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允妍]170214文文‖看门狗【原创】

郑秀妍咽了一下口水，哪怕心脏都骤麻了，还是不停地告诉自己，这只是林允儿的面具。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林允儿这么做是有道理的。可郑秀妍的心底却有一个无法忽视的声音，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告诉她，一切都已经超过了她的理解。
爱人之间的眼神哪怕是最艰苦的环境下，都会忍不住传递爱意。可林允儿的眼睛里却连一丝温度都没有，郑秀妍觉得自己对于这样的她根本难以承受。更何况，她的身子还离得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那么近，她甚至都能想象的出她们之间交合的画面。
郑秀妍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林允儿和自己极尽缠.绵，梦里面她和自己耳鬓厮磨，梦里面她们才是恋人的关系，而现实里，她们什么都不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终于，一直默不作声的Jessi突然走了过来。
"秀妍妹妹，好久不见~"

(二十七)
"还记得我吗？"
冰冷的眸子里藏不住惊愕，郑秀妍终是看清了那张魅惑的脸，和她对林允儿做出的刺目的动作。
Jessi从林允儿的身后揽上她的脖颈，将下颌抵在她的肩上，动作暧昧的轻轻往上一挺，在她的唇角印下一个吻。“还想你要我。”Jessi的手驾轻就熟地就伸到了林允儿的胸口，另一只手护着林允儿的腰肢，滴溜溜的黑眼珠狡黠地看着郑秀妍脸上的变化。
被开发过的林允儿身体要比以前敏感许多，像是有了记忆一般，在Jessi触碰的时候，就如同打开了开关似的，开始潮热起来。
林允儿的手不受控制起来，顺着她的手臂划上她的面颊，缓慢的回应着她。
郑秀妍闭上眼睛，不愿再去看面前上演的这幅春光图，耳边又传来Jessi幽幽的嗓音："你怎么不说一声就来找我了啊？"
"她…为什么……"
后半句话被哽在咽喉里，即使是亲眼所见，郑秀妍依然不敢相信林允儿会如此轻易的背叛她，而且是在她毫无保留的将自己交出去之后。可是她从林允儿的眼睛里感受不出任何温度，阴涔涔的，那种视觉，不像是有苦说不出，而是一种…
被人搅乱了美事而产生的厌恶。
郑秀妍没有看错，是厌恶。
林允儿是她心爱的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爱到骨子里的人。她的眼眸总是温暖干净，让人眷恋。郑秀妍对上林允儿的眼神，在那个流转的眸光里看到了憔悴绝望的自己，再也没有往日的光彩。
"她？"Jessi细声笑了笑，"秀妍妹妹，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Jessi细细观察着郑秀妍的一举一动，手上对林允儿的撩拨也愈发愈过火。
能感觉到唇瓣被自己咬出了腥甜的味道，郑秀妍抬了抬头，又低下，伸手捂住自己的嘴，重复了几遍之后，终是妥协。
"侑莉…你去楼下等我。"
"西卡你…"
"去楼下等我。"
话语中没有任何温度，只有浓浓的酸楚和绝望，权侑莉愤恨的瞪了一眼不知廉耻了Jessi，闷哼了一声便离开了。
香港的夜很漫长，等再次见到郑秀妍的时候，已经是一小时之后。她一声不吭的从大门走出来，不管不顾，疾步暴走在大街上。
外面的权侑莉是第一次见到郑秀妍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连走路都差点跌跤。冰冷孤傲的身子颓唐了不少，自然下垂的胳膊也极其不协调地来回晃动着，向来独自坚强，让别人看不出端倪的郑秀妍再也伪装不下去了。
很多事情就像是卷成圈的毛线球，如果你找不到那个线头，那么这个游戏就玩不下去了。
或许，人总有那么一个时刻，脆弱地就像是烂泥地里扶不起来的桔梗，就连自己的母亲去世的时刻，郑秀妍都没有这么无助过。这种无助让她好难一个人承受。
权侑莉跟在她后面，即便长时间锻炼的体质也只能勉强的跟上她的速度。一条又一条，一千米，两千米…
绕来绕去，郑秀妍终于停在了维港边上，失声痛哭。
郑秀妍没有告诉权侑莉到底结果怎么样，因为第二天之后的她就已经恢复到了和过去一模一样的状态。除了冷若冰霜的眸子里多了些空洞，郑秀妍像是忘掉了发生的事情。从回忆里抽出了林允儿，把自己的灵魂分成了两半，一半属于自己，一半属于死去的过去。
而过去这个词此时想来异常刺痛。郑秀妍不得不承认，那一刻，她一点都不希望自己有不值得想起的过去，她只希望自己的过去，现在，未来都没有林允儿。
大概心已经死透了，最后的最后还将那些破碎不堪的回忆扔在空中，看着它们如同冬日的雪花一样落下来，一片一片的落在心尖，化成硫酸，腐蚀的疼痛遍布全身。
权侑莉不敢走上前。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失态的郑秀妍，那种失魂落魄的感觉，就像是失了全世界。
而藏在她眼底的星星，从那以后，就再也找不到了。
因为郑秀妍背对着她的关系，权侑莉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也不知道，郑秀妍已经泪流满面，眼眶里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下来，沾湿了优雅的衣襟。
"想哭就哭出来吧。"权侑莉向前走了几步，停在她身后，想要抬手放在她的肩上，却又悬在半空收了回来。
下一秒，郑秀妍便转过身来紧紧的抱住了权侑莉。
像是被掏空了所有的勇气和信心，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和希望，郑秀妍就像是漏了气的皮球一样，竟然只能无用的哭泣。她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想办法，可是，大脑就这样罢工，她觉得好累，累得只想就这样瘫软在这里，再也不要醒过来了。
绝望如同倒灌的湖水，淹没了她的知觉，她看着阳光在她的头顶反射在波纹的水面上，可是她却向着最深的湖底沉下去，就这么一直沉下去了……
权侑莉拍着郑秀妍的背，不再劝说。怀里的女人再也不是那个总是完美的女神了，像个无助的孩子，抱着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脆弱地放声哭泣。
权侑莉感受了脖颈里湿漉漉的泪水，每一滴都像是沸腾的蒸汽，烫在心脏上。她不知道林允儿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她知道，这就意味着，林允儿将郑秀妍毁了。
林允儿将自己守护了十几年，连想都不敢想的郑秀妍，毁了。
阴涔涔的眸子里失去光泽，一层淡淡的戾气服了上来，一个骇人的想法逐渐浮现在脑中。
林允儿，是你毁了我的秀妍，你得赔我。

