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第二天虎澈勇音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松本乱菊并没有惊慌。连惊讶也只是一点点,只因为蓝染惣右介的缘故。
她知道一切只不过是银又要离开了。
如此而已。
所以她只是不成样子的抓着银的手腕,灰猫松松地抵在他脖子上。
——像办家家一样的敷衍。
乱菊知道无论如何都是挡不住的。她又如何能为了强留,与银拔刀相向。
那个梦中的少年,那种熟悉的气息,一动不动安安分分地被他抓在手里,好像永远永远,永远永远不会挣开的样子。
他说好想再被你抓一会儿呢。
他说对不起。
像废物一样的三个字却像一把冰冷的短匕插入她心口,凉得她说不出话来。
乱菊呆呆地怔了一会儿,才发现他安安分分躺在自己手心的手已然不见。
冰冷而温柔的气息被溢着金光的反膜阻断,她的手却反应不过来似的停在半空。
他说再见。
笑容悲伤而温柔,一如那个脊背单薄的少年,眉眼间满是哀恻味道。
她失神般地泫然欲泣,眼泪却艰涩着淌不下来。
不是“走罢”。
不是“要一起么。”
——而是“再见了”。
不知是再次相见还是再也不见的“再见”。
她或许还曾天真地抱有一线希望,那个银发的少年会给她一个同行的邀约,像誓言一样的语句。
比如“要不要一起去”。
比如“请跟我走吧”。
甚至不是“请你帮忙拖住日番谷队长罢”。
——如果我愿意你能不能带我走。
然而这样的傻话,乱菊知道自己是决计问不出口的。
他没有邀约。她没有挽留。
只有离别前日的一个拥抱,留下暗昧的离绪。
开始的开始。是“我”和“你”。
后来的后来。是“我们”。
最后的最后。是“我和你”。
“走罢。”
乱菊几乎要忘记曾经有一个少年,远远地伸过手来,声调或许算是邀约的口气。
那个一直一直笑着的少年说:
“走罢。”
他轻轻扬起清瘦的下巴,眼睛在微微刺眼的阳光里好看地眯了起来。
她只是失神地看着,感觉有光从他雪亮的发际流淌出来,扶摇直上,一直淌一直淌,漂到看不见的天边去。
那个少年仿佛理所当然般地牵过她的手,于是她的脚步跟他的银发一起飘起来。
“走罢。”
那是事实上仅仅发生了一次却在她梦境里一遍一遍回放的慢镜。
在荒凉的流魂街。
在苍白的日光里。
在静灵庭的飞檐下。
在麦浪滚滚的麦田里。
在凛冽的月光下。
——他从背后悄无声息地将她环抱,偷偷藏一个柿饼在她袖管里。
他笑容温良而悲伤,像凝固在脸上无法治愈的伤疤。
「我叫市丸银。」
「请多指教。」
——那柿饼上裹着雪白的糖霜,
一遍一遍。一遍一遍。像是中了女巫的魔咒一般无法挣脱。
他一遍一遍地说着:“走罢。”对着空荡的山谷喊了一声之后那种不断地反复。
她看见光。
她想自己应该是不知道它要去那里的。或许就这样消失。或许撞在静灵庭的灵子壁上弹回到她身侧。
她不知道——
会不会再有下一次的相见。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