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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透明携渣文拜吧]《南鲁旧事》党争视角切入东吴门军阀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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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小号发个文,作为小透明顶着锅盖发篇拜吧文(连载中也许是坑我不知道)。
人家绝对不是小广告噢,作为一个8年的伯言粉,怀揣着希望得到指点的心情,默默地点开发帖。。。
语言风格张爱玲海派,不适右上角小红叉。
文案:
这是一场关于东汉末年东吴门阀、军阀、君主宗室权利的较量,江东顾、陆、张、朱四大士族家族的荣辱兴衰,上演江东淮四集团、流亡北士、和孙氏军阀的争夺。江东曾经的英雄少年逐渐成为传说,君主晚年的多疑与猜忌,后宫子嗣的争斗,君臣离间、骨肉相残,使朝野大乱,宗族凋敝。史载“今之小臣,动与古异,狱以贿成,轻忽人命,归咎于上,为国速怨;官寮多阙,虽有大臣,复不信任;诸县并有备吏,吏多民烦,俗以之弊。”。
赤乌四年,孙权长子孙登逝世。孙登死后,太子之位悬空。当时最年长者为孙权三子孙和,孙和幼年时因天资聪慧和母亲王夫人的缘故非常受孙权喜爱,但令人不解的是,立孙和为太子的同时,孙权也立了四子孙霸为鲁王,礼仪封赏待遇不相上下。又因皇后之位一直悬而未决,步夫人恩宠盛极一时却因无子不得立后,其女全公主得君主宠爱,与王夫人的关系非常恶劣,最终谗言废去太子。全公主一步步从幼时的天真烂漫,到少年时的血气方兴娇蛮任性,初次丧夫性情大变,中年玩弄权术、助长外戚、姑侄私通、因党争设局害死同胞姊妹。历史车轮滚滚前行,那曾坐断东南,继祖业承父兄创就霸业的一代君主,却眼看家业败落,是非成败转头成空。


1楼2017-03-12 12:34回复
    第一章
    孙音上一回见到徐夫人的时候,还是领了姑姑的旨意来说媒的,顺道就拜见了婶母。那时候婶母的气色要清爽的多,挽着单髻,两片薄萧萧的眉毛细巧纤长,体态略显单薄,依稀能识出年轻时一派风流模样,只是眼里的精光冷冷的有些骇人。
    那时正是暑里六月返家,她给婶母捎了建邺的锦织,只见她蜷在榻上阖着眼,鬓里已生出一些白丝来,眉头锁成个疙瘩,像是枯树结的瘤子,永远展不开来的样子,颈脖生的纹路延伸到了耳后跟。见婶母无醒来的意思,孙音退了出来,唤来九凤。
    九凤颠颠地跑过去,一边小心翼翼地捧着抚着,倒是夸个赞不绝口:“侄姑娘,这锦织可真是了不得的稀罕物啊,我们在吴郡怕是一辈子也难见几回。”
    “死丫头,昏特哉了?夫人可不爱听这昏说乱话,仔细揭了你的皮!”兰仙跟着在后头掐了她一把。
    “啥事体?吵吵嚷嚷地。”只听内屋幽幽传来一声。
    “是小叔嫂回来了。”兰仙应到。
    榻上妇人有些愣住,见孙音犹豫不前,转而又忙不迭地拉起人家的手,“来来来,我看看,这音姐儿真是个精致人儿啊,嫁了两回了,还是水灵的来。”孙音尴尬得不能言语,只得硬着头皮道:“婶母才是,样貌都没变。”徐夫人摆摆手“我啊非来塞哉,哪能跟你比。”正说着,徐夫人手就抚上了孙音的小腹,那瘦长而有些干瘪的手指,看得见骨骼是怎样弯曲的,让孙音心头一跳,只觉得浑身发僵。“小叔嫂,你这肚子还没动静呐。仔细当心议哥儿这两年该收二房了。”只见她讪讪地看着孙音,似笑非笑。“婶母快别打趣我们了,怎么睡到这会儿,都什么辰光了。”孙音只好硬生生岔开话说,一边剥起了桌上的栗子,咔咔的清脆响声倒是化解了这诡异的沉默。徐夫人瞧见她有些慌乱的样子,愈发得寸进尺,眼睛眯眯起一条缝,细声道:“你心里想的只怕还是……”孙音赶紧剥了一个栗子塞到徐夫人嘴边,欢快道“我心里想的是这吴郡的栗子是世上最好吃的了,建邺的哪里比得。”
    “赤烂糊的小蹄子,我说东你就说西。明明水灵的一个小娘鱼,却养着别人的小孩,真是拎勿清。孤儿寡母的,将来你还指望得陆家把你当个人。”徐夫人轻戳了她腰间一下子,自顾自地捋了捋手上的凤鸾图纹的金镯子,挂在她干瘪的手腕上,觉得空落落的,这话倒像是在说她自己。孙音越来越觉得这徐夫人戳气,终是忍不住,啐了一口:“弗要舌割乱盘哉,真真恼死人,可幸我不是阿焉,要不早就去投江死了一了百了。”话出口了才觉有些过头,但不料到徐夫人冷静得出奇,她捡起桌上一个栗子,咔嚓咔嚓扒开,冷冷睥睨道:“阿焉怎么了,她这辈子好命得很,好歹有个娘老子,亏得不用给人填房续弦,落得个清静。”孙音噎得说不出一个字来,好在九凤机敏,赶紧拉住孙音:“侄姑娘,快多吃点栗子,回建邺就吃不着了。”她忙不迭道,拉着孙音往榻上坐。兰仙缓缓附和道:“就是,小叔嫂站了好一会儿了,也不怕热气上头,快坐罢。”九凤不想得罪了这位年轻的陆夫人孙郡主,毕竟,她是从建邺来的,那是王的所在。而她们榻上的夫人不知哪天就两腿一蹬去了,到时她还是要回建邺的。兰仙就不同了,她自小跟着徐夫人,徐夫人死在哪里,她就在那里生根了。
    这九凤和兰仙一人唤一个称呼是有缘由的。一说“侄姑娘”,说的是徐夫人被废前是孙音的二婶母。至于这“小叔嫂”就更复杂些。因生母死得早,孙音及笄那年由二娘大桥做媒,那时的吴侯现在的吴王作主,给顾家长子顾邵续弦,顾邵官至太守,博览群书而才学闻名乡里,顾邵父顾雍深得吴王青睐,他们说恐怕他要做下一任丞相。但原先本说要将孙音许配给陆家纲纪门户的陆议,但却无缘由的被婉拒了。外人皆猜测,恐怕因为孙音生父,孙家长子孙策与陆族早年结仇的缘故,使得鼎盛多时的江东大族一夜凋敝。而这个陆议的从兄陆尚,正是徐夫人的前夫,同样死于庐江被孙家攻陷的那一年秋。庐江沦陷,孙家急于拉拢军阀势力,因徐夫人父琨征战扬名,孙家次子孙权便纳了徐夫人。顾陆两家又是吴郡的大家族,世代通姻。孙音给顾邵续弦的第一年,陆议也娶了顾邵之妹阿冉,冉乃议堂妹,唤议母为舅姑。本来到此该算完结了,谁料孙音却偏与陆议命中有缘。音十八岁那年,顾邵病逝,按礼当守节三年,三年期满,阿冉恰因难产而卒,时议大败尤突,讨丹阳拜定威校尉,于是吴侯孙权又将音指给陆议续弦。此时孙策也去世十几年了,兴许当权的想借这门亲事化解仇怨也未可知。因此命运兜兜转转,两人还是结了连理。只是二人年岁差的远,又聚少离多,议长子陆延早夭,孙音抚养着顾家遗子顾谭与顾承,却无己出儿女。这倒不是孙音的心头病,她并不是那么在乎是否和陆议有一儿半女,谁知他会不会哪天也莫名其妙的就死了呢。江东这片地方仿佛有诅咒似的,年少的生命像烟火一样绚烂至极的绽放,然后瞬间归于死一般的寂静和黑暗。江东的英雄儿郎都是不见白头的。


