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长官为什么要帮晴川？”上了车，云子就直接了当的问。
“你刚才不是听到我的解释了吗？”酒井不在意的说。
“真的只是那样吗？”云子半信半疑的看着酒井。
“不然，你以为呢？”酒井把身体靠在椅背上。
“我觉得您对她好像过于宽容了。”云子直言不讳的说了自己的想法。
酒井垂了垂眼眸，平静的说，“家庭遭受那样的变故，她也够可怜了，你昨天不是也替她打抱不平吗？”
“我……”云子一时语塞，酒井的解释似乎合情合理，而她也确实同情晴川的遭遇，但眼见酒井对晴川施以援手，她心里就是不太舒服。
云子默不做声的开着车，想想自己最近对酒井的一系列反常心理，她不知道是该立即制止还是继续放任。
“你怎么了？酒井有些奇怪，平时两人一起时，云子从未这样安静过。
-“没事。”云子闷闷不乐的回答。
酒井想了一下，“我们去上野公园吧。”
“嗯？”云子有些奇怪的看了眼后视镜里的酒井。
“反正没事，不如去看看樱花。””酒井收回目光望向车窗外。
“您的伤……？”云子面露犹豫。
酒井轻笑一下，抬了抬左臂，“我又不是纸糊的，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
“好吧！”云子点头，车子改变方向往上野公园驶去。
上野公园，全名上野恩赐公园，原来是德川幕府的家庙和一些诸侯的私邸，1924年始由大正天皇赐予东京市管理，故名“恩赐”，是东京最著名的赏樱胜地。
上野樱花最烂漫的时节，望去就像绯色的轻云。此时虽然已过了盛开期，但依然随处可见三五好友或亲人或走或坐在如林似雨的樱花树下一边欣赏美轮美奂的樱花美景，一边聊天，喝酒，享用美食。还有一些人在在樱树下翩翩起舞，引来一片欢声笑语。
这里的樱花不是平安神宫的红垂樱，而多半是颜色半透明浅粉色的染井吉野樱。云子和酒井漫步在“抬头赏繁花，低头看落瓣”的樱花大道上，就好似跌入了一个浪漫梦幻的世界。风吹过，樱花雨慢慢纷飞在空中，飘在头发上，衣服上。
“好美啊！”云子发出一声赞叹，伸出手去，几片淡粉色的花瓣飘进掌心。
酒井侧脸看向云子，漫天花瓣雨中，人比花娇的云子更是美得勾心动魄，引人遐思，她的心不由的怦然一动。
云子也回过头来，恰好见酒井正盯着她看，那平日里清冷淡漠的眸子似乎闪着一丝异样的情愫，这让云子心里莫名的羞怯喜悦。
但很快的 酒井就恢复了自然的神态，她抬头看向远处，声音清柔，“樱花盛开时执着热烈，飘落时无畏悲壮。这种勇敢追求，孤高纯洁的品质 正是我们大和民族精神和性格的写照。”
“生如夏花绚烂，死如秋叶静美。”云子低声念诵，“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句诗，我一直觉得这就是我们的樱花精神。”
酒井有些惊讶的看看云子，“是吗？泰戈尔的这句诗也是我非常喜欢的。每次烦乱无绪时读起，心就感到特别安稳沉静。”
云子回望酒井，笑容灿烂，“我还以为长官从来都是冷静理智的，原来您也会有烦乱的时候啊！”
“呵……，其实我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有着所有人的七情六欲。有些时候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冷漠无情。”酒井苦笑一下，难能可贵的放松了心情。
“那您会为什么烦乱呢？”云子望着酒井，眼里闪着异样的光采，好奇的期待着她的回答，可酒井却笑而不语的向前走去。
到了不忍池前，飘落了一池花瓣的碧绿湖水被风吹的荡起一层层的涟漪，一对年轻的恋人在池边的樱花树下并肩而坐，眉梢眼角带着笑意，轻声低语。那温馨甜蜜的画面令云子不禁看了又看。
“羡慕他们吗？”酒井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
“也不是羡慕他们，只是觉得能和喜欢的人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挺幸福的！长官觉得呢？”云子深深看着酒井，酒井却避开了云子的视线，避重就轻的说：“既然选择了现在的道路，选择为帝国建功立业，就注定了我们必须要放弃正常的生活，放弃作为普通人的权利。”
“难道就没有人可以两者兼顾？”云子努努嘴，不服气的说。
“你要知道，在残酷的战争里面，是不太可能按个人意愿任性而为的，该舍弃时就必须要放手。这些，你以后会明白的。”酒井面色冷静，意味深长的看着云子。
其实云子又何尝不明白其中道理呢？只是她还不曾真正体验到那些残酷，所以她才心有不甘的希望自己会是那万分之一的例外。

第二十七章
起床打开窗帘，外面阴沉沉的，似乎想下雨，看来今天不是个好天气啊！云子看看时间，已经10点多了，不睡懒觉的酒井肯定早就起床了，她在干什么呢？想到酒井，云子就心情大好。她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又画了淡妆，这才步履轻快的去找酒井，却意外的找遍了房间、客厅、书房、庭院，也没见到酒井的踪影。
“酒井小姐刚才在客厅打了一个电话后就出去了”，府里的下人知道她在找酒井后回答。
“有说去哪里吗？”明知下人不可能知道，云子依然问道。
下人摇摇头。
“那什么时候打的电话？”
“大概半小时前吧！”
云子心想，伤还没好的酒井干什么去了呢？没让自己开车送她，肯定不是工作上的事。那个电话是打给谁的呢？
她转身回到客厅，拿起电话，拨了电话局的号码，“这里是土肥原将军府，帮我查一下刚才这部电话打去哪里？”
“好的，请您稍等……，刚才的电话是打往帝国医院的。”电话局的人自然不敢怠慢，很快就回复了。