么么哒我的乖宝宝们下次就虐允了别难过了😂

我简直了，这文写不下去了，我要冷静两天

(二十八)
恋人之间总有特殊技巧，在她们的世界里，或许真的只有彼此是彩色的。
郑秀妍哭累了，竟然就那样睡在了权侑莉的怀抱里。
将她抱回宾馆后，权侑莉极度疲倦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未来空白地就像是她顶上的天花板。郑秀妍的投怀送抱让她倍感温暖，她突然想到了以后。是否以后得每一天，让她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都能够回来索要一个爱的抱抱呢？
突然就心疼了，心疼地无以复加。她是最想给郑秀妍一个家的人，可她也是最怕给她一个不像样的家的人。
对着天花板发呆，偶有戳中泪点的念想，泪水便顺着眼角落在雪白的枕头之上。就在她身体昏昏欲睡，大脑又清晰万分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侑莉。"听筒里传出了权宝儿干净利落的声音。皱成一团的眉毛放松了一些，权侑莉坐起身调整了下情绪，笑着回应："怎么了宝儿姐姐？"
"金泰妍要撤诉。"另一边的权宝儿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要疯了，也不管权侑莉现在是不是在休息，便飞快的给她打了电话过去。
"什么！撤诉？"权宝儿的话像是惊天闷雷，猛的将她从困倦中拉了出来，"不是快要赢了吗？为什么会要求撤诉？"
"她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权宝儿单手捂住自己的额头，企图将复杂的线索捋清，才发现一切的一切根本无从下手。
"怎么会这样…"
冰山浮出水面的部分不过是全部的九分之一而已。泰坦尼克号不撞上前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这艘世界上最安全的船会沉没。权宝儿也从不觉得这桩势在必得的案子居然会败在这里。
就好像…
眼睛眯了眯，眼前逐渐浮现出一个轮廓。
"侑莉，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
"你去帮我查一查那个林允儿，跟池承浩的关系，要快。"权宝儿在档案柜里翻出一个夹子，摊开，一张黑白的死亡鉴定书上，死因那一栏刻录着"失血性休克脑死亡"。
"池叔？？？"权侑莉几乎要惊呼出声，"林允儿怎么可能会跟池叔有关系？宝儿姐姐你在开玩笑吗？"
权宝儿心里也不知什么情绪，瞳孔一深，本来在厚厚的档案夹里翻来覆去的手，停住了。
"不是玩笑。"几张被胶带粘着的彩色照片入了眼。郑允浩和郑承表无间的站在一起，一点没有竞争者的气氛在里面，带着黑色口罩的池承浩站在他二人的对面，犀利的眼神里散发着冷气。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隐藏着的所有的谜团就都能解开了。
"如果林允儿跟池承浩有关系…"权宝儿顿了顿，从档案里抽出一张纸，"那就能解释…为什么郑允浩费尽周折，也要将她带出来了。"姐姐，你是怀疑…"权侑莉没敢再继续猜下去，权宝儿却接着她的话头顺了下去，"嗯，我觉得，池承浩应该是林允儿的亲生父亲。"
记忆突然抽离回了十年前。
记忆中的那个时候，池叔同时被很多琐事缠身，加上他本人就很孤傲，本就无法如往常一样控制自己的情绪，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又不怀好意地询问他的私生活，这才冷冷地对外宣称自己不喜欢被人约束。
原本，他是可以忍受黑暗的，在没有见过阳光之前。
权侑莉的父亲跟池叔是大学同学，两人的兄弟关系非同一般，所以权侑莉才会亲切的称呼他一声"池叔"。而池叔本人却在权侑莉已经七岁大的时候都没有结婚，父亲也动用过关系想替自己多年的好友找一个好的归宿，却都被一一回绝了，后来父亲将家里的产业迁到了意大利，就再也没见过池叔。后来也不知怎的，突然就传来池叔去世的噩耗，就连父亲如此刚毅的一个人，都在家掩面哭泣了数天，慢慢的也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
权侑莉完全不会想到，跟池叔分开的这几年，他竟会已隐婚生子。不过仔细想来，林允儿清秀的五官，倒真是和池叔有几分相似。
"可是…就算是真的…允浩哥为什么会对池叔的女儿…而且…这跟泰妍的案子有什么关联吗？"
池叔生前曾在国家中央情报局任职，四十岁退休后便一直从商，记忆中的他无论是西装革履还是便衣特工，都是一副正直干练的模样，不难想象林允儿那双英气十足的眼便是继承了池叔，并且年纪轻轻却身手不凡。
"不是郑允浩想要对她怎么样，而是金诗妍和郑承表想要对她怎么样。"
权宝儿微微叹了口气，"依金诗妍的性子，估计也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池承浩手里，想要通过林允儿拿回来。"
金泰妍突然撤诉，她便有了资金周转的能力，恰巧这时候郑允浩又突然把林允儿弄到了香港…
此时，所有破碎的线索，仿佛在此刻都凝聚在一起，汇成一道金光，划破了布满虚伪的阴霾，照亮大地。
"你是说…"
"对，"捋清所有线索之后，权宝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金诗妍一度狠辣惯了，也明显看不惯金世雄留给她妹妹的百分之三十的股权，但她一直没有对泰妍下手，还能让她这么一直作践着自己一直觊觎的遗产，里面一定有原因，而且现在，她又和郑承表站在一边…我怀疑，她跟池承浩藏在林允儿身上的这个秘密，也脱不了干系。"
"所以，现在林允儿才是问题的关键，对吗？"即便不想承认，权侑莉还是咬咬牙问道。
"嗯。"权宝儿肯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所以金泰妍撤诉，恐怕是受了威胁。"
"我知道了，姐姐，处理好香港的事我就立刻回去。"
"好，先挂了。"