    2楼2017-03-12 1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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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04 13: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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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中间歇有吴语出没,但一直对古吴语研究浅薄,如有差错谦虚请教!再拜。


      来自手机贴吧3楼2017-03-12 1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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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议人说话的时候换行。


        IP属地:湖北4楼2017-03-12 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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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没看过。对历史陆逊兴趣不大,真三游戏知道的他,比较介怀他的死,稍微比别的历史人物了解的多。CP向的文不看,个人最支持原配,原配没什么好挑剔的,身世跟陆逊相仿会更懂他。你要搞清楚受众才动笔比较好,如果你阳春白雪了,那么知音必然少。不要陶醉于文字词句的优美,除非你确实到那种用古言写文的境界了,夹生很难吃,尽量简洁,好的故事并不取决于形式。一旦决定写些什么了,又不能听取他们的意见。这里面规矩很多,写小说就是讲故事,用文字讲故事又必须得满足让观众听见看见闻见摸得到。这些都很基本,九牛一毛,如果你有志于此,建议找专本的书籍观看,不要盲人摸象。


          IP属地:湖北6楼2017-03-15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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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六月吴郡的黄昏是信笺上沾湿的一处水印,晚霞的柔光如水迹在山水阡陌间晕染开来。那升起的星月不似诗歌中那样迢迢皎皎,只似染了一抹斜阳携了几分朱色。那样的月光拂过这院落的窗棂,落日一格一格地褪去。那样的月光让他想起十年前母亲去世的那个黄昏,回忆起来好像连眼泪都是那样淡淡的朱色。
            还记得母亲去世半年后,她初入府邸的光景。她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是:
            “囡囡莫哭,哭花了不好看了。”
            他哭的更厉害了。
            她顿时不知所措,原本要放在他肩上的手,一时不知该放哪里才好。
            “阿姊怎生这样糊涂,他明明是个小子。你叫人囡囡怎能不恼。”
            那声音清亮而带着三分欢喜七分嘲弄,仿佛与眼前这尴尬的场面全然不在一个世界。只见一个身长近四尺的小女郎,着一身鹅黄襦裙,面若皎月,一双笑目含着英灵之气,唇齿若桃花一瓣,一头乌亮的发垂在肩上梳成几束,但尚未梳成发髻,想来这女郎虽比同龄人高大又有过人之姿,应仍与自己一般正处髫年。脚上一双绣鞋颇有讲究,丝缎面秀着金丝飞凤,走针细密精致,应是眼前这位孙夫人的家妹,他的新姨母。
            他思索了这些,才低头怯怯道:“姨母,是阿谭失礼了。”
            她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打量了他一会儿,道:“你我年纪相仿,你怎知我是姨母?”
            身边年长的女郎哑然失笑,打趣道:“怎么阿珏,只许你认得他是小子,不许他认得你是姨母?原来是阿谭,是我们惊扰你了。”
            这女郎较为年长,梳着垂鬟分髾髻,言笑间一片温善,样貌清丽端庄,虽姿容比那小女郎逊色几分,气韵却从容不凡。
            “小囝为何哭泣?”她柔声道。
            他渐渐止住抽泣,用袖抹抹眼角道:“院中橘树是阿母生前所栽,如今却日渐枯萎,怎样也救不活了。”
            “这有何难,我们再帮你栽一颗便是。”小女郎边劝慰道,边把他拉到一旁,四下顾盼着偷偷往阿谭手里塞了个橘子。
            “这……”
            “这可是新房里的贡喜神的,且记住你欠我个人情。”她欢颜道。
            阿谭刚要拒还,她却松开手来,嘴角牵着一丝狡黠之色:“你若再推让,我就告诉他们是你拿了送我的。”
            他吓得赶紧把橘子收进怀里,怔怔地看着这个比大大不了几岁的姨母。
            “叫我阿珏吧。”
            阿珏,人如其名一般美而不可言状的女子。她的笑目如那浅浅朱色月光后的点点繁星,苍穹万里中那明亮而夺目的光。顾家失怙的少年是不幸的,然而这样沉重的不幸,在她那儿仿佛言笑拣出了种种哀伤,留下肩负希冀前行的力量。那样的月光如今又拂过这院落的窗棂,月色一格一格地爬上。
            “阿谭你眼木的发什么痴呢?帮我看看这本帐,这前面还记着五百钱……怎么后面又成了两千四百钱……还有这彩绘八龙吐水书案到底是几个……”
            他仍然看着院里的橘树,未曾下筹计算,只是屈指心计便莞尔道:“五铢钱改了分量,自然不抵原先数目,那五百钱原先是采纳供奉品用,年逢你姨母去世,便加了数目,不多不少刚好两千四百钱。至于这彩绘八龙吐水书案……”
            她蹙着眉握着笔切切地等待。
            “明日再说。”
            她这方才知道他故意逗她,气恼恨不得用手中记账的笔在他脸上画个大王八。
            “小赤佬你如今能耐了,不仅把我孙家的帐都算得一清二楚,连姨母都敢戏弄。等阿姊回来好好管教你!”
            他不置可否地摇摇头,笑看着孙珏,仿佛告诉她,那个比他大不了多少岁的阿母又怎能真的管教住他。
            “别得意,过两日返回建邺了,姐夫总治得住你。”
            “姨母教训得是,只是当着阿爹面你可别忘了改口叫我子墨。我可是有字的人了。姨母你还没有起字呢,算不上长辈,又怎管教我。”他故作一脸正色道,还施彼身的手段他从不示弱。
            她又好气又好笑,讪讪道:“把账本给我拿回来。”
            “姨母火急火燎地要交差,无非是明天要去凑热闹看阿焉,等不及要看义升叔父的新夫人,如今怎又要回去?”
            她轻哼一声,杏眼微瞪,顾盼间有种惹人怜爱的风情:“我非得把你们顾家院子里那株橘树记下。那棵树,是我的。”


