶姐姐。”小环可没等曾书书反应，她直接朝着两人扑过来。
碧瑶有些吃惊，她转头看向鬼厉，鬼厉安抚性的拍拍她的手：“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小环。”
记忆中有这个名字，碧瑶点了点头：“小环。”她面上没有多热络，小环愣了愣她回头和曾书书对看一眼，后者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小环抿了抿唇：“碧瑶姐姐一路过来累了吧，我准备了好多东西等你来。”
鬼厉知道曾书书有事与他说，便放开碧瑶的手：“去吧，我都在。”
碧瑶点了点头，跟着小环一起去了后院。曾书书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直到确认她们走远之后才说：“怎么回事？”
“记忆时好时坏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时好时坏？”
“嗯，醒来后记得的东西不多。”好在没有忘了他，这就足够了。
曾书书看着鬼厉面无表情的脸，刚才在碧瑶面前温柔深情的模样已经不见。一个人变了又怎么可能轻易变回来，大概也只有碧瑶能享受他的温柔罢了。正如一年前他说的那样，张小凡早已死了，只剩下鬼厉活于人世间。
曾书书拍拍鬼厉的肩膀，一如当年那样：“没事，至少人醒过来了不是？”至于记忆，总会有办法的。当年他们都以为碧瑶活不成了，没成想最后还是给他救活了。他这个兄弟啊，从来不会放弃自己所坚持的事情，“南疆别后一年，你都带着碧瑶去了哪里？你说当年我才是那个爱到处跑的人。现在被困在这渝都城里，已经好多年没能出去了。快跟我说说，见到什么好玩的事了吗？”
“我跟你说啊，惊羽已经变成戒律堂首座了，雪琪也成了小竹峰首座。这两人最近越发严肃。以前惊羽还会偶尔笑一笑，现在连笑容都没了。我好心给他送药酒，竟然说我不知轻重。你说我这好心被当做驴肝肺啊……”
约好了四人晚上一起喝酒，但碧瑶身体虚弱，鬼厉只给她倒了曾书书做的药酒。碧瑶闻闻味道，有些嫌弃的皱了皱鼻子。但曾书书的药酒难得，鬼厉哄着碧瑶喝了一小杯，随即给她递过去一块糖糕。
两人相视一笑，完全不把旁边的曾书书和小环放在眼里。曾书书轻咳一声：“差不多可以了啊，知道你们恩爱。”
鬼厉递过去一个眼神，曾书书摸摸鼻子举起酒杯：“来，约好了一起喝酒但他们那几个人天南海北的还得好几天才能到呢。今晚就咱兄弟俩喝。”
男人们喝着酒，小环就跟碧瑶两人吃菜，碧瑶醒来之后话少了很多反倒是小环说得多些：“碧瑶姐姐，你尝尝这个，这是城北有名的蜜汁烤鸭，可好吃了。今天要不是曾书书亲自去跟老板说，平常啊早卖完了。”
碧瑶看着那烤鸭被烤的酥脆的皮，冷不丁的冒一句：“兔子。”
“碧瑶姐姐，这是鸭子，不是兔子。”
“烤兔子。”碧瑶看向鬼厉，坚定的说着，“烤兔子。”
鬼厉微微一笑：“嗯，我明天做给你吃。”
“好。”
烤兔子的事情只有历瑶两人知道，曾书书和小环都一头雾水，反倒是碧瑶接过小环举了半天的烤鸭腿：“谢谢。”
小环楞了一下：“哦，没事。你喜欢就好。”她和曾书书对看一眼，彼此都读到了对方眼里的不解。曾书书也才想到那个“烤兔子”大概是两人的情事之一，也就没有多问。他与鬼厉两人多时未见，总有许多话要说。不过大部分都是他再说，鬼厉很少开口。
月正当空，是一轮圆月。碧瑶和小环胃口小，都吃饱了就坐在凉亭边上斜靠着赏月。小环看着那轮明月感叹道：“上一次和碧瑶姐姐一起过中秋节还是在十年前呢。不知道今年的中秋集会是什么样子的。”
“别感叹啦，待会带你去不就行了，念叨好几天了都。”
“是你自己说的，今天晚上要和鬼厉哥哥不醉不归，不出门的嘛。”
“我们两个都是修为高深的人，你觉得我们可能喝醉吗？”曾书书嗤之以鼻，“等着，喝完这壶就带你们去。”
鬼厉和曾书书将壶中佳酿饮完，明面上看不出一点儿异样来。鬼厉来到碧瑶身边的时候，碧瑶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以后别喝那么多了，味不好。”
“好。”鬼厉抖了抖衣袖，将身上的酒味散去，“渝州城的中秋集会很是热闹，我们一起去看看。”他牵起碧瑶的手，不轻不重的捏着。
要从凉亭去往大门，必须经过假山处。碧瑶看着拿假山：“这假山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她脑海中闪过些许画面。“中间是空的吧？”
曾书书看鬼厉一眼：“是啊，原来是空的。原来的假山塌了，我给换个新的，新的比较好看吧。”
“嗯，新的好看些。”碧瑶没有再追问下去。
中秋集会必然是热闹的，人也很多。但因为鬼厉的缘故，众人都绕着历瑶二人走，所以碧瑶没怎么被挤到。她手腕上多了一条五色缕，流苏垂下有一对铃铛可随着她的手摆动而发出清脆的响声。
五色缕是保平安的，是四人经过土地庙前鬼厉求来的，他小心的套在碧瑶手上几乎怕碰碎了。碧瑶摇了摇手，铃铛跟着响起来，那声音和合欢铃有些不一样。她不知道五色缕的意义，只当是一个礼物。曾书书和小环却知道，也知道鬼厉心中的苦处在哪儿，不由得沉默了。
也不知是五色缕的关系又或者是灯光的映衬也可能是那杯药酒起了作用，碧瑶脸色红润许多。鬼厉牵着她沿河而走，两旁有城主府特意放出来的灯谜。这些灯谜都是曾书书自己想的，礼物是可以送信的机关鸟一只。
机关鸟小巧精致而且还能送信，参与的人络绎不绝。
碧瑶也猜了一两个，却没有继续猜下去。她很快就被不远处的戏台给吸引了：“那是什么？”
“每年中秋，渝州城就会演一出大戏，这事还是我想出来的呢。想当初，你们可是男女主角啊。”曾书书想起当年的场景，“这么说来，我也算你们的媒人了。喂什么时候请我喝媒人酒啊？”
“你刚才不是喝过了？”
“那可是我的酒，怎么就成了你的谢媒酒了。”曾书书觉得自己有些亏，但鬼厉并不理会他，碧瑶被台上的表演所吸引，痴痴的看着，似乎想起了什么。
穿着紫衣长袍的少女手拿皮鞭正对蓝衣长袍的男子说着什么。鬼厉来到她身后，看着台上的一切也仿佛看到了当年碧瑶在烟火中对着自己笑的样子。往前的十年间，那个笑容经常出现在他眼前，只不过当他准备伸手摸摸那人的面庞时，那笑容就消失了。
碧瑶拉拉他的衣袖：“小凡，你怎么啦？”
“没事。”鬼厉握住她的手，“你还看吗？”
“不看了，我都知道是在说什么，是幽姨和万剑一的故事对吧？”碧瑶撇撇嘴，“幽姨比较美。”
鬼厉笑笑没说话，他见过碧瑶穿着那身紫袍的模样，在他眼里那才是最美的。既然碧瑶不想看，他们也不多做逗留，前去与曾书书回合。曾书书和小环正在放河灯，而且已经放了很多，可在曾书书身旁还垒着一沓的河灯。
“我们也去吧。”
“好。”
碧瑶靠在鬼厉怀里，鬼厉握着她的手将一盏河灯送入水中，两人一起看着那河灯飘远，碧瑶眨了眨眼睛：“当年你许的什么愿啊？”
“你说什么？”
“那年中秋，你不是许愿了吗，许了什么愿望？”
碧瑶想起那年中秋，眼前人放下河灯之后闭上眼睛许了个愿望，当是她还觉得怎么有这么傻的人呢？愿望若是许下就能实现，那世间变没有那么多悲欢离合了。
鬼厉温柔地笑起来：“那么久了，我怎么会记得。”他知道她记起来了，可能记起来的不多。
“那现在呢？”碧瑶背靠在他怀中，“你现在想许什么愿望？”
鬼厉轻柔的抱着怀中人，她发间有幽香传来，那味道让他心安：“我没有什么愿望了。”上天已经将你还给我，我没有任何奢求了。

中秋节晚上，碧瑶睡得晚些，以至于这几天的精神头都不怎么好，有时吃着饭都能给睡过去。曾书书却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鬼厉掏出一粒血红的丹药给碧瑶服下，情况才好了许多。
曾书书将所有人撵了出去，自己则关上房门看向鬼厉，后者轻柔地为碧瑶掖好被角，没理会曾书书。曾书书皱了皱眉：“鬼厉，那丹药。”
“小白给的，给碧瑶补气血用。”但是却不能多吃，这种大补的丹药都有大毒，吃多了对身体也不好。若不是看她多日未能恢复过来，鬼厉也不会拿出来。曾书书看着床上的碧瑶：“哎，毕竟是与阎王抢人，总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鬼厉沉默一会：“我过几天等她好些了，就带她走。”
“为什么？”曾书书有些吃惊，“这渝都城不好吗？我看碧瑶也很喜欢，干脆住下就算了。”
鬼厉其实早就注意到进来城主府里出入的人，曾书书不说并不表示他不知道。他和碧瑶的身份毕竟特殊，城里有人不想他们住下去也是可能的，毕竟谁想留个杀神在隔壁呢？但是碧瑶确实很喜欢这儿，他就多留了几天，现在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放心只要我还是渝都城主，就每人敢对你们说三道四的。”
鬼厉笑了笑：“就算你不是，他们也不敢。”语气中的杀伐让人不寒而栗，“当年碧瑶沉睡之时，我曾说过只要她醒了，我就带她踏遍千山万水，再也不管这世间恩恩怨怨。此次来渝都城是因为和你约好了，既然酒也喝过了我们自然该走了。”
“一定要现在走？”曾书书叹息一声，“你知道惊羽他们已经下山了，鬼厉，毕竟是兄弟。”
“他攻入狐岐山时可没想过我和他是兄弟。”
“那毕竟是师门的命令，他又能如何？”曾书书皱眉道，“而且，你已经与鬼王宗脱离关系，你明知道魔教不除，青云是定然不会放心的。”
“狐岐山是碧瑶的家，那儿还有碧瑶娘亲的陵墓，鬼王失踪一年了，狐岐山上都是一些残兵，他们也没有能力再攻青云，现在反倒是青云要赶尽杀绝了。”
“鬼厉！”
鬼厉横一眼过去：“书书，惊羽我是不见的。你帮我带句话：只要我和碧瑶还在一日，鬼王宗众人便不会离开狐岐山一步。”
“我不说，你亲自跟他说。”曾书书有些生气，“你们二人自小就是兄弟，怎么我反倒成了你们的传声筒了？”
鬼厉皱了皱眉，没曾想原本睡着的人却醒了，她握住他放在床沿边的手：“见一见吧，我记得我再睡着的时候，听到了惊羽的声音。他是你兄弟，也是我的朋友啊。”
鬼厉最终点了点头，曾书书叹息一声走出门去，留给二人相处的时间。鬼厉拂开她额前碎发：“应该多休息一会。”
“我躺了许久，不想再躺了。”碧瑶支撑着自己起身，“别老跟他们吵架，你这一路上总跟我说当年在青云时只有惊羽和书书最懂你，怎么见了面却跟老仇家一样？”她对他在青云的日子并不熟悉，应该说她和他相处的时光从来都少。年少时的生死相依，她以命换命，他奔波十年，他们之间相聚的日子总是短的。
“狐岐山也只不过求一线生机，青云却赶尽杀绝，总是说不过去。”
“你不也说了，但凡有你和我在，就不会出事？”碧瑶微笑着靠在他肩膀上，“再说了现在狐岐山上有青龙大哥和幽姨打理，有事他们会通知我们的。”
“嗯。”
“啊，对了。你说要给我烤兔子吃的。兔子呢？”
当林惊羽赶到时，曾书书正在同小环处理城南主道扩建的事情。他一身紫色道袍，走入大殿时都带着清风。曾书书抬头看到是他，不免取笑道：“这当了首座就是不一样啊，走路都带风了。”
“别瞎说，他们呢？”林惊羽四下不见人，不免有些奇怪。
“后山烤兔子呢。”
“烤兔子？”
“啊。”曾书书撇撇嘴，“你说我好不容易养一圈的玉兔啊，一个个养的白白胖胖的就打算等雪琪生日的时候给她送到小竹峰上当礼物。这可好，还没送呢就少了一只。”
“就算小凡不吃，雪琪也不会接受，刚好给你省草料。”林惊羽边说边转身朝后山御剑而去。
所谓的后山其实就是空桑山，原本的空桑山因为有天地灵石的照拂，灵气充沛常年有雾气萦绕，后来天地灵石毁了，原本的空桑山耗尽灵力变成了一座普通的山。曾书书将观星崖的一干人送回山上，找了一个不易发现的山谷让他们住下之后，这座山也渐渐变成了城主府的后山，世间也不复空桑山大名。