云子瞬间想到了那个似乎与酒井关系匪浅的男人，在医院带晴川离开时，她听到酒井称呼他高木。至于什么关系？她直觉应该不会是简单的朋友。高木看酒井的眼神太过热烈，难道是曾经的恋人？所以酒井才会独自出去见面。
想到此，云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酸涩郁闷，难受极了。她挂了电话，心不在焉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干什么，什么也不想做。早就知道不该对酒井有这种异乎正常的感情，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越陷越深。
“铃……”，电话突然响了，云子漫不经心的拿起听筒，是小泉，要约她吃午饭。本来没心情的云子，想想一个人呆着无聊难受，倒还不如出去和小泉聊天消磨时光呢。
小泉开车接了云子，“吃什么？”
“随便。”云子闷闷不乐的说。
小泉奇怪的看她，以前云子是绝对不会说随便的，吃什么，喝什么，去那家店，她总是有明确的喜好。
“怎么？谁又惹你这位大小姐生气了。”小泉笑道。
“没事儿，就是有点心烦。”云子扭脸看向窗外，天色阴沉的更加厉害，一如她此时灰暗无趣的心情。
“酒井长官的伤……？”
“她的事我不知道！”
小泉本想聊点别的，扯开话题，不料却被云子一句冷漠生硬的回答堵了回来。
小泉耸耸肩，搞不清楚云子这是犯得哪门子病，明明记得酒井受伤时，她是那么的焦急关切！怎么才几天就变得如此漠不关心了呢？

第二十八章
秋村料理
和室内，高木和酒井隔着小方桌，对面而坐在榻榻米上。高木有些痴迷的望着酒井，几年未见，她更加的漂亮妩媚，也愈发的自信强大，整个人都散发着既神秘高冷又诱人沉沦的气息。太过炙热的目光让酒井有些不舒服， 她轻咳一声警示提醒。
“啊！美惠子，我们……，有六七年没见了吧！”反应过来的高木面色微红，忙拿起茶壶给酒井倒茶。
酒井神色平静的微微点头。
“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呢？没毕业时，我还可以到士官学校找你， 但自从毕业后，你就不告诉我居于何处，如果你不主动和我联系，我根本就不知道去哪里找你。”高木明亮有神的眼睛里流露着无奈，痛苦，“这几年，你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一直不和我联系？”
“抱歉！高木君，我不能向你解释什么。我只能说，作为一名军人，我必须恪守军人的职责。”酒井略低了头。
“那总可以报句平安吧！你明知道我有多在乎你，没有你的消息，我会有多担心，你难道就没想过？”高木双手握拳，有些抑制不住的愤怒。
“真的很抱歉，给高木君带来了困扰。我很好，也希望高木君以后不要再费神为我担心了。”酒井的言语真挚又疏离。
高木渐渐平复下来，自嘲似的说：“是啊！是我自作多情了，之前一直都是我在单方面的追求，你虽没拒绝，但也从没有明确答应过我什么。但我不明白的是，你既然对我无意，为什么最后一次见面时，你会和我……”
“那天我喝多了，一时冲动。”酒井快速打断了高木的话，“已经过去的事，我没放在心上，也不需要你负什么责任，，请高木君以后不要再提了”。
高木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清冷淡然的女子，呐呐的说：“是嘛！我还以为你已经接受我了，原来你只当是游戏……。”
酒井略垂了眸，“高木君如此优秀，我相信肯定会遇到一个和你情投意合的女人。”
高木呆呆看着酒井，”可我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酒井神色淡然，“高木君说，我欠你一个解释。今天我约你出来，就是想明确告诉你，我绝不是那个可以和高木君白首不分离的人，请高木君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你已经心有所属了，是吗？”高木叹了口气，“那天晚上，虽然没看清长相，但我知道在车里等你的是个男人。”
“嗯？”酒井一楞，转而明白过来，是买甜点那晚，而高木看到的是男装打扮的云子。
酒井不置可否的笑笑。这时，纸扇门轻敲两下后拉开，店里的服务员过来送菜了。就在门开着的工夫，一男一女正好从门口经过，女子不经意的向屋里瞥了一眼，顿时眼睛一亮，拉着男子迈步走了进去，而与此同时，酒井也看到了两人，云子和小泉。
“好巧啊！长官和高木医生不介意我们来打扰吧！”云子满脸笑意，被拉进来的小泉则一脸尴尬的向酒井笑笑。
“当然不介意了，快请坐。”高木认得当时和酒井一起去医院逮捕晴川的正是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因此没等酒井说话，他就礼貌的从榻榻米上站起，招呼云子和小泉坐下，又吩咐服务员添置餐具。
“谢谢！高木医生不但长的英俊而且风度翩翩，真是位难得的谦谦君子啊！”云子不得不承认高木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英俊儒雅，高大挺拔，待人接物，即彬彬有礼，又不失温暖诚挚，这是许多女人喜欢的类型。那酒井是不是也喜欢他呢？云子心里只觉的一阵发堵。
“呵呵，您过奖了！”高木温和的笑笑，看向酒井，等着酒井的介绍。
对于云子的突然出现，酒井只能感叹世界很大但也很小，她不告诉云子出来见高木，一方面是自己的私事，另一方面是她潜意识里觉得云子会不高兴。但是事情就是巧的让人不可思议。酒井简单的向高木介绍了云子和小泉。

“哦，原来是小泉君和云子小姐，初次见面，请多关照！”高木又礼貌的点头。
小泉也赶忙回礼，“您好，高木君。”
“别客气，请先用餐吧！”高木边拿起酒壶斟酒边招呼道，当给酒井斟酒时，云子忽然伸手拦阻道：“她有伤不能喝酒。”