            9楼2017-03-16 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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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孙珏正笑恼着夺过账本,赶上婢女阿青搀着她姐姐冒着傍晚的小雨回家,从窗外望去她发梢顶着细细水珠,似是头上罩了一层轻纱,微微喘着气,孙音本就病态体虚,如今更衬得脸色有些苍白。
              “晨光甚早,阿姐怎这就回来了?”孙珏赶紧将孙音迎进里屋,阿青赶忙打来一盆热水用巾子给她擦面。
              “我看要变天就早回了。婶母身子不好又拮据,我怎好生生赖在那儿。”
              “阿母先喝点暖的,”顾谭一面亲自为孙音奉上热茶,又转面嘱咐身边的小婢道,“快些给夫人备些干净衣裳鞋袜,这一身非得落下病来。”
              阿青边拧干巾子边笑道:“阿谭公子这般体贴,真是十个贴心的女儿也是比不上的。”
              “青姨这话可不中听了,阿姐还有我这个妹妹呢,”孙珏撅着嘴,说着从帐子后探出头来,不知什么时候备好了一套干净衣裳,“快去给夫人换上吧。”
              阿青原是音、珏二人祖母吴夫人的家婢,看着姐妹俩从小长大。后因姐妹二人失怙,大桥又带幼子孙绍远居庐江,阿音虽比阿珏年长几岁,又显得与年龄不符的稳重,但毕竟年岁太小,吴夫人见姐妹二人可怜,便令阿青照顾两人起居,年岁日久情若母女。
              这会子人都拥着孙音换衣裳去了,只留下珏、谭二人,孙珏低声啐道:“呸,徐夫人怕在吴郡待得久了不知年月,竟给阿姐下逐客令,这么样的天也不留人吃饭,好歹也遣个人送送,没人送有把伞也是好的……”
              “她自己要回来的,”顾谭叹道,“看来我们陪阿母回乡这趟是白来了。”
              孙珏不解地看着他。
              “你看不出来吗?”顾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小姨母一脸茫然的样子,“她一身细雨急喘喘地回来,足见并不是对方不懂礼数,而是她执意要回的。兴许她连阿焉的面都没见到,更别谈提亲了。”
              “这次你可错了,这门亲事是姑姑的意思,怎能说罢就罢。”孙珏得意的摇了摇头,“你不知其中奥秘……”
              “噢?”顾谭捧着手里的《礼记》撇了她一眼。
              “明日再说。”她眉梢一挑,细雨潜入窗前,抚上她的额发。
              顾谭却什么也不说,只是嘴角微牵,伸手将她身边那扇窗关上,整个屋子瞬间暗了下来。顾谭怔了一怔,又踱步至前将门打开。孙珏正在思忖这小赤佬是怎么了,莫不是书读傻了?此刻听得婢女恰巧在门口知会他俩去厅堂用膳。
              晚膳过后,孙音唤妹妹到房里一叙。
              “今日都做什么了?”孙音抚着阿珏的头发,轻轻摘下她发间的马蹄白玉梳篦,顺着发线一点点不紧不慢理着青丝。
              “还能有什么,无非就是核对账本,修修院子里的花草。”
              孙音听闻微笑道:“让你核帐是不是为难你了。”
              这个妹妹她是知道的,自小不喜爱读正经书,女工也做得马马虎虎,织布机杼都操持不来,再就是喜欢养些稀奇玩物,猎奇志怪之谈她倒是有兴趣的,而这些东西是顾邵和陆议都不喜欢的。
              “倒也不难,亏得阿谭在这,他教我些我还应付得过来。”她有些欢喜地玩弄起一撮发尾。
              梳着发的手停了半晌,孙音又缓缓道:“阿谭才华出众,思虑精细,行事慎密,却不是个好老师。他总是言之过急,性子又耿直,不合时宜的样子倒和他舅舅有几分相似。”
              “说的正是,他今日还说阿焉与阿绩这门亲事成不了,真是瞎七搭八。”
              “他何以如此说?”
              “谁知道他怎的昏说乱话,没头没脑的,还说兴许你连阿焉面都未曾见。”
              “这倒是叫他说对了,我今日确实未曾见过阿焉,”孙音颔首道,“我想……兴许阿焉与阿绩不适合,阿焉久居吴郡多年,除了样貌与姑姑相似,和建邺的女子完全两样做派,她又嗜好药石,神志只怕和她母亲一样不甚清醒。但不好驳了姑姑和永安侯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回来一趟。阿绩英武果敢与你甚是般配,确为可托付之人,朱家又是父亲的亲信部下,若是阿珏能嫁此人,阿姐心头一桩大事也就落定了。”
              孙珏听了“扑哧”一声笑道:“阿姐你说什么呢!那朱绩你我连面也未曾见过,怎么就般配了?何况是永安侯亲自嘱咐,要兼具姑姑神貌之人做他儿媳,此人非阿焉莫属呢。我方才听你说来说去,是怕朱家嫌弃阿焉。这有何难,只管包在我身上。”
              孙音心下不住又一次叹息,妹妹真是像极了父亲的,像日光一样灼目,美酒一样酣畅,却没一点心思肚肠。而她自己,不像她的父亲,她是谨小慎微的,是负荷沉重的,是被风雨冲刷、杂草挤破的岩石,她和她现在的夫是那么的相像,相像到自己永远不可能爱上他。