从城主府到后山很快，林惊羽到时兔子刚刚烤好，鬼厉用油纸包裹着撕下的兔腿给碧瑶递过去。林惊羽看着碧瑶的侧脸有些恍惚，一年前她躺在石床上的样子仿佛已经消失不见。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过来？”鬼厉头也不回的说到，他熟练的将兔子肉分好，放在油纸上。
林惊羽走过去坐下，看面前亲密无间的二人以及鬼厉面上温柔的笑意，若不是那身玄衣，他几乎以为那个张小凡又回来了：“碧瑶，许久不见。”
“嗯，许久不见。”碧瑶一边呼着气一边说，“惊羽，你变老了。”
“你倒是没怎么变。”林惊羽笑道，他看向鬼厉后者到没什么表情，“怎么？不欢迎我来？”
“他还在气你攻打狐岐山的事情。”碧瑶嘟起嘴，有些不甘心的将兔腿再递给鬼厉，“太烫了，你帮我吹。”
林惊羽看着鬼厉接过那兔腿，真的帮碧瑶将兔腿吹冷，觉得自己有些恍惚：“我当时也是迫不得已，我并没有伤狐岐山的人。”
“我们知道，所以你才能安安稳稳的回青云去，没有受伤不是吗？”碧瑶拖着下巴，“不能再有下次，不然我可不保证到时你还能这么安稳。”她手背上的伤心花似乎在发着幽光，这一刻的碧瑶和多年前的那人别无二致。
鬼厉将已经凉了许多的兔腿给碧瑶递过去，顺手还给她换了一张油纸，之前的那张已经被油浸透。他这才正视林惊羽：“我们等你来，是想跟你说：我和碧瑶已经决定让狐岐山隐世，青云门也别再找狐岐山的麻烦。不然，即便是兄弟，也做不得。”
“那鬼王呢，万一他……”林惊羽刚说到一半就注意到碧瑶的神情不对。鬼厉握住碧瑶的手：“鬼王已经失踪一年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
似乎感觉到他的担心，碧瑶抬头对他微笑：“我没事。”却没再吃那个兔腿。
“……”林惊羽自觉说错话，他没再那个话题上继续下去，“既然如此，我自是信你的。回去我就和齐师兄说这事。”
因为萧逸才的叛变再加上道玄真人闭关养伤，齐昊成了一众年轻人里的主事人，他也早已与田灵儿成婚。鬼厉不置可否，他拿着手帕给碧瑶擦手，每一寸都仔仔细细的不留一点痕迹。
林惊羽看着二人与寻常夫妻无异，心中有颇多感慨，他最终还是没忍住多问一句：“金瓶儿，可还好？”
碧瑶眼睛一亮，她盯着林惊羽仔仔细细的看：“你怎么会认识金瓶儿？”片刻之后她又皱起眉来，“我是不是又忘了什么？”
“他们在渝都城就认得了。”鬼厉见她的手擦干净了也没放开，“你不记得也没事，不是什么大事。”他转头对林惊羽说，“她没事，伤的比较重得恢复一段时间。”
在这之后，两人再无话可说。林惊羽想到当年他们在青云山上的情景，两人一起在祠堂的日子。那时的他们总是有话可说的，现而今却仿佛再也找不到话题了。碧瑶轻轻打了打哈欠，靠在鬼厉的肩头，鬼厉侧身将她揽入怀中，让她靠在怀里睡去。
看着两人的样子，林惊羽微微一笑：“这样也好。”
鬼厉看向他，林惊羽想了想说：“草庙村只剩你和我，我今生修道但你有碧瑶，想来也不会绝后。”鬼厉闻言，轻轻扯起嘴角并不说话。
曾书书许久不见三人归来，只能来后山找，来了就看到林惊羽和鬼厉两人对坐着不说话，他走到跟前才发现他们二人不是不说话而是碧瑶睡着，所以声音比较轻罢了。他顺手捞起地上的烤兔肉，感叹道：“我还想说你们是不是又打起来了呢。”
“这不是你养的玉兔吗？你也舍得吃？”
“那这烤都烤了，不吃难道还就着过年吗？”曾书书含着兔肉含含糊糊的说到，“小环最近管得严，连肉都少给我吃，你说我这个城主当得可怜吧。”
何止可怜，那些兔肉基本都是曾书书吃了。林惊羽辟谷自然是不吃的，鬼厉抱着碧瑶也没空出手来，曾书书一个人吃干净一只兔子，心满意足的擦擦嘴：“小凡的手艺还是好啊。”刚说完他就躲过了一颗飞来的石子，“怎么，夸你呢。”
“那是做给你吃的？碧瑶待会醒来又饿了的话，我又抓你一只玉兔，你别给我哭丧。”
“不是，漫山遍野的野兔子。为什么偏偏跟我的玉兔过不去啊。”
“你的玉兔养得好。”
“合着，这还怪我了？”
林惊羽默默摇了摇头，他往火堆里丢干木柴：“你可曾想过回大竹峰看看？”
“……”鬼厉沉默片刻，“不必了。”他记得师傅说过再见面就是敌人，他也不合适再上去。
“你还是去看看吧，田师叔他很是想念你。”
怀里的人儿动了动，鬼厉低头一看确认她并没有醒来这才说道：“以后再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山间的夜晚清冷非常，他用外袍将碧瑶裹住，“我这次来渝州城主要是来看看书书，明日我便带着碧瑶离去。”
“真的要走？”曾书书有些伤心，随即他又释然了，“走就走吧，记得常回来看看。你和碧瑶的房间我一直给你们留着，还有这些兔子。”

你与繁星共璀璨
鬼厉与碧瑶离开得无声无息，某一日曾书书早上起来用早膳时没看到二人就知道两人已经不再。小环有些伤心，她低头不语，连最爱吃的糖葫芦都没能哄好。曾书书摸摸她的脑袋：“行了，既未道别就表示他们还未走，自然是要回来的。”
“可是……”
“你想啊，鬼厉痴守碧瑶十年，如今终成眷属，肯定要过一段二人甜蜜的日子吧。我们这些旁人也不好打扰。终有一日，他们会回来。”
“嗯。”小环低着头，眨了眨眼，将泪水掩去，“他们一定能一直幸福下去。”
碧瑶与鬼厉在城外的河边眺望着远处的渝州城，碧瑶看向一旁的鬼厉：“真的不到别就走？”
“不到别，自然就是要回去。书书会明白的。”鬼厉低头抚摸过她的面颊，“走吧，我还有好多地方想带你去看看。”
似乎是渝州城的水土养人，碧瑶的身子比之前好了许多也不怎么嗜睡了。两人一路向东来到了定海山庄的一处半山上，十年前鬼王宗就是在这里扎营准备攻打定海庄的。此处可以远眺定海庄，碧瑶看着不远处临海的山庄：“定海庄，不知道云舒如何了。”
“还没回来吧。”鬼厉斩去蔓生过来的树枝，“我原先也不知道，后来在东海的一座岛屿上听到一个传说。传说海中的泡沫历经千年会生成一个女孩儿，那个女孩儿就是海神的女儿拥有控制浪潮的能力。每次她的出现都会给海边的居民带来巨大的收获。所以她也被海边的居民奉为神明。”
“你还出过海？”碧瑶觉得有些吃惊，她跟在鬼厉身后看不见前方的道路却并不担心。
“听说东海之极有仙岛，岛上的人懂长生不老之术，我就去了。”两人总算走出了密林，来到定海庄的边上。此时已是入夜，原本进出城门的路人也少了许多。守城的战士认得鬼厉，并没有多加询问而是派人直接领着到了少庄主面前。
相比十年前，司徒肖老了许多，他此时已经是一个俊朗的中年人了。他看着眼前的璧人，有些欣慰也有些羡慕：“皇天不负有心人啊。”也不知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历瑶。
“司徒庄主。”鬼厉带着碧瑶见礼，司徒肖没受：“二位是定海庄的恩人，来到定海庄就不必见外，我这就让人收拾出客房来。”
用过晚饭后，鬼厉带着碧瑶到落星湖小坐。他握着碧瑶的手看漫天繁星笑道：“当年在小池镇，我还曾说过不能与你好好看一看这漫天繁星，现在终于实现了。”
关于定海庄的记忆，碧瑶倒没有忘记，她狡黠一笑：“当年我们是这个样子看的？当年你全程昏着呢竟然还记得看星星？”两人都想起那时在天书的世界里发生的事，鬼厉低头微笑；“后来你还生我气了。”
“哼，你还好意思说。我等了你一晚上。”想到这个就生气，碧瑶想挣开他的手却被牢牢握住，她也就挣了那么一下就没再动了。那时她等在凉亭里是什么心情，其实她也不确定，只是觉得就这么等下去也是甘愿的。
“我当时不知道，惊羽没跟我说。我若是知道，肯定会去的。”
这么想来，又是林惊羽啊。二人同时想到这事，鬼厉微微眯起眼睛：“若是没有惊羽只怕我们也不会有那些误会。”看来下次见到惊羽，要好好比划比划一翻才行。
碧瑶看着鬼厉瞳眸中闪过的光芒没有追问，她看了看那闪烁的星星：“还记得我们刚刚逃出血池的时候吗？”
“嗯，你抱着我哭了。我以为我又哪惹你不开心了呢。”
“哼，说来就是你笨，哪有拿肉包子喂狐狸的？狐狸能吃包子么？”碧瑶皱皱鼻子，“说起来，为什么要带我来定海庄啊？我记得这儿啊。”
鬼厉看向平静的落星湖面，挥出一掌在湖面上形成一个金色的结界：“你还记得我们当时进入天书世界之后，你我身上的伤全好了这事吗？”
“嗯，天书入体嘛，自然会好的。”碧瑶随着鬼厉一起站起来，“可是天书不是已经被你给收纳了？”
“嗯，我在想如果此时我将天书再次放出，一如当年那样，能不能治好你。”鬼厉一边说着，这边带着碧瑶飞入结界之中。
天书世界里无边无际不冷不热完全与外界隔绝，鬼厉带着碧瑶面对面打坐，以天书之力为碧瑶疗伤。自南疆苏醒之后，碧瑶身体一直不好，他也时时刻刻在想办法。后来他在渝都城里想到了这个法子，所以才着急带着碧瑶离开。
金光绕在二人身上，碧瑶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适应，鬼厉缓缓的撤了手：“碧瑶？”
碧瑶睁开眼微微一笑：“我没事，你别担心。”
鬼厉握着碧瑶的手腕，那脉象还是虚弱神力匮乏，乃大虚之象。看来是没用了，鬼厉如是想到。碧瑶看着他有些许失望的神情，轻挪到他身边去：“别担心了。”她挎住他的臂弯，一如当年那样靠在他肩膀上，“傻子，司徒庄主这一生都等不回云舒，三尾和六尾只能在阴间相守，而我现在在你身边，我们已经很幸运了不是吗？”
鬼厉握住她的手，曾经无数个夜晚他都这么想，可那时她不在他身边。而此时他手中的葇荑真实而温暖，确实幸运。南疆时，合欢铃响起的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她睁开眼。
“嗯。”鬼厉揽住她，安心的闭上眼。
虽然天书治不好碧瑶，但碧瑶的身子却没再虚弱下去，反而是一天天好起来。上次两人来定海庄匆匆忙忙的，根本没能好好游玩，连定海庄特有的海味也没能品尝。海味这东西需要细心烹煮，乃至于鬼厉烤的时间都比碧瑶吃的时间多太多。
碧瑶将手边的贝壳用海水洗干净，一个一个立在沙滩上，竟还搭了一个迷宫出来。鬼厉将剩下的几个扇贝送过来时碧瑶正看着被她抓到沙蟹在迷宫里转悠的着急模样。
“碧瑶。”
“啊，烤好啦？”碧瑶拍拍手，站起身来。原本威压在迷宫上的神力一旦逝去，沙蟹终于能钻入沙子中逃之夭夭了。刚烤出来的贝肉有些烫口，鬼厉没立刻让碧瑶吃，他牵着碧瑶走向烧着篝火的地方。
“咱们是不是也该回一趟狐岐山了？”碧瑶擦干净了手，接过贝壳肉一口吞下去，“毕竟我们出来也一年了。幽姨和青龙大哥该担心的。”
鬼厉思索片刻之后点了点头：“是该回去一趟，娘亲的忌日也到了。”
他说的是娘亲，碧瑶心中一暖却又有些害羞，她捧着扇贝转过脸去：“谁是你娘亲啊，真能攀关系。”可是她红透的耳廓却出卖了她，鬼厉微微一笑没有继续逗她。他将东西收拾好，挥挥衣袖把篝火给灭了。
碧瑶将空的贝壳肉丢进海里，拍了拍手站起来：“等拜祭完娘亲，我陪你回一趟草庙村吧。”鬼厉没有应声，碧瑶轻抚他紧握成拳的手，手掌摊开掌心有着几道弯弯的痕迹，她抚摸着那些痕迹，“到时候你不想上青云我们就不去，你若是想去那我在山下等你……”
“若是要去，定然是我们一起去。”鬼厉握住她的手，“我不离开你。”自她醒来，他时刻不敢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失去过一次，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不想再尝试，他小心的将她保护在自己的身边，片刻不敢放松。
虽说要离去，定海庄却不是渝州城，自然不能说走就走。鬼厉带着碧瑶跟司徒肖辞行，司徒肖虽有些失望却还是欣然相送，只不过晚上还是留了饭，再加上赶夜路对碧瑶的身子不好，所以二人决定第二天再启程。
