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都喜欢来山中别苑住上一月，小时是额娘带着来，后这几年我开始管家了，额娘便觉着既我在这出生，不若就着自己想法打理起来。前年都新换了布置，按石青、淡绿为主，还不入大门就能见从墙内探出来的梨花，梨花的冷香凝着，沁入心脾的畅快。别苑里常有下人照看，故每每不必觉寂寥之感。）
（马车悠悠在院落门口停下，阿梓先下马车去拿了脚踏，略理了理一路舟车而致的裙摆褶皱，躬身一撩帘，也下了车来。正是梨花盛开的时候，立于门口，微阖眼轻嗅，好不惬意。）
（这面儿下人行礼打这招呼，便吩咐了去取马车后的行李。回头时，望着还趴在车窗那看的入神的云岫，半玩笑道。）再不跟着，一会子里面更好的景致可看不见了。

【再年幼一些的时候，每每瞧着天上的云，总有天马行空的想象。我说像棉絮，长姐应是。我说像猫，长姐说确实和小家伙有点神似。我说像二郎神犬，长姐就说我胡言了。】
【现在我虽然不再胡言，却仍喜欢看天。双臂叠放于窗棂上，再扬起脸，看青空之上，白云似眉蹙春山，风再一拂，这天又蓝得眼颦秋水啦。】
诶？【长姐一声唤将我拉回山中别苑。我清泠泠地应了一声，便利落下车了。】
【走过去挽起长姐藕臂，楹唇连翘。】不慌，云岫识得路。不过嘛……
【黛眉一弯，弯落清浅笑意。】错过了和长姐共赏佳景，很亏就对了。

（由云岫挽着，同她踏上我们家的别苑台阶，曾经还只是无名，今年初时想了个名，央阿玛给题了匾。顿了步一手轻搭云岫手背，轻轻拍了两下，示意她看牌匾。仍旧崭新，仍旧看来喜不自胜。弯了眉眼，柔语道。）知道为什么叫九如山庄吗？
（云岫略怔，遂又领她往内走，一面慢慢踩着脚下石板一面缓道。）《诗经》有言，如山如阜, 如冈如陵, 如川之方至, 如月之恒, 如日之升, 如南山之寿, 如松柏之茂。这种种皆可做圆满了，故咱们家啊，做到这九如，岂不是妙哉。
（让阿梓去和下人们收拾行李去，独带着极为疼宠的妹妹转到梨花林中，较于门前两排，此处更有韵味。手在空中一捞，托住一片梨花落瓣，伸手捻了捻，又一抬指尖指着梨花林后。）喏，那是你住的地方。往后再几年，姐姐不大能看顾这，你要记着陪额娘常来散心。你这一处，没给你挂匾，你想个名，回头让人再挂起来。

【我同长姐拾级而上。山庄清幽，我垂眸专注地寻着石板上隐隐可见的墨绿，忽闻长姐所询，一怔，便侧颈听她续言。】
本来只觉九如山庄只是名儿好听罢了。【弯眉抚掌而笑。】嘻，原来这寓意竟是如此妙哉。
【幽径转，二人便入了梨花林。我于长姐身后，眼巴巴地望着满树梨花莹白如雪，而我只能俯身轻折一株小花。几步赶上长姐身侧，随她遥指瞧去，只觉那处清居心仪。】
【我又轻扯她衣袖，踮脚将花簪她鬓上，才睇她莹莹眼波。】长姐要去哪？为什么您不能陪额娘了呀。

（微微弯了眉，凝视云岫的稚嫩面容，这眉眼颦笑，一瞬间就好像看见小小的额娘。心上一紧，话在舌尖打了转，抬手轻触她给我簪上的花，莞尔。）兄长已应我这回南下带我一起，所以说少则一年两年、多则三年五载，额娘得要我们家小丫头照看着。
（将手抚在她的脸颊，手心的温度传给她微凉的面，笑了笑又道。）姐姐从小到大只顾着听师傅们授课、和京城小姐格格们周旋，今年因“病”逃过大选，可三年后呢，如果逃不开，那是一辈子的禁锢。我想出去看看，你虽然年纪比我和兄长小上不少，可你心里通透的很。因了这层缘故，我才想咱们姐妹两个单独来住这别苑。

【长姐一番话说得在情又在理，故而几番欲言又止，只能垂了目光凝视珠履。心里虽已凉了一片，可面颊因长姐手中传来了温度，仍是明媚和煦。】
云岫懂了，我会照顾好额娘。
【撅着嘴小声嘟囔。】云岫既希望长姐活得随性从容，却也不能免俗地希望长姐一直在身边。

（怜爱看她，凑过去额头贴着她的，莞尔柔言。）到底是我们家人，懂事识大体。
（半晌儿放开她，一弯眉勾唇角，牵过她的手挽在自己手臂上，顺路而入林里。梨花清香扑面，身侧又有幺妹，何其有幸。）你同叶赫家的丫头交好，多去跑跑，没什么大碍。只你别顾着玩，荒了功课，阿玛可不会因兄长与我不在就不查你。

【对于长姐的赞许，并未如往常那般得了便宜还卖乖，只是扑朔了眼睫，半晌无话。】
【本是很惬意地于林荫中闲庭信步，后长姐提起了功课那一茬，乌珠滴溜一转，才笑言。】
即使长姐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永安
嘛。她也要顾及她的课业，那样我就没伴玩，就会回家做功课啦！

（信步闲闲，一面听她耳畔边柔语，一面赏着九如之景，略侧眸看她道。）你们玩的好是一，可咱们家不比叶赫京城望族，她家姊妹兄弟那样多，我们一族几家都不在一处，自然对每个孩子期许更高些。
兄长和我虽不常同你玩闹，可我们心都向着你，盼着你好，盼着你长大。（一抬脚跨过院门槛儿，进了她这处小院，东侧特意摆着秋千架，无论多少殷殷期盼，她毕竟也是女儿家。让云岫坐在上面，站在她身后。）姐姐推你。
（只不太用力，轻轻晃着秋千，继而同她说话。）你不知道，你生下来的那天兄长同我伴着阿玛在外等，兄长问我希望得个弟弟还是妹妹，我那时就说想是个妹妹，妹妹同我一定亲。结果，还真的心想事成。咱们这么多年都没分开过，眼下想想，倒又颇不舍得。

【阳光透过枝叶，落在蝶睫上，闪闪又朔朔。偏靥同她徐徐道来。】
是呀，咱们家虽然不比京中望族，但是和睦喜乐呀。在这样的情境下，云岫定像...【眸光流转，遥指自己院中那株最茂盛的梨树。】像它一样欣欣向荣的！
【路蕙兰，绕青萝，同长姐一起行到东侧。顺着长姐的话坐到秋千上，微晃双腿，一扫方才离愁别绪，思绪翩跹。】
要相遇，当先别离。所缺掉的光景，也会有新的补上。这么说，好像有点伤感吼...唔，可以这么想，我和长姐分开后能遇到更多更好的人和事。换个方式，就会有一万种可能！

（闻言默了片刻，只静静轻推她，眸子里清澈如水，半晌儿道。）怪我，说这些。来，咱们去看看你屋子，缺什么立时让人去置办。
（从她身后走几步到前，冲她伸过手，她牵着，同方才一般，领她往里间走。姐妹玩笑说话，直到那面阿梓来寻了去前头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