              10楼2017-03-20 0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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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吴地入暑,酷热难当。林中茂密处,两兵卒窃语。
                一人怨道:“都尉大人此番又出什么奇招,我等已守候半月有余,哪有什么妙龄女子经路此地。”
                另一人道:“再等等罢,兴许那女子为寻荫蔽处便择此道。”
                “这眼看着就要入秋了,再等下去也是枉费。别说贩夫走卒了,就是官差大人也不敢轻易另辟山林清凉之道,唯山越野贼避之不及,丢钱财事小,祸及性命事大,何况什么女子。”
                “你们俩偷懒!被我捉住了!”冷不丁身后传来清脆稚嫩的声音。
                “嘘,小姑奶奶,你这一声把野贼引出来了,有个好歹我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扛不住斩的。”
                “野贼?我听元复说他们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只不过时逢乱世天灾人祸,流离失所才沦为盗贼。”
                两个兵卒听这不过总角之年的小女郎,却直呼他们的都尉大人的字,说起话来倒像是成年人,只觉得滑稽却又不敢作声。这小女郎大有来头,连都尉大人都唤她一声“女公子”,自从她突然来了都尉府,他们可吃尽了苦头。只因一日她在军中观操演,向都尉大人言:“为何不让他们认字习兵书?日后你军中难出大将。”都尉大人抚掌大笑。从此军中兵卒不仅每日要负重操练,还要习书认字,认得不好的还要被罚——鼓瑟吹笙奏箜篌。
                “敢问这位女公子,都尉大人让我们扮作野民伏收山道十几日是为何?”
                “真是笨呀!”她戳了一下对方脑门,“你们领了命,又守山道数十日,没曾思量过这分明是一出救美计?”
                “救美计?”两人面面相觑。
                “从此地到建邺只有此一条山道,且为捷径,不出两日你们必定能守到此人。届时只管将她掳至山上营寨,若有人相救……”
                “佯装不敌,溃败而逃。”
                “不错嘛,都学会接话了。只是守牢你们的嘴,切莫泄露天机。”
                正在此间,一个小兵眼尖发现了什么,低声惊呼道:“来了,来了!”
                “瘦瘪,你这回可看清楚了?上次截了个半百老妪,差点没背过气去。”
                “错不了,一准就是……”
                “还有上次,那个老头……”
                那小兵又往前凑了凑,举目定睛:“来了来了,这次准错不了,水灵灵的大美人。”
                身后两人也头举着遮掩物,跟着凑过去,只见道不远半里处,出现了一个白衣瘦颀身影,乘一骑白马缓缓前行。
                “快快快,下坡去!”
                两个小兵又集结了附近埋伏的五六人,从坡道上挥舞着刀剑从坡上冲下去,团团围住那骑白马和它的主人。谁料近身一看,马上竟是一男子。举着刀的纷纷傻了眼。
                那士兵忍不住叫道:“瘦瘪你个狗眼!”
                “不是他,不是他,是对面那个!”
                众兵卒一回头,只见一黄衣襦衫妙龄女子,稳乘一骑枣色鬃毛马,眼中微微带了一丝惊色,却迅速定了定神。
                “小娘鱼要去哪里呀,跟我们回山寨去……”
                他们本以为这下要把眼前女子吓得花容失色了,谁料她并不慌乱,反倒勒住缰绳,冷冷笑道:“若是怕你们,就不走这条道了。”这下轮到他们目瞪口呆了,谁也没曾想这一出。领头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上前夺马,欲横抱她下来。谁知她一拉缰绳,马蹄惊起,将领头的踹出三丈远。
                身骑白马的男子还在一头雾水,黄衣女子早已翻身下马,空手打翻数人,从地上拎起被马蹄踹得七荤八素的“流氓”头子,拔下发簪抵住他咽喉之处,一气呵成。她劫持着人质,厉声喝道:“你们操着北音,却扮作山越流民,究竟是何人?”
                女公子还在树丛中叹气摇头,元复手下的兵真笨,扮个强盗头子却像地痞弱鸡。谁料身后一阵凉风,她瞬间被人拎了起来。只听耳旁一男声急声喝道:“小心树丛暗箭!”
                这句话却并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那黄衣女子所说。而她自己是他口中的“暗箭”。
                “你是……”白衣男子定睛一看眼前的小女郎却傻了眼。
                “阿念!”白衣男子和黄衣女子几乎是同时喊出她的闺名。