往日里总是鬼厉醒的早些，今天也不知是什么缘故，碧瑶倒是先醒过来了。她翻个身子看到近在咫尺的脸，他鬓角的发落到面颊之上。好像当年也是这样，她静静看着他的睡颜，清隽俊秀。碧瑶伸出手，将鬓角的发料到后面，动作轻柔娴熟。
她知道他担心，所以他管着她的时候她从不反抗。南疆醒来的时候，于她不过是大梦一场可是眼前人却仿佛历经一世生死轮回。那天他看着自己，一双微红的眼让人心疼。后来她才知道自己睡了十年，他也奔波了十年。
也难怪他的眼角眉梢都不复当年青云山下初遇的模样了，却还是她的傻子。
碧瑶微微一笑，也知道眼前人醒了。鬼厉是醒了却没睁开眼，他收紧臂弯让她更靠近自己：“笑什么？”
“笑你，这么多年了，睡觉的时候还是这般傻模样。”碧瑶靠近他胸口，“从来都是个傻子。”
鬼厉将下巴搁到她的头发上，轻轻摩挲两下：“是啊，我当然比不上碧瑶少主聪明绝顶了。”
碧瑶靠着他，见他没怎么想起身的样子：“我们不是要回狐岐山？”
“再睡会，明日回去也是一样。”鬼厉有些不舍怀中软玉温香，他用下巴蹭了蹭自始至终没有睁开眼，碧瑶也不强求，只是缓缓吐出一口气陪着他。

山中日月自非凡
说是回狐岐山，鬼厉跟碧瑶是一路游山玩水过去的，从定海庄走到狐岐山也有七八天的时间，飞鸽传书却是早就到了。
一年前青云趁着鬼王宗门洞大开，山中人员皆伤残时，打算一举将鬼王宗歼灭。但鬼厉带着碧瑶及时赶到，噬魂棒将众人击退，碧瑶开启护山大阵，整个鬼王宗连带着狐岐山被埋入重重迷雾之中。
鬼王和鬼先生不知所终，青龙与幽姬又各自有伤在身，鬼厉与青龙商量之后决定隐世修养，暂不管外界杂事。之后，鬼厉便带着碧瑶出门游历，顺道寻医问药。时隔一年再次回来，狐岐山又恢复了往日桃花漫山遍野的模样。
狐岐山的桃花常开不败，视为一处绝景。青龙和幽姬是早得到了消息，所以守候在大厅处等他们，只是却还多了几人。鬼厉看着秦无炎，面色有些不好，反倒是秦无炎依旧是那般笑眯眯的模样。
幽姬见到碧瑶，立刻迎了上来：“碧瑶，你可回来了。”
“幽姨。”碧瑶握住幽姬的手，“我可想你了。”幽姬牵着碧瑶往后院去，留下鬼厉、青龙和秦无炎在大厅里各自干瞪眼。
鬼厉看向青龙：“他怎么会在这里？”
“无炎是过来看我的，顺带给我送伤药，他和碧瑶也算朋友，知道碧瑶要回来就留下来看看。”青龙知道两人之间不怎么对付，所以尽量说得缓和些。
鬼厉冷哼一声：“我可不认为，会把到架在别人脖子上的人是朋友。”
“副宗主这话说得，当是无炎为师傅所控，只能奉命行事。在这之后，无炎也附上了百毒丸作为赔罪之礼了。”秦无炎扫扫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再说，我是青龙的客人，难道副宗主还要赶我出去不成。”
鬼厉没有说话，秦无炎笑不达眼，青龙正打算说什么时，后院却传来一声呼唤：“碧瑶！你怎么了，你别吓幽姨。”
鬼厉一个闪身就消失在大厅之中，青龙和秦无炎也随即跟上，后院的桃树下，幽姬扶着毫无意识的碧瑶焦急的唤着，瞬间之后碧瑶就被鬼厉抱了过去。他探了探碧瑶的脉象，却探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青龙和秦无炎也赶到了，青龙看着二人说到：“鬼厉，无炎精通医理，让他给碧瑶看看吧。”
鬼厉抿着唇却没有说出反对的话，青龙让开身子，秦无炎立刻上前握住碧瑶的手腕。鬼厉盯着搭在碧瑶手腕上的三根手指，很不能将其砍断。秦无炎沉吟一会，又换另一只手来握住，鬼厉的面色更加不好。
良久之后，秦无炎撤开手颇为幽怨的看一眼鬼厉：“碧瑶并无大碍，只是近些日子累着了，休息休息就好。她体虚力乏，乃是身体大亏之象，需要多家调养。我待会开几个补气的药丸方子，记得按时吃也不会又什么大碍。”
体虚这事青龙和幽姬自然也是知道的，可是鬼厉信中也说过碧瑶近日身子已好转不少，怎么会忽然晕倒呢？秦无炎并没有多说，他转身去青龙房里用笔墨写下几个方子回来交给青龙：“方子在这里，吃与不吃看你们吧。”
说完他便走了，青龙看了看药房，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变嘱咐下人去准备药材和丹炉，等他回过神来秦无炎已经里去了。青龙有些诧异，他也知道秦无炎对碧瑶的情谊，让他留下来看鬼厉和碧瑶恩恩爱爱也是不好，所以他并没有追问。
服了药之后第二日碧瑶就醒了，她看着坐在床边的鬼厉有些迷茫，随即她又想起来自己似乎晕过去了。他该很担心吧。
似乎是睡得清浅，鬼厉很快就睁开眼，他见碧瑶醒了便微微一笑：“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啊，可能是太累了吧。”碧瑶撑起身子，有些心疼的看着他眼底青黑痕迹，“你褪去外衣上来躺一下吧，肯定又是一夜没睡。”
鬼厉闻言也没反驳，他将外衣褪下揽着她重新躺下，因为她醒了所以他心安，便很快睡着了。幽姬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鬼厉抱着碧瑶躺在床上有些惊讶，她正打算开口，碧瑶却示意她不要出声。碧瑶轻轻拿开搁在她腰上的手臂，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幽姬盯着碧瑶将药一饮而尽，然后绷着脸给她披上一件厚实的外衣后拉出房门：“碧瑶，你们……”
“什么？”碧瑶低头系衣带，不怎么敢抬头看她。
“你们还没成亲呢，你就让他睡你床上，成何体统！”幽姬有些头疼，“幽姨知道，你们两情相悦，但凡事还得按规矩来。他不懂，你也不懂吗？”
“其实成亲也不过是一个仪式，他幼年时就父母双亡，我爹也不知道在哪里，高堂不在怎么成亲啊。”碧瑶讨好似得摇了摇幽姬的手，“幽姨，小凡在母亲墓前立过誓言，我们俩也是在那里拜过天地啦。”
这事幽姬知道，她当时看着两人在小痴墓前磕的头，可是她还是觉得不满意。她看着面前娇嫩的容颜又想想之前鬼厉的模样有些心软：“幽姨只是心疼你。以前你小的时候，我总想着那天等你穿上嫁衣该是多么美丽，你是鬼王宗的大小姐，成亲怎么能随随便便呢。”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法。当年我娘跟着我爹的时候不也没办喜堂么。”碧瑶并不在意这些事情，她回头看了看确认鬼厉没醒，“我只是心疼他。”
“我知道你心疼他。”幽姬叹口气，她看着这一对小儿女走过来的，自然知道他们的不容易，“你等着吧，等你爹回来，看他不收拾你。”她拿碧瑶向来没办法，索性也就不管了。
送走了幽姬，碧瑶转身回到屋内见鬼厉还是没醒，就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到床边的凳子上。鬼厉睡得很沉，梦境却不怎么好，他眉头紧皱似是在经理什么痛苦之事。碧瑶伸手抚平隆起的眉心轻柔的说道：“我在这儿呢，小凡，我在这里。”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声音，鬼厉渐渐平静下来。鬼厉这一睡睡到晚上才醒，彼时碧瑶已经重新躺回他怀里了。他低头看着碧瑶红润的面颊，安心的笑着。他在梦里又看到了青云大战那天，他怎么跑也跑不到她身边，眼睁睁的看着诛仙剑劈下。
恍惚间，他听到她的声音，将他从那个可怕的梦境里拉了出来。
睁开眼，她还在，这就够了。她身上带着桃花香气，是狐岐山上常年开着的桃花。鬼厉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将人搂得更紧一些。
小痴忌日这一天鬼厉做了菜肴与碧瑶一块去祭拜她，走到墓前却看见一束新鲜的黄花。两人对看一眼，都不知道是谁送来的。然后还是碧瑶想到了是谁，她看着那带着露珠的花朵儿，不知是喜是悲。
“你爹既然还活着，那他定会回来的。”鬼厉轻声安慰她，他与鬼王在南疆惊世一战，彼此各有胜负，鬼王随负伤而走他自己也不怎么好过，只是当时他急于唤醒碧瑶没有多在意罢了。
这旧伤也养了半年才好，这还是因为他已将天书融会贯通，鬼王虽然修为高深但要养伤只怕也需要一段时间。碧瑶知道鬼厉和鬼王打了一场，她心里却没多大感受，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没好好相处过，一言不合打起来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那毕竟是她亲生父亲，生死不明总是让人担心。可是他现在还记得来给小痴祭拜，那想来也没有大碍了。碧瑶和鬼厉将祭品摆在小痴墓前，碧瑶一边给小痴烧着黄纸，一边看那束黄花：“娘，你说爹什么时候回来呢？”
“你以前也劝他，我也劝他，他总不听。难道，正魔之分真的那么重要？”她看向鬼厉，鬼厉微笑着握住她的手：“正邪只在人心，与功法、兵器没有什么关系。”他曾经也是那般困惑，后来他看破了。
“可是，爹爹却看不破。”
“不止他看不破，这世间太多的人都看不破了。”道玄不也没看破吗？
“你说，狐岐山隐世之后，真的能避免世间纷争？”她看向山居的方向，“你看那些人，他们并没有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他们也有妻有女，隐世之后也都耕地种粮，与普通百姓无异。可是正道真的会放过他们么？”
“我不知道，但我们可以去努力。”鬼厉看向小痴墓后不远的暗处，“这儿是你的家，我一定会保护好它的。”
碧瑶却横他一眼：“这儿只是我家，那你在这干嘛？做客啊。”
鬼厉微微一笑，将她揽入怀中：“好，我说错话了。这儿是我们的家，我拼尽全力也会保护好它。”碧瑶将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嗯，我相信你。”
直到两人走了，鬼王也没出来相见。鬼先生来到他身后道：“宗主若是想念大小姐，为何不上前相认呢？”
满头白发的鬼王咳嗽数声才说道：“她现在估计也不想见我这个父亲吧。”最终选择了兽神而不是她。
“大小姐一向孝顺贴心，不会怪罪宗主的。”
“再等等，我看她现在很好，先别去打扰她。再说我的身子还没好，若是此时见她，只怕碧瑶又要担心了。”鬼王说完话，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咳嗽不已。鬼先生连点数个穴位方才让他好转些。
“宗主还是回地宫修养吧。”
“也好。”

山脚小村惜旧年
碧瑶吃着秦无炎开的药方，果然整个人精神了不少。他们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安排鬼王宗里那些伤兵的后续处理事宜，家中若是有死在南疆的要加以抚恤，若是有断手断脚的也要给他们找到后续维持生计的法子。
征战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狐岐山的山脚有一片临河的河谷，那里地势平坦气候也适宜，鬼厉让人将那儿开辟出来建成了一个小村镇，用来做狐岐山与外界往来的落脚之处。虽说隐世，衣食住行也要和外界有所接触，那些已经残了的伤兵还可以在这里赚个糊口钱，再加上狐岐山外鬼王宗原来的分舵所经营的商户，每年都会送回大量银钱，鬼王宗隐世之后的生活并无忧虑。
鬼厉有些头疼的看着面前的账本，忽然想起书书跟他抱怨的事情来，想要经营一座城和经营一个门派都不容易啊。碧瑶端着茶进来，见他对着账本发呆：“怎么？看呆了？”
“我以前从不知道原来鬼王宗还做这些。”鬼厉看着账本上的内容，“典当铺，书店，丝绸庄，行脚行，竟然还有赌场……”