权宝儿揉了揉太阳穴，突然听见两声清脆的敲门声。
得体的领结，笔挺的西装，郑允浩绅士的站在门口，微笑，"好久不见，宝儿。"

(二十九)
"嘭"的一声，金泰妍将一杯橙汁狠狠地泼在了金诗妍的脸上。
"你这个恶魔！疯子！"
像是漩涡，像是陷阱，更像是捉摸不清的黑洞。她越是这么说，越是挠着金诗妍的心。这句“恶魔”，比“姐姐”还有趣，那句“疯子”比直呼其名还可爱。
金诗妍淡然的拿起手纸擦了擦脸，将废纸团成一团扔到地上，面带笑容的看着金泰妍已经发红的双眼。
"亲爱的妹妹，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生气啊…"
纤纤玉手抚上金泰妍的秀脸，金诗妍故作温柔的问道。
“我告诉你，下次不要再来找我，你让我死在这里就好了！”
“啪！”金泰妍拍掉了金诗妍的手，布满血丝的双眼里透露着恨意，牙关被咬的生疼，金泰妍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几乎毁了她一辈子的女人，尽力克制着颤抖。
清晨接到金诗妍的电话，约她在双子大厦顶楼的咖啡厅见面。说是讨论遗产分配的事情，她竟真的相信并且去赴了约。当然，金泰妍绝对想不到之后发生的事情。
如果不是她把黄美英独自一人留在老宅，起初的噩梦就会成为心底不被允许抚开的逆鳞。如果她没有同意和黄美英一起回去看看年迈的姑姑，她和黄美英的故事就会永远以它现在维持的模样继续存在下去。
她不知道金诗妍想要什么，她甚至觉得，在金诗妍的世界里，杀人，已经成为了一种乐趣。
黄美英唯一的姑姑死了，被她亲爱的姐姐派人杀死了。
"对不起，泰妍，求你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这是黄美英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那刻意地疏离听起来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直接而任性地划过金泰妍最柔软的地方，刀光所至，便有鲜血。
金诗妍转头，没有去看金泰妍。余光扫到她刹那间双眼空洞的模样，却也不在意，走到吧台旁，从上面的柜子里拿出了一瓶威士忌，倒了玻璃杯的四分之一，一口喝掉了那略有些呛人的美酒。过了一会儿，紧皱的眉心才轻轻地舒展开去。
喝了这么多年的酒，都还是那么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酒解愁肠？
"金诗妍…我说了不让你碰她…"
这句话放在这种环境下来说仿佛是一个笑话，金诗妍挑了挑眉，拿着手中的酒杯，径直走到金泰妍身边，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下颌，缓声道："你只要撤诉，我就不会碰她。"
金诗妍轻轻晃着手中的酒杯，"泰妍，你知道的，我虽然有一副蛇蝎心肠，但好歹也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你只要同意撤诉，我不仅不会再干扰你们的生活，还会再分给你百分之五的股份，怎么样？"
是个人也能在这么利弊分明的条件下做出判断，更何况，除了之前觊觎过她继承的财产，金诗妍并没有做过任何一件伤害过金泰妍的事。
"不用那么着急的做出决定，我可以给你时间……"
"我不用时间考虑。"蓦然打断了金诗妍，金泰妍的眼睛里又燃起了希望，"只要你不碰她，你想怎样都行。"
金诗妍的眼睛亮了亮，嘴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啊~看来我们泰妍懂事了呢，看来已经不是个任性的孩子了。"

