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P⑩Lover』20170219 ‖原创‖盖特露德（镇琥×宇信）

那一通电话让金辰旭踏上多年不见的故里，不仅人面全非，桃花也变了模样。坐上医院特派过来接他的车，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对于这生活了多年的故土却只有陌生的印象。
【金先生，太感谢您了。您是患者最后的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家属知道后都十分感激。】
来接送的先生是该医院的年轻干事，院方特意让他来以示重视。
【客气了，能帮上忙也是我的幸运。】当年金辰旭在校填写的捐献志愿书只当是一纸玩笑，没想到多年后却真的有救人的机会。
到达酒店放下行李后，他们便马不停蹄赶往医院。估计是工作日的缘故，这一路上都很顺畅，酒店距离医院本来有一小时左右的车程，到达时也只用了50分钟。
与主诊医生会面后，金辰旭在医院的餐厅部点了杯咖啡，坐在靠近窗台的一角发发呆等待化验结果。刚开始他还带着老旧的想法，以为抽血化验匹配成功后，会被推上手术台由医生从脊椎采集骨髓，稍微想想也让他打冷颤。但经过主诊医生的说明才发现自己思想太落后了，庆幸这丢脸的想法只存在脑袋里。科技的进步打破了许多的不可能，现在捐赠骨髓比以前方便安全了很多。这个国家进步的速度已经超出他离开时的认知。
【镇琥哥？】一把温润的男声打断了他的神游。
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站在他面前的那位着实让金辰旭吃了一惊。金宇硕，高中时期的学弟。
【还以为我认错了，果然是你。】
帅气已不足形容金宇硕，相较求学时期脸上脱不去的稚气，现在帅气不减更散发着沉稳的儒气。精瘦的骨架撑起一身白大褂显得十分干练，在胸前口袋上夹着工作证——内科一室/医生/金宇硕。
故人的出现不仅只带给金辰昱惊讶也让他内心深处躁动起来，那一刻金辰昱不敢多想，权当这一切只是自己思乡的游子之情。金宇硕本想坐下来跟他好好叙旧，无奈工作在身让他不得不点了杯提神的黑咖啡便要离开，握别之前他郑重的跟金辰旭提出一定要另约时间重叙情谊。
金宇硕离开没多久，护士便来电告诉金辰旭化验结果已出，劳烦他亲自走一趟。高分辨化验出来的结果让所有人都十分满意，金辰旭体内的造血干细胞与患者的相合。院方在征得他的许可后便马上着手住院手续，安排一系列为采集造血干细胞的工作。
从主诊医生的办公室走出来，在前台填写住院申请表格时金辰旭隐约听见护士站里年轻护士们小声的谈论，本来并没多加留意她们的窃窃私语，直到听见金宇硕的名字，他不自觉放慢了填写的速度。