“你受伤了，伤在哪儿？严重吗？”高木立即放下酒壶，神情紧张的望着酒井。
酒井责怪的瞟了云子一眼，淡淡的对高木说，“只是擦伤而已，没什么大碍。”
“擦伤？”高木半信半疑，“那等会儿去医院我帮你换药看看伤口。”
“不用了，已经没事了。”酒井推辞道。
而云子一听高木要帮酒井换药，立时想起自己给酒井处理伤口的情景，马上顺着酒井的话说，“是啊，就是擦破点皮。不过，酒还是不要喝了。”
“哦，还是让我……”高木仍然不放心。
“真的不用了。”酒井打断高木的话，“用餐吧！”
高木无奈的点点头，拿起筷子给酒井布菜，不料云子也夹了菜过来，两双筷子同时停在酒井面前的小碟上方，高木和云子互相对视着，有种尴尬的气氛在空气里蔓延开来。
“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酒井出言婉拒，打破了尴尬。高木顺从的撤回筷子，云子却依然把菜放进了酒井的小碟里。
“看来高木君和酒井长官是老朋友了。”云子问道。
“是很早就认识了，但这几年断了联系，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还好现在又重新遇见。”高木看着酒井，眼里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而酒井则微微偏开他的视线。
“那就为你们久别重逢干一杯吧！”云子心里腾地窜出一股邪火，和高木，小泉，碰杯后，她一饮而尽。
“高木君，我敬你！”云子向高木示意，又是一口喝干。
“云子小姐的性格真是爽快啊！”高木喝完赞叹道。
“谢谢高木君的夸奖！来，我们再喝一杯。”云子说着又举起了杯子。
“好了，云子。”酒井出声制止。
“怎么，你担心高木君的酒量吗？这点酒，我想还不够高木君润润喉呢！”云子侧脸看着皱起眉头的酒井，转而又把目光投向高木，挑衅似的说，“是吧！高木君。”
高木有些诧异的看看云子又看看面露不悦的酒井，端起酒杯，“其实我喝酒真的不行，但云子小姐盛情难却，我们就喝最后一杯吧！”
两人喝干了酒，看云子实在反常的小泉赶忙给云子夹菜，“好了，别喝了，来，吃点东西。”
云子不理会小泉，只盯着高木，故意说道：“高木君如此优秀和我们酒井长官真是郎才女貌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请我们……”
“云子，胡说什么！”酒井呵止云子。
“我倒是求之不得，可惜美惠子心里已经有了别人。”高木神情失落，语气既无奈又不甘。
“嗯！别人？”云子听的一愣，追求酒井的，除了高木还有别人？她把目光转向酒井。
“你见过的，就是前几天和我去伊藤甜点买蛋糕的那个，”酒井看着云子，微不可察的眨了下长长的睫毛，慢条斯理的说。
“哦……，是她啊！”云子立刻明白了，那天晚上自己穿着男装坐在车里，肯定是被高木看成男人了，酒井不但不加辩解，反而以此为借口搪塞，那说明她对高木没意思啊！想到此，她顿时火气全消，开心起来。
“谁啊？”小泉好奇的问。
“你没见过，说了你也不知道。”云子得意的瞟了一眼小泉。
“云子小姐见过？那能跟我说说，他是个怎样的人吗？”高木急于想知道情敌的情况。
“她嘛！”云子故意歪着头想了一下，“是个各方面都特别优秀的人，堪称完美……”
“好了，别再说了。”酒井实在受不了云子那太过浮夸的表情和言语，冷下脸打断她，转而对高木说：“高木君要是再问下去，那我只有离开了。”
“好，我不问了，你别生气，咱们先吃饭吧！”高木忙说。

第二十九章
各怀心事的几个人草草结束了一顿饭，走出秋村料理，高木本想小泉和云子离开后，约酒井到别处去再谈谈，却见云子紧跟着酒井，丝毫没有要先行离开的意思，不禁欲言又止。
酒井明白他的心思，却故意装糊涂，一来今天约高木见面的目的已经言明，她不想拖泥带水，让高木误会再抱有希望。二来她也不想云子再有什么反常的行为出现。
“高木君，今天就这样吧，你要的解释我想刚才我已经说清楚了。”酒井示意高木走到一边，直接了当的说。
高木沉默片刻后，“能不能……，让我见见他？我想知道你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我要确定他到底值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酒井冷冷的说：“不必了，他是好是坏都是我自己选的，和你没有关系。再见！”
“美惠子……”酒井的决绝令高木一时难以接受，他冲动的伸手抓住要转身离开的酒井的手臂。
“嘶……”酒井眉头皱起，大概是扯到了伤口。
“你干什么？不知道她有伤吗？”云子过来，一把推开高木，怒气冲冲的说。
“对不起，我太冲动了，去医院吧！我给你检查一下。”高木紧张的向酒井道歉。
“不用，我们回去了，再见！”酒井拉住还想发火的云子，上了小泉的车。
高木看着车子驶离自己的视线，心中戚然，在没重逢前，他还抱有一丝希望，但现在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阴沉了许久的天，终于开始下起雨来，绵绵密密的雨点噼里啪啦的击打在车身上，玻璃上……
“伤口怎么样？”云子不放心的问。
酒井冷着脸摇摇头，没有说话。
“下雨了，我们去哪里啊？”小泉不合时宜的插嘴。
“还用问吗？当然回家了。”酒井的冷淡，让云子有点窝火，这股火气直接撒给了小泉。
小泉真心觉得，是不是受了今天天气的影响，怎么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好呢？

第三十章
平时晚上才会回来的土肥原，下午竟然在家，这让云子和酒井都感到十分奇怪。
“义父，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云子走到土肥原身边。