(三十)
明媚直接的笑容挂在郑允浩英气十足的脸颊上，就如同冬天里最暖人的太阳，他刺穿了权宝儿的心脏，透过了她的阴霾，甚至还带了一点逗弄的小把戏，让权宝儿凝视着他漂亮的弧度，无法说出理智的话来了。
"权律师，我希望，这件事情你可以保密。"
单刀直入，没有任何比加以修饰，郑允浩将一张黑色的无限卡放在了桌子上，"于你，于我，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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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的道路是迷宫，没有荆棘，没有骇人的鬼魂，有的只是绝望，和无边无垠的后悔。
黄美英再次见到金泰妍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以后。如果可以选择，她真的宁愿自己从没有见到她。
酒吧最安静的包间里。
凌乱的衣衫随意的扔在地上，还有一堆她看不清的小东西，成堆的酒瓶都随意地倾倒着，整个视觉刺激让黄美英觉得是不是自己疯了。
就这么看着逆光的自己，居然还笑了起来。
金泰妍的胸膛快速的起伏着，本来苍白的脸上现在红极了。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是看到这一切的她，竟然完全忍不住，就这么直愣愣地掉下眼泪来。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在哭，眼泪就如同断线的珍珠一样，一颗颗落在地毯之上。
站在门口，一步也迈不进去。像是灌了铅的脚，连抬都抬不起来。
“美英……美英……”
金泰妍的嘴里喃喃着说道，可眉头却是紧皱着的，这个年龄明明如花似玉，可她的眉间已经有了极为深邃的褶皱。
疼意，爱意，恨意……黄美英说不清，她既想要金泰妍彻底地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却又舍不得她消失，舍不得到一有这个念头，就会疼到无法呼吸。
难过地跪倒在金泰妍的身侧，她真的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反应。她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至亲，又为什么要这样糟蹋自己。浓郁的酒精味道和一种黄美英说不上来的奇怪气味让她痛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明明金泰妍的嘴里喊着的是她的名字，可是怎的心上会有一种被刀划开的疼痛，整颗心都在不断地流血。
她看着金泰妍愈发消瘦的模样，那深邃的五官此刻更加深邃了，她颤抖着双手摸了摸金泰妍的胳膊，她惊呆了。
原本就瘦的金泰妍居然更加消瘦了，那胳膊上都快要没肉了。那种抚摸的感觉让黄美英不真切极了，她的眼泪一直在不停地流淌，像是关不上的水龙头。指尖触碰着金泰妍，那张风云不变色的脸早已哭花了。
忽然，躺着的金泰妍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扑了过去，将跪在一旁的黄美英压倒在了地上。
她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哭得不成样子的黄美英。
可金泰妍却笑了，“美英，别哭，别哭。”她温柔地说着，可眼睛里却有着无边的绝望。她似乎并不奇怪自己会看到黄美英，迷离的眼神无法聚焦，却一直不断地说着，别哭别哭。
手指拂过黄美英的脸，似乎有些惊讶，泪水湿热的感觉让她觉得仿佛真的看到了哭泣的黄美英一样。朦胧的意识让她觉得自己依然是在做梦，但这个梦好真实，真实地就连黄美英在哭都觉得那么幸福。
金泰妍伸手擦了黄美英的眼泪，又流出来。可她却很有耐心，一次次地伸手去擦，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这种感觉太真实了，黄美英的每一点每一滴都让她如此痴迷。狂狼般的思念快要把她压垮了，终于，顺着自己的心思将唇压了上去。
一股难闻的酒气扑鼻而来，而且黄美英心中恼怒，一偏头，金泰妍便没有亲到嘴唇，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啪！"脸颊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楚。
金泰妍笑得极为绝望，深邃的眼眸里泛着淡淡的银光。她并不觉得疼，似乎认为梦里的黄美英这样做才是对的。
愤怒的抓着她的衣领，眼睛里都快要滴出血来了。黄美英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苍白消瘦又带着迷离眼神的金泰妍，嘴里还一直喃呢着她的名字。
而此时的金泰妍却一直看着黄美英傻笑着，笑着笑着，还留下了眼泪。
“金泰妍！你给我醒醒！”黄美英撕心裂肺地吼叫着，直到那吼叫声太过惨烈，不仅引来了外面的保安，还真的让金泰妍从迷醉之中抽离了一些。
看着面前的人露出了极为迷茫的神情，好像那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无助地看着爸爸妈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黄美英看着她，干涩的眼睛疼痛，艰涩，可她却无法强迫自己闭眼，像是被设定了程序，她一刻不离地看着金泰妍，直到她的眼睛里出现惊和漫天的难过。
“我不是，我不是！”金泰妍低着头，都快要埋到胸前了，她喃喃自语，极力否认。
疼痛，袭上心头，变成无法排遣的种子，扎根在了两人的心上。
金泰妍看着黄美英，看着看着，身体一抽一抽了起来，然后忽然忍不住地埋在了自己的手心里，痛哭了起来。
黄美英定定地看着金泰妍像个孩子一样，哭得那么脆弱，那么让人心疼。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抱住了面前瘦的几乎没有什么肉的金泰妍，狠狠地圈紧了她。
她知道金泰妍很瘦，却不知道她竟然瘦成这样，连抱着都觉得咯得骨骼生疼。可她却不要撒手，不管金泰妍怎么挣扎，她都不撒手。她的身上味道再难闻也不撒手，她的头发再怎么凌乱，模样再怎么狼狈，黄美英都不想撒手。

“别怕，我在。我在呢。”黄美英对着金泰妍的耳边轻轻地说，她把自己的心剖开了，把最真挚的爱拿出来，她不要金泰妍拒绝，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耐性，让她忘记了自己的疼痛，愿意去温暖金泰妍。
其实她也害怕，可是她却不能放任金泰妍就这么下去。感受着她异于常人的颤抖，黄美英抱的更紧了，她知道，这一次和未来的每一次都不同，如果她放手了，那和金泰妍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摸着金泰妍的头发，温柔地像是小天使。她的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暖意，像是艳阳一般照进金泰妍的心底，照开了那乌黑肮脏，充满戾气的沼泽地。
抱着抱着，不知道抱了多久。或许醉意过了，或许是金泰妍的身体真的被掏空了，她觉得冷极了，抱着黄美英不肯撒手，整个人就像是泥潭里挖出来一般，让人觉得恶心。可偏偏，黄美英没有一丝难色。
她就这么环抱着金泰妍，直到她体温恢复正常，瞳孔里的颜色也变得如同常人，终于金泰妍能够认真地聚焦在黄美英的脸上了。那是黄美英从没有见过的羞愧出现在金泰妍的目光中，她几乎不敢和黄美英对视，一直空荡荡地看着地毯，皱着眉头。
"泰妍，我们回家，现在就回家。"