                11楼2017-03-23 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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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04 13: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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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弱弱的问陆孙氏笔墨多吗?


                  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17-03-29 0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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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嫁顾邵才十四岁,顾邵把她当小妹妹,守了三年寡,十八岁才嫁给陆议。并没有设定两人成婚初有感情,而且事实上各自有各自过去的白月光,伯言有个初恋有个前妻顾冉(这是我上一本的事儿了),陆孙氏有个不可说不可触的恋人,两人一同经历了花开花落荣辱兴衰,才逐渐成为心意相通、惺惺相惜、荣辱与共的爱人。在人生动机上,两人各自有自己的抱负,所以暗线也是陆孙氏感情和人生动机成长变化的过程。两人同为幼年丧父,性格上极其相似,隐忍而沉静,因为太过了解彼此内心,可能少了一些爱人的乐趣,却多了知己的相知。


                    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17-03-30 1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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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阿念顿时泄了气,嘟囔着嘴泫然欲泣,白衣男子伸手想扶她起来,她却一屁股坐在地上。
                      “阿念,这是怎么回事?”黄衣女子蹲下身来一脸疑惑。
                      阿念一脸丧气使劲偏过头道:“表姐真是世上最无趣的人。”
                      白衣男子似乎恍然大悟,这眼前双姝竟是讨逆将军孙策之女和周瑜将军之女周念。自周将军命陨巴丘后,一双儿女周念和周胤自小在侯府居住,他是见过的。可这黄衣女子应是第一次相见,看着眉眼却似曾相识,样貌出落得天人之姿,那样的容颜只消看一眼就忘不了。听周念唤她表姐,他估摸着眼前这女子是那位下嫁新封副都督陆议的陆孙氏。
                      “女公子可是陆都督夫人?”
                      “你认错了,那是家姐。”她拂去两袖尘土,由着阿念坐在地上,“阁下是?”
                      “丹阳朱纪朱义升。敢问女公子如何称呼?”
                      她笑容忽然漾上眉梢,欢喜道:“我是喜神给你派来的媒娘。”
                      她就那样笑靥满面地看着他,并不说自己姓名。朱纪一时怔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接话。
                      “义升莫理她,尽管让她被山贼劫了去,我们回家尝尝新鲜鲥鱼。”
                      阿念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衫,笑眯眯地拉着朱纪的袖子就要走。
                      “女公子那我们怎么办?”瘦矮的士兵揉揉被马蹄狠踹的胸口。
                      “你们回去各领罚二十鞭,各抄三十三篇《曹刿论战》。”
                      士兵们面面相觑,继而窃窃私语起来,毕竟这话出自黄口小儿,军法岂是开得玩笑的事。谁知这小阿念却并不胆怯,指着第一个人的鼻子说:“你,初五操练时聚众斗殴,”又指着第二个人的鼻子,“你,初九醉酒滋事贿赂伍长,”接着第三个,“你,昨日早晨都尉大人升帐迟到办个时辰”,顿了一顿又指着剩下的四人道,“你,你,你还有你,伏击山贼间隙射戏赌钱不说,但输给我的二百四十钱什么时候还我。”
                      见他们都默不作声了,阿念倒是一本正经起来:“赏罚是从军法领的,并不是从我领的,有何不服。”
                      说罢她又转头问朱纪:“校尉大人,你说是不?”
                      朱纪只觉有趣,转而又正色道:“阿念不愧有乃父之风,领二十鞭还算得公允,只是抄《左传》又是哪条军法?”
                      正在此际,众人身后传来朗朗笑声:“那是她立的军法。曹刿曰衣食小惠,牺牲玉帛,皆不比明查情理深得人心,阿念这是在提点我治军之法哩。”来人高大魁梧,身长八尺,略微留着络腮须,虽身着便衣却神清气朗。众兵卒皆跪叩称都尉大人。
                      “元复兄别来无恙。”
                      “义升看我像有恙吗?早就备了鲥鱼沽了酒,就等你和阿珏来了。”
                      “阿珏?”朱纪不禁脱口问道,看看黄衫女子,又看看等着领罚的众兵卒,似是有些明白,却又百般糊涂,“只是……元复兄这番迎接真是,真是有些奇特。”