“不然你以为鬼王宗里这么些人喝西北风的？就你身上这身袍子，用的是雪域红花染出来的丝缎，皮革也使用九头牛的皮反复捶打才制成的，更别说这外袍上秀的暗纹也是出自锦绣坊的手笔。这一桩桩一件件哪样不要银子啊。副宗主您这一身衣服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的进项了。”
碧瑶将茶盘放下，将账本从他面前取来顺道也拿过纸笔，“你当年在青云每日做包子做饭菜给你师傅师娘师兄师姐们吃，那些米面从哪来的？凭空变来的？”她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勾画过账本，将所有条目以颜色区分，赚了钱的亏了钱的一清二楚，有些许看不懂的地方变画上一个圆圈。鬼厉见她这么问，倒也愣住了，他还真没想过这件事情。青云山上什么都不缺米面菜肉都是每日就放在厨房，他自从进了青云就有，他却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天下所有门派都与世间有所关联，青云山下的几个大镇便是这么来的。有人来求仙缘，有人来求仙药，这人多了就有生意，有了生意自然就有银两，那些得道的自然是能辟谷了，那些没得道的呢？譬如说你……”碧瑶拿毛笔点点鬼厉的鼻子，“小时候的你总得吃饭吧，青云自己不种粮食就只能从山下买，想要买东西就得有钱，想要有钱就得先赚钱，这世间啊永远脱不开银钱二字。”
碧瑶在说话间就将账本看完了：“就我所知道的，青云山下几个大镇每年都要供给青云不少银钱呢，相对的青云也保这些镇子的安宁，这就是互助互利。”她将账本合上，嘱咐外面等候的野狗进来，“本子我看完了，管理河间的人给我找来。”
“唉。”野狗看了看一旁的鬼厉，默默退下了。
鬼厉不知道，但是野狗却知道，若是让碧瑶大小姐发现了账本的错处，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鬼厉接收到了野狗的眼神，他狐疑的看向碧瑶：“河间出什么事了？”
“账目错了，去年的入账一千三百两白银，和往年相差也不过十几两。今年却只有七百多两白银，一下少了一半的进项，总得问个所以然吧。”碧瑶给他递过去一杯茶，“尝尝，我新泡的。”
鬼厉轻抿一口香茗，没等他开口呢野狗就带着河间的人过来了。碧瑶摆正姿态，看向面前的中年人：“何老大，你管理河间也不是一两年了。今年的入账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
“少宗主，今年河间大水，不少兄弟家里都受了灾，我看着不忍心就擅自将其中一些银钱给发下去了。”
碧瑶看一眼野狗，后者点点头表示的确有这事情，碧瑶也没多为难他：“一发发了七百多两？”
“今年因为大水，生意本来不好做。今年的进项总共也才一千一百多两白银，发给兄弟们的饷钱发了两百多两，安抚受灾的兄弟们又花了两百多两，所以今年就只省七百多两了。”
碧瑶沉吟片刻，时间不算长却吓得那何老大冷汗浸透了衣襟。野狗看一眼鬼厉，后者默默低头喝茶并不打算管这事，片刻之后碧瑶开口对野狗说到：“行吧，那这事儿就算了。野狗，你跟何老大去一趟河间，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帮一把。”
“是，少宗主。”野狗领着何老大退下了。碧瑶却没说话，鬼厉翻开她做过记录的本子，在河间那一项的小字是：进项存疑，是否贪墨？他慢慢将账本看完之后才说：“你怀疑何老大贪墨？”
“也不确定，我让野狗跟着回去看看也是为了这件事情。野狗虽然胆小但心细，他若是没发现什么那就表示何老大说的是真的，若是他发现了什么，何老大被拿下了，他也能顶一阵子。”
人一走，碧瑶的坐姿就没那么端正了。她斜靠着鬼厉，百无聊赖的翻着前些年的账目，她在看鬼厉也在看。后来鬼厉就发现十年前的账基本都是她在看的，她沉睡的十年间这账本才到了朱雀手上：“你几岁开始看账本的？”
“七岁？八岁？不怎么记得了。娘亲去了之后，我变得沉默不爱说话，青龙哥哥就教我看账本，让我有事可做不能胡思乱想。”她翻到一本多年前的旧账，“你看，这是我小时候看的，当是还在上面画了只乌龟。”
鬼厉定睛一看，果然看到那泛黄的纸页上有一只活灵活现的乌龟。他七八岁时在做什么，大概在和鲸鱼打闹吧：“我看鬼王宗每年的纯进项就有百万两白银，这数字要是给书书知道，只怕要抱着你哭穷了。”
在渝都城的时候他们可没少看见书书哭穷。碧瑶扑哧一笑：“那是他太好心了，白条一沓一沓的开出去，有钱才怪呢。想要有钱就得广开源截流水，就他那白条的开法，别说赚钱了，没亏本已经是万幸。”
“那些是他的百姓，他总得为百姓着想。”相反，狐岐山就好很多，所以开销也少很多。
鬼厉抱着她，眼角瞥见小灰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他这次回来，小灰不怎么爱搭理他，大概是怪他这次出门又不带它了，反倒是碧瑶和它亲近。碧瑶也见着小灰了，她冲着小灰招招手，小灰灵活的蹦跳到她手上：“你说，它也好几岁了吧。”
“嗯。”
“咱们得给他找个媳妇吧。”
“额。”
“可是它跟着你十几年，也没见长大呀。”碧瑶端详着正在挠脑袋的小灰，“你捡到它的时候它就这么大。”
“对。”鬼厉伸手，小灰借着它的手跳到他的肩膀上，“小灰是三眼灵猴，要找媳妇也难，我去哪儿给它找个三眼灵猴啊。”小灰坐在鬼厉肩膀上对着碧瑶龇牙，碧瑶拿毛笔逗它，“也是。不过狐岐山上也有猴子，万一哪天小灰自己找到一个呢。”
“这要看它自己了。”
两人逗了一会小灰，外面有人过来报告说山下的村庄基本建成了。鬼厉牵着碧瑶过来看进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山村的格局和当年草庙村很像，但屋子却好了许多。道路铺的也是青石子而不是泥路。若是在草庙村，从村口的路一直往前走，就到他原来的家。鬼厉停在那个陌生的房屋前许久，转头又走了。
鬼厉带着碧瑶在村内走了一圈，回来之后就不怎么说话。碧瑶看着也知道他在感伤什么，晚间就寝的时候，她趴在他胸口处问：“小凡，既然鬼王宗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去一趟草庙村吧。”
原本放在她背上轻抚的手停顿片刻，鬼厉轻叹一声：“去了又能怎么样？那儿早已衰败了。”
“去看看呗，哪怕去看看那个山洞也好啊。”
“好。”鬼厉抱着她翻个身，“我们去看看。”
第二日，鬼厉和碧瑶收拾一下变直接御剑而走。幽姬有些气愤的看着远去的金光却又没能说什么。青龙走到她身后，背着手：“也是该去看看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草庙村就在青云山脚下。万一要是遇到青云的人，怎么办？”
“鬼厉会保护好碧瑶。他比我们都更珍惜她，不是吗？”
幽姬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最后只能叹息一声：“你说，这样真的好么？万一，他们上了青云……”
“上了就上了，你还担心道玄能再劈下诛仙剑不成？”青龙沉声说道，“我听说那道玄已经有多年没有出关了。现在主事的都是年轻一辈，他们和鬼厉碧瑶自有情分在，不会怎么样的。”
“希望如此吧。”幽姬叹息着说道。

恰是年华正好时
正如鬼厉所说，草庙村已经破败了。
鬼厉和碧瑶站在村口的，破败的石门已经塌了一半，另一半也是摇摇欲坠中。鬼厉将碧瑶护在身后，静静的看着这一切，面上是无喜无悲的模样。碧瑶自他身后探出个脑袋：“你家在哪啊？”
鬼厉一愣：“走吧，我带你去。”
“好。”
两人沿着杂草丛生的街道一路走着，直到街道尽头的茅屋才停下。虽然是个茅草屋，却有两个偏间。此时左边的偏间已经塌了，蔓生的杂草也从腐朽的地板上钻了出来。碧瑶立在那儿看了一眼，然后跪下磕了个头：“公公，婆婆，我以后会好好照顾小凡的。请你们在地下安心。”
鬼厉愣了一会在她站起来之后默默将她揽入怀中，他从来都知道她很好，因为太过美好所以他才格外谨慎。这么美好的人喜欢他，这才是最好的事情。
“你是为了说这个才一定要来的？”
“你不也在娘的墓前立誓么？”碧瑶埋首在他的胸口，“我也会保护你的，小凡。”
她会，他知道。她曾用自己的性命保护他，那是他永生之痛。
碧瑶倒是想在草庙村住一晚，但是鬼厉却不怎么愿意：“你身体不好，现在已经入冬了，晚上会冷的。”他带着碧瑶来到青云山下的小镇，寻了个客栈住下。
碧瑶趴在窗棱上看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啊，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这儿吧。”
“嗯，你骗了我的仙草。”鬼厉将床铺好，摸了摸里面的温度，以神力将其烘暖，“后来师父知道仙草是被拿去给鬼王治伤，把我一顿好骂。”不过田不易也从没少骂过他，他也习惯了。
“谁让你笨啊，银子和石头都分不清。”碧瑶转过身子来，双脚叠在一起懒洋洋的道，“我就是逗逗你，谁知道你武功那么差。”她似乎想到了当时的情境不禁笑起来，随后又想起了什么：“啊，当时你还有个帮手来着。田灵儿，你的亲亲小师姐，是吧？”
鬼厉楞了一下：“她只是我师姐，你别乱说了。”
“是么？”碧瑶凑到他跟前，眯起眼睛审视他。两人靠得很近，连鼻息都交织在一起。可是鬼厉已经不是当年的张小凡，面上一点声色都不露出来。碧瑶看了片刻，没看出什么怪异的地方就当做没事一样转过头，“哼，最好是别让我抓到证据。”
“不然呢？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你还要追究？”
“当然了，你在青云山上的所有事情我都想知道。”碧瑶给自己倒了杯茶。
“青云的事，我不都告诉你了。”鬼厉坐到她旁边，看着她素手捧着茶杯的样子微笑，“你还想知道什么？”
“你就告诉我你每天给在做菜做饭做包子。”碧瑶嘟起嘴巴，“其他的呢？除了这些，你住在什么地方啊，什么时候开始练功啊，在哪儿练得功啊，和谁一起练的功啊。这不都没告诉我么。”
这些事情他说过，她只是不记得了。鬼厉垂下眼帘，随即看到一只素手握住他的手：“小凡，你怎么了？”
“你既然想知道，我带你去看。”他们今天出现在这个镇子上，想来此时青云上也收到消息了。
碧瑶想了想：“你要带我去看？你不是不上青云山么？”
“带你去看看，看完就走也没多大问题。”鬼厉拍拍她的手，“休息吧，你该累了。”
齐昊的确在傍晚十分收到了山下传来的消息，历瑶组合过于惹眼，见到他们的人没有认不出来的。齐昊示意传消息的弟子下去，然后自己沉吟一会后，起身准备去戒律堂那边跟林惊羽商量一下。
“齐师兄，都快用膳了，你去哪啊？”田灵儿抱着小女儿走出来，她已经换上妇人的发髻却还是一身粉衣模样。齐昊回身看着妻女，微笑着走上去：“有些事情，我得去找惊羽商量一下，你别等我吃饭了。”
他摸了摸女儿柔嫩的脸蛋：“你也早些休息，我尽量早些回来。”
“嗯，好。”田灵儿点点头，她早已褪去少女时期的任性成了一个温婉的妇人。在目送丈夫离去之后，田灵儿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其实她刚才已经听到那个弟子说的什么了，小凡来青云山了还带着碧瑶。
碧瑶。
田灵儿将这个名字反复念叨着，她还记得青云大战那天那个冲向诛仙剑的女子。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是恨魔教的，魔教杀了他们那么多兄弟姐妹。可是碧瑶却救下了小凡，她恨不起来。