“你喝酒了？”土肥原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
“义父，您这鼻子也太灵了吧！就喝两杯而已，您都闻得到。”云子攀着土肥原的肩膀撒娇的说。
“呵呵，我闻到无所谓，但最好别让你父亲知道你没事干，大白天的喝酒。”
“哼，他又不在。”云子冷哼一声。
“他今天回东京开会，说晚上过来看你。”土肥原笑着说。
云子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看我是假，看义父才是真吧！”
“胡说！他心里可是一直惦记着你呢？每次和我联系都会问起你的情况？”土肥原一副怪责的眼神。
“哼……，像他那么冷血的人，关心的也只是我的训练成绩罢了。您就告诉他，我没让他失望就行了，至于见面就不必了。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云子冷冷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回房去了。
土肥原朝酒井一脸无奈的摇摇头，“这孩子脾气拗的时候，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啊！”
“为什么会这样？”云子如此执拗冷漠的对待自己的父亲令酒井感到很是诧异。
土肥原示意酒井在茶台坐下，一边煮茶一边解释了其中原委。
云子的父亲是海军联合舰队的竹内次郎中将，长期随军在横须贺的海军基地驻扎，云子则随母亲住在神户。在云子13岁时，竹内次郎把她送到土肥原身边，云子的母亲独自在家郁郁寡欢，时间久了积病成疾。后来竹内次郎把家搬到东京，，云子得以经常回去陪伴母亲，但她母亲的病仍日益沉重，最终在云子15岁时病逝了。在这期间，由于工作的关系，竹内次郎仅匆匆回去探望了一二次，云子觉得母亲的死与父亲的漠不关心有很大关系，心里很是恼恨。而竹内次郎又是个严肃古板，不苟言笑的人，加之工作繁忙，两人聚少离多，鲜有沟通，父女关系也就日益淡薄，直至恶化成现在这样。
土肥原叹了口气，“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办法缓和他们父女的关系，可云子平时什么都肯听我的，只有这一点，她实在倔强的很啊！看来他父亲这次又要失望而回了。”
“老师，我去试试，看能否劝她和竹内将军见面。”酒井略一思索，站起身来。
“也好，那就拜托你了。”

第三十一章
门反锁着，敲了敲，没人回应。
“云子，是我。”酒井轻声说，又等了片刻，房门开了条缝。
酒井进去带上房门，一袭婀娜的身影立在窗前，窗外风雨交加，布满雨珠的玻璃上道道水痕四下流淌。
“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欣赏雨景啊！”酒井走过去，和云子并立看着窗外，故意出言调侃。
等了一会儿听不到云子回答，酒井侧脸看去，却见云子神情黯然，眼眶微红。
“你怎么了……，哭了？”酒井扳过云子身体面向自己，关切询问。云子漂亮灵动的眼睛红红的，里面水雾渐渐升起，弥漫，决堤。
眼看着晶莹剔透的泪珠自白玉似的脸庞上一一滚落，酒井竟觉得莫名心疼，她一边拿手帕帮云子擦泪，一边又问，“到底怎么了？”
此时的酒井温柔体贴，哪里还有半点平时清冷淡漠的样子。云子呆呆看着她，眼泪又夺眶而出，她一把抱住酒井，伏在肩上哭的更厉害了。
酒井虽然不是很清楚，但能让一向骄傲要强的云子如此伤心，想必是她极为在乎的事情，她觉得很有可能是与云子的父母有关。
酒井反手抱住云子，轻轻在她背上拍了拍，柔声说：“想哭就哭吧！把不开心的事情都哭出来就好了。”
发泄片刻后，云子虽逐渐止住了哭泣，但却依然紧紧搂着酒井，闻着那淡淡的清冷香气，云子觉得无比的平静安心，她舍不得离开，就想这样一直抱下去。而酒井也任由云子抱着，良久才开口道：“好了，让我看看眼睛是不是又肿了。”
云子不好意思的松开酒井，头垂的低低的。
酒井一笑，伸出手去抬起云子那张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脸，打趣道：“哎呀，都哭成金鱼眼了，以后可做不成间谍之花了。”
云子不禁破涕为笑，扭过头去小声嘟囔道“我才不要做间谍之花呢！”
“是吗？”酒井微笑着递过手帕，“可我记得你说过，你以后要成为帝国最优秀的间谍之花啊？”
竹内云子擦干泪痕，闷闷不乐的说，“那是我父亲的想法，在他心里没有家庭， 没有妻女，只有国家，战争，和个人荣誉。小时候我的印象里，家里除了仆人，就只有母亲和我，父亲就像一个住宿的客人，不知多久才偶尔出现一次，而且是匆匆的来，匆匆的走。本来我母亲身体就不好，在我13岁时，他又不顾她的反对，坚持把我送到义父这里，才害得我母亲思念成疾，抑郁而终。我永远都忘不了我母亲去世时，外面风雨交加，只有我孤零零的陪在她的床前的凄凉场景。我甚至觉得那天倾盆而下的大雨是上天见我们可怜而流下的眼泪。”“说到后来，云子不禁又红了眼眶。
酒井叹息了一下，“所以你刚才哭，是因为想起了这些？”
“嗯！从那以后，每到下雨天我的心情就特别不好。”云子深吸口气，平复情绪。
酒井把窗帘拉上，拉着云子在榻榻米上坐下，柔声说，“其实刚才土肥原老师已经跟我说了一些。处在你父亲那样的位置上，事物繁忙，很多时候他也是身不由己，我相信你母亲的去世他一定也很难过。他肯定也不想让你失去母亲的。”
“哼，我倒真没看出他有一丝一毫的难过。”
“你没听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吗？男人不同于女人 他们的伤心难过往往隐藏在心里，不轻易示人。何况你父亲又是一名深沉内敛的帝国军人，他更不会容许在自己女儿面前表现出丝毫的脆弱。”