【原来那位是金宇硕医生的夫人，难怪院长会亲自下达命令优先安排手术。】还一脸稚气的小护士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似的。
【那还需要惊讶吗？我们医院手术日程都爆满了，靠山不够硬哪能空降命令马上安排。】稍微年长的护士在旁笑嗤。
【金夫人也是幸运，不仅是院长儿媳妇，国内都找不到适合的骨髓，竟然能在长居国外的侨胞那找到……】还没听完她们的对话，金辰旭便草草把剩下的资料填好交给前台护士，匆匆离开。
金辰旭很难说明白，当听到金宇硕已婚时，自己究竟是一种什么感受。被时间盖上纱布的记忆仿佛被揭开，显露出久违的面孔。那以为遗忘的生活细节纷纷闪现在眼前。默默喜欢着那羞涩却爱笑的少年——金宇硕，即便那爱恋经过多年的洗涮，还是能轻易勾起金辰旭瞬间的心动。有金宇硕陪伴的少年时期，是金辰旭最烦恼却也最甜蜜的时光，但他再也不是青葱少年了，经历过情窦初开也尝过情爱带来的苦涩。金宇硕已婚的消息并不会因此而让他心碎，只是心口难免会泛酸，感慨那些偶尔惦记的往事。
把入院手续办理完成，金辰旭再次回到酒店，把行李交给了随同的医院行政人员，院方把行李安顿在一间高规格的独立病房。
三月的天气还有些寒冷，金辰昱穿着医院派发的病号服之外只是随便套了一件不算厚的外套。他坐在住院部楼下草地的休息长椅，发着简短的信息给远在海外的父母报平安，父母虽然知道他回国一事，却不清楚来龙去脉。
听到几下短促鞋底踩着青草发出的杂音，低头看手机的金辰旭缓缓抬起头，深红色的影子在他眼前晃了两下，暴露在寒气中的颈部笼罩了一层暖意，隔绝了寒风。他低下头看了看，抚摸着有点扎皮肤的围巾。穿着便服的金宇硕已经坐在他旁边了。
金宇硕侧着身体，细心的整理围着金辰旭的围巾，说道：【住院了还穿得单薄，哥太不爱惜身体了。】
【哦……只是……做个身体检查嘛……】金宇硕说得突然，让金辰旭毫无心理准备，脑筋差点转不过来，潜意识之下撒了个谎。
幸好金宇硕并没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在口袋里拿出一瓶还热呼呼的饮品递给了金辰旭。
【谢谢。】接过金宇硕递来的饮品，金辰旭客套的道谢。
金宇硕喝着从口袋里拿出来的另外一瓶饮品，突然开口，【哥还记不记得以前学校的图书馆吗？冬天的时候我们最喜欢躲在那。】金宇硕说这句话的时候望着远方，仿佛在那触不到的天际有着他们曾经最美好的少年时光。
【嗯，那时候学校的暖气供应总是断断续续。】金辰旭揭开手中的饮品，接着说：【只有图书��来并没多加留意她们的窃窃私语，直到听见金宇硕的名字，他不自觉放慢了填写的速度。

馆换了新供应系统，一直都是最温暖的。】
谈起旧时的趣事，两人都止不住笑意，笑声此起彼伏。那时候的疯狂仿佛都是近来的事儿。不觉之间，手里的饮品都凉了下来。
金宇硕聊着聊着，突然兴奋的聊到，【我记得哥当时有一本最爱读的书——】
【——盖特露德！】
【——盖特露德！】
同时说出来的两人相视而笑，仿佛一切都在不言中。
【因为那本书很薄啊！读起来舒服。】金辰旭像在跟金宇硕辩驳些什么。
金宇硕笑着反驳：【才不，哥是因为沉迷于主角的悲情气息……】
【他没悲情，只是从轻狂迈向了成熟，理解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话语刚落，刚刚的好气氛仿佛被凝结了。这句话或许都碰触了他们内心深处，不愿被人发现的心事。两人都沉默了，只剩下寒风肆虐的呼声。
金宇硕率先打破沉默，【毕业之后我曾经回过图书馆，那本书刚好也在，无意间我看到那本书后面有一段手写的文字……】
他说的话让本来沉默的金辰旭变得紧张，金辰旭双手不自觉紧紧握着饮品，脸上却努力做到不觉痕迹。
【是哥的字迹对吧？】金宇硕神情变得严肃，眼神仿佛要把金辰旭隐藏在外表下的内心也要看穿。
金辰旭沉思片刻，一脸的疑惑，【我……不太记得有在书上写过什么。】
【我认得是哥的字迹。】听到他说的话，金宇硕双眸不禁黯然，话语之间却仍然非常肯定。
金辰旭显得有点不知所措，尴尬的说道：【内容是什么？希望不是一些冒犯任何人的话吧……】他握着饮品力度又加重了些。
【不，都只是些开玩笑的话。】金宇硕神情放轻松了些，但笑意间无法掩饰失落。
夜里，金辰旭不断回想下午跟金宇硕的对话，看着金宇硕一副失望的神情他却不能肯定自己做的一切究竟是否正确。只是当年既然决定把对他的爱慕埋藏在心里，事隔多年，金宇硕已经结婚了，再暴露出来必定对两人都是一场灾难。金宇硕过上普通男性结婚娶妻的生活，不打扰是金辰旭唯一能做的。
��窃窃私语，直到听见金宇硕的名字，他不自觉放慢了填写的速度。