女儿似乎感觉到娘亲的走神，她伸手扯住田灵儿的发簪，将田灵儿从思绪中拉回来。田灵儿抬头微微一笑：“别闹了。”她抱着女儿走回后院，不再想起来刚才的事情。
齐昊来到的时候，惊羽也收到了消息。他看到齐昊走进来，便示意师弟褪下：“我已经知道了。”
“你说，他是来……”
“可能只是来看看吧，或者带碧瑶来看田师叔和苏师叔。”惊羽摆手，让齐昊坐下，“我在渝都城里劝他回来看看，他当时并不愿意。应该是碧瑶劝他了。”也只有碧瑶能让他改变主意。
“这事要告诉田师叔吗？”齐昊想起自己严厉的老丈人就有些头疼，“我怕说了给田师叔骂出来，我怕我不说也给田师叔骂出来。”
这倒是个问题，惊羽思索片刻：“我想，还是不说吧。咱们只当不知道就行。”
“好吧。”齐昊有些头疼，“你呢，不去见见？”他和张小凡并不亲近，只知道是妻子的师弟，但是他也知道眼前这人和张小凡自幼相依为命，情同兄弟。
林惊羽想了想：“若是想见，自然就会见到。若是他不想见，也不必去强求。”毕竟在渝都城里见过了，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而已。
事情就这么商定了，齐昊早早的回去陪伴妻女，反倒是林惊羽这儿比以往热闹许多。林惊羽看着相携而来的曾书书和陆雪琪，有些好笑：“怎么，你们约好了？”
“没有，门口碰到的。”陆雪琪冷淡的说道。
“雪琪，这就不对了。这叫缘分。”曾书书笑嘻嘻的说，“你看，你怎么不和别人偶遇呢。”他讨好的笑着，陆雪琪只当没看到。
林惊羽摇摇头：“说吧，你们一起来，是因为鬼厉和碧瑶的事情吧。”
“哎，你知道了啊。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曾书书完全不见外的给自己倒杯水，“你说咱们明天是不是下山去找他们啊。渝州城一别，也好几个月了，不知道碧瑶的身体好些没有。”
闻言，陆雪琪皱起眉却没多问什么。林惊羽默默摇了摇头：“哪能那么容易好，毕竟是诛仙剑，也不知能不能好起来。”
“不知道，我翻遍了我爹所有的藏书都没找到相关的内容。想来碧瑶也是世间唯一一个从诛仙剑下活过来的人。”曾书书有些叹息，自从知道碧瑶身体不好，他就没闲下来过。这次回青云也是为了给碧瑶找修补身体的方法。
“究竟是怎么回事？”陆雪琪终于开口。
“南疆之后，鬼厉以天地灵气将碧瑶唤醒，方法大致与当年碧瑶用天地冥石救活小凡是一样的。”这个曾书书倒是知道，“但是碧瑶的情况与当年的小凡有所不同，小凡是被功法震碎心脉，再加上坠崖之后内腹尽碎，但是天地冥石修复了他的身体，所以他没事。”
“但是碧瑶却不一样。”曾书书指着自己的胸口，“诛仙剑穿胸而过，这就好像在她的心口这个开了一个大洞，气血不断从这儿流出，不将这个洞补上，碧瑶好不了。看着就是简单的气虚，其实不管怎么补都好不了。”
闻言不仅林惊羽连陆雪琪都皱起眉来，林惊羽想过碧瑶的伤可能没那么简单，却没想过这么严重：“有什么方法补起来？”
“没有。”曾书书摊开手，“我说过了，碧瑶是开天辟地以来唯一一个从诛仙剑下活过来的人。这种情况自然也是开天辟地头一次，没人知道怎么办。”
闻言，所有人都静默了。林惊羽默默闭上眼：“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他想起那日历瑶二人的场景是那样幸福，他已经甚少从自己兄弟脸上看到那个笑容了。
“这个么也不一定。”曾书书安慰他，“皇天不负有心人么。当年谁能想到碧瑶会醒过来？”
“希望吧。”

远拜竹林谢师恩
鬼厉当然不可能带着碧瑶大摇大摆的走上青云山，他带着她乘风御剑直接到了大竹峰后山的竹林。这儿碧瑶记得特别清楚，当初她上青云找小凡就看到他在大雨中跪在这儿，她也陪他跪了一夜。
她伸手摸摸旁边的竹子：“这就是你砍不动的那个竹子？”
“嗯，砍了半年才砍断第一个。”鬼厉想到当时的场景，有些怀念。碧瑶自然看出来了，她垂首不语似乎在思索什么。不论是张小凡还是鬼厉，很少能读懂她的心思，好在她想的事情从来不会瞒着他。
鬼厉默然站在一旁，静静等她想完，谁知碧瑶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一挥：“发什么呆呢？”
“你方才想什么呢？”
碧瑶愣了愣，眼咕噜一转回身就走，蹦蹦跳跳的样子跟好像一只兔子：“我为什么告诉你啊。”
鬼厉看着她的背影一如当年他在城主府里看着她离去，当时他也好像追上去，不过此时他直接就上前将人给拉住：“别跑了，后山竹林纷乱，万一迷路我都不知道去哪找你。”他牵着她的手，带她林间小道直到一处茅草屋处才停下。
草屋似乎早已无人居住，野草丛生。碧瑶有些奇怪：“这是哪儿？”
“其实当年，除了我和惊羽，二伯也逃了出来。”鬼厉推开木门，厚重的灰尘扑面而来，“但是他疯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屋子里结满了蜘蛛网，简单的茅屋一眼就可以看见全部，没有一处不是破败的。连那床棉布被子都已经糟朽了。
“小凡。”碧瑶轻声唤道，鬼厉回神，“我竟不知他过世了。”他垂下眼眸，应该是在那十年间吧。
以前在青云的时候，师父不许他来看望二伯，他每次都做好饭菜偷偷过来。自从他下山之后，怕是再也没有人记得还有一个疯疯癫癫的老人住在着后山了吧。
碧瑶看了看周围，像是安慰又像是提醒：“我看周围不像是一个不能自理的人生活的样子，定是有人定期来打扫的。若是孤老于此又怎么会有人收敛尸骨。我们去周围找找，说不定能发现他的归身之所呢？”
确实，屋子虽然已经破败，东西却很是整齐，连被褥都是叠好的。鬼厉带着碧瑶在茅屋外绕了一圈，果然在屋后的崖壁下看到一座孤零零的坟头。上书：青云山下草庙村张家人之墓。
那字迹鬼厉认得，正是田不易的字。
碧瑶见鬼厉沉默着也不去打扰他，她绕着坟包走了一圈，将上面的杂草拔干净，编程两个草环放在墓碑前。鬼厉看着那两个翠绿的草环翻开她的手仔细检查：“你做这些做什么，万一割了手怎么办？”
在确认碧瑶没有受伤之后，鬼厉才放心：“这些事情让我做就行了。”
“又没多大事情。”碧瑶嘟囔着却没有生气，“别伤心了，你还有我啊。”
鬼厉一愣，心下生暖。是的，哪怕此生有再多悲苦，他还有亲人，兄弟，朋友和眼前爱恋的人。他牵着她往大竹峰前峰走去，一路从竹林小路越过溪谷流水再走转过半月形的拱门就能看到大竹峰的后厨了。
现在还未到吃饭的时候，厨房一个人都没有。新鲜的瓜果蔬菜还是一如既往的放在了灶台上，等候处理的人出现。碧瑶帮鬼厉褪下外袍，然后站在他身后看他熟练的操作起来。
炊烟袅袅升起，田不易看到远处的炊烟跟苏茹说：“老六平日里最烦的就是做饭，今天怎么勤快起来了。”
苏茹嗔他一眼：“你啊，别老是说他做的不好吃。”
“那他是做的难吃，我难道还夸不成？”田不易闷声道，他翻起一本道书来看，“骂了这么多年也没个长进。我的这些个徒弟啊……”似乎想起了什么，田不易没有继续说下去。
苏茹也愣了，她看着田不易微微一笑：“好了，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放下么？”
“哼，放下什么？放下谁？”田不易继续看着手里的道经，却一页都没有翻动。
而此时，大竹峰老六掂着钱袋从外面回来。他一看师父师娘在，立刻整理衣服对着两人行礼：“师父，师娘。”
田不易抬头一看是他，皱起眉来：“你从哪里回来的？”
“我……我刚才出去了一趟。”
田不易和苏茹对看一眼，如果老六是从外面回来的，那么在厨房做饭的人又是谁？田不易放下手中的道经，苏茹放下针线和田不易一起向后厨走去。
厨房里一个人也没有，炭火已经熄灭但余温尚在，可见人并没有走远。灶台上摆着几道小菜，都是田不易和苏茹喜欢吃的素斋。老六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东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这是做梦？竟然有人把饭给做啦？”
田不易看着空无一人的厨房还有那些熟悉的斋菜说不出是什么想法，苏茹轻柔的拂上他的手：“你瞧，他还惦着我们呢。”
“哼，偷偷摸摸是小人行径，这不是我田不易教出来的徒弟。”田不易大声说道，他知道人没有走远，他能感觉到鬼厉身上的神息却无法辨别在什么方位。鬼厉的功法已经与他相当，想到这里田不易还是有些欣慰的。
“不易。”苏茹见他又说气话，不由得提醒道。
站在暗处的碧瑶对鬼厉说：“偷偷摸摸，小人行径。”她意有所指的说，“小人呢……”
鬼厉并没有被刺激到，他看着不远处的三人：“师父知道我在，他只是像激我出去。”
“那就去啊，你来大竹峰还费尽心力做那么一顿饭，不就是来看他们的。”碧瑶也一同看着不远处的三人，“这样偷偷摸摸的的确不好。”
鬼厉垂眸：“师父曾说过，再见面便是敌人。”
“我看着可不像，他刚才好说你的行径不是他教出来的徒弟呢。”碧瑶想了想接着说，“这口是心非的样子，真的一模一样。我确信你是他教出来的徒弟了。”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不是很好。
“口是心非？”
“是啊，不知道是谁一直在说，我只是‘朋友’的。”碧瑶背着手愤恨的重复道，“只、是、朋、友。”
鬼厉有些无奈：“那是之前。”
碧瑶跨步到他跟前：“也就是说，之前你只当我是朋友？”
“我不是……”鬼厉刚想说什么，余光却看到田不易和苏茹的身影，他们驻足看着他们这里。鬼厉这才意识到碧瑶已经站出了墙外，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他将碧瑶推到身后，有些警惕有有些为难的看着面前的人，全然没注意碧瑶在他身后吐舌头的小动作。
“师父，师娘。”
三人自然看到他的动作，苏茹看着鬼厉欲言又止，双目早已含泪。田不易却稳重许多，他看着鬼厉将人护得严严实实的，连衣角都看不见不由得说：“既然来了，不出来见礼吗？这就是万人往的家教？”
碧瑶从鬼厉身后闪出身来，对着二人盈盈见礼：“鬼王宗碧瑶，见过二位前辈。”
“嗯。”田不易应了一声，他看着鬼厉最终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最终反应过来的老六叫起来：“老七，老七你回来啦。刚才那饭是你做的啊。哎呀今天有口福了师父……”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田不易瞪了一眼默默低下头去。
“既然来了，就先进屋再说话吧。”苏茹伸手抹去眼角的泪，“不易，别干站着呀。”
“大竹峰这座小庙，怎么容得下鬼王宗的两尊大佛，只怕人家不愿进屋呢。”田不易冷冷的说到。
“不易。”苏茹有些生气，“你又这样，小凡他回来看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
田不易冷哼一声，甩袖走进屋子里。苏茹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她转而对着历瑶二人道，“你们别在你，你也知道你师父就是这个脾气，先进来吧。”
“师娘，我……”
“好呀，我还想看小凡以前住的屋子是什么样的呢。”碧瑶抢在鬼厉之前说道，鬼厉将自己要说的拒绝给咽回去只得带着碧瑶跟苏茹进屋。
留下鬼厉和田不易师徒二人叙话，苏茹带着碧瑶去小凡以前的房间。小小的厢房十步即可走到头。衣架上还挂着旧时的衣服，上面的补丁清晰可见；方几和竹垫都是一尘不染的，好像此间主人从未离开过一样。碧瑶背着手打量这间屋子，苏茹也在细细打量她。