                      14楼2017-03-30 1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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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 我就知道会这样 只要一写【某些人】必黑孙权 敢不这样吗


                        IP属地:上海16楼2017-03-30 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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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朱纪此番赴吴郡是应了太史享的上奏表,山越流寇日益猖獗,太史享请奏增兵扩大部曲支援。奏表上了大半年并无回应,数月前才得知因刘备汉中称王,关羽北伐攻克樊城,曹操应战疲惫向吴示好,而吴主正意在趁机取回荆襄,朝中兵马皆待候听令,一时间顾不上地方请奏。谁知陆议与吕蒙两位都督暗中配合,奇策频频,兵不血刃就夺下荆州,朱纪兄长朱然随吕蒙擒获关羽关平父子,一时间捷报频传,朝中上下一片欢呼。待战局落定,朱纪这才带着公文奔赴太史享治所。
                          两人把酒欢谈,朱纪脸喝得通红,恨不得把白衣渡江奇袭的每一个细节都描述详尽。他道吕蒙是如何称病,又如何力荐陆议,陆议又是如何用骄兵之计向关羽佯作俯首低眉,接着说到自己的兄长如何随吕蒙将军暗渡陈仓,他平日并无神采的眼睛闪起了光亮,端着酒杯煞有介事地描述起来,说一段就自顾自地饮一杯。
                          “那夜浔阳湘水畔,静得不像话,江面上起了雾,隐隐约约寻见江对岸得水寨……吕将军低声令下,几十精锐士卒伏于船舱,使白衣摇橹,吕将军自己也扮作商贾,沿途顺江而行。每近一座寨台,就攀援上去缚住岗哨……就,就像这样,捆住他们不得动弹,不到一个时辰,尽收缚之。荆州城内守军空虚,全部调往攻打樊城,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城,拿……拿下了荆州。”他打了个轻微寒颤,仿佛吹了那晚渡江的冷风。
                          “说得你好像跟着去了似的。”太史享微醺着戏谑道。
                          “此……此言差矣,今日虽乃我兄长建勋,元复兄莫要小瞧我,他日待我立功之时,必定令……令你刮目相看。”朱纪虽有些不胜酒力,却竭力坐起身子,把住太史享的肩膀,瞪大了眼切切地看着他,那眼里灼烧着三分豪情七分醉意。
                          他见太史享仿佛被自己点燃了似的,便握住他举酒樽的手一饮而尽,两人相视开怀大笑起来。
                          “好好好,义升你继续……”
                          “……我军周游城中,家家致问,又命城中百姓手书至羽荆州军。羽军私相参讯,咸知家门无恙,见待过于平时,故羽吏士无斗心,一时间溃散如鸟兽,关羽只得狼狈逃往零陵麦城……他假意投降被识破,我等领命率百余精骑快马日夜兼程,于临沮截断其后路……将他溃败之军围个水泄不通……说时迟那时快,这一手起刀落……快意英雄啊……关羽又何惧!不过吴钩下孤魂……”
                          “什么?我军斩杀了关羽?”太史享一下从微醺中惊醒。
                          “正是吾兄斩杀了关羽。”朱纪满脸豪情壮意,丝毫未察觉太史享语气中的隐隐不安,“彼时主上已赶赴江陵,陆都督早已攻占夷陵、秭归,断了关羽后路,潘将军生擒关羽后,竟无一人敢斩杀,皆吓得屁滚尿流,正在此际,吾兄当即挥剑斩下关羽人头带回,吕将军大喜,当即拉住吾兄手,恨不等立马回江陵面主复命,谁知陆将军却严令众人守口,只道是刽子手斩了关羽……吾兄心意难平,只得于我说道这千秋大功……元复兄你说这是不是锦衣夜行……”
                          “义升啊,不说了不说了,来来来,再喝一杯。”太史享心中惊情未定,赶紧灌了他一大口酒,听得门外窸窣作响,立身拔剑喝道:“谁在门外!”
                          踟蹰了一会儿,只见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犹犹豫豫地探出脑袋,道:“元复,我闻道鲥鱼的清香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吃饭呀?”
                          原来是阿念。虚惊一场,太史享收剑入鞘,唤她进屋上前说话。
                          “厨子没给你们送鱼过去吗?”
                          “送了,”阿念挠了挠后脑勺,有些赖皮地腆着笑脸,“没吃够。”
                          “阿念馋着我们碗里的这一份呢。”朱纪打了酒嗝,摇摇晃晃地端起桌上的鱼,递到阿念面前。阿念满心欢喜正要下箸,朱纪却收了回来,指着她的鼻尖道:“你们今天演的是哪一出?不交代就馋着。”
                          “为义封和你解忧呀。”
                          “吾兄擒关羽有功,迁昭武将军,封西安乡侯,我兄弟二人何忧之有?”
                          “义封想要的,主上偏不给他,倒是给了他一堆啰啰嗦嗦的名头。他心里不快活的很。”
                          “你又想诓骗我,主上与吾兄自幼相交甚笃,怎会因赏赐之事起嫌隙?”
                          “因为义封想要主上把小妹孙夫人赐给他。孙夫人啐了他,主上说要什么都行唯独这个不行。”
                          “纵是如此,与我何干?”
                          “义封气急又无奈,耍起脾气来,听说主上休了的徐夫人有一女阿焉,样貌出落得跟孙夫人一般样子,硬是要给你娶回家。孙夫人无奈,只得打发我表姐回吴郡作媒。”
                          朱纪一脸诧异道:“他自己娶了便好,赖在我头上作甚。”
                          阿念轻捂着嘴笑道:“义封和主上自幼相识,一起读书习字,以兄弟相称,阿焉是主上的女儿,义封若是娶了她,岂不白白比主上小一辈?这事儿也就是陆都督不计较,换了他才不干呢。”
                          “那……那阿焉年龄几许?样子如何?”朱纪酒意未退,恍惚地端着酒杯问道,看着阿念的影子分成两个、三个,又重叠成一个。娶妻?他以前从未想过,他还没建功立业、征战沙场,他要像他的兄长和父亲一样立下勋功,然后娶一个绝世美艳的女子。想到这,朱纪眼前突然浮现了一个影子,身着黄衫襦裙,从马背上翻身而下,顿时脑海里嗡嗡回响、夏虫长鸣、刀剑相交都失去了声音,他的世界安静了,只见她笑。那样的容颜在哪里见过,只消看一眼就忘不了。
                          “谁知道,我也想看呢。算算日子,大表姐也应该带着阿焉回程了,本来今天想帮你演一出英雄救美,谁知阿珏忽然冒出来打岔,这还不要紧,倒是她打得人仰马翻,让英雄无用武之地。我可是求了元复好久他才答应把人借给我呢!”
                          “敢情还是我的不对了?”门外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三分带嗔,七分带笑,“快好生吃你的鱼罢,大人的事情几时轮到你插手了。”
                          那门外娉婷而立的不正是阿珏吗?她手里拿了一方绢帛,还是那般笑盈盈地塞到朱纪手中:“人是我画的,来日办喜事可别忘了请我吃口好酒,不好喝的酒,敬我也是不喝的。”