(三十一)
权侑莉没有想过，林允儿会在回来的第一天就找上了门。
她没有去找郑秀妍，她也没资格去找郑秀妍。
好像知道自己犯下了滔天罪行，一声不吭的跪在地上。
理智一瞬间就化成了灰，嫉妒和恨瞬间就蒙住了双眼。
"林允儿，***以为你是谁！？"
一脚狠狠地踹在了林允儿的胸口。因为撞击的缘故，从嘴里吐出来一大口酸水。
"还手啊！你不是很能打吗！？现在这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是在装给谁看？"
所有的理智都在看见林允儿平静的站在自己面前时化成了暴戾恣睢的模样。
每每看见林允儿这张脸，脑海中便浮现出那晚郑秀妍无助的模样，心中的怒火便迅速形成燎原之势。
林允儿双眼空洞，因为胸口挨了一脚的缘故，无力的侧躺在乱石堆上。明明身上传来的是钻心的痛楚，可林允儿却像感受不到一样，一动不动。
"林允儿，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让她哭！？"从地上捡起一段两指粗的钢筋，毫无思考的就打了下去。
能清楚的听见手臂尺骨断裂的声音，而林允儿只能听见自己耳鸣的声音。
后来，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视线也好像模糊不清了。而致命的敲击却像雨点一样落在林允儿的身上，一下又一下，直到手中的钢筋被打折了，权侑莉才停了下来。
"秀妍……秀妍……"
嘴里一遍遍喃呢着她的名字，林允儿的双眼语法聚焦，气若游丝的声音听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
"哐啷！——"狠狠地将钢筋摔在了地上。看着满身是血，气息奄奄的林允儿无力的侧躺在地上，心中的怒火似是平息了一半，沙子和血混在一起，权侑莉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无奈的笑了。那笑容像荆棘谷底悄悄绽放的野花，脆弱的连三秒都坚持不了。
毫无知觉的跪在地上，膝盖传来的痛楚已然麻木，噙在眼中的泪水终是落了下来。
"我和她十四年青梅，我甚至能自负到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林允儿，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哭，从来没有！连郑阿姨出事的时候她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总是在所有人面前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架势，活的用力而生猛，生怕谁看穿自己的软弱和孤单，孰不知，她的一切一切皆融于我的眼中。"
"林允儿，你凭什么？"
胸口一个用力，被权侑莉拽进领口提了起来，"凭什么你一出现，就改变了她这么多？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你是谁！"
空旷的工地上回荡着权侑莉的嘶吼，林允儿无神地看着她愤怒的样子，表面上风轻云淡，心里却一直下着暴雨。
后来，她记得权侑莉走了，将她一个人扔在工地里。其实她走后是叫了救护车的，只是等人赶到的时候，地上只剩一滩干裂的的血迹。
天开始暗了下来，街上的人也逐渐少了起来。
徐贤每天晚上都会在小区附近散步。今天和往常一样，牵着小白狗坐在树下休息，借着月光，背诵着一些重要的功课，仿佛在别人眼中，她一直都是个乖巧的三好学生。
突然，一滴水落在了她的侧脸。下意识的伸手去擦。心里还念叨着：不是晴天吗？下一秒却忽然跳了起来。
这黏腻的红色，分明是血！
顺着树干向上望去，一只苍白的手臂自然的垂了下来，血液顺着手指的方向，在指尖凝姐成滴，落了下来。
徐贤被眼前这幅样子吓得魂都没了，牵着狗狗飞快的逃离现场。风吹的她心乱如麻，狠狠关上房门，靠在门沿上大口喘着粗气。
慢慢的，恐惧的心理平静下来，徐贤用冷水拍了拍脸，在清理脸上血迹的时候，忽然之间才想起，生命体征这么明显，那人可能还有救。
当徐贤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孔时，几乎快要崩溃。
从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如此触目惊心的腥红场景的徐贤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睛睁得硕大，从来都平静不已的脸上显露出了咬着牙齿都忍不住的复杂情绪。
林允儿腿有两道明显的伤痕，而背上和手臂上则是铁器勾住皮肤的划痕。
"先…先消毒！"
因为父亲是医生母亲是护士的缘故，徐贤从小对于急救都是很熟悉的，也得感谢发现林允儿的是自己，否则晚一些，估计她性命不保。
尽管手法还是很慌乱，好歹经过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很快的，林允儿血肉模糊的上肢就勉强干净了些。
"别，别弄了……"林允儿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只能凭着本能用仅存的力气握住徐贤的手，气若游丝地吐出这句话来。褪去了往日的跋扈和潇洒，林允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玻璃做的娃娃，好让人心疼。
“林允儿，你看着我…你别睡…你看着我！”徐贤掌心里的手冰冷地就像是尸体，她看向林允儿上肢杂乱的伤疤，胸口的窒疼，让她恨不得现在就死去。而她的面色正一格格变冷，牙齿蹭破了下唇的皮，往外不动声色地渗透着鲜血。
林允儿的手颓然地落在床的两边，手上那看似不太重要的伤口慢慢地渗出了一行血迹，顺着手指的方向，在指尖凝姐成滴，落在雪白的大理石地板上。不过林允儿却觉得没那么痛，即便是腿上，背上的伤都没有权侑莉的话带来的感觉那么痛。

她闭着眼睛，轻轻地抽动起来，每一下都牵扯着筋骨和伤口。眼泪慢慢地从眼角渗透出来，却让人不知道那是因为伤痛还是因为心痛。
或许，她应该让郑秀妍看到自己这样，说不定，她会因为难过而原谅她。啊…不，她明明就痛恨自己，发誓要忘了自己，又怎么会对伤痕累累的自己存在心疼和难过呢？
林允儿狠狠地咬着牙齿，几乎要把牙龈都咬碎了。可她不可否认，在刚才几乎要死的状况下，如果不是脑海里突然出现了郑秀妍的身影，她大概也没有那么强的意志撑到那颗树上。
自己死了，那谁来保护郑秀妍？
骄傲的郑秀妍，骄傲的自己……呵呵。林允儿的拳头缓缓地松开，掌心是已经凝固的暗红色血迹。
徐贤靠在雪白的门墙上，指甲都快要嵌到手心里，疼痛却比不上她心里的万分之一。林允儿的模样太过于触目惊心，过去的她对这些伤口太无所谓，以至于小小的破损都被她的可恶举动而掩盖。
如今，一片狼藉地铺开去，徐贤就像是突然看到了林允儿的世界里最丑陋的一面，一时之间，所有不安都袭上心头，压得她气都喘不过来。
没过多久，上夜班的父亲就坐着救护车赶了过来，林允儿终是交给了专业的护理人员，徐贤一直悬着的心也稍稍落地。
"林允儿…求你了…别出事…求你了。"