这是苏茹第一次看到碧瑶，她却早听过此人的名字。她穿着一件湖绿色的长裙，竖着高耸的发髻，余下的长发结成了辫子却没有盘起来，一双瞳眸似春湖清水，确实是一个绝色的美人儿。只是那面色略显苍白，似乎身体不好的样子。她仔仔细细的翻过屋子里的一切，连茶杯摆放的位置和笔架上毛笔的顺序都不放过，似乎要将一切都牢牢记得。
是一个细心的女孩子啊，苏茹如是想到。
“你叫碧瑶？”
“啊。”碧瑶听到苏茹开口就点了点头，她将手里的小玩意儿放回原来的地方，“小凡以前住这里啊，他一个人？”
“是啊。”苏茹走到衣架前，轻抚那件灰色的布衣，“我和不易说过小凡大了也该给他换一个房间。但是小凡自己却说不用，所以就一直住在这儿。那个孩子总是这样，给他什么好的东西，都不敢要。”
“因为这儿离后厨近，距离你们远，他早期干活的时候不会吵着你们。”碧瑶静静的说到。
苏茹回过头，她想过这个可能缺没想到眼前的人如此笃定的说了出来。她微微一笑：“看来小凡能遇到你，确实是天赐的缘分。”当年灵儿和齐昊在一起的时候，田不易不满意齐昊曾想将灵儿配个小凡来着，现在想来姻缘天注定，做不得改的。
碧瑶闻言有些害羞的低下头。
“走吧，也该到饭点了。我们一起用膳吧。”苏茹率先走出房门，碧瑶飞快的拿起旁边的小东西，塞进随身带着的福袋中这才跟着苏茹走出去。
近日大竹峰的午饭吃得特别安静，碧瑶坐在鬼厉身旁低头默默吃着斋菜一句话也不说，去挡不住所有人盯在她身上的目光。最后还是田不易开口说道：“看什么看，都不会吃饭了是吧。”
众人这才埋首吃饭，老六还是忍不住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碧瑶，碧瑶只当没看到。田不易有些生气：“老六，你眼珠子快掉出来了！”
“师父，我只是好奇。”
“有什么好奇的，不就是个姑娘，你是没见过姑娘啊。”
“姑娘当然见过，只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么。”老六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怪不得我说老七怎么那么快就从小师妹的情殇里走出来呢。”坐在他旁边的老五愤恨的看他一眼，一只手掐住他大腿：“老六，吃饭的时候乱说什么呢。师父让你好好吃饭，你没听到啊。”
“我又没说什么……”老六见众人都看着自己，默默的闭上嘴巴，特别是对面老七那冷冽的眼神看得他不寒而栗，“我吃饭，吃饭……”
碧瑶才不管他们师兄弟之间的暗流涌动呢，她默默将筷子放下，然后转头看一眼身旁的人笑得特别温柔：让我逮到了吧！

事关风月吃小醋
刚认识的时候不熟悉，张小凡没少受碧瑶大小姐的脾气，不过他性子好自然也不计较这些，只觉得这女孩古怪却可爱。后来两人暗生情愫的时候，碧瑶对他总是小心翼翼的，不曾讨好却也不曾对他发脾气。小池镇之后，碧瑶对他只有温柔小意，连说话都不曾大声过。
幸福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乃至于他早已忘了碧瑶是个实打实的大小姐，大小姐发起脾气来，那是十分难哄的。
碧瑶叠着双腿坐在床榻边上，双手环熊有一下每一下地看向鬼厉。苏茹留他们过夜，住的还是原来的厢房，晚饭时老六的那句话之后两人到现在都没说过话。鬼厉有些无奈的看着碧瑶，后者一副你说什么我都不信，我就静静看着你的样子。
“碧瑶，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是么？既然十多年了，为何还为她遮掩。她只是你的‘师姐’。呵，怕我知道真相一刀把她捅了啊。”碧瑶翻个白眼，换一条腿叠在上面。
“我知道你不会。”鬼厉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
“怎么不会，我可是魔教妖女，生性残暴，嗜血如命呢。”碧瑶说的有声有色煞有其事的样子，听得鬼厉有些想笑。他走到碧瑶大小姐跟前坐下与她平视：“好了，别生气了。我认识你的时候，灵儿师姐就只是师姐而已。我进了大竹峰之后，只有灵儿师姐愿意与我年龄相仿也是她陪着我练功的，我后来想想那并不是爱恋，只是年幼无依时的寄托而已。”
“……”碧瑶抿着唇，其实她也不是真生气。她当然知道吃十几年前的飞醋很丢人了。只不过她就是很在意罢了，那段她没能参与时光，她好想知道是什么样子。
鬼厉执其她的手：“自从遇到你之后，我就再也没想过别人了。碧瑶大小姐这么好，能得碧瑶大小姐垂青是我三生有幸，我怎敢对不起碧瑶大小姐呢？”
碧瑶垂眸片刻，随即说道：“好吧，这件事暂且放过你，其他的以后再说。”
还有其他的？鬼厉一愣：“哪来其他的？”他总共也就只喜欢过这两个女人，其中一个还是年少时的憧憬，哪来的其他。碧瑶却不说话了，她从袖子里掏出今天带走的小玩意放到鬼厉手心里：“喏，我本以为今天晚上咱们就下山的，既然住下来了这个就给你吧。”
掌心里是一个小泥人，捏的十分的丑。鬼厉看着那个小泥人再看向碧瑶：“你怎么会拿它？”
“你房间里摆设不多，也就只有这个小泥人是放在案子上的。”碧瑶取过小泥人仔细端详，“我看这小泥人虽然做工很差表面却很光滑，想来你应该时常抚摸才会如此，应该是你珍惜的东西吧。就想着给你待会狐岐山去。”
忽然，她好似发现了什么，对着小泥人的后脑勺仔细看，终于被她认出来了刻在后脑上的是一个歪歪扭扭的“灵”字。那“灵”字被摩挲得只能隐约可见，可见主人对这个“灵”字的依恋。
碧瑶气从心头起一脚将跟前的人踢开：“张小凡，你今晚出去睡！”
说完翻身躺床上，不再说话。
被踢翻在地的副宗主愣愣的看着床上的背影，总算是想起那个丑泥人是田灵儿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这件九霄云外的事情了。他微微叹口气却没有再去招惹床上生气的人只得摸摸鼻子坐回一旁的垫子上，打坐调息一晚上。
第二日清晨，宋大仁起来准备打水回房给媳妇梳洗用，刚刚走出庭院就看到老六扶着老腰从练武场走出来：“哎，你今天怎么这么勤快。竟然早起晨练了。”
“哪是我啊，是小凡。”老六捶捶自己的腰，“他一大早的也不知是干什么，说是多日不见跟我过过招就把我扯练武场来了。哎呦，小凡的功夫越好越好了。”痛死我了。
大概明白前因后果的宋大仁摇摇头，默默拍了拍师弟的肩膀：“你啊，活该。”他也不再多说，提着水桶回去伺候媳妇去了，留下老六在风中凌乱，完全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活动完筋骨的鬼厉回到房间，见碧瑶还未醒便轻轻关上门，转身对上苏茹：“师娘。”
“怎么，碧瑶还没醒么？”苏茹见他没进去就多问一句。
“她身子不好，昨天陪我走了许多地方，是累着了。”
苏茹点点头，她昨天看那姑娘也的确是身体不好的样子。她看着面前的男子，已经不复当年出入门的模样不由得感叹：“这些年，你可好？”
“我很好。”虽然不断的失望却从未放弃，最终她回到他的身边，一切的努力都有了圆满的结果，那十年间的种种都如过眼云烟。
“我想也是，你一向会照顾自己。”苏茹微微一笑，“碧瑶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对她。”
“我知道，师娘。”
鬼厉陪着苏茹向外走，一如当年那样。田不易心情甚好，还多吃了两口饭，鬼厉给碧瑶留了一份，回到房里的时候碧瑶还是没有起身，平日里就算再嗜睡她此时也该醒了。他心下有些不安，来到床榻边上果然看到碧瑶面色苍白似雪，气息微弱得几乎探查不到。
“碧瑶！”鬼厉将人扶起来，以天书功法运气而其起度入她体内，而此时听到了声响的苏茹和田不易也赶了过来。二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碧瑶才微微睁开眼，她看一眼鬼厉想要扯出笑容安慰他却动不了只能弱弱的说：“我没事，你别担心……”
“你别说话，先把这个药吃了。”鬼厉将血红的药丸喂到她嘴边，碧瑶虽然咽了下去却没有任何起色，她靠在鬼厉怀里半合着眼。田不易绕过苏茹来到碧瑶身前，执其她的手腕诊脉。
再反复换了两手之后，田不易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的七徒弟。
“师父？”
“……”
“到底怎么样，你说话呀。”苏茹也有些着急。田不易想了想只说：“与天争命，难乎其难。”
与天争命？苏茹回头看向坐在床榻上的小儿女：“不易，你说的什么意思？”
“这个女娃，被诛仙剑所伤，本是必死之命，得异宝存其一丝灵识已是万幸之幸。老七借天地灵气重组灵识刚才得以痊愈。但这灵识全了，身上的伤却没能好。她心口被诛仙剑贯穿，气血不断从伤口处流出，就好像一个无底洞。不将这个洞补上，再多的灵丹妙药也不过能得一夕之时罢了。而且，所失气血会越累越多，所需灵药也越来越多，只怕到最后也是回天乏术。”
田不易说完有些悲凉的闭上眼：“夫人，你去把大黄丹拿来，给她服下吧，这也只能解一时之危。”
苏茹依言将大黄丹拿来给碧瑶服下，碧瑶这才悠悠醒来，她看着鬼厉的面色不免伸手抚平他的眉心：“干嘛皱着眉啊，我又不是要死了。”
“……”鬼厉将她的手握住，“你感觉怎么样。”
“我只感觉好困啊。我是不是睡太久了？”
“是啊，以后别睡这么久了，我会担心。”
“好，那你记得叫我起来。”
“嗯。”
鬼厉和碧瑶小声的说这话，苏茹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心疼，她转身去书房找田不易只见他也在翻书柜寻找什么。片刻之后，田不易有些愤然的将手里的书丢到地上：“哎，没用。都没用！”
苏茹走过去，将那本古书拾起来：“这本没有就再找，你就算在生气也不能拿书发泄呀。”
“怎么找？去哪找？那女娃的情况本就是独特，你让我去哪找。”田不易有些生气，更多的却时气自己，“你看老七那个样子，若是那姑娘就此去了，他只怕也不会独活。”想到这里他就更气了。
“这不是还有一线生机吗？”苏茹将书收拾好然后扶着田不易坐下。“不然去问问万师兄？师兄他守诛仙剑多年，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呢？”
田不易想了想，随即点头说到：“行，我这就去一趟祖师祠堂。你看着老七和那个姑娘，别出什么差池了。”
“我知道了。”

百度说要审核……我不知道哪里触及了什么敏感词汇。
谁有权限就把那个更新放出来吧……

噬魂祭出渡亡灵
鬼厉从没想过自己学的那个招灵之术会用在这个地方，他握住碧瑶的手：“你很快就会没事了。”他并不多做解释，也不打算解释，能让他开口解释的碧瑶全身心的信任他所以也不问。
到了晚上，鬼厉带着碧瑶来到后山竹林出，他扶着她坐到大石上，然后自己半蹲在她身前：“我从未对人使过这个法术，也不知感觉是什么样的。若是你感觉不舒服一定要让我停下来，知道么？”
“好。”碧瑶乖乖坐着，她看着鬼厉拿出噬魂，嗜血珠发出幽暗的红光。她身上的金玲也跟着响起清脆的声音。鬼厉将噬魂对着她的胸口，然后慢慢往后引，后面跟着密密麻麻蓝色的光点。
碧瑶只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胸口处被吸走，酥酥麻麻的却不疼，鬼厉将所有蓝色光点吸出之后噬魂一挥，光点洒满整个竹林。依稀可以听到人的声音，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在低语。