                          17楼2017-04-03 1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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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看呀,请楼楼继续写下去*^_^*


                            IP属地:河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7-04-04 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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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04 13:03:08
                              广告
                              第七章
                              我是一只狸猫。
                              如果我能穿衣裳,一定穿的是大红羽绉面白鼯皮毛鹤氅,身挂碧色翡翠长穗宫绦。
                              如果我能乘车驾,一定乘的是金瑵羽葆华盖车辇,载以四轮车,驾六马,宫人十二。
                              如果我能上筵席,一定是春有刀鲚,夏有鲥,秋有肥鸭,冬有羌煮貊炙。
                              没错,我是一只无肉不欢的狸猫,没有前两样也无所谓,况且我曾经挠坏过公主的云锦莲花斗纹羽毛缎斗篷,也在王侯宠妃的八角飞椽出戗的金丝玳瑁华盖步辇里拉过屎。
                              但没有肉的日子简直活不下去呀!
                              我长长地哀嚎了一声。
                              然而,那个穿着旧色青衫布褂子,坐在案前泡着一杯寡淡清茶,眉头紧锁,执笔思忖的人显然完全忽视我的存在。
                              我不甘心,一跃上榻,再跃上案,趴在他的案头上,正襟危立用本猫大人最严肃的眼神告诉他,本大人需要吃肉,十万火急。
                              “小虎再忍忍罢,下个月初五侯府大宴去吃可好?”
                              看他说话的样子,家里是真没肉了。我只好有气无力地哀叹一声,他把一盆还微微带着热气白粥推到我面前,上头还飘着几片干瘪的菜叶子。
                              “将就一下吧,我今天也吃的这个呢。”
                              我“咣当”一下踢开那盆粥,跃上榻三两步蜷在那花貂皮裘子上,暖暖的真舒服,既是没有肉,那就让我在梦里尝一尝罢。
                              “这是主上御赐的,睡别处可好?”他竟然把我拎抱起来放在一边,自顾自地拂去貂上尘屑,又小心翼翼地叠起。
                              我怒了,上爪子挠了他衫子两道,那旧衫也不知穿了多少年了,纵使被我挠发了线头了也看不出有多少异样。恨自己当年没一狠心一跺爪,当时就应该死皮赖脸地跟定公主回家,她那么喜欢我,主上也那么喜欢我,连小女儿的字都是照着我的名字取的,在侯府我还不天天吃香喝辣。何用过这清贫日子!
                              “若是阿音答应,我就送你去公主那儿,决不食言。”
                              他竟知道我的心思,但说的不是废话嘛,他夫人怎么可能答应。
                              当年我还是只小奶猫,小主人周循把我送给孙音,那时候她还是个刚及笄的小丫头,她欢欣言笑,虽然看得出来她并不喜欢猫猫狗狗,那份打心底里的欢笑,十成是看在送礼人的面儿上,但她那九岁的妹妹倒真对我爱不释手,恨不得一刻也不让我离开她怀中。
                              那天恰巧遇上身怀六甲的吴侯妃步夫人和女儿大虎来闲坐,大虎不知从哪儿带来一块咸肉干,那香气把我迷得七荤八素的,我当然得赖着。我使尽浑身解数撒娇卖乖,大虎果真招架不住跟孙音要我,我趴在大虎公主怀里,对着孙音摇尾卖笑,心想好小主儿,答应了吧。孙音看着妹妹已经流出的泪水,又看了看周循,只坚决说了个“不”字。谁知大虎也不哭闹,指着我的小主人跟步夫人说:“阿母,不要小猫也可,但大虎非循哥哥不嫁。”
                              后来的后来,天下人都知道了,大虎嫁给了我的小主人周循。而天下人不知道的是,我跟着两姐妹留下了,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肉干!
                              从前在顾家的时候,尚能隔天吃着肉糜。如今孙音改嫁陆议,谁知是个穷鬼,即便是穷鬼家也是有几只老鼠可捉的。但陆家偏偏穷还干净,连只蟑螂影子都没有,更别说老鼠了。陆议每日清晨除了晨读练剑,还要亲自擦一遍屋子,尤其是他的书案,总要拂拭得一尘不染。下人见主人如此爱干净,久而久之自然也不敢在清洁上出差错,纵是厨间也是没有烟火油腻之味的。
                              咦?这是什么味道?我寻着浓烈的香气,舔舔爪,摸摸毛须。一定是有好吃的啦。
                              “大人,阚泽大人来访。”门外小厮传话道。