“或许吧，但作为一个父亲，每次见到女儿，就是国家，战争，训练这些话题，就像是上司对下属的严厉训话，丝毫不考虑我的感受和想法，甚至连最起码的关心都没有，你说，有这样的父亲吗？。”云子气呼呼的说
“那你自己的想法是什么呢？”酒井用一种探究的眼神望着云子。
“其实……，我最想做个普通的女人，和自己喜欢的人平淡幸福的长相厮守。”云子也看着酒井，眼睛亮亮的。
酒井沉默了，云子活泼开朗，争强好胜的外表下竟藏着一颗如此细腻敏感的心。
“我的想法不对吗？”云子问道。
“不是想法不对，是时候不对，如果不是战争，我想每个人都会选择这样的生活。但现在战争随时可能全面爆发，那些对我们军人而言，也仅仅是只能想想而已。”酒井微叹了口气。
云子注视酒井，“长官拒绝高木君也是这个原因吗？要是没有了战争，或者战争结束了，长官就会选择和高木君在一起吗？。”
云子的突然一问令酒井微微愕然，她沉吟了下，幽幽的说：“或许会，或许不会。”

第三十二章
云子不解的看着酒井，酒井却站起身来，在室内缓缓踱步，“云子，你知道我是哪里人吗？”她停住脚步回头。
云子摇摇头，土肥原只告诉她一些酒井十四岁进入陆军士官学校以后的事情，至于其它的情况倒是只字未提。
“我的家在北海道，只是我小时候并不生活在那里，这么多年我也只是很短暂的住过一段时间而已。”酒井声音低沉的说。
云子诧异的望着酒井，酒井略微停顿了下，才接着说道：“我父亲是驻满洲里的外交官，我出生在那儿，并随他在满洲里生活了十三年。”
“那长官的母亲呢？”云子敏锐的察觉酒井说的“随他”，只是父亲。
酒井神色黯了下去，“我从没见过母亲。父亲说，生我时难产，孩子，大人只能救一个，她坚持要医生救我……”
比起自己，酒井的身世境遇更令人唏嘘。云子只觉心疼不已，她起身上前抱住酒井，没说话，只单纯的想要用自己的怀抱去温暖安慰。
被云子拥抱着，酒井起伏的心情渐趋平静，片刻后，她缓缓推开云子，唇角微弯，“我没事，想不想听我继续说？”
“嗯！”云子点头。
两人重又坐下，酒井接着说道：“小的时候，父亲每天都忙碌于工作，很少陪我，也很少提及母亲，所以我从小就独立沉稳。我甚至觉得对父亲而言，母亲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直到有一次父亲病了，在迷迷糊糊时他不停的喊着母亲的名字，我才知道并不是我想的那样，他在心里始终怀念着母亲。那次病后，父亲的身体每况遇下，他递交了辞呈，因为母亲一直希望和父亲回北海道的家，他要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完成母亲的愿望，在我十三岁的时候，他带我和母亲的骨灰回了阔别已久的北海道。”
酒井稍稍停顿了下，“父亲虽然抱病在家，但却一直心系国家民族的未来，他希望我能继续他未完成的心愿，就送我去了陆军士官学校，自己留在北海道陪伴母亲。后来他病情突然加重，最终没有等到我毕业就去世了。”
云子呆呆的望着神色平静的酒井，心里即怜惜酒井的境遇，又感叹是该有多么坚韧的意志才把酒井磨练的如此自信从容，优秀强大。
酒井勾了勾唇角，“我告诉你这些，是想你明白，其实不止你父亲，我父亲，或是土肥原老师，在我们大日本帝国还有许多像他们一样为了国家强大，民族昌盛，而献出自己全部身心，但却忽略了家庭子女的人。我们要体谅，他们不是不关心，而是在国与家不能兼顾时，他们倾向于舍小家而顾大家。试想如果每个人都着眼于自己的小家庭，偏安一隅，那若干年后，资源贫乏的帝国没有了未来，人民又将何谈家庭美满，安居幸福呢？”
云子沉默了片刻后，“也许，长官你的想法是对的吧！”
酒井笑了笑，“那晚上……？”
“我会见他的，大不了就是听听上司对下属的训话呗。”云子撇撇嘴。
“呵……，这样的训话我想听还没有呢！你就知足吧！”酒井轻笑一下，转而又叹了口气，“这么久没回去看他，或许我也该去听听他的训话了。”
云子听出酒井的意思，“长官想回北海道？什么时候？你的伤还没好呢？”她下意识的不想和酒井分开。
“这几天我还需要处理一些老师交待的事情，等处理完，伤也就差不多好了，正好可以回去看看，毕竟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也许回不来……”酒井声音低沉，眼神复杂忧郁。
“不会的，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云子连忙打断酒井。
“嗯！”酒井笑着点头。
“好想去看看北海道的雪，到时长官带我一起回去好吗？”云子找个理由想和酒井一起。。
看云子一脸期待的样子，酒井想了一下，“好啊！只要土肥原老师同意，我没意见。”

第三十三章
晚上，土肥原设家宴招待竹内次郎，云子乖乖的在席间出现，酒井也初次认识了云子的父亲。
竹内次郎有着标准的军人气质和挺拔身姿，表情严肃深沉，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偶尔流露出踞傲之态。酒井有时也会在云子脸上看到相似的神情，“真不愧是父女啊！”她心中暗想。
席间，对于竹内次郎的问话，云子基本上是问一句答一句，从不多说。而竹内次郎问话的语气，真的就如云子所说，就像上司在询问下属的工作一样强硬，若不是知道两人的关系，酒井料想自己都会怀疑他根本就不是云子的父亲。
“竹内兄啊！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云子是你的女儿，不是你手下的士兵，讲话温和点，不要那么生硬嘛！”眼看气氛有些僵硬，土肥原赶忙出言缓和。
“唉，习惯了，改不了了。”竹内次郎摇摇头，他也知道自己的问题，但也真的不容易改变。
“云子的毕业考核是这期学员中最好的，前不久，在查处内部败类的案子里，她也表现的非常出色。你该庆贺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儿啊，”