(三十二)
因为大腿上的位置很靠近动脉，所以，就算是医术精湛的父亲也打了十二分精神，从昨天半夜到今天下午，花了超过半天的时间，才完成了整场手术。
徐贤在接到父亲报平安的电话后便迅速赶到了医院。
病床上的林允儿憔悴不已，那张青春朝气，还带着一点玩味的俊颜上，此刻哪还有半点生气，苍白地就像一张白纸。
大概是感受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存在，林允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狭长的睫毛盖住了本来十分有灵气现在却有气无力的大眼睛，白皙的脸上尽是疲倦。
林允儿勉强地勾起了嘴角，原本邪邪的笑容此刻也显得衰弱无比。她对上徐贤的双眸，睫毛闪动了几下，吐出了她的名字：“小贤。”
似乎是扯到了伤口，林允儿突然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五官都皱在了一起。连同自己的心，一起拧成了麻花。
刚从鬼门关里走回来的林允儿再没有力气说话和给予徐贤反应。
而徐贤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关心，只能无声的握住她的手，坐在病床旁边陪着她。
头一周里，林允儿一直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中，嗜睡或者说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清醒还是昏睡着。徐贤通过父亲请了专业的护理人员帮忙照料林允儿，饶是经验丰富的医务人员也被林允儿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身上所带的伤给惊讶到了。出于职业操守和徐贤给的封口费，所有人都默契地尽心照料林允儿，并没有多加提问。
而林允儿半夜疼醒过好几次，都没有见到郑秀妍。
可每当她闭上眼睛，累极的时候，郑秀妍的气息又徘徊在她的四周。她很清楚那是郑秀妍的气味，没有人比她更熟悉。有时候她觉得郑秀妍甚至在颤抖地抚摸着自己的身体，可一睁开眼睛，又是几张陌生的脸孔。
林允儿很是绝望，若依她平日里的性子早就放弃了与病魔抗争。可偏偏这一次，所有希望都闷在肚子里，即便是身体都在和她作对，让她生气万分却使不上半点力气。身体上灼热的疼痛好几次将林允儿疼醒，特别是手臂和后背上的伤。
她的脸色苍白地就像是一张白纸，连嘴唇都毫无血色。每天都有不同的食物来进补，味道古怪，可总觉得哪里愧疚的林允儿第一次没有发脾气地乖乖喝下了所有让她痛恨的药，即便她连一面都没有见到郑秀妍。
林允儿从卧床不起到能够轻微走动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她不知道自己心里在酸楚些什么，或许是因为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也没有拿下郑允浩口中说的那个人的密码箱而产生的不甘，又或许是因为郑秀妍知道自己伤重如此也并未来关心的芥蒂，她不愿意承认，是徐贤那天哭成那样却还要死死硬撑带给自己的震撼。
对于徐贤来说，像她这种从孩童时代就开始关注着医学的人，看着满身是血的林允儿，无论是出于一个医者的角度还是一个朋友的角度，都不能袖手旁观。
看着窗外漆黑一片，连星星都躲起来不愿见人的天空，林允儿的嘴角僵硬地就像是雕刻生硬的石膏。旁边坐着守护自己的护理人员，眼神停留在林允儿的身上，却是空洞的。或许她也在想着别人吧。
林允儿苦涩地笑笑，发现自己比起从前多了几分心思，夹杂着愧疚和不知哪里来的忧心。是因为年纪大了，所以多愁善感了吗？林允儿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正在想着郑秀妍，想到每个细胞都想狠狠地占有她，饮鸩止渴般的渴望。
余光瞥到了自己的手臂，纱布已经摘下，伤痕却牢牢地长在了上面，就像精美的瓷器上那令人扼腕的裂缝，极为突兀。而新伤伴着旧伤，原本习以为常到不能更加习惯的林允儿突然觉得这伤口异常刺目起来。
从不后怕的林允儿一时之间觉得有些动摇，如果自己死在了那个晚上，会怎样？随即，郑秀妍那冷若冰霜的模样就跃然上了脑海，真是让人头疼。
蜷缩在被窝里，闭上眼睛是她，睁开眼睛也是她。
郑秀妍，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我又该如何是好。

(三十四)
讲道理，在看见林允儿转身的那一瞬间，郑秀妍就后悔了。
特别是看到林允儿一个人瑟瑟发抖的背影，落寞地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似的。
感觉到怀里人儿突然抖了一下，权侑莉识相的松开她，眼里满是心酸，"好了，她看见了…你满意了吗？"
"对不起，侑莉，对不起…"
郑秀妍的道歉让权侑莉的心狠狠刺痛了一下。她是那么想现在就狠狠地将郑秀妍揽入怀里，可是隔着一扇玻璃门，她不能这么做。只能收紧自己的手掌，感受着那跳动的脉搏，清晰地从指尖传递过来。
她从来都是自信的，只有在郑秀妍面前才会惴惴不安。这样的心情让权侑莉自己都讨厌自己了。患得患失，杯弓蛇影，她觉得再这么下去都要被郑秀妍给逼疯了。今天这一幕让她真的明白了林允儿对她的重要性。明明站在她身边的是自己，可她的心却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失去的感觉真的很痛，权侑莉伸手捧住她秀丽的脸，凝视着，然后扬起一抹沉重的笑容。
这张脸，适合笑，适合天真浪漫，无忧无虑的笑。而不是带给她的泪水。权侑莉心疼了，她宁可自己难过的快要死掉，也不想看到这张眷恋了十四年的脸上出现难过的神情。
"去找她吧，别难过了。"
向后退了一步，权侑莉努力让自己不要笑的太过难看。而松开她手的那一刻，感觉心里一下就释然了。
她想，她终于明白了泰戈尔所谓的爱情。
你若爱她，让你的爱像阳光一样包围她，并且给她自由。
说的真是轻巧。
"我先走了。"
一如往常的潇洒的笑容，转身，不再去看她。
郑秀妍看到权侑莉的身影偏了一下，心头一紧，本能地伸出了手，却愣愣地停在了半空中。
自己又伤到权侑莉了。郑秀妍看着那个悲伤落寞的背影咬了咬下唇，浑身的筋骨混着血肉开始隐隐作痛。她想要追上去，可还是咬了咬牙齿，转过头，与她相背。
听见她的脚步声远了，这个时候权侑莉才知道，自己根本没自己说的那么无私。她还是想要独占郑秀妍的一切好与不好，强迫她的过去和未来都只有自己。
她觉得自己其实没用极了，上了车，戴上头盔，却舍不得开。看着那个清瘦的身影疾步走向远处的样子，好想跑下来把她抱得紧紧。她知道，最不愿意让郑秀妍难过的人是自己。
可是，郑秀妍还是回头去找林允儿了。权侑莉的心也冻结成冰了。
那一刻，权侑莉是那么讨厌自己爱的人的是郑秀妍，如果不是她，就算是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不会让自己这么受伤。
胡乱地擦了擦眼泪，一踩油门，往市中心开去。这一刻，她不想去思考郑秀妍个林允儿的事，也不想去思考自己一厢情愿的十几年的感情，她只想要买醉，然后忘记全世界。
最后，郑秀妍是在学校附近的篮球场上找到林允儿的。
清瘦的样子令她心疼极了。林允儿抱着双腿坐在观众席上，旁边倒了两个空的啤酒罐，
林允儿的一举一动都像是拉扯着郑秀妍心里的丝线，她根本没有办法去表现得毫不在意。
郑秀妍发现，她确实更宁愿待在林允儿的身边。就算权侑莉的胸膛宽厚，她的体贴和自己配合地天衣无缝，她还是喜欢林允儿那时而温柔时而霸道时而又孩子气的模样。她身上的温存和馨香第一次让郑秀妍觉得，那是让人忍不住去回味的。
有了对比，才有那么强烈的认识。
“干嘛在这里吹冷风？不知道会着凉吗？”
一个清丽的声音从林允儿的面前响起，带着一贯清冷的语调和悦耳的音色，只是不小心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语气。一条不算厚的披肩随即落在了林允儿的肩膀上，动作和缓温柔，就是不用抬头也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谁。
空落落的心似乎一瞬间就填满了，拿捏啤酒罐的手更用力了些。
"既然出院了…为什么不回家？"

