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我从来没有见过上海如此美丽的天空,像是被人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黄昏在天穹上,红色的油漆桶被打翻,染的人世间猩红一片。云打着卷儿像树叶的脉络一般向苍穹尽头伸去。
顾里告诉我,西方将黄昏与夜晚交接的时间称作狼狗时间。
因为在这样朦胧的天色里,你会分不清那是一只狼,还是一只狗。
我就是在这样的时间里,接到了崇光打给我的告别电话。
电流在耳边吱吱作响,他的声音听起来了不真切:“萧萧,我现在在虹桥的候机厅,还有十五分钟就要登机了。
我明白崇光的意思其实是说,你不用赶来送我,就算你想送,也来不及了。
说完这句话,手机那端传来崇光的笑声,我甚至都能够想像出他笑起来的表情,鼻翼上有小小的细纹,嘴角微微向上翘。
那通电话打了我分钟,我沉默了四分半。我听见崇光以一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在手机那边自嘲地说,说不定飞过换日线,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脱胎换骨,再世为人。
顿了顿,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重,萧萧,我要走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总之,你一个人,要好好的,记得早点睡,我挂了啊。
然后不等我回答,你便挂了电话,不论我再打几遍,电话里一直回荡着一个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你。不是不想 ,而是不能。
我打车去了M.E,我想,宫洺一定知道你在哪里。Kitty再三阻拦我,不让我去见宫洺:“林萧,宫先生在谈合同,闲杂人等禁止入内。”我看向Kitty,她却一脸慌张,这不是她的作风,在我的印象里,Kitty一直属于那种,天塌了,有人来扛的那种。
当我推开门时,我终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了——南湘正坐在宫洺的旁边,样子甚是亲密,Kitty一把推开了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说话,而南湘,我以为她会和我解释什么,可是她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所谓赤裸裸的无视。
“南湘,你可真是厉害呀,甩了席城,推开了卫海,和顾准在一起现在又想上位宫洺,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我甩开Kitty,冲向南湘,一把抓住她的领子,那一刻,我觉得像是有千千万万只小虫子在吞噬者我的内心。
南湘终于抬起头来,媚媚一笑,挑了挑眉毛:“林萧,男朋友不要你了在这儿跟我发什么疯,有本事你去追啊,没这本事在这儿挑什么事,你就见不得别人好是吧,我怎么了啊?”
宫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我们,就好像这是马戏团的表演,而我们,只是小丑罢了。他喝了口咖啡,整理了下西装出去了。
最后,顾源和顾里来了,顾里带走了我,她还是没变,蹬着十五厘米的高跟鞋,板栗色的头发油光发亮,一看就是出门之前打了不少发蜡。
“林萧,周崇光他去了马里兰州,你……真的不去见见他吗?放心,我去给你向宫洺请假。”她作势挥了挥手,当然,这对于她来讲简直就是小事一桩。
红色染得天际到处都是,不一会儿,便渐渐沉了下来。在那一刻,我突然感受到,命运那绛紫色的幕布缓缓升起,它又在作怪了……
命运从不会放过我们,譬如你看,南湘那张亦邪亦正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