接下来的四天里，主诊医生观测着他的身体状况，护士每天给金辰旭注射rhG-CSF，促进他体内造血干细胞大量生长。在第五天出来的检验报告显示所有指数均达标之后，金辰旭被安排到一个密封而且符合医疗安全要求的房间。
医生给他进行骨髓采集，通过医疗设备从他的手臂静脉处采集血液，再通过血细胞分离机提取造血干细胞，同时将其他血液成份回输他体内。采集过程并不繁杂，用时也不长。结束后金辰旭被送回病房休息。
隔天在办理出院手续时，主诊医生转交了患者亲属的感谢信给他——一封手写的信。主诊医生说虽然因为保密协议并没有跟患者直属亲属公开金辰旭的资料，但对方十分感谢他的无私奉献，亲手写了这封感谢信。
看着信封上俊秀的笔迹，金辰旭认得出自何人。金辰旭用指腹感受着纸上因为书写力度而造成的凹凸感。然后把它放在外套的里袋——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微笑的跟主诊医生道别。
再次踏上离开故土的路，金辰旭告别了积压在心里多年的惆怅和遗憾。知道金宇硕生活得很好，有一位爱他的妻子，这一切都有了意义。曾经，金宇硕的一颦一笑无时无刻牵动着他所有的思绪，那时的他很害怕这疯狂的思想。他畏惧、退缩，对此他只能当成秘密，希望跟随自己生命最后一起埋在泥土腐烂。
渡过了少年时期的迷茫、在青年时期的碰壁，目睹过生命的轮替，四十不惑的他有了如同库恩①一样的顿悟，既然命运不愿与人为善，生活变幻无常②，那只能自己塑造强大的心灵，接受命运的安排，面对事实，尝试从容的生活下去。
金辰旭的突然出现以及离去并没有给金宇硕带来任何的变化，他还是那位兢兢业业的内科医生，游走在不同的病房，照顾不同的患者，包括他的妻子。
因为妻子的病，还没过四十岁的他发鬓已经有一缕白发，皱纹也悄然爬上了俊朗的脸孔，只是他很少笑，外人一般并不察觉。他可以是一位好父亲，却永远做不成一位好丈夫。即便妻子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点，他还是对妻子满怀愧疚。妻子突然得病，仿佛让他得到了赎罪的机会。忙碌的奔波于医院与家庭之间，让他心灵上意外地有了喘息的瞬间，也让他忘却了情感上的矛盾挣扎。
他翻开那本早已被翻阅了无数遍，有点泛黄的书，看着里面被不工整的横线备注的词句。他清楚往事不该重提，只是在看见金辰旭的那一刻，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激动。他如同一个无知的少年冲动的询问了愚蠢的问题，还幻想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在金辰旭深邃的目光中他看到了犹豫，也明白现在的他们没有深究的立场。当金辰旭否认时，他反倒松了口气，虽然心隐隐抽痛。
翻开书的最后一页，牵丝劲挺的字迹还是能让他内心悸动。
生活，不打扰是金辰旭唯一能做的。
��窃窃私语，直到听见金宇硕的名字，他不自觉放慢了填写的速度。

那是他的爱情啊，擦肩而过的爱情。
【爹地，我们快去接妈咪出院吧！】稚气的奶音从远处喊来。
【嗯，我们出发吧。】
金宇硕合上书，放回书架上。
——End
①：《盖特露德》主人公
②：出自《盖特露德》，原句：命运不愿与人为善，生活变幻无常，残酷无情，自然中没有善良和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