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久以前了。
人类的生命,就像花期一样短暂。
那天傍晚,白凤悄悄的溜了出来,人类世界何等新奇烂漫,不知不觉中华灯初上,月光如洗。
迷路的他兜兜转转,停在了一间院子前。
淡淡的香味,几片浅紫的花瓣飘到头上。
好奇心战胜了常记于心中长辈的告诫,他翻身一跃进了院子。
原是一棵开满紫色花朵的树。
有人?
他连忙躲在走廊的柱后。
一人墨发长衫,背对着他,晚春时节微风飒飒,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是客人吗?不用躲起来,这里是神明座下,欢迎世间众生。”
那人转身。
被发现了……
僵持了一会儿,白凤叹了口气,走了出来,心想着怎么搪塞那人。
“……我……迷路了……不是故意到这来的……”白凤说着蹩脚的谎话,把脸别向别处。
哪有人迷路会到别人家里去?
那人愣了一下,低低地笑了,“我明白了。”
“你笑什么!”白凤脸有些红,他定是在嘲笑自己……打量了两下那人,看向花。
沉默……
“你叫什么?”白凤小声嘟哝着。
“我叫墨鸦,你呢?”墨鸦浅浅笑,转头看向白凤。
他想到长辈的告诫:“不要告诉人类你的真名,不然被言灵拿住了你就逃不了了!”犹豫了一下,他把名字的最后一个字略掉了,“……白凤。”
“好巧!”墨鸦又一笑。
“有什么巧的?”白凤嗫嚅着,垂下眼。
繁花似锦,萤光点点。
让人移不开眼。
“这花……真漂亮……”白凤说。
“恩。”墨鸦略带自豪的应。
“是什么花?”
“梧桐,能引来神鸟凤凰的梧桐,所以才说巧,今天它把你引过来了不是?”墨鸦调笑道。
“哼。”
“我看天色已晚,不如委屈一下,住在这里一晚?虽说简朴了些,但这里的各位都热情得很,一定会欢迎你的。”墨鸦微笑,眉眼弯弯,月光给他的睫毛渡上了银白色。
他笑起来很好看。
美好的事物总会让人感到迷醉。
作为一只刚化形的妖,白凤从此沉沦。
这棵梧桐树陪伴着两人度过光阴,也见证着两人的羁绊。
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恬淡不乏新奇,每日墨鸦都会带来些有趣的玩意儿,还教他读人类的书,认那些或许勾勾寥寥,或是龙飞凤舞的字,美好得使白凤险些放弃了修行。
他收起了锋芒和妖术,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份美好。
而墨鸦总是温柔地说:“我的朋友不多,能多陪你一会儿,怎么都是好的。”
那天晚上,他从裁缝铺买来新衣给白凤,白色的底,浅浅的红色花纹。
他笑:“红色也很适合你啊。”
可谁能想到,神圣的神使大人发现他是妖精时,只用一句“请不要再到这里来。”就把他打发了。”
妖术修行得再好,也无法掩饰那一刻的肝肠寸断,白凤只能落荒而逃。
白凤又一次将精力放在修行上,不知过了多久,他心有不甘,再一次回到这里,却再也没有看到墨鸦的身影。
黄粱一梦,原是已百年荏苒。
只有一个矮矮的坟堆,在梧桐参天的树影下,仿佛在嘲笑他的天真。
有人缓缓来,看到他,轻唤了一声:“白凤大人。好久不见。”
白凤错愕,看向他,是澜啊,他怎么……还活着?
白凤不语。
“我是这片土地的历代神使的引导者,自然不是人类一族。墨鸦这孩子,很后悔赶你走呢。”澜将梧桐花放在墓旁,“我和他,一开始都知道你的身份,与你相识后,他变得明朗起来了,赶你走,也是因为当时,京上来了除妖师,那人心术不正,无论善恶都格杀勿论。他放不下你……才让你离开。我要是能阻止他就好了,他到死都很后悔,魂魄徘徊了很久,就坐在这里,问我:“你说,那小子会不会回来呢?”到了头七,我把他送走了。”
白凤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说不上是悲伤还是什么别的滋味,他抬头看花半晌,他说:“人类的生命,就像花期一样短暂啊。”
“恩。因为短暂,才更显得美丽无比。”
下一次梧桐花再开时,我会穿着你说适合我的红色,带着你喜欢的祭品来。
所以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哟。
✺梧桐花是春季里晚开的花朵,有着恬淡的气息。也正是因为梧桐花的晚开,才更加显得坚贞不渝,就象情窦初开的一段感情,即使不会有任何的结果,也还是成为生命中最重要的美好,可以伴随我们度过一生。