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陆
不知不觉，银时在江户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银友堂”开张以来，接诊的大多是小孩子感冒发烧，道馆新人胳膊脱臼，大叔拔牙之类的小病。最严重的情况是一个小孩子从树上掉下来摔断了腿，银时在没有X光的情况下用最简单的器械做了骨牵引，大获成功。
这甚至令他有些庆幸。但愿在江户的日子就这样平安度过，可以一直和阿妙小九把诊所平平淡淡地开下去，直到回到现代的那天，银时这样祈祷。当然，凭他对历史的了解，这无异于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桂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了，银时隐隐觉得担忧。坂本倒是来过几次，第一次是半夜里喝到不省人事，被几个姑娘送过来的，送来的时候反复念叨着海军操练所的日常。阿妙调了点糖水给他灌下去，就这样熬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等银时起来的时候，坂本已经消失得没影了，桌上留下一张纸条：—别告诉陆奥—。
后来坂本又来，单纯是来找银时消磨时间。前两次诊所里有病人，银时想办法把他支走了。第三次的下午一个病人也没有，坂本特地带了一壶酒过来。当时正是七月，江户闷热得令人厌烦。坂本脱掉木屐，躺在地板上，随便捡了个什么东西扇风。
“上次那件事最后陆奥知道了吗？”银时问。
“俺觉着她应该是不知道。”坂本说，“陆奥最近在宇和岛找了个工作，教藩主的女儿练中国武术。”
“你俩分了？”
“没有没有。”坂本说，“就是最近胜老师罢职了，操练所也快开不下去了。俺寻思还是给她先找个地方，省着到时候拖累人家。我跟你说——”他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最近估么着要有大事发生。”
1864年发生什么大事了？银时搜索枯肠，却什么都想不出来。
“桂最近在忙什么？”
“应该是去找高杉了吧？”
“谁是高杉？”
“高杉晋助啊，鬼兵队那个高杉晋助，桂的……”坂本说到一半，把话头咽了回去。“听说高杉最近好像被抓起来了。”
银时不知怎么回应，只得“噢”了一声。
从银友堂开业起，除了近藤，真选组的其他人也没来过。银时有的时候会在地板底下，或者天花板上面，或者阿妙气急败坏挖的陷阱里发现近藤的踪迹，或者在接诊病人的时候听见哪个姑娘的一声怒吼，跟着一顿拳打脚踢与嚎叫的声音。刚开业那几天，山崎退总是在门外晃，似乎是在等桂或者什么别人过来；几天之后就彻底没了踪影。
土方也没来过。澡堂事件之后，银时有些夜里会梦到那具美好的肉体。
白天他抬起头，偶尔会透过打开的窗户，看见土方穿着那件难看的浅葱色羽织，在街上带队巡逻。最终他还是下决心给真选组画一套新的制服，虽然到目前为止他依然没有习惯毛笔，书写病历一直都是小九负责。银时画了一套制服三件套，黑色的外套、背心，白色的带领巾的衬衫，黑色的裤子。外套扣子的部分不知道怎么处理，银时只好画了很多金色线的方块，看上去就像很多“串”字。
夜里他偏得低下头才能看到那双蓝眼睛。他想起曾经看过一个电影，年轻的诗人和年老的诗人坐在灯光昏暗的酒吧里，面前摆着苦艾酒，年轻诗人问：你是更爱我的肉体，还是更爱我的灵魂。年老诗人回答：更爱你的肉体。年轻诗人拿起桌上的小刀，把年老诗人的手心刺出了殷红的血。
早上起来银时的手心依然悚悚地疼着。
土方再来的时候，是银友堂开业将近一个月以后。同行的有两个男人，一个带着茶色的墨镜，叼着烟，头发花白，看着接近大叔的年龄。另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秃头，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三个人都穿着便装，银时却从年纪最大的那人眉间读出了贵气。
“银友堂里请勿吸烟。”银时说着，看着那大叔掐灭了烟。土方刚想掏烟点上，听银时说了，只得收回去。
阿妙和小九也来了。土方介绍道，这位中年的是会津藩主、守护职松平片栗虎公，出来微服私访的；这位医生模样的就是松本良顺大夫，西洋医学所的头取（理事长）。至于来找银时的原因，自然是有一位贵客要来就医……
“呐——我说坂田大夫，”松平公拍拍银时的肩膀，说，“你看土方都跟我推荐你了。过会儿要来的可是幕府的重要人物，你可得给他治好，治不好——”他从里怀里掏出一把小手枪，啪地一枪把天花板打了个洞，银时应声一哆嗦，“咱们就都得跟那块木板一个下场。”
“而且这关系到我们兰方医的荣耀。”松本大夫接着说，“听说坂田医生手艺高明，我们要给医学所那些汉方医见识见识我们的水平。”
……怎么就又扯到西医的荣耀上去了？银时问。
“松本大夫，反正不是外人，”土方说，“您那打赌的事儿就跟坂田大夫说了吧。”
松本大夫只得把事情原本地讲了：他跟医学所的汉方医打赌，说治不好就切腹谢罪，但其实这病自己也不会治，弄了一溜十三招，不但没好，病情反而更加严重。他去找真选组的几个老朋友诉苦，土方意外地想到银时大概有办法。
银时听着，吓出一身冷汗。“所以那人得的是什么病？”他问。
“脚气病。”
“嗨，好治。”银时脱口而出。“那位病人来了吗？我需要确认一下。”
松平大叔向窗外喊了声：“呐，小将，请进吧。”银时的心倏地缩紧了。诶？没听错吧？幕府贵客，“小将”？不会是——
进来的人也穿着便装，竖着月代头，脸色苍白、眉眼清秀，看上去相当年轻。“我乃争夷大将军德川茂茂。”那人说。银时听见阿妙轻轻地笑了，小九没有笑，一脸严肃。
居然是将……将……将……将军啊？
[TBC]

