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偏南三十度,东偏南三十度,发现潜逃妖物,请及时处理,请及时处理......”
林朔重重拍了一把方向盘,破旧的车载系统被砸得嘎吱叫唤了一声,迫不得已闭了嘴。他一脚踩在油门上,加速往东南方向飞驰,散发着幽幽绿光的仪表盘上显示出一个白色小点,正向代表他本人的红点逐渐靠近。
车速不断提升,发动机发出呜呜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不偏不倚地,它停留在了屏幕正中央,红白两个小点重叠了。
一股惨淡的阴风无由来地扫过林朔的后脖子,那寒气阴森至极,活像是千百丈深的幽冥地府里吹上来的死气,他眼皮也不抬,一把抓过搁在旁边座椅上的桃木剑和一打纸符,荒郊野岭中唯有毛月亮照耀着这辆从时速一百四到突然静止的破烂轿车,以及坐在车里、腿还有点伸不开的高大男人。
“我都追到这里了,咱们今天非做一个了断不可。”林朔慢条斯理地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一张纸符借着这口气飘飘悠悠飞上半空,悬浮着不动了,“不然谁也不安生,你说是不是?”
半空中猝然响起凄厉的啸叫,有什么东西一头撞在了车玻璃上,让它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声。林朔心疼地用手抵了抵玻璃,有点担心它就这么碎了。
带防御符咒的玻璃,一块这么大的就要他半个月的收入啊。
他不再耍嘴皮子,打开车门,挟着一堆杂七杂八的玩意一跃而出,野地里凭空生出一股狂风,刹那间呼啸着向他扑来,风里头影影绰绰看不清,仿佛还卷着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林朔眯起眼睛,瞳孔里无声无息闪过一道光,先前拿出来的纸符跟在他身后随风飘荡,此刻突然自动燃烧起来,橙红火光暴涨,隐约照出一团人形黑影,正畏惧地绕着纸符打转。它再次发出尖啸,汹涌的黑气前仆后继地朝纸符冲去,几秒的功夫就淹没了火光。
“哟,还是个硬骨头。”
林朔无声笑了笑,更多的纸符哗啦卷上了天,他举起桃木剑,十分神棍地闭目默念,暗青色的电光贴着剑身游走,忽而电光大盛,接着就是万钧之势的一记当头重劈!
当的一声,桃木剑如同砍进了精钢硬铁里,反弹的力道震得双手一颤,与此同时黑影像被激怒了一样,咆哮着伸开双手,一把掐向林朔的喉咙,黏腻的黑雾如同附骨之蛆,沿着桃木剑缓缓上爬,竟然是在和暗青电光相互缠斗。
林朔动也不动,任由那双手直直抵上喉咙,专心致志地驱使他那把木剑,他的眼睛逐渐发红,像失眠的人眼里爬满血丝那样,可是仔细看去,那红色并不是血丝,而是来源于瞳仁之后,隐约浮现出的另一对瞳仁。它们相互粘连在一起,竟将一个大活人映衬出了几分妖邪气。
一双血红的重瞳。
黑影像被灼烧了一样发出凄厉的惨叫,它猛然向后退去,身上裹着的黑雾消散了不少,若是仔细一点看,连人形似乎也有些溃散了。林朔腾出一只手摸摸脖子,好在它只是烧焦了一层皮,并没有动脉破裂之类的高危场景出现。
于是他转而对黑影咧咧嘴,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怕我做什么,我还挺怕你的呢?”
回答他的是短促的尖锐叫声,林朔当然不知道它在说什么,于是重新扬起桃木剑,嘴里不合时宜地吹了声口哨,随着他的口哨,木剑上翻腾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混杂着丝丝血色的暗青电光声势更盛,电弧几乎飞出了两尺高。
对付这种怪物,除了最普遍的辟邪桃木,其实还真没有其他办法好使。林朔磨了磨牙根,眼里的红色愈发浓郁,重瞳完全显露,看得人背上直冒寒气。
所有纸符一字排开,绕着他摆了个稀奇古怪的造型,朱砂绘制的符文荧荧闪烁,随着木剑倏然砍下而燃烧起来,没几秒种就烧了个火树银花不夜天。
这玩意只能给黑影磨去一层油皮,但效果确实非常好,不仅有烟花的赏心悦目之效,还能借着朱砂燃烧的味道,暂时掩盖自己的所在。这东西没有眼睛,认人全靠一股活气,哪怕就是拖它个十来秒,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