“这是什么法术？”
“招灵之术。”鬼厉来到碧瑶身边，“感觉怎么样？疼么？”
“不疼。”碧瑶握住鬼厉的手，“你从哪学的？我都不知道你会这个法术，这么厉害。”
鬼厉以前不觉得招灵之术有多厉害，他之前学的时候想着能给碧瑶招灵，后来却发现没用，没想到在这儿用上了。他细细与碧瑶说了在沼泽里发生的事还有天地宝库里的神水。一桩桩一件件他巨细无遗的与她说。
“我被藤蔓困住的时候，我依稀听到了你唤我的声音。你告诉我，有危险快醒醒。那已经不是第一次我听到你的声音了。只要我有危险的时候，你都会出现，提醒我。”
“因为，我从没离开过你身边啊。”碧瑶靠在他怀里，“小凡，我不会离开你的。”
“嗯。”解决了诛仙剑之伤，鬼厉心中大石落下，“你不能离开我，你要好好活着，陪在我身边。”
“好。”碧瑶微笑道。
两人就这么靠着，看竹林上空的明月，鬼厉与碧瑶说着他小时发生的事情，有些他说过她不记得了，有些他没说过的。但不管他说什么，碧瑶都安安静静的听着，不打断他。
田不易站在不远处看着二人，面上也看不出是悲是喜，苏茹轻轻来到他身后，缓缓抚摸他的臂膀：“至少他是幸福的。”
田不易没有回头，他想到了什么忽然笑起来：“当初，青云大战之前我让他下山去将那丫头的头给我带回来，他没去。当时我就知道，老七会为这个姑娘而堕入魔道。后来一次次的证明了我的想法。”
“感情的事情哪有对错？喜欢便是喜欢了，那个姑娘不过生于鬼王宗，但却是个好姑娘。小凡喜欢的姑娘又能坏到哪去呢？”苏茹挽着田不易的手转身，“当年，我嫁给你时，水月师姐不也很反对么。”
“哼。”田不易想到这件事情就生气。
“他们都以为，是你横刀夺爱，却从未想过我自始至终喜欢的就是你，没有别人，更不是万师兄。”苏茹轻柔的说到，“感情，并非外人所看到的那样，金童玉女未必是绝配。感情的事情，只有两情相悦的那两个人能评论对错。”
“嗯，老七这点还是像我的。这么多年也只喜欢一个。”
苏茹嗔了他一眼，与他依偎着走远。
虽然苏茹极力挽留，但鬼厉最终还是带着碧瑶于两日后离开。苏茹看着二人御剑而去，心中生出一丝怅然，也不知下次再见是何年何月。但鬼厉的担忧毕竟是对的，没过几天齐昊已经收到了焚香谷李洵的书信。
当然，这一切和历瑶并没有关系。
治好了胸口的伤，再加上大竹峰的灵丹妙药，碧瑶瞬间好了许多，因而鬼厉御剑的距离可以更远更久。两人从大竹峰离去之后，直接朝着西边荒漠而去。满月井已经干枯，小池镇也消失在了荒漠之中，原本繁华的绿洲在十年间被沙漠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鬼厉的目的却不是小池镇而是荒漠更深处的地方——明月谷。
明月谷位于大漠深处的两个无名山峰之间，进出明月谷的道路只有一条，所以很少被外界所知道。鬼厉带着碧瑶穿越过黄沙再沿着干涸的旧河床往前走，终于在河道开始变湿润的地方发现了一个似乎无人的绿洲。
绿洲中立着两只相依偎的狐狸雕像，碧瑶愣愣的看着忽然明了过来：“这里是……”
“嗯，小七告诉我的地方。”鬼厉一同看着那两只狐狸，“他跟着小镇居民迁居到此，已有十年的时间了。”他上次来的时候，是为了给小七续尾的方法，也不知道小七现在连的如何了。
说话间，有人声从绿洲深处传来。鬼厉和碧瑶一同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来的是一队商旅。领头的人面上无须看起来十分年轻，但在商队中却既有威严，他身下的骆驼也是最大的一只。悠扬的驼铃声由远而近，直到来到历瑶二人身前。
领头的人原本并未在意二人，他余光匆匆扫过之后再回过头来仔细辨认，确认之后才叫出来：“小凡！”
鬼厉闻声回首，那个领队翻下骆驼飞快的来到鬼厉身前：“小凡，真的是你啊。好久不见。”
这时候，鬼厉才认出他来：“石头？”
领队之人正是石头，此时的他与十年前的他已是天壤之别，他身上穿着精致刺绣的衣服，俨然是一副富商的模样。石头将鬼厉上下打量数遍才说：“小凡，你变了好多，我几乎认不出来了。”然后他看向一旁的碧瑶，“额，这位是……”
“这是碧瑶，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姑娘。”
“你说的那个姑娘不是陆……”石头及时闭了嘴，当然主要是鬼厉让他闭嘴的，鬼厉收回手转头对碧瑶说：“碧瑶，你还记得石头吗？上次在小池镇时，你们见过。”
“记得，那个半人半妖呗。”碧瑶瞅了鬼厉一眼，“大变样了啊。”
石头在外走商多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他对着碧瑶露出大大的笑容：“碧瑶你好。”
“你好。”碧瑶不亲不热的回应。虽然刚才鬼厉及时阻止了他的话，但并不表示碧瑶没听到，不过碧瑶可不打算这时候跟鬼厉算账，现在还是在外面呢。鬼厉见碧瑶并没有生气，安下心来。
“你们是来看小七的吗？来来来，我带你们去。”石头非常热情的牵过自己的骆驼就准备往谷里走。驼队的二当家在后面喊道：“石老大，那货怎么办啊，我们还送不送啊。”
“送啊，当然送。这回你们自己去送吧，我兄弟来了，我要陪他喝酒！”石头在这边喊道。
驼队再次慢悠悠的上路而石头带着历瑶二人穿过看似封闭其实只不过重叠起来的石壁来到被深山埋没的明月谷。

谷中自有金银在
与外界的荒芜不同，明月谷中热闹非凡人丁兴旺，好似传说中的桃花源。在这儿还是种着蝴蝶花，空气中飘着酒香，石头刚刚进入谷中就大声喊道：“小七，小七！你看谁来了！小七！”
碧瑶是第一次来明月谷，有些好奇的看着这里别样的天空。这里的天空只有小小一片，周围的山壁将整个明月谷围成一个圆圈，所以天空也只有那个圆圈那么大。鬼厉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小池镇之后，镇上所有的妖便迁到明月谷中居住。虽然这里没有小池镇大，胜在安全。”
“小池镇……我去过吗？”碧瑶看着路边的蝴蝶花，在这里，每家每户都种植蝴蝶花。
“去过。”鬼厉知道她不记得了，耐心的和她说起两人在小池镇里发生的事情。他们走到镇中间的水池边上，石头插着腰有些无奈：“这个小七，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小七？”碧瑶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却又想不起来再哪儿听过。
鬼厉见她渐渐皱起眉，伸手抚平她的眉心，“小七就是三尾和六尾收养的小野狐，没有尾巴的那只记得吗？”
“啊，他和三尾来过狐岐山，我想起来了。”
石头看着他们二人：“原来，这才是你要找的那个姑娘啊。我一直以为是陆姑娘呢。”石头摸着下巴，“当初你怎么不跟我说清楚呢，害我误会这么多年。”
谁没跟你说清楚，我说了你信吗？鬼厉有些头疼的想。他看着碧瑶的面色，见她依旧没有生气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不在意。这已经是石头第二次提到陆姑娘了，碧瑶怎么可能没听到，她没反应的原因是不能再这么多人面前不给鬼厉面子。
石头带着两人到自己的家中小坐，明月谷中多数是妖所以很少跟外面接触，也只有石头这个半妖能每月出去行商买卖，所以他的房子也是整个明月谷中最大的。当然即便再大也不过是个二进的院子。
石头这么多年也没找到自己的娘亲，但是他也渐渐在明月谷中安顿下来了。他给历瑶二人倒了茶开始说起鬼厉上次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你带来的那个续尾之术的确有用，小七再次有了尾巴，法力也越发强大，连个子都长高了。我还以为他会一辈子是个小孩模样呢。”
“我原本只想着碰碰运气，没想还真的成了。”
“这可苦了谷中的女孩了，原本小七只是个小孩，所有女孩都把他当弟弟疼爱。没曾想两年前小七一夜之间长成了俊俏的青年，谷中的女孩都爱俏各个都追着他，小七不堪其扰才整天不见人影的。”
想来那个场景一定很有趣，碧瑶忍不住笑了起来。此时却从客厅后面传来一个暗哑的男声：“还不是你害的，谁让你整天说我该找媳妇了？”
“哎，小七你怎么在我家？”石头有些吃惊的看着从小七从后门走进客厅，“你不是出去躲风流了？”
“你不也说自己出门行商，一个月才回来么？”小七环顾四周，首先看到的是鬼厉，“小凡哥哥，你怎么来了……”他话刚说完就看到坐在鬼厉身旁的碧瑶。他有些吃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片刻之后他他就跑到碧瑶身边：“碧瑶姐姐，你醒啦！”
原本碧瑶还不怎么记得，直到小七来到跟前的时候碧瑶才恍惚想起来眼前陌生的青年和记忆中的那个呆萌的少年是同一个人。她有些愣愣的看着小七，片刻之后才说道：“小七，你长大了。”
“是啊，小凡哥哥给我修复的法术，我又长出了尾巴，所以我就长大啦。”小七激动的握住碧瑶的手，“碧瑶姐姐，我可想你了。可是小凡哥哥说你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醒呢。”
小七之前受伤的时候，在狐岐山上和碧瑶玩得最好。后来三尾从焚香谷回来也是碧瑶照照顾的小七。自从三尾和六尾双双殉情之后，在小七心里也就只有碧瑶和张小凡是自己的亲人了。
但是这一切鬼厉并不知道：“小七，你何时和碧瑶这么熟悉的？”小七之间问他，他还以为是关心自己才问的。
小七顺势坐到碧瑶身边，拿起一个橘子就剥起来：“在狐岐山上啊。鬼王找大哥过去商量事情，碧瑶姐姐知道你救过我就缠着我问有关你的事情。”他连橘子递给碧瑶，“碧瑶姐姐，你尝尝可甜了，这是谷中的果农用山泉水种的。”
“我哪有老缠着你问关于他的事情。”碧瑶接过橘子就想塞回小七嘴巴里。
“怎么没有，我不说你还拿好吃的点心贿赂我呢。”
“那是看你饿了还犟脾气不吃东西才给你吃的！”碧瑶瞄向鬼厉那边，后者虽然没表现什么但那眼神就是一个得意。碧瑶有些害羞，她将手里的橘子塞到鬼厉手心里：“笑什么笑，当时要不是合欢铃和嗜血珠有感应，谁关心你怎么样了。”
“我没笑。”鬼厉将橘子掰开，剃掉上面的苦丝之后喂到她嘴巴旁边，“尝尝吧，真的很甜。”
碧瑶瞪他一眼，还是张开嘴将橘子吃了下去。小七邀功似得问道：“是不是很甜？”
“是蛮甜的。”碧瑶将所有橘子吃完，眼神示意鬼厉再给她剥一个，后者乖乖拿起橘子再给她剥一个。
“是吧，我就说肯定甜。石头，你这次拿出去卖的这批一定要卖个好价钱再换一些上好的木料回来。戚婆婆的房子得好好修不然今年冬天下大雪的时候，那房梁肯定支撑不了。”小七清晰的记着让石头带回来的东西，却想到现在的石头应该已经出谷了却没想到还在这里，“你在这里，那那些木料怎么办！”
“放心，我嘱咐老二啦，他办事你还不放心。”
老二说的是商队的二当家，小七自然知道是谁，他点了点头：“他办事的确比你靠谱多了。”
“哎，你怎么句句都能把我带上，我得罪你了？”
小七睨他一眼，心中颇有怨气：“你说呢？”
“那不是因为谷中的姑娘老问我，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啊，你想不想娶妻啊，我受不了才那么说的么。何况你最终也是要娶妻的吧。”石头表示自己很无辜，“以前你是不会长大，可现在你不是长大了吗？”
“我可不谷里找，我要出去找。谷里这些女孩那都是我姐姐，我和她成亲，不觉得奇怪吗？”
石头不在意这些，他只希望小七赶紧找，找到之后他也不用每天被追问了。他看向独自吃着水果看戏的历瑶二人：“既然小七也在，今天晚上我们就在家里吃一顿吧。小七。你去找些野味回来，我去跟婆婆要些新鲜的野菜。”