拾柒
银时瞟了瞟窗外，毫不意外地看见一大群便装的武士在门外游荡。他从中辨认出了总悟年轻的脸。
将军却毫不见外地坐在了给患者准备的圆凳上。“请大夫不要介意，随心诊治。”他说。听见这话银时放心了大半，他叫阿妙拿出听诊器。年轻的将军大概没有见过听诊器，脸上现出了惊讶的神情。银时连忙说：“请您放心，这是要听一下您的心跳声音。”
没错，这就是湿性脚气病的典型心跳特征。脚气病是维生素B1缺乏导致的，听上去简单，但严重的可以致命；而且在没有化学分析技术的时代，长久以来病因都没能确定。江户贵族和城市富人的饮食以精米和鱼为主，食谱中极为缺乏维生素B1，这导致了脚气病的广泛流行。在以粗粮为主食的普通百姓家，脚气病反而罕见。
银时一边听一边想，诊断很容易，但应该怎么跟将军说，要他改变一下生活方式呢？将军的饮食应该不由得他自主吧？要是有一种简单的方法让他每天吃到粗粮就好了。要是……银时忽然心生一计。
“脚气病并不难治。俗话说病从口入，脚气病归根结底也是饮食的问题，请给我三天时间准备，为您献上一种专门防治脚气病的药膳。”银时底气十足地说。
松平公和“小将”走后，松本大夫和土方留了下来。门一关上，松本大夫就迫不及待地问：“药膳法能行吗？我看还是海水浴——”
话还没说完就被土方打断了：“松本大夫对海水浴有非凡的执念。”银时和两个姑娘都笑了起来。土方无视掉松本大夫的抗议，接着说：“我担心的倒是你小子……”他大概想说“来路不明”，好歹没有说出口。“你缺不缺人手？我把山崎派给你吧。”他说，想了想，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加上一句：“不是为了监视你。山崎君……最近在精进厨艺。”
这样当第二天山崎边敲门边喊着“旦那，我学做饭来了”的时候，银时就只能在心里吐槽：装都装不像，真是……
从接下任务开始银时就在心里琢磨：什么样的点心味道又好，又能补充粗粮中的营养成分呢？为此他特地找阿妙和小九开了会商讨，结果阿妙提议做豆粉魔芋块，小九则提议做玉米炸香蕉。银时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晚上又有插曲：一个自称叫东城步的男子来到银友堂，一进门就以头抢地、涕泗横流，说着诸如“少主啊，我们找了你一个多月，爸爸大人已经急得心脏病快犯了，爷爷……”之类的话。九兵卫拗不过他，满脸嫌弃地跟着走了。
“所以巴比伦塔究竟是什么？”
东城痛哭流涕地解释道，因为名门柳生家后继无人，九兵卫从小被当成男孩子养，结果现在凡是男孩子的东西都感兴趣，凡是女孩子的东西都……
东城解释到一半，银时就一脸黑线地让他打住了。毕竟自己又不是整形外科医生。
不过这样一来二去，银时对点心的灵感忽然有了。就做那个吧，他想。未来姑娘曾经最喜欢做的那个。
山崎到的时候，清晨的阳光正从厨房的天窗洒进来，落在泡好的红豆上。银时让阿妙去外面应诊——经过一个月的训练，她已经初具护士的基本技能，熟知小病的诊断和处理方式，也知道应该把哪些疾病交给银时来处理。山崎跟阿妙打了招呼，径直走进道馆的厨房，灶台上红豆正咕嘟咕嘟地蒸着。
“旦那——”
“吉米桑你来了？去街头那家和果子店给我借几个不用的模具来。”
等山崎拿了樱花和红叶形状的模具回来，锅里煮着甜玉米和红薯，红豆已经蒸好了。银时正拿着炒锅，把加了糖和油的红豆慢慢炒碎。红豆和玉米的甜香像春天融化的雪水一般，缓缓地渗进山崎的骨头缝里。