“那还要多谢土肥原兄的悉心栽培，若不是把她送来你这里，恐怕她到现在还只是个任性顽劣的孩子。真正的功臣是你啊！云子，赶快向你义父致谢！”
“多谢义父的栽培之恩，云子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义父的。”云子起身行礼，言辞肯切，这是她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
土肥原哈哈一笑，“好孩子，听你说这话，就不枉我对你的一番疼爱啊！你父亲和我，不求你长伴膝下，只希望你今后建功立业，向美惠子这样，早日成为我们大日本帝国名副其实的间谍之花，我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是，云子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美惠子！”竹内次郎望向席间那个淡定从容，气质清冷的漂亮女子。
“将军！”酒井微低了下头，恭敬的说。
“你的大名我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难怪土肥原兄对你赞不绝口，引以为荣啊！。”
“将军过奖了，属下愧不敢当。”
“听说云子最近一直跟着你，她年龄还小，未经磨练，难免骄傲自负，遇事又急躁任性，希望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好好教导教导她，拜托了！”竹内次郎说着低了下头，云子有些诧异的看了眼父亲，心里生出些感动。
“将军客气了，请放心，属下对云子一定会知无不言的。云子非常优秀，假以时日，相信她绝对会有所作为的。”酒井心中感叹，看似不关心云子的竹内次郎说的几点皆切中要害，果然是亲生父亲了解自己女儿的脾气秉性啊！
这顿晚饭，大概是云子和竹内次郎见面当中，气氛最为平和的一次。吃完饭，土肥原和竹内次郎又单独在书房密谈了一会儿，然后，竹内次郎就告辞离开了。
“云子今天表现的不错，竹内兄很高兴，这都是你的功劳啊！”土肥原笑着对酒井说。
“小事而已，不足挂齿。”酒井也笑了笑。
“那义父是不是要奖励一下我们啊！”云子调皮的眨眨眼睛。
“呵……，鬼丫头，又想打什么主意啊！”
趁土肥原心情大好，酒井把过几天回北海道拜祭父母的想法说了一遍，云子也表明了自己想同去的愿望。
土肥原点点头，“这么多年，是该回去看看了，你们可以先坐火车到北海道，我再安排人开车送你们过去。不过，时间上可能不太充裕，你们尽量早些回来。”

第三十四章
巨龙似的列车冒着白烟奔驰在广阔的原野上，车厢内人很多，靠窗的座位，一个戴礼帽的黑衣男子背脊挺直的靠在座椅上，他用右手揽着伏在他膝上睡觉的少女的肩头，防止她身体因火车晃动而滑落。
这样的姿势，久了十分累人。酒井晃晃僵硬的脖颈，低头看着穿着和服在她怀里熟睡的云子，甚感无奈。明明早上起的不早，怎么才上火车没多久就开始犯困呢？幸亏她没听自己的话穿男装，要是两个“男人”这样坐在一起，那真是吸人眼球啊！
早上，穿着和服的云子沿着木制扶梯款款走下，淡紫色的和服上点缀着朵朵樱花，美轮美奂，乌黑顺滑的长发高高挽起，一支蝴蝶簪斜斜插在发髻中，精致漂亮的五官，淡妆轻扫，眉尾飞扬，唇红齿白，说不出的明艳动人，甜美可爱。
酒井弯起唇角，明亮深邃的眸子闪过欣赏赞叹，口里却责怪说：“不是说了让你出门穿男装吗？打扮这么漂亮是要存心引人注目吗？”
云子扬起小脸，上下打量穿男装的酒井，笑说：“两个漂亮过分的男人走在一起才引人注意呢！何况我又不喜欢穿男装！长官你这么帅气，身边就应该配个美女，别人看着才正常啊！”
“歪理，自恋……”酒井绷着脸，挑起好看的眉梢，眼里却露出一丝笑意。
“那你凭心而论，我穿和服美吗？”云子撅起嘴唇，不依不饶的说。
“是很美！”酒井揶揄道：到了北海道就更加“美丽冻人”了，说完就向门口走去。
云子紧跑两步，挽住酒井的手臂，晃晃另只手里的皮箱，得意的说：“我带了衣服呢！”
想到此，酒井会心一笑。抬起头来，却发现坐在对面的一对六十多岁的老人，其中的老太太正满脸笑意的看着她们，那笑里的意味让她顿时不自然起来，还好这时，云子动了动，从她怀里坐起，一边舒展身体一边抱怨火车晃动的厉害，睡觉太难受，酒井心里暗想难受还睡这么久。
对面的老太太忽然开口，“要不是他一直抱着你，你更睡不安稳呢！”她指指酒井
云子一怔，扭脸看了看正在伸展腿脚的酒井，“腿麻了？”说着伸手去帮酒井按摩腿部。
“你睡着的时候，他怕惊醒你动都不动一下，我们看着都累。你们还没结婚吧！姑娘你不但漂亮还有眼光，找到这么一个长得俊俏，又细心体贴的男人。你们两个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老太太乐呵呵的说着。
云子不禁又是好笑又是害羞，她瞟了一眼酒井，见她低头，抿着唇角，估计也在强忍笑意。
“奶奶眼力真好！可您这么知道我们还没结婚呢？”云子故意握住酒井的手，十指相扣，笑的异常灿烂。
“结了婚的，不会这么细心体贴，也没这个耐性，早就把你喊醒了。是不是，老头子？”老太太捅了捅旁边的老头。
老头瞪着眼睛嘟囔道：“我怎么不体贴，没耐性了，这么多年我不一直迁就着你嘛！还不知足！”
“姑娘你看，一说就发脾气，不耐烦了！还好意思说迁就我，我是不和他一般见识，换了别人，肯定天天吵架。”老太太撇撇嘴。
“哼，人家姑娘这么温柔，你倒也学学啊！光挑别人不挑自己。”老头没好气的说。
“哼，讲不通，我不跟你说了，”老太太生气似的扭过脸去。
“那是你没理了。”老头小声嘀咕一句。
这时火车到了一个小站，老头赶忙捅了一下老太太，“下车了。”
“啊！到了，哎！你等等我”老太太也不生气了，赶忙拉住老头的手，两人互相搀扶着向车门走去。