                              “快快堂屋里请。”陆议竟又一次无视我的存在,急急地从书案旁起身,差点把我蹭下去,连衣服也没换就往厅堂赶去了。阚大人一定带了好吃的,我岂能错过,于是我悄悄藏在他宽大的袍子下䙓间,跟着溜了进去。
                              “德润登门造访,议迎接来迟,望请见谅。”
                              “伯言言重了,未曾告知而唐突到访,望你见谅才是。实在有急事相商,顾不得许多礼仪了。”
                              “你我何须说这些。吕将军伤势可有好转?”
                              “正想提此事,唉,吕将军这次恐怕难逃一劫了。”
                              我津津有味地嚼着他放在案上的熏腊肉,饶有兴致地听着两人对话,嗯味道是不错的,就是盐放太多。
                              “此次潘璋、朱然二位将军带回关羽首级已令主公焦头烂额,消息很快就要传到刘备那里,是时必为东吴引来大患。吕将军回建邺复命不到三日,忽染重疾,一病不起,军中甚有流言曰关羽索命附体。”
                              “主上可将关羽首级送予曹魏避祸。”
                              “主公刚接到战报,就立马遣使携关羽首级赴许昌。”
                              “张大人怕是又愁火中烧了罢。”
                              “可不是,”阚泽摇摇头,“主公这次倒是听了他,正派人草拟降书向魏称臣。”
                              “今非昔比,汉中王早已不复当年向吾主借荆州的落魄,主上审时度势,能屈能伸,甚是英明之举。”
                              “伯言真乃主公知心人,样样与主公想到一处。”
                              “只是太子万万不能作质,如今只能与曹魏虚与委蛇,切不可交付过多。”
                              “伯言你看看,这话都说到我前头了,你我共事吴主,我却远不及你为主所思细如毫发,让我好生惭愧。”
                              “无他,心忧江东尓。”
                              “好一句心忧江东。此次来正是想问,伯言是否愿接替吕将军都督之位?若是有意,泽当向主公力荐。”
                              好呀好呀,陆议你就答应了吧,只有你当了大将军大都督,我才会有更多的肉吃呀!
                              “德润厚爱,议心感激,只是不瞒你,我昨日已向张大人表明意辞去副都督一职,在家闭门读书。”
                              “为何?”我和阚泽都大惑不解。
                              陆议顿了顿,低下眼睛轻笑了道:“噢,是内人不愿让我以身犯险,若不是众多老将军善战,若不是东吴诸俊杰相助,议恐怕早已落入敌手,此番侥幸险胜,应当好生在家闭门休养。”
                              他明显在撒谎,他哪是惧妻之人,我看出来了,阚泽却没看出来。我不屑地叫了一声,把腊肉拖到一边。阚泽这才惊觉,他带来送给陆议的熏腊肉已经被我啃了一半了。
                              “这……伯言,我改日登门再带一块。”
                              “德润不必多礼,它吃了就等同我吃了。”
                              不不不,这怎么行。
                              阚泽低眉思忖了一阵,展颜道:“伯言的意思我明白了。”
                              不不不,你明白什么了。
                              “另有一事,主公欲立登为世子,世子年纪尚小,意欲伯言侄儿顾家顾谭伴读,伯言意下如何?”
                              “子墨年少聪颖,思辨之机,同辈无出其右,侍读世子自然合适。只是太子少不更事,更需稳重之人辅佐,吾侄儿顾谭尚年轻气躁,若是能同举张大人次子休,议以为佳选。”
                              “正是正是,前些日子,主公与登言立世子一事,登却以未立后拒绝,主公问其母何在,登言在吴郡,气得主公拂袖而去。张休稳重沉静,将来可劝世子谨言慎行。”
                              “不瞒德润,内人前些日子特返吴郡,想接回其姐阿焉,亦欲化解此事。若登能与其姐相见,知其母在吴郡过得安好,自然也就解开心结了。”
                              阚泽赞叹陆议想得周全,正欲告辞,陆议忽然叫住了他。
                              “德润……且留步,你袍子下面是什么?”
                              阚泽掀开下摆,我窜了出来,躲在榻旁,我要用恶狠狠眼光杀死陆议!
                              他却只是轻笑道:“对不住,坏了你的好事了。”


                              19楼2017-04-04 1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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