“旦那这是什么？好香——”
“吉米桑？啊模具借回来啦？那麻烦你把它们送回去吧，这边不需要了。”
等山崎把模具送回果子店，再回到银友堂，银时正把红豆沙、甜玉米粒和红薯泥包进用发面擀成的皮里，拿干净的牙签在上面压出橘子瓣形。这发面也是用白面和豆粉、南瓜泥调成的混合面，是淡淡的橙黄色。
“旦那，这回该教我做点心了吧？”
银时把最后一点豆沙包进皮里，把最后一个豆包放进蒸锅，盖上盖子，说：“这些面还需要醒发一段时间，要不吉米桑我们唱个歌消磨时间吧？”
诶？说好的来精进厨艺呢？山崎在心里吐槽。不过银时大概是过于无聊，竟自顾自地唱起来：“心中有许多愿望，能够实现有多棒，只有多啦A梦可以带着我实现梦想……哼哼哼哼哼，哆啦A梦，和我一起让梦想发光……”可能没听过这么难听的歌的不止是山崎，连阿妙都从前面跑过来一看究竟。
二十多分钟后，银时终于点上火，准备蒸点心了。
山崎已经被银时唱的歌弄出了“耳虫”，“哼哼哼哼哼，多啦A梦”不停地在他脑袋里单曲循环。银时把点心蒸上，坏笑地对山崎说：“告诉你们副长，下次不要再派你来监视我了。”
原来败露得这么快……山崎心想，而且旦那你别把对副长生的气撒在我身上好嘛。诱人的香气从蒸锅的缝隙里冒出来，山崎不禁揭开锅盖看了看，看见一群软软的、橘子般的小包卧在锅里。“柚子馒头？”他说。
“应该是改良版的柚子馒头吧。”银时说，“里面可包着阿银早上现买的新鲜红豆、甜玉米和红薯。五代目的纲吉将军不是说‘治愈脚气病的秘诀就是吃大地出产的东西’，然后吃练马白萝卜吃好了吗？实际上是有一定道理的。”
“毕竟是献给将军的点心，要不另起个名字吧？”山崎说。
“起名字什么的很麻烦啊……”银时挠着他的卷毛，“直接叫红豆包算了，反正吃到肚子里还不都是一样的？”
不一会，红豆包就蒸好了。新鲜出锅的橘子包，表皮撒上糖霜，银时把绿色的艾蒿叶按在每个馒头顶上。“山崎君，为了感谢你过来帮忙，就由你来做第一位品尝者吧？”
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啦。山崎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抓起一个红豆包往嘴里送。当入口即化的馅料在他嘴里慢慢溶解，山崎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红豆包红豆包红豆包红豆包红豆包红豆包红豆包红豆包红豆包红豆包红豆包红豆包红豆包红豆包红豆包红豆包红豆包红豆包红豆包红豆包红豆包红豆包红豆包红豆包红豆包红豆包红豆包红豆包红豆包红豆包红豆包红豆包！
［TBC］
下一更有小将的大量搞笑戏份，敬请准备好腹肌

今天不一定有了，楼主的背疼太严重了，敬请把腹肌多留一天

谁有防河蟹经验？十八更楼主怎么都发不上去。

@Gintogi10 @临悠hw @若往事随风飘去 @OvO青木 @淺笑Sun 久等啦

今天第41个回帖的，楼主有礼物赠送

@漩涡鱼板 @Gintogi10 十八更的文字版

搜索QQ群 6285077798

下一更会有总督出场

现在已经“明天”啦

楼主最近要搬家，可能要停几天。如果有的话会艾特大家的～～～～

楼主在犹豫要不要写字母内容……大家有没有建议！

接下来的几更会有小虐矮杉君的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