云子看着这对瞬间闹别扭又瞬间复合的老夫妻走远，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酒井绷着的脸也禁不住露出笑意。
云子靠在酒井肩上，看着酒井的完美侧颜，故意轻声在她耳边说：“人家说咱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长官觉得呢？”
酒井扭脸，云子的一双美目正含情脉脉的望着她，那眼神里有痴迷，有崇拜，还有不可言说的暧昧。她深吸口气，平复了突然加快的心跳，勾起唇角露出戏虐之意，打趣说：“岂止天造地设，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是吧？小美人儿！”
云子哼了一声，低头靠着酒井的肩，酒井的玩笑之态令她即恼又羞。
“我累了，休息会儿。”酒井闭上眼睛，云子对她日益明显的亲昵暧昧昭然若揭，而她对云子的感情也渐渐发生了变化，这令她很是纠结。虽然之前出于某种原因她也曾和人有过类似的暧昧，但那只是逢场作戏的游戏，完全不同于这次的怦然心动。于情她喜欢和云子相处的感觉，于理她知道不应该这样。
云子看着酒井皱起的眉头，不明白这人怎么休息的时候还思索问题，她好几次想伸手抚平又忍了下来。温度似乎越来越低，云子开始觉得冷了，她想拿行李架上的皮箱取大衣出来，这势必要喊醒坐在外面似乎睡着的酒井。她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只抱紧双臂，向里缩了缩身子。但是冷的感觉好像越来越强烈，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被惊醒的酒井看看蜷缩在里面的云子，起身拿下云子的皮箱。穿上厚厚的大衣后，云子顿时觉得暖和不少。
“离北海道还远着呢？”酒井看看窗外。
云子呼了口气，“你不冷吗？”
“还好，冷成这样为什么不喊我拿衣服？”
云子面露委屈的说：“怕打扰你睡觉啊！”
酒井闻言一笑，打趣道：“哦，那我还要谢谢你的体贴了。”
“不客气！”云子挑挑眉。
火车一路行来，渐渐进入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在写，晚上一起发

第三十五章
到达北海道后，土肥原安排的一个叫小野的年轻军官接住她们，然后开车向酒井的家乡驶去。
北海道的雪晶莹透白，一望无际的皑皑大雪，将城镇装扮成了水墨画卷；白雪紧连着浩瀚大海，大海镶嵌着朦胧雪山，雪山依托着簇簇白云；松软，洁白，纯净，轻盈的雪静静的覆在落叶的树和黑色的屋顶上。
接近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来到了酒井的家乡，一座美丽的港口小镇。
“这里好美啊！长官，你家在哪儿呢？”云子兴奋的看看酒井，却见她环视着车外街道，面露一丝游移之色，不禁诧异的问：“你不会是不记得了吧！”
酒井苦笑一下，“从16岁那年回来处理父亲的丧事后，我就一直没有机会回来，六七年的时间，这里的变化还是挺大的！”
“那怎么办，要不下去问问？”云子让小野停下车子。
“我想想……，嗯……好像是这样走……。”酒井思索了一会儿，开始指挥小野前进。
镇子里有条不是很宽的河流，车子沿着河边街道，走走停停，终于在一栋传统的日式房屋前停下，酒井舒了口气，“到了，下车吧！”。
踩着厚厚的积雪，推开竹制篱栅。眼前是面积不大的庭院，尚未开放的樱树，全木结构的房屋。穿过檐下长长的走廊，走上玄关，拉开纸扇门，封尘已久的空气扑面而来。
“看来要好好打扫一下了！”酒井环视一圈，物品如故，日积月累的灰尘却毫无掩饰的显现着时间流逝过的痕迹。
云子在几个房间里缓缓踱步，四下打量，房间内的装饰布局，古朴典雅，大气庄重，处处显露着高雅沉稳，可以想象主人必定是个有着不俗品味的谦谦君子。
小野帮着她们打扫房间，返回车上取下行李 开车去买了木炭，和一些食物及生活必需品，点着客厅里的碳炉，一切收拾停当后，天色已经黑了，他又问酒井，“长官，您看还需要什么东西吗？”
“这里很热闹，买东西也方便，就不麻烦小野君了，你早些回去吧！”
“是，如果有需要，长官可以打电话给我，我随时候命。”小野递上卡片，对于土肥原安排的事情，他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好，那就多谢小野君了！”
酒井送走小野回来，见云子犹自在屋里四处打量，“还看什么？刚才不是都看过了吗？”
“想看看长官以前的生活痕迹，但是好像没什么发现啊！”云子遗憾的说。
“呵，这里我总共也没住过多久，你当然不会有发现啊！”酒井笑道。
“好像连张照片也没有！”云子拿起桌子上的相框，上面是一对二十多岁的男女，男的英俊沉稳，女的温柔漂亮，应该是酒井父母年轻时的照片。
酒井拉开下面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二寸小照，“这是我小时候唯一的一张照片。”
云子接过，照片上的女孩七八岁左右，五官精致，非常漂亮，就是小脸绷着，表情十分严肃。和现在的酒井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忍不住笑道：“人家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果然没错。”
酒井拿过照片，不禁也笑了笑，“这个还真是不好改变。”
“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酒井把照片放回去。
云子打了个哈欠， “不饿，就是坐了太久的火车睡不好，有点困。”
“那今晚就早点休息吧！”