谁知，小七皱皱鼻子：“我才不去呢。我要跟碧瑶姐姐说话。你和小凡哥哥去，反正最后也是小凡哥哥做饭。”他牵起碧瑶的手，“碧瑶姐姐你来，我带你去看我的秘密山洞。我在里面藏了好多东西！”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连带着碧瑶的身影也不见了。石头看着二人的背影再转头看向鬼厉：“你就这么任由小七把她带走？”
鬼厉收回目光，听到石头的问题后楞了一下随即笑道：“小七不会伤害碧瑶的。”
“也是，小七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大人模样了，其实心性还是跟小孩一样。我想他把你们当做另一对三尾和六尾了。”石头有些叹息着说到。
鬼厉大约也感觉到了，他没有接石头的话而是默默转身去找野味去了，石头也径自去找野菜去了。小七带着碧瑶绕过明月谷的众人来到了一个隐秘的山洞，他化作一只九尾白狐从小洞钻进去之后也不知动了哪里的机关，堵在门口的巨石才缓缓移动开。
碧瑶走进山洞中，只觉得眼前漆黑一片，只有顶上一点微弱日光照下却于事无补，小七不知从哪里拿出一颗明珠放到吊在半空中的托盘上，日光照在明珠上折射出的光芒把整个山洞照亮，同时也照亮了山洞里的金银珠宝。
即便是碧瑶也有些吃惊的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小七，这些是……”
“这些都是大哥留下来的。当初小池镇匆匆忙忙就离开了，大哥和大嫂多年存下来的宝物却还埋在酒馆的地下。这么多年我每月都去搬一点，但还是没搬完。”小七有些无奈随便选了一个白玉镶金的箱子坐下，“大哥曾说过这些是要给他娘亲的，可是我找不到他娘亲在哪儿，你是他的表妹，应该是他的亲人吧。所以我想，这些东西应该都是你的。”
碧瑶微微张开嘴，她看向那些宝物再看看小七：“你要把这些给我？这是三尾留给你的。”
“不是啊，大哥留给我的，我已经收好了。这些是他留给你的。”
世人皆知鬼王宗富可敌国，是真的富可敌国的门派。鬼王宗大小姐碧瑶，自八岁起打理宗门上下所有财务，过手的钱财是世上之人几辈子都数不清的，但是此时此刻碧瑶大小姐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巨大财富给打蒙了。

看到很多人催更，在这里说一下更新问题。
我一般是在上班时间得空的时候写，每天能不能更看当日工作量而定，最高不超过一天双更。、
如果当日下午五点半还没有更新的话，那就表示那天我已经累趴下啦，没时间写更新大家也别等啦~
本篇文章主要写的就是鬼厉带着碧瑶去游山玩水看望朋友发生的故事，真的没什么大起伏。
谢谢各位对这篇文章的喜欢~
鞠躬~

金银难买情常在
碧瑶将山洞里的事情告诉鬼厉，自草庙村出来上青云山之后成为了鬼王宗副宗主的青年经手的钱财不超过一百两银子。鬼厉将衣服挂在衣架上默默转头看已经将发髻解开，披散着长发的碧瑶：“以你估计，山洞里的东西价值多少？”
“大概能养鬼王宗上上下下几百年吧。”碧瑶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山洞里的只不过是酒馆地下宝库中的一部分。”
“我竟不知三尾和六尾这么有钱。”鬼厉坐到碧瑶身旁，“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原本也吃惊来着，不过后来想想也不那么吃惊了。”碧瑶把玩自己的头发，“仙狐一族存世已有几千年了，积攒下这么多宝藏不足为奇。更何况几百年前小白姨母可是倾国倾城的人物，有多少君王城主为了博她欢心倾家荡产，想来那些珠宝应该是狐仙一族的财宝。三尾的意思应该是把财宝交还给姨母，因为姨母是仙狐族的族长。”
当日在南疆，鬼厉虽唤醒了碧瑶，但小白依旧不放心她陪着历瑶在鬼王宗呆了数月，并为碧瑶炼制了心血丹之后才离去的。她离去时说：“天下之大，有缘自会再见。”也没有留下什么联系的方式给二人。
“可是姨母去游历天下啦，我们去哪找她呀。”碧瑶有些头疼，她可不贪那些财宝，那些财宝是狐族的自然应该交还给狐族。也就只有小七这个心大的孩子才会将这些东西轻易就给她看了。
鬼厉揽着碧瑶躺在床上：“不然就先放在小七这儿，等我们遇见小白了再跟她说吧。”
“可是虽然小七是很小心了，你想想这么庞大的财富，谁不动心啊。小七这么一个月一个月的搬下去，万一哪天要是被别人抓到了咋办，宝藏丢了咱们倒是可以去拿回来。小七要是被人做成了袍子，那可就救不回来了。”
这倒是，鬼厉亲亲她的额头：“那我明天跟小七谈谈，别想这些了，先睡吧。”
碧瑶靠着他安心的闭上眼睛，反正既然他说会解决自然就会解决的。
第二日鬼厉找到小七仔细询问了关于宝库的事情，包括除了他们三人还有谁知道这事。小七以“你是白痴吗”的眼神看了鬼厉一眼：“自然只有我们知道了，我才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呢，连石头也不说。”
“那就好，你也别再去搬了，我过些日子去鬼王宗取来湖镜，你带我去原来的小池镇把所有东西都装进去，然后我交给小白，让她处理吧。”其实鬼厉也想了很久才想到这个方法的，湖镜是鬼王宗的一件法宝，看着是一面镜子其实镜中自有一番世界，那镜子正对着的是一面泛着银光的湖水。
将财宝藏于湖镜之中，就算湖镜为别人所得也不会开启之法也拿不到。
小七虽然不知道湖镜是什么，不过既然鬼厉哥哥说能行就能行。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之后小七带着鬼厉去到洞穴里，得意洋洋的对他说：“这个洞只有我能钻进来，也只有我知道机关在哪里，除了我没人能打开。”
鬼厉差点被满山洞的财富给闪瞎眼，他听到小七这么说不免有些好奇：“你还会机关之术？”
“当然了，我可是狐狸，虽然我跟大哥不一样。大哥是仙狐一族，我只是一直普通的野狐但是大哥并不嫌弃我，他不但教会我机关之术还交给我法术自保。”小七默默低下头，鬼厉伸手拍拍他的头：“等我找到小白就跟她说你和三尾的事情。三尾是她的儿子，你是三尾的弟弟，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小七点了点头，笑得特别纯良无害。鬼厉知道石头说得没错，小七虽然人是长大了，心性却还是当年那个长不大的少年。怪不得碧瑶不放心他再去搬运财宝，毕竟小七被抓住也不是一次两次这个事情了。
两人从山洞回到石头的居所，还没走进屋子呢就听到满院的女声，在那之中石头微弱的声线时隐时现。小七一听到那些声音就化作一只七尾白狐向另外一个方向跑去：“鬼厉哥哥，我先走了。”
鬼厉走进院子，只见院子中站了数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她们正围着石头问话。碧瑶捧着一杯清茶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戏，没有半分帮忙的意思。鬼厉径直走到她身边坐下，从碧瑶手中接过新倒的热茶，润了嗓子之后才问：“这是怎么了？”
“谷中的姑娘们不知怎么知道小七昨天晚上是睡在石头这儿的，今天就过来招人了。可是小七不是跟着你出去了么，石头也没敢说实话，所以姑娘们正在讨伐他。”碧瑶小声的说到，“怎么样，想出解决的办法了么？”
“方法是有，不过咱们得回一趟狐岐山拿到湖镜才行。”
石头看到鬼厉了，他艰难的从女人堆里朝他招手，但是鬼厉却完全无视了他的求助。昨儿个碧瑶虽然没发脾气，但是明显对他冷淡了许多，究其原因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害的。鬼厉默默将杯中清茶喝干，看着碧瑶白净的素手为自己续上新的一杯茶，心情好了不少。
当石头终于把那群女人哄走之后，他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整理好扶着老腰走过来对着柜里说：“你刚才怎么不来救我。”
“我看你挺享受的。”鬼厉握着碧瑶的小手，仰头微笑，“这么多美人儿围着你，不是挺好的么。”
“什么美人儿，各个都是疯婆子。不娶她们的又不是我，她们想嫁的也不是我一个个往我这儿扑做什么。”石头将自己的头发重新束好，“你们两要牵手麻烦挪过去坐一起，给我让个位子可还行？”
鬼厉依言挪到碧瑶身边：“都在说小七，那你呢？”
“什么？”没人给石头倒茶，自然是石头自己给自己倒茶了。
“小七好歹是只修炼成了人身的狐妖，哪怕他现在不再修炼也会有数百年的寿命。但是你却只有人类的百年光景，你着急小七，就没想过自己吗？”
石头愣了愣，随即笑道：“小凡，你竟然开始关心起这种八卦来了。这可不是你哦。”鬼厉看出了他并不想就这个话题谈下去，看来是有段不可触及的往事，所以也没有再追问。
晚上，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的小七没有回来，原本石头是不怎么在意的，但是第二天小七还没回来石头就不免问起鬼厉来：“昨日小七同你一道回来，后来他跑哪儿去啦？”
“他看到有人来找他，就化作白狐跑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糟了！”
“什么？”鬼厉有些奇怪。
“这一年来，也不知是突然刮起什么歪风，西域各部落中最强大的萨摩族兴起猎狐。整个沙漠中的沙狐几乎都被抓到萨摩族去了。小七不会被萨摩族的人碰上了吧。”
“哪怕碰上了，以小七的功法肯定没事。”
“不一定，这萨摩族之所以能成为西域各部落的王者，是因为他们族中有一位大巫师，据说这个大巫师法力高强能通鬼神，所以萨摩族的勇士有了他的祝福之后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了。”
碧瑶梳洗好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鬼厉和石头之间气氛有些诡异，她走过去轻声问发生了什么事，鬼厉将小七可能被捕的事情告诉她，碧瑶皱起眉来：“那我们去看看？”
“我去看看，你别去，在这儿等我消息。”鬼厉不打算带上碧瑶，他亲自去会会那个所谓的大巫师，看看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谁知碧瑶却抓紧他的手臂：“不，你说过不会离开我太远的。”她眨巴眨巴眼，“况且，我现在完全好了，我跟着你去你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鬼厉最后还是抵不过她而点了点头，他嘱咐石头将明月谷看好，自己则带着碧瑶再度进入荒漠中寻找萨摩族。据石头说，萨摩族位于沙漠边缘之处，占据着最大的绿洲。鬼厉为碧瑶仔仔细细的缠上防风纱巾，只露出一双灵动的大眼睛。
碧瑶看着走在自己前方，将所有风沙挡掉的身影：“其实，我可以用伤心花撑起结界来保护我们的。沙子进不了结界。”但是鬼厉却不同意，虽然碧瑶的身子的确是越来越好，可是他依旧不放心让给她使用过多的法力。
鬼厉以噬魂开道，红色的光仿佛形成一个密密麻麻的大网将两人给裹住。鬼厉将碧瑶护在怀中继续往前走，终于在风暴的尽头看到了黄色的警示牌，上面插着一个已经风干的头颅，想来这里就是萨摩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