(三十五)
郑秀妍的声音有些清冷，听起来就像是融入到了夜幕中的皎洁月光冰冷地洒在枝丫上。她看到林允儿赌气般地离开，丝毫没有察觉因为久立破裂的伤口正一滴一滴的流着血，一路上顺着血迹寻过来，那种视觉的冲击，郑秀妍痛的快要喘不过来气了。
凉风吹起两人的丝发，就像是纠缠在夜空里的细丝。冷冷的拂过脸庞，身体却是滚烫的。不知道为何，也许是喝了两罐啤酒的缘故，林允儿感到身体一阵阵地发烫。她在理解郑秀妍说的话，脑子却像是生锈了一样，怎么也理解不出个所以然来。
出院…回家？她是怎么知道的？
林允儿抬头，对上郑秀妍微愠的双眸，那深邃如宇宙般的眸光像是利剑通过视线穿透林允儿的心底，扎在心上竟然让她开始疼痛起来。
是她，没错，面前的人儿就是那个让她日思夜想辗转反侧的郑秀妍没错。
“……哪里有家？”林允儿幽幽地说道，哀怨的语气听起来比那夜晚的凉风还要让人心冷。“那里什么时候变成我家的了？”
像是被人击中了软肋，林允儿幽幽的话语竟让郑秀妍有那么一刻的腿软和心疼。心头泛着漫天的酸意，楚楚可怜的大眼睛从下至上看着自己，郑秀妍几乎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如往常一样回答地那么干脆利落。
林允儿放下手中的啤酒罐后缓缓的站起来，不知是胆大还是什么，一只手揣进裤兜，一只手自然下垂，一副嚣张跋扈的姿态站在那个比她稍稍矮一小截的郑秀妍面前。
"回答我，郑秀妍。"
在酒精的刺激下，林允儿似乎忘了一些事情，林允儿靠近郑秀妍的时候，后者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可林允儿还在逼近。后面已是围栏墙，郑秀妍退无可退，她不明白，即使曾经玩世不恭却永远会对自己保持一份谦让的林允儿怎么也会如此肆意地侵入，让自己提不起抵抗的力气。
"你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林允儿靠近郑秀妍的耳畔，那温热的气息绕过耳廓，钻入耳朵。就像是羽毛搔着心尖，一点点挑起那从未拨动过的心弦，弹奏着一曲暧昧旖旎的小调。
“别爱上别人，求你了…”林允儿伸出手擒住了郑秀妍精致的下巴，往前一顶，郑秀妍的后背贴上了围栏。
"林允儿，你喝醉了！"
面前是火热的身躯，后背是冰冷的围栏。郑秀妍像是同时被火热与冰冷拷问着，那张精致地如同完美的雕塑一般的容颜悄然崩塌了一角。也不知为何，每当林允儿的气息穿过自己设下的界限时，所有的物理规则就失效了。她的心就像是掉入了滚烫的开水之中，竟会又疼又热涨着。
林允儿的动作让郑秀妍吃了一惊，可肌肤的敏感却比之意识还要迅猛。那微凉的指尖抵住下巴时，郑秀妍竟有些挣脱不开林允儿愈发缩小的包围圈。
林允儿盯着郑秀妍条件反射般别开的双眼，手指一用力，就迫使郑秀妍重新对上自己的双眸。那双明显想要侵犯的双眸就像是朝阳，一点都不回避浓烈的情感，直接射入郑秀妍逃避又有些生气的眼眸之中。
微浅的瞳孔在夕阳下泛着暖色调的光芒，眉眼间竟渗出了一丝单薄的细汗。郑秀妍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林允儿的话语，她的双臂已经夹了过来，将自己巧妙地圈在了和围栏的怀抱之中。
郑秀妍从未知晓，被人圈住是这样的感觉。仿佛被林允儿整个人给包围住了一样。手脚竟也开始无所适从起来。因为浓重的酒气，想要推开，却使不上力，可不推开，这样的姿势是多么让人气血不定。
林允儿紧迫地注视着郑秀妍的每一个表情。盯得她的哑口无言，她的慌乱神情，她的每一个小小的眼神停驻都让林允儿甘之如饴。如果可以放过她放过自己，早就不存在现在这般情况了，就是因为此生已无法放下，才会一步步地希望能够靠近郑秀妍的生命。
“林允儿，你满脑子现在到底都在想什么！”
林允儿越来越近，那好看到让女人都嫉妒的容颜在瞳孔中不断地放大，放大到快要失焦，放大到下一秒，林允儿就要贴上自己唇。郑秀妍忍不住了，她咬着牙齿，连同筋骨一起轻颤着，低声吼道。
“……什么？”
林允儿停住了靠近的举动，却也没有离去。身体更嚣张地贴上，就像是在挑衅郑秀妍的挣扎，将她锁在了自己和围栏中间，任由郑秀妍睁大了眼睛也不动摇。她不想逼郑秀妍，可是，所有的行为却又控制不住地在颠覆她的理智。
郑秀妍一定不知道，当她看到权侑莉对她的亲密举动，她嫉妒地快要发疯了。
"我真的很讨厌你现在的样子。"
很讨厌，是吗？
闻言，林允儿苦涩地笑了，嘴角那抹弧度就像是瓷器上的一丝裂痕。明明是笑，却让人想要哭泣。虽然她不解，但是让郑秀妍接受自己做过的那耻辱的事情确实需要更耐心的等待。每当这个时候，林允儿都会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心急。
人，大概都是一夕之间长大的。在回国之前，林允儿从不觉得郑秀妍有理由原谅她，可靠近她时，却又巴不得立刻求得她的原谅。
“你故意的对不对？从一开始你就是故意的，只是，你不想要说明，只是为了让我生气，对不对？”林允儿不顾郑秀妍开始逃避闪躲的眼神，直勾勾地拉扯着她的视线说道。她的每一个字句都带着强烈的情绪。
本来，在郑秀妍的身上，就会有如此浓郁的占有欲。