“睡哪里啊？这么冷！”云子瞧瞧几个卧室，虽然刚才已经打扫干净，但没有点碳炉，又久无人住，还是显得寒意十足。
酒井问道：“你想住哪里？我给你把客厅的碳炉搬过去就不冷了。”
“那你呢？”云子看着酒井。
“我不怕冷。”酒井淡淡一笑。
云子闷闷的说：“不行，我也不想一个人睡。这里好久没人住了，我害怕。”
酒井想了想，无奈道：“那把碳炉搬到我的房间，一起睡吧！”

两人一起铺好床铺，各自洗漱，换了睡衣，关灯躺在床上。
“好冷啊！”尚未捂热的凉被窝令云子缩起身子。
“一会儿就好了。”酒井拉她向自己靠了靠，云子顺势将身子紧紧贴向酒井，
就在接触的瞬间，两人身体好像都轻微颤抖了下，感受到酒井身体的温热，鼻息间是熟悉的冷香味道，云子忽然脸热心跳起来，身体似乎也没那么冷了，“长官都不怕冷吗？”
“中国的北方特别是东北，冬天要比我们国家冷很多，在那儿呆过，就不会觉得这里有多冷了。”酒井的声音很平静。
“那得有多冷啊！我可受不了。”云子娇嗔的说，停顿了下，又问：“长官以后会在东北吗？”
“应该是的。”
“那我还是希望派去那里吧！”
“你不是怕冷吗？”酒井有些奇怪
“可我想跟长官在一起啊！”云子撒娇似的说。
酒井笑了一下，“东北很大，即使派去那里也不见得就会跟我在一起。”
“我可以向义父请求啊！他那么疼我，肯定会同意的。”云子自信的说。
“那可未必，土肥原老师一向是公私分明的。”酒井确信自己比云子更加了解土肥原。
“那我们打赌？我赢了，你要无条件答应我一个要求。”云子很不服气。
“输了呢？”
“输了我就不再要求跟着你啊！”云子在夜色里看着酒井狡黠的说。
“呵呵……”酒井忍不住笑起来，扭过脸，借着窗外透进的光亮轻轻刮了下云子高挺的鼻梁“小美人儿，挺聪明啊！输赢你都不吃亏！”
云子顺势握住酒井的手，轻轻放在唇边，娇嗔的说：“大不了我也答应长官一个要求嘛！”
虽然看不清楚，但酒井能强烈感受到云子向自己投来的热情目光，以及手背轻触到云子嘴唇的温热，柔软，她的心颤了一下，瞬间有种异样的感觉袭上全身。
“睡吧！不是早就困了吗？”酒井压抑住想要把云子拥进怀里的冲动，轻轻抽回云子握着的手，转过脸，不再说话。
云子有些失望的看着酒井朦胧漂亮的侧影，怎么办？明知有悖世俗，她还是不可自拔的爱上了这个女人，同样也渴望着，自己能被她所爱。

第三十六章
第二天，习惯睡懒觉的云子醒来时，酒井已经不在，暖暖的棉被里似乎还有她身上好闻的味道，云子忍不住把身子挪到酒井睡过的地方，蒙起头，闭上眼睛，无限迷恋的嗅着那熟悉的清冷香气。
“蒙着头睡，不会闷吗？”，酒井的声音忽然传来，云子赶忙掀开被子，只见酒井站在床边用一种有些奇怪的眼神看她。
“嗯……，这样暖和。”云子故意嫌冷似的缩缩脖子。
可酒井感觉屋里已经够暖和了，真不知道她是有多怕冷，“等下我去墓地，你留在这儿等我回来吧。”
酒井说完就要离开，云子连忙说，“不，我要和你一起。”
“那就赶快起来，晚了我可不等你。”酒井戏虐的勾勾唇角，转身离开了。
云子赶紧麻利的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小野昨天买的有牛奶，面包。酒井热了两杯牛奶，两人又随便吃了几片面包，就出门了。
在附近店铺里买了香烛供品后，两人沿着河边的街道向镇子外面走去，河岸以石块铺砌而成，河水依然结着冰层，街道两边积雪未融，只路中间被人清理出来方便行走。
冷冽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酒井觉得一直以来压抑紧绷的身心似乎都被洗涤的舒缓透彻了。
云子呼出一团白雾，兴奋的说：“空气真好啊！”
酒井侧脸看身旁的云子，红色绒线帽和围巾，她美得就像开放在雪中的红垂樱。
“这河连着大海吗？”云子指着一旁的河道问。
“嗯，其实这是一条人工运河，最初是为了解决这里粮食，蔬菜，衣物等必需品的运输问题而设计开凿出来的，贯穿整个镇子，通向大海。 后来就成了这里一道独特的风景。”酒井解释道。
“这么美的风景，如果可以自由自在的多玩几天就好了！可惜……”想想土肥原给的十天假期，只路途来回的时间就要六七天，真正在这里逗留的也就三天左右，云子顿觉一阵怅然。
酒井自毕业以来，一直被委派有任务在身，不曾休息，且她生性沉静，甚少有玩乐之心，倒是不觉得假期短暂，只感到回来这里，暂时抛开一切，心情十分的舒缓平静。
墓地在镇外一处白桦林中，酒井父母合葬在一处，厚厚的白雪将坟丘覆盖，墓碑也被掩埋了一部分。把墓地前的积雪打扫出一方空地，酒井跪在墓前，摆上供品，将香烛点燃祭拜。云子也上前躬身祭拜后，想着酒井或许要单独待会儿，就远远的站去一边了。那一刻，她看着墓碑前，酒井孤单跪立的身影，不禁想起自己独自拜祭母亲的情景，只觉心中酸涩不已，眼角忍不住潮湿起来。
大约半个时辰的工夫，酒井站起身来。
“走吧”酒井来到云子身前，面色平静，眼角隐隐泛红。
“等一下。”云子弯腰将酒井膝盖上的雪痕轻轻拍掉。
这体贴的举动令酒井微微愕然，她抿了下薄唇，轻声道：“谢谢！”
云子调皮一笑，挽起酒井的手臂向林外走，“口头说谢可不算，长官要请我吃饭。”
酒井弯弯唇角，“好，只要你想吃的我都请。”
“我的意思是……我要吃长官亲手做的饭。”云子狡黠的眨眨眼。
酒井一怔，随即摇头道“我可不会做饭。”
云子笑道：“长官也有不会的。”
酒井一笑，“这有什么奇怪 我又不是完人。”
“那我做给你吃，好不好。”云子侧脸看向酒井，眼光灼灼。
“你会吗？”酒井觑着她。
“长官太小看人了，我可是学过厨艺的。”云子说的煞有其事，酒井淡笑不语。
走出白桦林，再远处，一边是白茫茫的雪山，一边是长长的海岸线。
“你想去哪边玩儿？”酒井示意云子选个方向。
“都想去。”
酒井想了一下，“已经中午了，还是先去海边吧，下午在镇子里转转，明天一早再上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