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嘉四年元月
两道圣旨进了秦宫，明誉御赐封地成都候，中散大夫霍致虚大婚。得知消息的我手里正捧着一个骨瓷花瓶，失手便就这样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好几片。我失神地将碎片一片一片捡起来，被割伤了手也不自知。是月流光里只有我一人，关上房门，眼底的氤氲开始弥漫，心中的难过被重新扯了出来并无限放大，伯父，你当真要这般狠吗？我眼底的平静一直蔓延着，不说话，不笑也不找明誉，就这般呆呆地坐在床上，屋内并未点灯，只剩自己在无声地哭泣着。

【出宫回来，得知霍蕊已枯坐了一天。刚站在是月流光门前，风雨大作。雨势越来越大，推开屋门，见屋内并未点灯。唤来宫女点灯，尝试着往内室去找她。】
【果然见她坐在床上，见她低着头像是在哭。上前细看，霍致虚的话陡然浮现在脑海。伸手替她擦去眼泪】
怎么哭了？

就这样静静坐了很久，久到自己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一整天滴水未进，脑海里满是回忆，有好的，有坏的，像走马观灯一般，我的心被撕裂成了好几块，痛到喘不过气来，令人无法呼吸。隐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地握成了一个拳，指甲抠进掌心也不知疼痛，眼眶里的泪水不知不觉地便掉了下来，明誉替我擦去了泪水，我抬眸无助地望着他道
：明誉啊，伯父他不要我了，他成亲了，有了自己的妻儿，为什么呢，我从小就喜欢他，喜欢的紧，他抱我的时候我甚至能感受到他也喜欢我，既然喜欢，为什么我不行？

【此时此刻，我终于懂下午偶遇霍致虚与他交谈时他担忧的眼神的意义所在。但仍是不能相信，开口问霍蕊，希望能听到想听的答案】
你说的喜欢，是对长辈的喜欢，对吗？
【我故意忽略她最后一句，试图自欺。】

长辈的喜欢？若真是这样那自己便不用再这般痛苦了，我知道明誉对我很好，可如今自己的心乱成了一团，根本无暇顾及他，只听自己开口说道
：是对情人的喜欢，这个秘密，自我进宫后便埋藏在我心里一直到现在，你是第一个知晓的。
说着，顿了顿，又道
：不，不对，他也知道，我的那番表白最终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闻言一愣，犹如晴天霹雳。原来，最初的最初，就是我自以为是。曾经的耳鬓厮磨，是深入骨髓的爱。但如今真相揭晓，我才知我活像一个笑话】
渔渔……
【还停留在她脸上的手缓缓地抚过她光洁的额，抚过她的眉眼、脸颊、唇瓣。这些地方，我都亲过。听她后话，自取其辱？嘲讽地笑了】
哦，是吗？而今，我不也是？

这个秘密埋藏在自己心里太久，久到自己都差点忘了，伯父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明誉那震惊的眼神令自己心里一痛，但随之而来的，便是讽刺。我伸手抚摸着他的面容，两眼失地望着他，继续说道
：遇见你的那一天，我还以为是他，接下来的日子，我把你当成是他，就这样自欺欺人的活在你给的温柔里无法自拔，你说，我是不是很该死？
说着，我狠狠地掐着自己，仿佛这样，便能让心里好过一些一般，我听着他的讽刺，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恨，眼神渐渐变得冰冷，思绪开始疯狂的执拗
：你是什么？自取其辱吗？对啊，你就是他的替身，难道这些日子你过的不开心吗？你们皇家的人总是这样，随心所欲地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完全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那个静媛县主，怎配得上他。

【她的一字一句听在耳里，犹如针扎剑刺，一颗心，顿时血流成河。看进她眼里，对上她失望的目光，仿佛连呼吸都会觉得痛。】
【又听她后话，想我到底是多么宠溺她，以至于她今天敢这样狂妄，辱我皇族之女。被她的“完全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那句话气得浑身发抖，愤而扬手】
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满心复杂地看着她，扬起的手僵在半空，最终啪的一声，落在了自己脸上】
是我活该。

我很想上前去抱住他，告诉他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这根本不是我的本意，可骨子里的倔强却使自己就这般冷冷地注视他，要不是他皇族人，伯父又怎会被夺走，扭曲的心理让自己变得可怕，连带着开始仇视身旁的所有人。
：不，应该是我活该，不该招惹你，不该沉溺在你给的温柔里无法自拔。是我该死。
我的话刚说完，便是看他愤然扬手，闭上眼等着那巴掌落在我的脸上，可等了许久也没等来那道灼热的疼痛，我缓缓睁开眼睛，震惊地望着明誉，将那重重地巴掌打在了他脸上。我的泪水夺眶而出，上前抱着他不停的哭着，一声声对不起也弥补不了我的过失，只能就这样与他一同坐在地上，贴着他的脸语气充满着哀伤
：明誉，我不是一个好人，不要再爱我了，好不好？

【我看见她夺眶而出的泪，我看见她突然上前来抱着我哭，突觉可笑】
即便以往对我不是真心，这一次，也该是真的了吧。
【她像昔日一样紧抱着我，她的脸贴着我的，只可惜已回不去耳鬓厮磨的状态。我默然松开她，看着她泪光盈盈的脸】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好人，我也不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让我放弃，我怎么放弃？爱她早已成了生命里一部分，对她的情早已融入骨血，割舍不掉。】

怎会不是真心，若不是真心，便就不会像这般心痛了，若是当初不明白自己的心，那这一刻便是让自己幡然醒悟的时刻了，原来自己一直不过是将伯父当成是依赖，只是自己一直不曾去问过我的心罢了。我望着明誉将我推开，怔了一番，他是嫌弃我了吗？是吗？他应该对自己特别失望吧，我心疼的直抽泣，一把抱住明誉
：伯父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吗？
语气带着伤痛，是初恋与心爱的人带给自己的双重打击，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印在了我的心里，我呆呆地望着他，喃喃道
：你也不要我了对吗？我是不是很坏，所以爹娘不要我，伯父也不要我，你也…
我苦笑一声，擦干眼泪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去拿酒坛子，就着坛子便开始灌，就算被呛死也不停下，最终跌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地说着，到最后开始大吼道
：你们都对我好，然后一个一个再离开我，那为什么当初还要靠近我。我爱伯父，伯父说我们辈分不同，好，我小心翼翼地将这份感情埋藏在心里，我永远都不说出去，而如今，我爱你，而你却推开了我，是不是觉得我比你想象的还要坏？

【突然又被她抱住，她语气里的伤痛仿佛是真的。不要她？是她先推开我，曾经说好的“你不离，我不逃”如今想来十分讽刺】
哪里是我不要你，我一个替身，怎么敢说这种话？
【看着她猛烈灌酒又哭又笑的模样，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沉默良久，开口】
你爱谁？我是谁？
【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挑起她的下颚，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恋恋不舍。而后手指移开，吻上她的唇】
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
【深深看她一眼，话落起身，拂袖而去。门外风雨交加，这风雨，我却总是要遭受。】

【自是月流光归，不过几步路，我却执意走在风雨中，不知走了多久，才回到潼关。之后，昏昏沉沉地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