"对…我就是故意的。"突然软弱下来的郑秀妍让林允儿不解却又心疼。林允儿夹紧了手臂，看着怀里的佳人飘逸开去的目光里闪动着晶莹的泪滴，她不明白，只是想要一个安心的答案，为什么像是在逼迫郑秀妍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
"我就是故意叫来侑莉在让她配合我你面前装作亲昵的样子，就是想让你也尝尝什么叫嫉妒的发狂…"
所有的误解仿佛在这一刻全部都化开了，林允儿怔怔地看着面前轻轻发抖的郑秀妍，张了张口，脱口而出的竟是她的名字。
“郑秀妍，郑秀妍……”
林允儿轻声唤着她的名字，看着她半年了都不曾如此软弱的表情，温热的气息喷涂在郑秀妍的脸上。行为先于意识，或许是人类本能的反应。林允儿看着郑秀妍像是不知疼一样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心里软成了一滩死水。
别咬了。我心疼。
林允儿皱着眉头，定睛在那擦着成熟唇彩的唇畔上，几乎用了此生最大的温柔贴了上去。她知道，自己永远无法抗拒郑秀妍的气息，就像是向日葵无法抗拒阳光，鱼儿无法抗拒海洋，鸟儿无法抗拒天空一样，那种需要来自心底，来自最原始最纯粹的爱意。
她不想这样的郑秀妍被别人看去，她想拥着这样的郑秀妍入怀，她想要独占这样的郑秀妍所有的爱和在乎。
她也想毫不讲理的霸道一回。
林允儿的双唇磨蹭着郑秀妍的红唇，轻柔地一遍遍碾过，嗅着她独特的温润气息，用舌尖放松着她的紧张和慌乱情绪。感受着郑秀妍小鹿般的战栗，却不小心舔到了一丝湿润的苦涩味道。
那是眼泪吗？
林允儿心疼地几乎快要死掉。她能做什么？她只能本能用身体安抚着郑秀妍的情绪，温暖她的心房。
郑秀妍的手下意识地抵上林允儿的肩膀，却痛恨自己使不上力气。心里的矛盾天人交战，可偏偏林允儿的味道这么让她贪恋，更确切的说，还带着一丝期待和迷乱前的欣喜。
那是柔软地如同棉花糖般的触感，那是甜蜜地如同蜂蜜一样的味道，那是温暖地如同午后阳光般的气息，郑秀妍知道林允儿就是这样会让自己为之燃烧的人。
郑秀妍的抵抗没有放上半分的力气，林允儿轻而易举地就顶开了她的牙关，舌头灵蛇一般地钻入她的口腔，掠夺着她熟悉的迷恋的味道。握上搭在她肩膀上的郑秀妍的手，本能的想要逃开，却在下一秒就被林允儿十指扣住，反手按在了围栏上。冰冷的触感从手背上袭来，掌心却温柔又炙热。
林允儿舔舐着郑秀妍刚才咬过的地方，用舌尖摩挲着那让人心疼的牙印。左手不知何时，穿过她的腰际，将她整个人更贴近到了自己的身前。压在围栏之上，将郑秀妍所有会让人难受的话都吞入了腹中。
狂狷地侵略着郑秀妍的一点一滴，卷起那躲闪的舌头，从轻轻地追逐到重重地吸吮，她甚至拉扯着郑秀妍害羞的香舌送入自己的口中，画着圆圈，让她来品尝属于自己的美丽。
郑秀妍的意识在逐渐地抽空，就像是肺里的氧气。林允儿的热情就像是来自地狱的烈火，每到一处都能将理智焚为灰烬。她知道自己反抗不了，却没有想到就连推开都没有力气。双腿泛着软，胸口里像是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一跃而出。
原本只是想要安慰，却变成了火热的深吻。原本只是想要惩罚郑秀妍的逃避，却又忍不住成为了逼迫她的坏人。
可是林允儿却觉得心里那层难过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郑秀妍温柔而小心翼翼的回应带来的欣喜。
那是狂风暴雨，是暗夜里滔天的欲浪。郑秀妍就像是飘摇在大海中的孤舟，只能依附在林允儿的身上，浑身的力气连同胸口的氧气一起被抽干了。心底的欲望不是没有，而是藏得太深，被理智压得太低，才会在任何时候都表现得拒绝一切寻欢作乐。
她没有拒绝林允儿，或者说她的拒绝根本就没有道理。林允儿的唇一如既往地火热，撩拨地她气喘吁吁，身体却告诉她，这样子很高兴。
夕阳逐渐被月光代替，而夜总是过分美丽。郑秀妍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无法清晰地对焦。因为莫名的眼泪让世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她只能看到一些忽暗忽明的色块，感受到林允儿如同暗夜里的玫瑰一样贴上来的炽热气息。
抱紧我…别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